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素圃醫案》~ 卷三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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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三 (2)

1. 男病治效

汪嵩如翁,己未年維揚患病,隨余迪茲至瓜鎮,就彼治療,寓江干從容僧舍,因藥未效,又問治於余。晝夜不寐者,已月餘矣。診其脈虛大而數,重按豁然,日惟食清粥兩三盂而已。時當仲秋下旬,衣單紗,猶畏熱之至,令僕揮扇,方可伏枕,否則起行,不能著席矣。先醫用藥,秘不令知,但云日服人參而已。

審其病,因始於憤怒,兼恐而致病。余即病因,合病之狀,而議治焉。蓋暴怒傷陰,則肝氣逆,恐傷腎,則氣下,腎水不升,心陽不降,腎肝兩病,魂不歸肝,氣不歸腎。因衛氣常留於陽,則陽蹺盛,不得入於陽,則陰虛,故目不瞑矣。真陽外越,脈虛大而不斂,天令雖涼,而猶畏熱,似與陰盛格陽同病,又非真武四逆所能治也。經曰:陰者陽之守也,陽者陰之衛也。

病始於暴怒傷陰,陰不守陽,孤陽飛越,寒之不寒,是無水也。用從陰引陽法,以八味地黃湯,倍用桂附,加人參,四劑病知,八劑得寐,半夜十日後,即熟寐矣。病痊心感,勸余遷揚,代為稅居,逾年之後,因移寓郡城矣。

熊偉男司訓,正月上旬,賀節飲酒,即於席上腹痛吐瀉,並作厥冷大汗,竟不能歸。先醫用炮薑、香砂不效,又進平胃、二陳,亦不效。因吐瀉大汗,真陽外越,反面山楂大腹脹而痛,延京口名家。見其腹大而痛,視為實證,投以木香檳榔、腹皮破氣劫藥。病家不敢服,自真州迎余至瓜鎮。

已病四日矣,診其脈,洪大無倫,重取即散,素有肋下肝腎氣病,自以為舊疾作楚。予曰:非也。蓋首春苦冷,暴寒所傷,此寒霍亂也。故卒然大痛,吐瀉並作。因吐瀉汗出,裡氣虛寒,真陽外越,以致面赤戴陽,陰躁不眠,口乾嘔噦,腹脹如石,脅痛氣衝,脈洪散亂。此汗瀉亡陽,大虛若實,危篤急證。

若不急救,必致厥冷汗出不治矣。非若尋常霍亂,吐瀉止而愈者比也。遵仲景霍亂治法,以四逆湯加人參、肉桂茯苓,小劑先投,得閉目片刻。繼用人參五錢,附子三錢,乾薑、肉桂、茯苓各二錢,日投三劑,脹略斂小,而兩足太谿衝陽,皆陷下不見。如斯重劑,六日始脹痛止而得臥,十二日大便方通,可進飲食。

因平素臍旁腎藏有動氣,耆朮皆不能入劑,用四逆桂苓二十餘日,飲食始餐。易用八味地黃湯,三倍桂附,加人參,調治兩月方健。其時瓜鎮醫家,僉云誤補,必致危殆,因令子青選為予門人,不得不肩任也。

吳敦吉翁,年逾五十,己未年大旱,河水乾涸,鹽運維艱,因此思慮過度,遂倦怠懶言,默默獨坐,不欲見人。然神思內清,有問必答,並非昏憒,乃情志之病也。醫有以痰治者,有以育神養心治者,予亦參治其間,皆不效,漸致終日昏睡不起。將黃昏,則自起盥洗食粥,夜分食飲,五鼓飲酒,與侍者如常談笑,將天明則脫衣而臥,日間強扶掖而起,終不肯坐。如斯年餘,絕不服藥,藥亦不效。

予曰:雖陽虛之嗜臥,實思慮之傷脾,因七情致病,須情志以勝之,非藥可治。如華陀之治魏守,激其大怒,可霍然而起。此因思致病,須怒以勝之。其時以余言為虞,乃未幾有人隔屏憤爭,觸其大怒,披衣而起,與彼辨論,大聲疾呼。次日天明,即霍然而起矣,隔數日步行枉謝。

余問曰:去年令公郎激翁怒,猶記憶否。答以其時欲怒而不能也。嗣後則動履竟復舊矣。

李元亮書吏也,因書寫過勞,秋杪忽咳嗽火上逆,頭面皆赤。前醫苦寒直折,隨吐粉紅白血如肺肉,則火愈上逆,一日三五次,火一逆則遍身皆赤,咳嗽益甚,間有白血,頭面汗多。余往診之,兩手脈大而數,重取全無神力。若以失血之後,見此數大之脈,則為逆證。咳白血亦屬不治。

病者云:臥則不咳,坐起則咳甚。余熟思之,久視傷血,書寫傷力。此氣中虛火,宜人參、黃耆甘草以退之。所謂虛火宜補,誤用苦寒,虛以實治,則火愈熾。坐起咳甚,肺虛也。脈大無力,所謂勞則彰,亦氣虛也。多汗面赤,乃虛陽上泛,非陰虛之火。遂用大劑黃耆為君,人參、當歸白芍、麥冬、五味、甘草為臣佐,一劑汗收脈斂,三劑火息咳止。如此滋補,一月方能起床。

火之陰陽,可不辨哉。

萬守澍文學尊翁,年七旬外,長齋獨宿,二十年矣。因心事怫鬱,夜中忽大吐紫血碗許,隨腹痛,又便紫黑血碗許,昏僕於地。室內無人,及其自醒,始登榻。次日相招,兩手脈大而芤,幸不散耳。他醫議用涼血滋陰,予曰非也。此畜血證,因鬱怒傷肝脾,肝不藏血,脾不裹血,致血無歸,而成瘀敗,上吐下便。

幸老翁閉關已久,不致氣隨血脫,尚敢滋陰以傷胃脘之陽乎。用大劑歸脾湯,加炒黑乾薑,計用人參數兩,匝月乃康。

曹君儀,年六十四,體半肥,素陰虛,初病脅痛嘔吐,寒熱汗出,胸中噎塞,將成膈證。予以歸、芍、川芎、二陳、香附鬱金等藥,治之半年,胸中寬,遂咳嗽吐痰,轉為虛勞。每因勞則寒熱似瘧,汗出熱退,身目皆黃,溺赤,又變為癉證。用逍遙散數劑,其黃即退。或一月一發,半月一發,漸至面額黧黑,爪甲枯粉,大便秘澀,此女勞癉,又名黑癉也。

一醫以癉不必分五,均是濕熱,用平胃、五苓,間用黃連、肉桂,病愈篤,僅存皮骨,已備終事,復求治於余。但女勞癉一證,仲景言之甚詳,必有寒熱,久為黑癉,皆主風藥。東垣因之,亦以風藥而加參朮。用皆不效。夫女勞之名,必屬腎水虧虛,水虛則土實,所以反見敦阜之色。

此虛邪也,不必平土,但宜壯水,水壯則土不燥。虞天民《蒼生司命》云:女勞癉當作虛勞治之,正合治法。遂以六味地黃湯,加當歸、芍藥、秦艽、苡仁、麥冬養陰壯水之藥,百劑寒熱先除,癉黃漸退。至七旬外,他疾而終。

王君聖翁,前瘧證愈後,而經營勞碌過甚,自恃強壯,不善愛護,每遇過勞,或飲食不節,便發寒戰,戰後發熱,腹脅大痛,或瀉或不瀉,汗出熱退,身目俱黃,腹大如鼓。因前治瘧,知其腎藏虛寒,以八味地黃料,加倍桂附,水疊為丸,日服不輟,病發則用逍遙散加秦艽、丹皮,數劑即退。如斯三四年,應酬如故。

後年逾六十,正氣漸衰,發頻而黃不退,額黃漸黑,竟成女勞癉矣。其時火治庵名噪甚,遂易彼治之,謂癉不必分五,皆以濕熱冶之,重用茵陳為君,雜以五苓、平胃,治經二三年,治庵自病。又易醫,亦以濕熱治之。時重時輕,人則骨立,腹則脹大,年將望七,忽頭大痛。

此腎厥頭痛,而醫者不行溫補,反作風治,用桂枝細辛、白芒疏風散氣之劑,遂致三日而逝。前曹癉證腎藏虛熱,陽黃也。此癉證腎藏虛寒,陰黃也。均屬女勞癉證,豈可癉不必分五,混同濕熱而治之乎。

程於宮兄,首春自場來揚就醫,面目皆黃,胸腹飽脹,腹痛便溏,脈沉而緊。此太陰脾藏之陰黃,色黃而黯,非胃府之陽黃,色如橘皮也。言場服茵陳、梔子、四苓清熱之藥,病將一月而不效。此證本中寒,誤作濕熱,豈不益甚乎。而病者素畏熱藥,今病患中寒,不得不溫。

先以蒼朮、炮薑、二陳、砂仁、茵陳、澤瀉投之,胸雖稍寬,脈沉不起,緊亦不退。遂加附子,易乾薑,十數劑黃退腹消。即前方蒼朮換白朮,去茵陳,加甘草,調理而愈。此癉病正治,亦須辨陰陽寒熱也。

崔魏子病疝一月,清肝理氣,消堅攻劫,無不備嘗,最後招予。診其脈,細濡如綿,惟有三至,羸瘦不堪,色枯貌瘁,臥床不起,疝墜於囊,全不知痛,時值秋暑,畏寒服綿。予曰:虛寒極矣,元氣下陷,須溫而舉之。用人參、黃耆、肉桂、附子、當歸、升麻、甘草,薑棗為引,溫腎升陽五七日,疝方漸收能坐,溫補而愈。

越三年,又疝痛牽引胸背,胃中亦隱隱而痛,歷醫多人,有疏肝者,有理氣者,有用安息諸香者,漸至陽虛自汗,驚悸不眠,較前病更甚。病兩月矣,自慚不便請凂人求治。診其脈細澀不堪,乃氣血兩虧,津枯髓減,肝腎病也。經曰:諸陽受氣於胸中,轉行干背,此氣虛胸背痛也。

又經曰:肝虛則令人胸痛引背,下則兩脅胠滿,此血虛之胸背痛也。肝虛不藏魂,故不寐。氣虛不能衛,故自汗,脈又細澀。此傷精亡血之證,以熟地、當歸、枸杞、山茱萸、棗仁補腎滋肝,以肉桂、破故紙引氣歸腎,加人參、黃耆以益衛氣。初服病知漸減,多服尋愈,兩月方瘳。

前醫執痛無補法,豈定論乎。

王用明兄,新正登金山,日中痛飲,攀緣山巔,勞而汗出,歸臥火箱,夜又夢遺,次日四肢清冷,面慘不光,肌膚似麻非麻,似癢非癢,惟皮外不欲沾衣,覺衣之硬甚也,夜臥被席亦如之,脈浮而濡。醫初用疏邪實表驅風劑不效。予曰:此肉苛也。雖正月猶屬冬令,陽氣在裡,勞而汗出則衛虛,又值夢遺而營弱,所以不勝衣而肉苛也。

黃耆建中湯加白朮、當歸,薑棗為引,三劑而愈。

熊闢疆兄,秋間食冷物,當風假寐,次日即胸前結硬冷痛,乾嘔作瀉。隨服平胃、二陳、炮姜四劑,稍減而未痊。因循兩月,服藥斷續。其間或服薑桂溫中之劑,則痛愈甚。以手捫之,胸皮皆冷,嘔吐酸水,小便澀少,脈初診則細,重按反滑而有力。余曰:初因寒中,積之既久,鬱而成熱,所以薑桂反增痛矣。

皮外雖冷,乃陽鬱於內也,用仲景瀉心湯法,但苦以瀉實,辛以散結。以二陳湯加黃連一錢,乾薑一錢,四劑後,胸中作響而寬,胸皮回溫,續得大便暢解數次方愈。

員虞肱中翰,己巳年三⿰亻⿳亠口衣河舟中,忽奮身跳河,家人拉住,嗣後言變志亂,舉止失常,經醫數輩,皆以癲證治之。月餘罔效,未始招余。脈弦細而數,尺寸皆澀。予曰:脈不長滑,非痰非狂。然未察其病證,及相對揖讓如常。但言語無倫次,一日,以筆晝幾作橫豎云:此我也。

又以筆圈之云:此困我也。一日,手摘桃葉搓之納口中,手掬魚缸水欲吞,復並桃葉吐去,入席又言語如常。又一日,倦臥內房,就榻診之。初自遜云:我少年也,奈何臥於床,致勞先生之多步耶。忽又云:昨日得一竹片,刮之甚光,遂口作擊竹之聲,以手和之。予見言亂而出,隨令紀綱傳語,謂適言竹片者,妄言也。

囑余勿信,余方恍然悟矣。經云:腎氣不以時上,故言變而志亂也。謂之失志,此非癲狂,乃腎病也。次日往診,問其竹片,彼尚記憶。予告曰:尊恙腎虛證,獨宿百日,可勿藥而愈,否則定成廢人矣。彼拍案而立云:果如此,明日即出城稅居僧舍,屈先生迂步就診可也。次日果移寓天寧杏園。

余以六味地黃湯,去澤瀉,加當歸、麥冬、五味、遠志,而用人參三錢,不加增減,半月即神氣清朗,微發一次。嗣後兼服天王補心丹,又半月,則應酬如故。計住四十二日,因家事重大而歸。晤對曰:旁人謂先生必用桂附,殊不知竟是六味地黃湯清涼藥也。相視大笑。

休邑蔡毓徵兄,寓瓜鎮,修得異疾,時四月初旬,或周身頭面作癢,癢至不可解,遂赤身臥於棕床屜,滾擦不休,少刻頭面遍身皆紅腫而癢不息。余至診脈,則浮數無倫。《內經》有刺風一證,不若此甚,而多紅腫,脈又數甚,殊不似也。因見肆中觝魚甚多,《本草》觝魚別名癩魚,食之令人多發癩。

疑其食觝魚,詢之果然。問其食時有異否,云食魚腦覺舌麻,此中魚毒無疑矣。急用甘蔗汁、蘆根橄欖湯,頻頻雜進,時許即止。而遍身皮破,痛楚旬日,落去外膚方愈。大凡食物有異,即當棄而勿食,此可鑑矣。

吳佩元兄,狎妓酣飲,真陰虧,損其本質也。忽兩胯結兩核,但腫而不紅不痛,瘍科以魚口治之。蓋因其平素有外色,彼亦自疑,遂甘服五虎毒劑,下之不消,久而自散。緣此傷陰咳嗽,亦屬他醫所治。後兩膝下忽又結兩核,亦腫而不痛,就治於余。診其脈細數無力,上咳嗽而下結核,此真陰虛竭,津枯血少,為火結核也。

以《外科證治準繩》結核證,與彼視之,作下部瘡瘍,用六味地黃湯,加沙參、貝母、歸、芍、麥冬等十數劑,其核一夜全消。醫治一月,嗽亦全止。隔年餘,忽大吐血,其素相好之醫,斥地黃湯為毒藥,吐血者服地黃湯,百不一生。不曰陰虛,而曰虛冷,先以桂枝、歸、芍、細辛、木通、甘草、薑、棗、當歸四逆湯治之。

血不止,改用真武湯。又不止,再加乾薑,乃血儘自止,遂歸功於姜附,用之經年,漸至喉痛失音,藏毒潰膿,而猶不悟,延至喉爛肛爛,百苦而歿。夫恣用苦寒,浪投辛熱,不辨陰陽,皆非王道,病家醫家,可不慎諸。

王以寧兄,壬戌年患嘔吐證,食畢片刻即吐出,其時年方二十餘歲,全不介意,起居如常,吐將百日,百藥不效。余作下焦翻胃,以八味地黃湯,兩倍桂附治之。吐止後得腹痛證,乃腎氣虛寒,動氣衝擊,為粗工攻積,大下幾脫,因而致虛,此受害之始也。越四五年,先因便濁,漸致寒精自出。

年逾四十之外,因怒而耳聾,用聰耳藥當歸四逆皆不效,參耆亦不效。一朝或聰,則十數年前吐病發矣,飲食肥甘不厭,食亦不少,但食後片刻則大吐,或多或少。吐一二月,又不吐者一月,每吐必因怒起。如此屢吐屢止者年餘。吐久傷氣,則胸背大痛,用人挺按。如吐未盡,則痛在脅肋,必俟徐徐化下乃已。

漸至陽氣大虛,妄見妄聞,胸背氣衝而痛,坐不能臥,寒戰發熱,大汗昏冒,足痿不能立,手不能舉,寒精不禁,陰莖全縮,小便淋漓,下體浮腫,日雖能食,然有粒米不存者。種種敗證具見,自己治棺,而專任於余,不肯易醫。始終以苓桂理中湯為主,用人參三五錢,附子、乾薑、苓、桂、半夏各二錢,約服千劑,吐甚加服半硫丸。若上焦虛熱,則用三倍桂附八味地黃料,水漬為丸,日服不輟。

若中宮虛冷,則用苓桂理中料各等分,但甘草減半,以棗肉為丸,相參而服,亦終年不輟。如傷風咳嗽,坐不能臥,則用當歸四逆湯,加附子、茯苓、半夏、杏仁、薑棗,仿溫肺湯之法。如斯處治,歷病四年,或丸或湯,未嘗間斷,漸致策杖能步,或日全食,或吐一餐而漸愈。

此證本於便濁傷精,腎藏虛寒,陰邪上逆,所謂呼出心與肺,吸入腎與肝,腎病失吸入之權,脾雖能納,而不能吸,反逆上,而成反胃。數年內有一月全不吐者,二三次每因怒而復,蓋怒則氣逆也。初病食後即吐,將愈則朝食暮吐,遂漸不吐,棄杖而步行。此下焦反胃,而非上焦隔噎,以胃氣本厚,幸未投疏氣傷中之藥,雖嘔吐四年,全用參朮為君以培土,桂附為臣以益火,未經劫治,任醫得專,故能十全斯病也。

吳虞能兄,得肺癰證,自不知,而醫亦不識也。正月半後,招余往診,則圍被抱火,身坐火箱,猶畏寒甚,但云咳嗽不能臥,寒熱時發,胸背脹痛,初醫先云傷風,繼云肺寒,用桂枝、細辛、乾薑、二陳等藥,已十餘日矣。診其脈,兩寸澀而數,以手按其胸背,則內痛甚,口出腥臭腐氣。

此肺癰將潰,故作寒熱,非真寒,乃內癰作膿之寒也。令其去火,急平肺排膿,使癰早潰,免傳他葉。用苡仁、貝母、桔梗、甘草、防風、桑、杏、地骨皮金銀花、白芨,四劑,則黃白臭膿日吐兩碗。因嗜菸酒,肺素大熱,幸不氣虛,膿盡之後,現陰虛細數之脈,發熱盜汗之證。

此蓋金病不能生水,純用六味地黃湯,去澤瀉,加苡仁、貝母、麥冬、沙參、紫苑、五味等藥,百劑方護完口。鄉居數月,靜養而康。

族叔偉然,自揚來就診,但稱兩足無力,喜飲茶湯,其脈細而數,兩尺尤甚,乃傷精失血之脈。詢其夢遺否?答云:並無此病。因其多飲,擬為消證,令其尿貯盆中以驗之,然後用藥。次日復來,云尿上有浮脂,下有渾濁。予告曰:三消之證,已得二矣,渴為上消,小便變為下消,精隨溺出,兩足無力,將成痿躄,大病也。須清心寡慾,以善藥治之,何獨以足疾為患耶。

遂以六味地黃湯,去澤瀉,加人參、黃耆、菟絲子、麥冬、五味子為煎劑,早晚服枸菟丸三錢。客寓於真州園亭,醫治百日而愈。復立左歸丸方,令其歸場日服。後因中年無子,不能節欲,數年後疽發於背而歿。消證有心自焚而死者,此證是也。

員秉乾中翰長郎,年十三歲,出痧之後,咳瀉兩月,諸藥不效。最後醫家竟用二神之破故紙、肉蔻,而咳瀉更甚,便令予診。脈長而數,告曰:此胃熱,非脾虛也。必因瘀證未用石膏,致餘熱仍歸肺胃,邪熱不殺穀,故洞瀉。幸熱毒未全入肺,賴有洞瀉分消其熱,若不瀉,則咳嗽發熱,已成痧勞矣。

予以清熱為主,熱退則瀉自止。遂用苡仁、貝母、栝蔞、地骨皮、麥冬、知母、桑皮、木通、桔梗、甘草,四劑,反大瀉數次而瀉減。再十餘劑,咳嗽皆愈。治病必求其本,若見病治病,奚有當哉。

族譽六郡丞,蒞任梧州,其地山多而濕,暑月病瘧,土醫攻劫而愈,不無傷氣。病方愈,即丁艱回籍,道經梅嶺,路發眩暈,有如中證,暈退即兩足痿痹不能立,不能步矣。歸來召診,脈細濡微數,頭微暈,足腫微痛,尚可伸縮,未致緩縱,但形盛氣虛,多痰多火,表虛多汗。此氣虛而傷濕熱,謂之痛痿。

群醫主治不同,或用桂附,或用知柏,或專補腎。余曰:病居下體,著而不行,脈不浮弦,非風也;脈不緊而痛不甚,非寒也。今脈濡而細數,兩足腫,此氣虛傷濕。遵經治痿獨取陽明,以人參、白朮、半夏,補脾燥濕;天麻、秦艽、續斷,補濕熱而利關節,濕則客人皮肉筋骨;歸芍滋血以舒筋,乃熱因濕化,不用苦寒,恐其有傷胃陽,轉致濕不能解外;以加減虎潛丸,滋補腎元,以堅骨痿。如斯平補,半載有餘,遂可步履矣。

西林族侄,本脾腎寒之質,因未得子,常服溫劑,房事之後,氣忽欲脫,心慌頭眩,汗出不寐。他醫用人參兩許,附子三錢,如此重劑者。四五日,已服人參十數兩,汗出雖止,而心慌眩暈,多餐不寐,仍然不減,相招治之,診其脈,細數無倫。余曰:始病庸或陽脫,參附未為不善,今已陽回而陰竭,遂當陰陽平補,脈細數不寐多餐,皆陰虛脈證,附子不宜用矣。

余用古方益氣補腎湯,人參三錢,黃耆、白朮、茯神山藥、山萸、當歸、五味子、甘草平補之劑,服五七日,遂得寐,眩止。漸次平調,百日後,食飯畢,必吐飯一二口,並無飽脹惡食之象。彼以為多食之故,遂減飯,而吐如故,用六君子湯不效,用清胃降氣藥,亦不效。

因思隨食隨咽即不吐,停食不咽即吐者。蓋不咽,則腎氣不下吸也。《脈經》曰:陰虛陽無所依,故令人多嘔者。此證是也。即遵其治法,用六味地黃湯本方,服四劑,吐即止,飲食如常。已現陰虛證矣,而日服補陰之藥,加入人參,調治年餘,已可出門,應酬如舊。但因三年前陽脫之後,畢竟真陰大傷,遂有微咳,咳之不已,即吐血。

因吐血而易醫,盡翻前案,謂多服人參之過。遂絕去人參,專投苦寒,以圖一時見效。虛作實醫,致蹈虛虛之禍,反成真勞病,不半年而歿。

李子立兄,便濁經年,因豪飲而起,初必濕熱,久則成虛,迎余求治。余曰:淋濁須分:淋自膀胱,出於尿竅,或膏或血,與尿並出,出則無餘;濁為敗精,出自精竅內,雖大痛而尿自清,或在尿前,或在尿後,便後尚有餘瀝,馬口常濕,必汙褌襠。以此分別,庶知療法。李兄云,如此則是便濁。

及診脈細澀無力,兩尺尤甚,蓋此證便久傷精,愈通愈痛,所以內痛連肛,以及尿管。醫者疑是梅毒,用疳瘡治法,以龍膽瀉肝湯,合八正散,服下痛不可解,腰曲不能伸,皆誤用通利之太過也。余用六味地黃湯,加當歸、麥冬、五味子、車前、菟絲子、人參,十數劑痛止,而濁尚不禁。再以衛生膏早服三錢,煎藥更加黃耆,夜服枸兔丸三錢,兩月餘濁止而病全愈。

但尿不能直出,必分岐兩道,覺中略有礙處。予曰初病時,乃因酒濕流注,陰莖內必有小瘡,故阻小便分為兩道也。易以清心蓮子飲,用人參、黃耆、虎潛丸、當歸、麥冬、黃芩、地骨皮、車前子、澤瀉、甘草、蓮子,十餘劑瘡消,小便遂為一道出矣。

張紫山學博,初夏自真州歸,其夜小便頻頻欲解,又復不多,有二三十次,初不知服何藥。三日後小便略通,即肛門下迫而痛,頻欲大便,而糞又不燥,竟不能坐,惟欹倚而立。診其脈,沉弦細緊舌紫微渴。余以初病小便頻,脈又沉緊,作厥陰中寒處治。用當歸四逆湯本方,四劑不效。

先年曾患痔,又令瘍科視之非痔,用補中益氣湯,則痛墜愈甚。詳審其脈,沉細而緊,少陰脈也。腎主二便,閉竅於二陰,頻頻欲便,亦少陰病也。作少陰下利治法,用四逆加人參湯主之。附子三錢,茯苓、乾薑各二錢,人參、甘草一錢,二劑知,四劑減,八劑肛全不墜。

又仍如初病時小便頻而痛也,余因悟初由厥陰失治,傳入少陰,得四逆湯出少陰,又復回厥陰矣,重用當歸四逆湯本方,加乾薑、附子,兩陰並治,惟恐過熱傷陰。每日間服烏梅丸六十粒,以通其格拒之邪,七日後則全愈。議以八味地黃丸調理,三四服後,虛火發而停藥,病已痊。

一月復如前,小便頻解而作痛,彼以前效之方,自配藥服,愈服愈甚,又求治。則脈細數,兩尺更甚,與前脈不同。余曰:此肝腎虛火,必失精之故。紫兄云:數日前果夢遺驚覺,未泄也。余曰:此肝火證,非前肝冷證,因遺未泄,必有瘀精,用生料地黃湯,去山茱萸,加牛膝、車前子、當歸、赤芍、生甘草,七八劑後,痛止溺通,出敗精而愈。夫均一人也,同一病也,前後治之各別而皆效者,憑脈故也。

此憑脈不憑證之治法。

喬世臣大行,少年時傷寒,為醫過餓,又多服苦寒貽患,中寒痰飲,每年必發數次,腹痛嘔吐,痰水盈盆,而前醫猶清餓消克。及余治之,例用乾薑、桂枝、茯苓、半夏,甚則加附子,每發輒效。醫治屢年,發亦漸輕,病已愈矣。而世兄猶恐其夏至舉發,先期預服效劑,乃前姜附苓夏等藥,不虞病退不勝辛熱,遂至吐血,方停前劑。

然余亦不敢用苦寒,因其辛熱傷陰,非真陰虛損,暫用生地黃、茯苓、山藥、丹皮、鱉甲阿膠、麥冬、苡仁甘寒之品。然吐血不過一二口,隨發亦隨止。一年後漸增咳嗽,脅肋隱痛,間有喘咳不能臥者一二次,脈亦細數,將成弱證。常以熟地黃、茯苓、山藥、丹皮、人參、沙參、麥冬、阿膠、紫苑、五味子滋補肺腎之藥,服之下輟。前所服朮附乾薑,一片不能入劑矣。

如斯三年,幸善為調護,方得血不吐,而咳亦寧。然後可服參耆歸術補陽之藥,但遇勞發咳,仍用前地黃取效。今年逾強仕,陰陽兩虛,即麥冬、貝母,皆不禁清涼,反用八味地黃丸而咳嗽止。此皆因先之苦寒過餓而傷陽,後之辛熱過劑而傷陰,致體虛多病,用藥可不慎諸。

郭元威學博,壬午年三月猶寒,深夜步歸,平素脾腎陽虛,有痰飲夙病,次日即胸脅大痛,嘔吐痰涎,虛陽上泛,面赤脈大,汗出如水。藥用乾薑、附子、人參、半夏、茯苓、吳萸,時痛時止。如此七八日,忽痛吐紫黑血碗許,則胸脅痛減,下移於腹。前方加當歸、赤芍、官桂,換炮姜以逐下焦之瘀。

又數日,大便下黑血,其痛乃止。此中寒痰飲,血因寒畜也。繼以理中丸加桂、苓、半夏,兼用八味地黃丸,加倍桂附。更入胡蘆巴,以宣下焦之氣,水疊為丸。每日仍服理中湯一劑,雖不能如平常之健,亦復起居無病。至癸未年四月初旬,舊病復作,又如前痛吐,手足厥冷,汗多面赤,彼不自以為虛,堅不用參。殊不知痛吐亡陽,胸痛引背,脈疾煩躁,勢將痛脫。

急令用人參五錢,生附子三錢,乾薑、茯苓二錢,漸次痛寧得臥。續用熟附子、炮薑、理中、苓夏調治,猶未起床。因夏至將臨,惟恐陽虛陰逼,所以姜附未退。至五月初一,即咳嗽,猶以為寒痰,用桂枝、生薑、苓夏溫肺,而咳愈增。至初六,適值夏至,即大熱大渴,大咳吐血,不能平臥,脈變大數,全現陰虛,反屬陰氣當生不生,而轉陰竭。未敢遽用清滋,先以入味地黃湯試之。

猶不勝其熱,再以六味地黃湯加沙參、麥冬、五味子,方合病機。熱遂退,咳漸止。人參減半,未全去也。自夏至秋,皆如此醫治,亦復起居如常。因本質虛寒,立冬後即改服八味地黃丸煎劑,用去附理中湯加半夏、茯苓、人參未輟。至十一月初一,冬至將臨,又現陽氣不生之證,忽霍亂腹痛,吐瀉大作,痛止即下利不禁,嘔呃昏沉,手足厥冷,已治終事。急用四逆湯,加人參五錢,姜附各三錢,日服三劑,三日方回陽。

又醫治一年,藥不少間。然過勞必發,寒熱腹痛,嘔吐汗出,熱退即身目俱黃,溺赤,儼如癉證。此陰黃也,全不用茵陳等藥,堅服參朮姜附苓桂。三年之中,瀕危者數次,至甲申年冬月,方能出門,應酬如常。若非任醫之專,服藥之一,何能至此耶。

許滄澄兄,年二十外,久病真州,招余往治。詢病源於前醫,謂秋間患夾陰傷寒,治未痊可,而即停藥,至冬則甚。其時十月上旬,診其脈虛細無神,而舉止無淪,神思疲倦,默默不欲見人,一派陽氣虛弱之證。用歸脾湯加肉桂、益智仁,去木香。告曰:須冬至一陽生,病退方妙。

至其時果半愈。後因莊房回祿,悶步於庭,三日不寐,遂病劇矣。次年三月,復招往看。及就診,兩手掩面,不敢見人,窗牖障黑,晝日燃燭,兩手枯白,筋露青紫,兩足筋惕,身肉瞤動,足踏火,手抱火,猶然畏寒,三五日必夢遺一次,雖無夢亦遺,尿管連肛精道澀痛,口渴欲飲,飲必火上沸湯,惟吞一口,旋吐冷涎,日食十餘餐,儼如消證,聞人履聲,便驚汗出。惜費不肯市參,以致危篤至此。

又米令兄,見其沉重,托余急救,一日三診,而脈三變。初則虛大無倫,服參朮姜附藥一劑,脈略斂。近夜即細澀無神,蓋脈資始於腎,脈之頻變,腎虛失其常度。渴者,腎虛引水自救也。多餐者,胃陽發露,皆亡陽脫證,非尋常藥之能治。立千言醫案,定議用仲景附子湯治少陰病者。

人參三錢,附子三錢,白朮、茯苓各錢半,芍藥、炮姜各一錢,不須加減,以俟陽回。如此堅服一月,而畏人畏亮,筋惕厥冷陽脫諸證皆愈。四月來揚就醫,則脈證與前大不侔矣。脈虛大而尺數,兩足陰囊皆腫,肛右尿莖內痛,微咳多餐,夜反不寐,夢遺雖疏,而未全止,多怒詈罵。此陽甫回而陰旋虛,用金匱腎氣丸,日服三錢,以消其下部之水。

用歸脾湯去木香,加菟絲子、龍骨、五味子以固精。用一旬則脈數大,咳嗽胸痛。又用六味地黃湯,去澤瀉,加當歸、人參、麥冬、五味子、菟絲子,相參間服。如此調治五十日,方能步履。回真州,肌肉充於平昔。病有變遷,醫不可執,豈以初治辛熱得效,遂為始終不易者乎。

山西典客宋兄,因多餐肉食,而兼生冷,微有感冒,胸中飽脹,腹痛便秘。此當溫中化滯,而前醫概用山楂、神麯、麥芽、腹皮、枳樸消導之劑。殊不知冷食積中,須溫方化,過用消克,反傷胃陽,而食愈結。醫不知此,消導不放,以大黃下之,惟便糞水。又以丸藥下之,則冷結不通。

計二十日,請治於余。脈細緊,手足清冷,胸結而硬,舌紫苔白。幸腎陽不虛,上結於胸,未下結於藏,用蒼朮、半夏、乾薑、附子、白蔻,十劑胸結方開。下注腹痛,加肉桂,日服半硫丸二錢,惟進谷湯,不令清餓。冷秘二十八日,大便微通,初硬後溏,大黃丸得溫方化,洞瀉數次,然後胸腹大開。

後以理中湯加苓夏砂仁溫胃,匝月方瘥。

大升典客毛兄,素有眩證,發則昏僕不知人事,一刻即蘇,起則如常,積有年矣,前醫皆作痰治。近因眩跌階石,觸落門牙二個,血流不止,急招診視。牙已落矣,而人事如常。診脈細數,兩尺尤甚。問彼眩時何狀,答以頭一眩,便不能自主,瞬息即蘇。問素有何病,答曰:夢遺三兩日一次。

余曰:此虛火也。陰精竭於下,陽火逆於上,龍雷之火,一發即隱。《內經》所謂煎厥也。用生地黃、熟地黃、山萸、山藥、元參、菊花、菟絲子、丹皮、石斛等藥為湯,丸亦如之,日服不輟。經今數年,已不發矣。

貢姓武弁,年二十餘,取耳時為同輩所戲,竟以銅穵刺通耳底,流血不止。延外科治耳,初不以為楚,仍行走街衢如常。旬日間即頭痛,又延內科治之益甚。迎余往治,則頭痛如破,身體僵直,煩躁面赤,脈弦而緊,仰臥於床,口流膿血。余沉思良久,以為此必破傷風也。檢前所服之藥,皆石膏、梔子、芩連,作火頭痛治。

病人云:口吐膿血,不是喉出,不知從何而來。予曰:此的系破傷風矣。腦中膿血,流入鼻內竅,而滲於口中,非由咯吐而出也。破腦傷風項強,已屬不治,此幸未柔汗厥冷。用小續命湯重加桂枝、附子、乾薑,去黃芩,一劑微汗,頭痛減半,兩劑頸柔。十數劑後,耳內結癰,腦涎亦不流,但其耳褎然無聞矣。

程士莘兄,朱姓家人,身體壯實,跌傷手臂,皮破出血,專科不過膏貼藥敷而已。不自知謹,混堂洗浴,脫衣傷風,次日便惡寒發熱,頭疼身痛。先醫者作傷風陽證治之,三四日後,大汗嘔吐,僵臥於床,手足拘攣,角弓反張,始招予治。左右脈皆沉弦細緊,口眼抽掣,而跌傷之處,反不知疼。

此證初病失於溫經,反行解表,致風寒內入,直傷肝經,破風反張,大汗嘔吐,均屬不治。幸未入少陰而下利耳,遂用桂枝、細辛、芍藥、附子、乾薑、當歸、獨活、天麻、吳萸、甘草重劑,五日汗斂身柔,嘔止能食,而手反不能舉,軟臥於床。桂附大劑,一月方能起而立,若非年少壯實,萬無生理矣。

丙戌續案

吳瞻大兄,冬月足背生瘡,久潰不斂,一醫者令用刀去頑皮,不無新傷。春日苦寒,跣足就醫,又敷以冷膏,隨即作癢,更乘輿河畔,迎面大風,遂遍身麻癢,面腫唇紫,舌強語澀,儼似中風。先醫未辨何證,雜用風火痰藥,服後嘔噦不止。余至,診脈則弦緊,面赤舌紫,手冷多汗,乃肝經風病,定屬患處刀傷,為風寒所襲,又兼冷膏外敷,證類破傷風,不宜緩縱。

急用桂枝、赤芍、獨活、細辛、附子、蒼朮、天麻、半夏、生薑,日投三劑,夜半患足方溫。又二劑,微汗身輕,瘡方知痛。如斯八劑乃愈。若非急治,緩則傳裡,不易醫矣。

王東木孝廉,素有中寒痰飲證,暑月頭痛,醫作火治,投以石膏梔芩而痛甚。自以為劑輕,益加大劑,則頭痛如破,以冷水漬布,覆於巔頂,渴欲冷飲,入口即吐,陰躁臥地,因便請診。脈已六至,細疾無倫,赤身猶謂熱甚,而實身冷多汗。余曰:此陰盛格陽,若不急溫,則一戰而脫。

急進大劑四逆湯加吳茱萸、半夏,連投二碗。孫醫後至,亦同前藥,但加人參,少刻寒戰索被,覆以厚棉。幸先投藥,少刻回陽,次日陽躁雖愈,而頭疼不止,至巳午時頭痛,痛即嘔噦不能食,因而廢食者連旬。余以頭風治療,用當歸四逆湯,加附子、生薑、半夏、天麻。恐頭風損目,故用歸芍以滋肝也。

京口醫家,猶云誤用辛熱,及彼復投大劑石膏,則痛而厥。又易醫以濕痰處治,用蒼朮、五苓、吳萸、半夏,而痛不止,漸至患目。經云:因於濕,首如裹,而不痛。痰厥頭痛,則不患目。其家以余言不謬,復召余治,易用清肝滋血辛平之劑,頭痛目患漸愈。王兄自檢眼科補肝丸方,以夏枯草、香附、甘草三味為丸,日服不輟,遂頭目兩證全愈。

其方雖名補肝,實清肝也。乃知治病宗經,必不至於大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