淺田宗伯

《先哲醫話》~ 卷下 (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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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下 (4)

1. 田中適所

本朝八九十年前,越前有奧村良築者,始闡吐法。而其門人永富鳳介著《吐方考》,荻野元凱著《吐方編》,田中信藏著《醫事談》,皆紹述師說,所裨補不為鮮矣。

汗吐下異法而同歸,可吐而不吐,同於可汗下而不汗下,而世醫或遺吐之一法,故病處於不死不起之際者,比比有之。長門獨嘯庵特得其法,而其所著《吐方考》,皆有徵驗。

余從奧村先生學吐方,十餘年而後行之。年不下數十人,頗知其效驗。然至其機變,則非言之所能盡,唯考徵已明,試驗必審,精與識合,膽與信符,而後可庶幾焉。凡欲行吐,當審腹候。按之不得其可吐之候者,雖上下堅實,不可吐之。

凡快吐者必快下,上竅開而下竅通也。而張子和更下之數十行,是宜權其勢而斟酌之。

凡行吐法得之於緩病,而後得之於傷寒卒病,則遠害矣。

癲癇者,以三聖散吐之,後與鉛丹劑佳。

喘息腹滿者,不可吐,宜回春紫金丹。若不滿者可吐,宜瓜蒂散

傷寒汗出不解,胸脅苦滿,不俗飲食,大便或利或秘,舌上白胎,短氣而煩者,當吐之,瓜蒂散主之。失吐者死。

發汗吐下後,心中懊憹結痛者,當吐之,失吐者死。(吐方或指梔子豉湯而言。)

鹽湯吐痰,地黃吐蛔,五苓散吐傷寒,蔥白頭吐頭痛。此數方非能吐人,惟在知其義,對其證而得其法耳。

反胃諸嘔,少腹有塊動悸沖巨里,心中熱痛,飢不能食者,不可吐,吐之必死。

汗出而後蒸蒸發熱者,屬胃也。若胸脅滿而嘔者,其熱雖潮,未可遽下之。世醫不知此機,多方誤投,輕至重,重至危。悲矣!

下利下重,雖脈洪數,當審其腹候。有宜汗,有宜下,有宜和,不可一概下之。下如魚腦肝,食飲不下,脈細數者,數日死。能食而下膿血,久不已者,以腸癰藥治之。

下利咳逆,痛引脅下,不欲飲食,寒熱去來,欲為勞者,急下之,宜十棗湯

醫之臨病,猶將之對敵。苟不得其時,不知其機,則一敗塗地。思之必精,察之必審。而誤者未之有也。書云:惟時惟機。天下之事皆然,不止醫事也。

中風口眼喎斜,或半身不遂者,與瓜蒂散得效,若卒中風者無驗。

痿躄多由熱氣上逆,故下焦氣血枯燥,而至足痿。此證必小便頻數,大便秘,後遺尿失禁,甚則下血而死。與吐劑而後與白虎湯為得。

耳病用宣明論瀉青丸效。

被灸火發壯熱喘息者,小柴胡黑豆牡蠣尤效。

腸癰經日屬陰者,薏苡附子敗醬散,加黃耆佳。若痛甚者,加沒藥

痘瘡至貫膿時,煩渴悶亂搐搦者,與風引湯效。蓋此證痘科鍵用滿天秋,《活幼心法》用唇砂益元散,而不如此方最捷矣。(拙軒曰:運用自在,雖存於其人。古方之妙也,西土之醫家,或乏此識。藥方之日增月加,職斯之由。)

不由邪氣而口中乾燥者,屬血虛,故虛勞多有之。發熱亦有屬血虛者,不可不知。

生薑發開心胸結邪,乾薑溫散心胸寒冷,使用雖多,不過此二端。世醫無深知生干之別者,噫!

休息痢屬疝者,宜當歸四逆湯

噤口痢不能納藥汁者,鮒魚為泥,和以吳茱萸麝香少許,貼之於臍中得效。

食傷不吐下難奈者,升麻鬱金二味煎服捷效。

霍亂轉筋甚者,與理中加石膏湯為佳。(古人治轉筋以理中湯石膏,治胞衣不下以平胃散芒硝,其意難曉。蓋陰陽相摩,剛柔相濟,妙在其中。適所得之於實驗,其言非虛矣。)

2. 福井楓亭

楓亭醫術自是高手,京師人傳其起痼扶衰,懸決生死日時,多奇驗。今就其門人所記醫按提其要云。(拙軒曰:楓亭翁喜讀《千金》、《外臺》,故其論病說方,多本其書。於先輩著鞭之後,欲別開生面,不得不假手孫王二氏也,滿清醫人無此見解。)

世有面色萎黃,肌膚乾枯如老耋,眼多眵淚,鼻流清涕,氣逆心煩,胸中怫鬱。按其腹鳩尾至臍腹,任脈拘急如張兩紐,按之則痛,動悸甚,脈多滑,喜飲茶湯,或吃雜食,每眠睡,心氣懶惰,臨事狐疑,或憤恚不樂,漸目下足脛生微腫,或中年夭折,或癡癡騃全生者,醫以為黃胖,或以為癇,治之無驗。特不知此病本因情欲不遂,飲食失宜,不勝其勞,遂蘊蓄濕熱。

其熱熏蒸為面黃,甚者鬱熱消爍肝膽,憂慮恐懼,百事不決,晝夜不能眠,以致此病也。蓋此證有虛實之分,肌肉敦阜者屬實,身體羸瘦者屬虛。虛證面部或足脛浮腫者無害,若實證歷日,足脛目下微腫者,脫候也,為可畏,餘名之曰脾勞(《千金方》所謂脾勞與此證大異,本草百病主治鐵砂條,所謂脾黃病為稍近。)凡脾勞濕熱泛溢於膜外為水腫者,宜聖濟紫蘇煮散

若鬱熱流於腸中,為脫肛痔疾者,宜潤下劑。但便難者,宜脾約丸。若下利不食者,屬虛也。若鬱熱侵膽府,則善衄。移熱於肝臟,則善驚恐。熱鬱於胸背,則肩強。左肋攣急,或咽喉不利如梅核氣,或水飲客於衝脈咳嗽,或心下如盤,食不下時吐逆者,宜半夏湯(《外臺》方)。若噯氣吞酸心下痛者,宜四味枳殼散

蓋此證鬱熱支衝脈,水飲不能為之流通,因心下悸。若認為留飲治之,反生害。但解其熱,則飲自去也。若其人羸瘦,津液乏少。心下動甚,目下微腫,耳鳴目眩頭暈者,屬虛候,宜沉香降氣湯。若熱傳於大腸下血見前證者,宜鐵刷湯。若能食,下血不止者,宜赤小豆當歸散

若下利腹痛如五更瀉者,宜真武湯。若腹鳴下利者,宜半夏瀉心湯。若不下利,心下右邊當委食之府痛者,香砂平胃散。若左肋下至少腹攣急冷痛者,柴胡鱉甲湯。若熱熏蒸胸背,湧痰咳嗽,喘逆肩息似支飲者,宜九味半夏湯。若兩肋急脹,腹滿不能食,頭痛壯熱,身體疼痛者,宜延年枳實湯(《外臺》方)。

若舊年脾勞,冷熱不調成癖,積食不下,虛滿如水狀者,宜前胡枳實湯。若性稟薄弱,憂思不遂,久郁不解,血液枯燥,往來寒熱,盜汗咳嗽者,《聖濟》所謂痃癖成骨蒸也,宜秦艽鱉甲散。若熱熏蒸脾胃,及肝膽疑慮不決,心下如盤,舌上沉香色,其人如狂者,宜半夏湯加石膏

若心下痞悶,痛引乳下,或衝脈支結,胸中牽痛者,宜柴胡白朮散。近世患此病者頗多,蓋現證有全似他病而屬脾勞之變態者,有他病為主脾勞為客者,能審辨之以處其方,則思過半矣。(此一種內傷病,脾勞名未知當否。然其反覆辨症處,溯流窮源,其次第用藥處得心應手,近患此病者最多。

則其治法宜研究也。)中風病由,《素問》單云風,劉河間以為火,李東垣以為內傷,紛紜難適從。但《外臺》許仁則所論似是,此證先宜與《千金》竹瀝湯。若不能服湯者,用烏犀丸,可以開達咽喉。若胃氣反逆嘔吐者,百不治一。

一人年四十餘,病溫疫下血後,身重難轉側,四肢不收,口眼開脫,語言不出,其狀如塑人,脈滑,舌上生芒刺,似欲冷飲。余以為下證悉具,即投以大承氣湯服之。一帖,眼睛活動,語言少出,續服前方全愈。又一人患同病,而精神稍爽,瞳子和,口中津液黏涸,不能語言,絕食數日,人以為死證。

時患者動指,其狀似欲飲水,因與之,少得語言,如此數次。余試與白虎湯遂愈,蓋承氣湯主精神昏憒,不能語言。白虎湯主精神爽快,津液黏涸,不能語言。雖均屬裡實,二湯之所主自判然矣。(《中西深齋名數解》有白虎承氣,辨頗明晰。而楓亭得之於實際,宜彼此參稽處之無差誤。

世有咽喉不利,似膈非膈,聲音如小兒弄草笛,不能臥,脈數急,忽吐膿血一升余而死者,此肺癰一證最為難治。

奔豚證。桂枝加桂湯主泄氣,奔豚湯主和痛。若此證喜苦味者,宜奔豚湯。喜甘味者,宜上方。

四飲中支飲最為可畏,此水飲停積胸膈間,支乘心故也。其初胸膈實痞強支心,心下反濡,咽喉喘逆,氣急不能臥者,《聖濟》旋覆花湯尤效。若此證心下堅硬,水飲支結甚,或與此湯再復者,宜木防己及去石加茯硝湯。此二方外余未見其效。(拙軒曰:支飲之證,古人所論不一,或以為心臟痞塞,或以為脾胃有不足,或以為腎氣虧乏。

予謂不然,凡人心肺之下,有所謂膈膜者,水飲瘀到其間,則上致肺氣不利,下致胃氣上逆,心下痞堅,是支飲之候也。《巢源》云:水飲過多,停積於胸膈之間,支乘於心,故謂支飲。出方讀便解錄,為此條註腳。)

水腫下利者,為惡候。先有水氣而下利者,宜木防己湯,《外臺》所論可徵。先下利而後見腫者,屬虛勞,為危候。腳氣腫下利者,急衝心而死。故水腫證概主利水而禁下藥,若服利水藥下利者,亦為凶兆。

胸痹心痛,當心中及心下痛劇者,吐血而死,余往往視之皆然。

一人卒發心痛,手足厥冷,脈絕欲死,余投赤石脂丸料速愈。

婦人經水不調,小腹冷氣屬瘀血者,溫經湯奇效。經後腹痛者,亦屬瘀血,宜滑石散(無盡藏)。若行經中腹痛者,屬氣滯,宜四烏湯。若經水不調,氣滯肥滿有蓄血者,宜逍遙散,正氣天香湯。若產後瘀血上逆者,辰砂最效。若行經前患頭痛者,屬飲,宜桂枝橘皮乾薑等。(《醫通》)

妊娠五月後墮胎者,概系癖塊所為,早制其塊,則多保全。先輩不知之徒,與滋補藥更無效。(此說原於仲景最有理,惟恐女科專門徒由父祖傳,未嘗留心古學。而講求夫通變化裁之活用,固執溫補為安胎之要藥,受其害者不少。噫。)

產前水氣微者不足畏。若上部有水氣,氣急喘逆者,產後忽衝心而死。或蓐中有肺血乾而吐血者,俱為可畏。又有產後湯浴感濕,邪為腳氣腫者,不早治則為不測之變。

黃疸煩渴吐逆腹脹者,為惡證。若夜不得眠,煩躁熱渴者,不出二三日而死。

腹中有癖塊,而一身發黃者,名曰癖黃疸,亦難治。

病者初脈沉數,忽變緩,似病解,而其人氣鬱,默默欲臥,身重食不進,小便如櫱汁者,即發陰黃之候也。

虛人瘧熱與勞熱為易混,但瘧脈弦大而不數,勞脈數而不弦大,是為別。

虛人截瘧以灸大椎為最,其法明旦三壯,午時三壯,將發時三壯。

瘧病內熱熾盛,頻渴飲水,發露當風取涼,邪氣不能發泄者,變為水腫,宜越婢加朮湯。余嘗治此證,水氣除而後再發瘧,是其徵也。

霍亂髮振寒者,陽氣復之候為佳兆。若虛人不堪振慄者,宜四逆湯

卒然發嘔吐者,有霍亂,有卒中風,其證相同。但中風吐後脈緩而不緊,手足不厥冷,嘔吐中能左右手足動搖,吐止半身不遂昏睡,是為別矣。

世醫漫認足腫為腳氣,特不知腳氣以疼痛或攣急或懈怠或麻痹為徵,不啻水氣也。蓋此病濕氣勝則腫滿,風氣勝則不仁。有病在腹而後及足者,有在足而後及腹者,脈忌洪緊弦而不忌數。心下及人迎動高者,最在所忌也。

余治腳氣,先辨表裡為治標,以腫滿麻痹腰腳痿弱為表證,以發汗解毒為主;以風熱熾盛,動氣甚,氣急腹滿嘔吐,為里證,以降氣利水為主。世醫動以表證為危篤,以里證為輕易,治方乖錯,生不測之變不鮮。

蛔蟲有寒熱之分。永田德本以實痞治熱證蟲積,以木香丸治冷證蟲積為得。凡鬱熱盛於膈間,則必為蛔動,醫概為蛔厥治之,誤矣。(胃熱吐蛔,吳又可既論之而無的治。陳治曰:溫熱病而吐蛔者,此胃熱也。胃虛有熱,蟲隨熱氣上行,亦吐出也,宜犀角黃連湯。傷寒辨注清中安蛔湯,治胃實熱,嘔吐長蟲,亦為其合治。

秋吉質曰:吐死蛔者屬熱,吐活蛔者多屬胃寒。死蛔色白,活蛔微紅色,是說似理而不可必矣。)

痢疾不論下利多少,以熱之輕重為治法之標準。故先以調中湯(《外臺》),發汗後參用大柴胡湯芍藥湯和解。若譫語舌燥黑,赤白膿血下重甚者,以大承氣湯、檳芍順氣湯下之,其熱解則利自止也。

噤口痢虛煩,宜竹葉石膏湯。《百一選方》人參黃連陳皮、蓮肉四味者亦佳。此證發噦逆者不治。

休息痢但下白滯者,宜真武湯加赤石脂

張子和曰:凡頭瘡發腫瘍處,水氣必湊焉,故宜下劑。餘本其說頭瘡加蒼朮,即為去其水氣也。其實者,用牽牛子能奏效。亦同旨。

《金匱》瀉心湯云:心氣不足吐血,衄血,其主治茫乎無據。按本草百病主治大黃條曰:下瘀血血悶,心氣不足,吐血衄血,胸脅刺痛脹,同黃連、黃芩煎服。余據此說治吐血衄血胸脅刺痛者,百無一失也。

凡下齒痛者,灸肩井即效。肩井者,系陽明經之所行也。又奧齒下齦腫者刺之,血出則愈。蓋血氣妄行,聚於齒齦之所盡故也。

骨槽風證詳見《外科正宗》,此瘡生於耳前頰骨,而腐潰穿孔,口中噴膿。其初欲發時,或為口眼喎斜,後至上齦腐潰,不能飲食,遂有至死者。若因黴毒為此形狀者,去其毒則愈。骨槽初起者,宜醫通茵陳散。(茵陳、荊芥薄荷連翹麻黃升麻羌活、殭蠶、細辛、大黃、黑醜,以上十一味。)

其人無咳,唯語聲不出者,宜《外臺》茯苓安神湯。平素嗜茶者,多發此證。蓋有治不治之別,屬上焦虛冷者,多不治。若上焦虛寒,語聲不出者,宜《外臺》黃耆理中湯。若咽喉腫或癢,咳嗽聲不出者,宜聖濟黃耆湯

後世中暍外別設中暑名者,誤矣。中暍中暑及中熱,皆一病,非別因。東垣不知之以動而得為中暍,以靜而得為中暑,制清暑益氣湯者,非矣。又世論古方者,謂傷寒外無中暍,亦益非矣。《漢書·武帝紀》云:夏大旱,民多暍死,其來既在仲景前。且夏月身熱汗出,惡寒咽乾,身重疼痛者,與仲景中暍門白虎湯,則其效宛如溉水於炭火。

又夏月臥寐中感冷氣,惡寒發熱身體疼痛者,隨傷寒治法,與桂枝麻黃則霍然而愈。此二者,豈可混焉哉。

後世以霍亂一證為止夏月者誤矣,凡有吐瀉而揮霍撩亂者,四時俱有,《外臺》、《儒門事親》可徵焉。蓋此證夏月多而冬月少者,冬時陽在內而溫,夏時陽氣走表,陰在內而冷,加之貪冷飲冷食,故多發此證。其狀似傷食傷滯,然傷食傷滯者,腹滿痛而吐瀉如傾,則明日霍然而愈。

至霍亂則雖既吐瀉,腹痛不止,反發熱身疼痛,劇者手足厥冷,煩悶燥渴。此證四時俱有,而夏月者尤重,故世或以霍亂為中暑,益誤矣。

凡霍亂心下痛者必吐,臍下痛者必下利。

理,治也。中者,指中焦胃氣而言。乃胃中虛冷,水穀不化,變亂吐下,譬之亂線,漸理可治,故名理中丸。建,健也,即健胃中之意,故名建中湯。其義頗異,世醫不知之,合為一方,名建理湯。非古意也。

半夏瀉心湯,瀉心下痞滿也,後醫以為瀉心火,概治癇證,大誤矣。

骨空論曰:衝脈之為病也,氣逆裡急。凡衝脈不足而血燥,故鳩尾下痞滿,或氣上逆胸中,腹皮如貼背,為心懸痛者,謂之胸痹,故桂枝枳實生薑湯枳實薤白桂枝湯之所治,皆邪客於衝脈也。

心下動悸有三道:一為寒氣客於衝脈,支衝任而悸者,炙甘草湯大建中湯所治是也;一為因水飲而悸者,桂枝茯苓白朮甘草湯、真武湯所治是也;一為有毒悸者,腳氣衝逆是也。

凡狂癇證,狂走不安靜者易治,唯妄言笑語者,即癲也,又名失心風,難治,《素問》論陽癇陰癇為可據。《本事方》茯苓散寧志膏、狂氣丸,皆陰陽通治方也。夜不得眠者,宜《準繩》靈苑辰砂散。又吐唾不止者,宜局方養正丹。陽癇者,宜灌水。其證劇者,大桶蓄水,乘病人不意,一時可灌沐。其實者,浴瀑水亦佳。是皆降陽氣上升故也。

世稱流注者,自胸至小腹腰間手足流轉,甚則生塊,其形平塌漫腫,以手撫之,不堅而肉底有塊,其塊潰則膿汁出,一塊愈,一塊又隨發,重者至生三四塊,終不治矣。此證發胸以上者,為濕痰流注;發胸以下者,為瘀血流注。發胸以上或手足者易治,發小腹或腰邊者難治。

瘀血流注者,將發其塊,則腰腳難屈伸,微熱。有發作急者,不出一月而死,緩者延半年或一年而死。其塊將潰時寒熱特甚,不可妄與敗毒散小柴胡湯等寒冷藥。陳氏用木香流氣飲,然此證多屬虛,其初宜益氣養榮湯。虛憊者,宜十全大補湯。又流注發小腹者,疑似腸癰。

蓋流注屬虛,腸癰屬實。故治法有補瀉之別,不可混焉。

肺癰之為病,其氣塞不通,熱聚於肺中而致膿潰也。《金匱》所謂口中辟辟燥咳,則胸中陰陰痛者,尤為的證。當早辨知之,臨其未吐膿前施之。治若失期,則不可救。其初寒熱往來,咳逆膿臭,短氣不能側臥,胸中痛,咽喉不利,呼吸宛如吹笛,是有物礙肺管故也,其脈滑實而數,未吐膿血,時咳,則有如嗅瓶中腐水之臭氣。病久者,其臭滿一室,終吐膿血而死。

吐膿血則如吹笛者忽止,即礙滯肺管者去也。古人試膿法,投水沉者為膿,浮者為痰。今視之痰唯黏稠而已,至膿如煉葛粉,不可切斷,是為辯矣。

支飲之為痞,古人以為心藏痞塞,或為脾胃虛弱,或為腎氣不足,其說不一。余熟考之,心肺下有膈膜,其形如薄絹,橫覆心肺,水飲支乘於此處,則上使肺氣不利,喘急煩滿,下使胃氣逆,至心下痞堅,是為支飲之候。《病源候論》云:水飲過多,停積於胸膈之間,支乘於心,故曰支飲是也。

其脈弦緊或沉緊,至夜半後,則必氣急促迫極甚,其證疑似喘哮然。喘哮者,胸中不利之所為,故唯覺咽如塞而已。支飲者,其初有胸痛而發喘,或手足厥冷不得臥,必面部及腹中四肢為微腫,或氣急後有大浮腫者,其狀雖似水腫之氣急。水腫者,初無氣急,漸至腫滿而氣急。

支飲者,初為氣急而漸至為腫,是為其別矣。治支飲法,以禁食為第一,嚴忌油膩辣醬等。若腫甚者,要斷鹽,其法同水腫。又支飲似懸飲,而痛劇者,可以控喘丹下之,又與木防己湯。水氣益甚氣急者,可兼用甘遂末。若氣急甚,嘔逆者,宜甘遂半夏湯。與此等方一旦雖得效,再發者難治。

凡此證經一二年不愈者,不可妄攻,攻之則速虛虛之害。若實者,有因攻擊脫死者。此病近世極夥,當悉意而治之。

白虎風始見於《聖濟總錄》。其證自肩端連頭腦痛如齧,至夜半後,則其痛益甚而無腫氣者也。凡痛至夜半後甚者,陰氣凝結故也。又有白虎歷節風相似而少異,歷節者,散見諸書,風濕共通稱之謂,有熱而骨節痛者。白虎者,謂無熱,但陰氣凝結而痛者。又有痛風者,謂有腫而痛,與此證自異。

白虎風宜《聖濟》羌活湯,兼用《本事方》麝香圓亦可,若與此方不知者,可與《金匱》烏頭湯

腳氣說以《巢源》及《千金》、《外臺》為確,《外臺》中蘇恭說最可據。

肺脹為病,與肺痿肺癰自異。蓋斥肺葉怒張而言,其證咳而上氣,有喘而氣急。其狀似支飲,然支飲之喘,其初有胸痛,或手足厥冷,氣急不能側臥。肺脹者,熱勢甚。上氣卒發,目如脫,面部下部共浮腫而不至,難側臥,是為其分也,其說詳見於金匱要略。

腳氣,精神恍惚,發妄語,熱甚有腫,上衝頭面而赤,驚悸者,世醫認為癇證療之,非也。凡大病見癇之形狀者,多至死。此非真癇證,《素問》所謂六經盡證也。

疝本因水氣與瘀血,為痛之病也。余故於大黃牡丹湯,取牡丹皮、大黃、桃仁牡丹五等散,取桂枝於無憂散,取牽牛子、木通於四烏湯,烏沉湯烏藥又加延胡索一味,立為一方,以治臍下及腳攣急,陰囊腫或痛,或婦人引腰而痛,或痛引陰門,或陰戶突出者,莫不有效矣。(世所謂福井八味疝氣方是也。)

脾勞證心下痞,腹中雷鳴,無痛而下利,利後心下不快,反痞脹者,半夏瀉心湯主之。若脾勞下利而腹痛無熱,心下有水氣而咳,或下部有水氣,腹痛下利者,真武湯主之,此方亦用五更瀉效。

錢氏白朮散治脾癉。脾癉多屬虛,消渴病中多兼此證,食物偏覺甘者也。

下血多屬脾勞,而脾勞下血忌妄止血,是古所謂腸風屬也,宜赤小豆當歸散。若動悸甚下血者,宜香艾湯。若牽攣下焦者,宜鐵刷湯。此諸湯非止血劑,而下血自治也。(香艾湯、艾葉香附子、甘草生薑四味,系福井氏家方,鐵刷湯出《局方》。)

凡失精者,多因下焦冷而起,故以湯火溫腰,且每夜臨臥灸三陰交,則免其患矣。

古以失精屬虛證,今視不必然。實者間有之,其人過食,則往往為此證,故以節飲食為第一也。(按遠行者,往往患之,亦同一般。又屢失精者,屈兩腳而臥,則免此患。)

羚羊角治下血,其效優於犀角。犀角所主,多在吐血衄血。

後世吐血用升麻,下血用黃芩,一偏見也。升麻亦治下血,故《千金》云:無犀角,以升麻代之。

陰毒病發於陰經,陽毒病發於陽經,故異名而已。朱肱以陰毒手足冷為陰寒盛者,用烏頭附子類,誤矣。王安道辨之是也。此病《醫宗金鑑》以為今痧病,似可從。

天泡者,為火爍瘡,酷暑時發細疹,其色正赤,其初自脅下至肩背痛如針刺而後發觸衣被則痛益甚。後皆為水泡也,用解毒瀉心湯,與荊防敗毒散亦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