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金鰲

《雜病源流犀燭》~ 卷二十一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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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二十一 (1)

1. 痧脹源流

痧脹,風濕火三氣相搏病也。夫痧脹之病,自古已有,瘀脹之名,自古未立。考之方書,曰乾霍亂,曰絞腸瘀,曰青筋,曰白虎症,曰中惡,即皆痧脹之病也。特未專立痧脹之名,而其症亦偶一患之,未如近今之甚耳。故從古患此症者,北方多有,謂之曰青筋症,又曰馬頭瘟。

今則南方遍行,謂之曰水痧,又曰水傷寒。江浙則為痧,閩廣則曰瘴氣,其實一而已矣。惟古已有此病,故凡方書所以治乾霍亂、絞腸瘀、青筋、白虎、中惡者,皆即治痧脹之方藥。惟古未立此名,故凡後世焠刮刺等法,及所以治之之方劑,皆自古所未專詳,後之醫者,因得藉口以為古書之所無,今人自不能治,以致患此症者,俱束手以視其斃,亦可憾矣。雖然,皇古無醫書,自軒岐創法,歷代名人各有撰述,因而一切之病著,一切之治法亦備。

痧脹之病,特古未遍行,故治法遂略耳,迨後世其病既盛,其法又何嘗不有人詳論之耶。且痧脹至今時而始有人詳論,不猶之一切病症,亦為古略而後詳耶,是亦理有固然,無足怪已。夫所謂今時詳論痧脹者何人,王養吾是也。養吾名凱,毗陵人,精於醫,尤善痧症,曾詳列七十二種正變瘀,於康熙間刻《痧症全書》行於世,而其板惜早湮沒,其書不甚傳。

向余於痧脹一症,曾遍稽古方書言乾霍亂等症者,參以己見著為論,後得養吾書讀之,詳盡無遺,仍復理精詞達,雖其言兼症、變症、類症處,未免頭緒太煩,然掘柢搜根,發前人所未發。直覺養吾未有書,痧症如隱煙霧中,養吾既有書,痧症如顯日月臨照中,而人皆得共見也。

視余向之所論,殊為簡而未該矣。乃即養吾之言最精確者,採輯而條貫之,以著斯篇,又恐人不知余斯篇之實本於養吾,而反沒養吾也,因於此特申之,亦不敢掠人之美云爾。

且余前言痧脹為風濕火三氣相搏之病者,何也?風為厥陰風木,濕為太陰濕土,火為少陽相火,三氣雜揉,清濁不分,升降不利,遂至胸腹脹急,或痛或不痛,而痧脹之症以成,此則病因之由於內者也。其實內三經之因,其發必由外感,而外感必分表裡。其始感於肌表,人自不知,則入半表半裡,故胸悶、嘔吐、腹痛也,用焠法可愈,不愈,以藥治之(宜四號否象方、五號觀象方)。或感於半表裡,人自不知,則入於裡,故欲吐不吐,欲瀉不瀉。

痧毒衝心,則心胸大痛。痧毒攻腹,則盤腸吊痛。用放血法自愈,不愈,以藥治之(宜十四號豐象方、十九號大畜方)。或中於里,人自不知,則痧氣壅阻,惡毒逆攻心膂,立時發暈,氣血不流,放之亦無紫黑毒血,即有亦不多,此痧毒入深,凶兆也。但當審脈辨症,風寒暑濕氣血食積痰飲,辨其何因,治之使蘇,令氣血流動,然後扶起放痧,如不蘇,急以藥灌之(宜二十一號暌象方、三十三號巽象方、四十五號蒙象方)。如此重症,當立時連進湯丸,方能有救,遲則必死。

凡痧脹服藥,但由痧氣壅盛,而無食積瘀血,宜冷服。若痧氣壅阻食積,而無血痧,稍冷服。若痧毒盛而血瘀,微溫服。若痧入氣分而毒壅,宜刮痧。若入血分而毒壅,宜放痧。其大較也。

且痧症必分涼熱,如痧犯太陽,則頭疼發熱;犯少陽,則耳旁腫脹,寒熱往來;犯陽明,則但熱不寒,面目如火;犯太陰,則腹痛身涼;犯厥陰,則少腹或脅胸痛,亦身涼;犯少陰,則腰痛,亦身涼。

犯肺,則咳嗽痰喘微熱,甚則鼻衄;犯心,則心痛,或心脹,頭額冷汗如珠,而身或熱或涼;犯膀胱,則小便血,甚則身熱;犯大腸,則痢膿血,嘔吐身熱;犯肝,則沉重不能轉側,晡熱內熱,甚則吐血;犯三焦,則熱毒內攻,口渴便結而身熱。此痧犯六經臟腑,而寒熱之外現者也。

又有痧氣壅盛,發為熱症,或熱而不涼,或日晡發熱,或潮熱往來,皆痧毒阻而不通,搏擊肌表,發而為熱。若誤為外感傳經熱症,發汗溫飲,雖慢痧遲緩,勢必益盛,變出頭汗發狂譫語種種重症。不知外感之脈浮數而緊,熱症之脈洪數有力,痧症之脈終有不同,或有可疑,須看痧筋有無,辨之即明矣。而痧脹又必觀其所起與其所伏。

蓋痧之發也,與中風、痰厥、昏迷相似。若脈不洪滑,便有可疑,非真痰矣。故症或口渴身熱,而脈變為沉遲,症或不渴身涼,而脈變為緊數,皆為脈症不合,必取青紫筋色辨之,方有確見,不得誤認為中風、痰厥、昏迷也。且其病源之起伏,更有顯然者。如先吐瀉而心腹絞痛,其痧從穢氣而發為多也。

先心腹絞痛而吐瀉,其痧從暑氣而發為多也。心胸昏悶,痰涎膠結,遍身腫脹,疼痛難忍,四肢不舉,舌強不言,其痧從寒氣久伏,郁為火毒而發為多也。則其源之所在,安可不詳審哉。且夫治痧脹,與治他症之法異,欲治痧脹,必先明乎他症之所以異,何言之?如傷寒食未化,下之太早,反引寒邪入胃,變而為熱,熱邪固結,所食不能消化,乃成結胸。若痧症新食,固宜以吐為先,至所食既久,驟然痧脹,雖所食消化未盡,下之無害。

蓋痧脹非有寒邪入胃,變成熱結之患,但因痧毒在腸胃部分,肌肉作腫作脹,盤腸絞痛,遍及臟腑,故外宜用刮放以泄毒於表,內可即下以攻毒於裡,則腫脹自消,食積因之通利,原無結胸之可憂也。但下之必兼去食積,又宜以漸而進,中病即止。痧毒若犯咽喉,則痰喘如鋸,先放其痧,急用薄荷牛蒡、童便、山豆根之類以清之,兼用吹藥(宜二十號損象方)。痧症危急,大便不通,急宜放痧,用藥攻之(宜潤下丸)。

小便不通,亦急放痧,用藥分利之(宜四十四號未濟方)。枚舉兩三端,可見痧與他症之異也。即或有痧與他症相兼而發者,亦當首重治痧,兼醫他症,以痧症急而他症緩也。惟胎前產後有痧,當並重處治。蓋胎前宜補,痧症宜消,產後宜溫,痧症宜涼也,此際最當斟酌。雖然,痧症之發,其表裡寒熱起伏,以及他症同異,固不可忽視。

而痧氣侵犯,要必先及十二經,故其發時,每隨所犯之經而有十二經現症,必明乎此,方可隨症尋經,因經設治。而十二經脈所起,及十二引經之藥,俱不可不知,試條列焉。或腰背巔頂,連及風府,脹痛難忍,是足太陽膀胱經痧也,其脈起於足小指外側之端,其引經藥黃柏藁本

或兩目紅赤如桃,唇乾鼻燥,腹中絞痛,是足陽明胃經痧也,其脈起足次指外間,又一支入足中指外間,又一支入足大指端,其引經藥葛根厚朴白芷,少用。或脅肋腫脹,痛連兩耳,是足少陽膽經痧也,其脈起足四指間,其引經藥柴胡青皮。或腹脹板痛,不能屈伸,四肢無力,泄瀉不已,是足太陰脾經痧也,其脈起足大指端,其引經藥酒白芍

或心胸吊痛,身重難移,作腫作脹,是足厥陰肝經痧也,其脈起足大指叢毛上,其引經藥柴胡、青皮、川芎。或痛連腰與外腎,小腹脹硬,是中少陰腎經痧也,其脈起足小指下,其引經藥獨活、鹽、酒。或咳嗽聲啞,氣逆發嗆,是手太陰肺經痧也,其脈起手大指端,其引經藥蔥白桔梗、白芷,少用。

或半身疼痛,麻木不仁,左足不能屈伸,是手太陽小腸經痧也,其脈起手小指端,循外側上行,其引經藥羌活,少用。或半身脹痛,俯仰俱廢,右足不能屈伸,是手陽明大腸痧也,其脈起手食指端,其引經藥白芷,少用。或病重沉沉,昏迷不省,或狂言亂語,不知人事,是手少陰心經痧也,其脈起手小指內側出其端,其引經藥獨活、細辛

或醒或寐,或獨語一二句,是手厥陰心包絡經痧也,又名手心主,其脈起中指端,其引經藥柴胡、丹皮。或胸腹熱脹,揭去衣被,乾燥無極,是手少陽三焦經痧也,其脈起手無名指端,其引經藥川芎,少用。夫既因十二經現症而知何經之痧,即可因何經之脈所起之處以施針刺,再用藥治之,寧患痧脹之不愈。或有謂針刺手足,無如指頂為妙者,法最簡便,參用可也。

然而治痧莫要於手法,更有不可不明者。手法奈何,不外焠、刮、放三者而已。蓋痧在肌表,有未發出者,以燈照之,隱隱皮膚之間,且慢焠,若既發出,有細細紅點,狀如蚊跡,粒如㾦麩,疏則累累,密則連片,更有發過一層,復發兩三層者。焠法,看其頭額及胸前兩邊,腹上,肩腰照定小紅點上,以紙捻條或粗燈草,微蘸香油,點灼焠之,即時暴響。焠畢,便覺胸腹寬鬆,痛亦隨減。

此火攻之妙用也,此焠法也。痧在皮膚之裡,有發不出者,則用刮法。若背脊,頸骨上下,胸前,脅肋,兩肩臂灣,用銅錢或碗口蘸香油刮之。若在頭額項後,兩肘臂,兩膝腕,用棉紗線或苧麻繩,蘸香油戛,見紅紫血點起方止。大小腹軟肉內痧,用食鹽以手擦之,既刮出,痛楚亦輕矣。

此刮法也。古人云:東南卑濕之地,利用砭。所謂針刺出毒者,即用砭之道也。但今放痧,俱用鐵針,輕者一針即愈,重者數刺不痊,蓋因痧毒入深,一經鐵氣,恐不能解,惟以銀針刺之,庶入肉無毒,又何懼痧患之至深乎。此刺法也。夫治痧之手法既明,而放痧之要處宜悉。

放痧者,即刺痧也。其可放之處有十:一在頭頂心百會穴,只須挑破,略見微血以泄毒氣,不用針入。二在印堂,頭痛甚者,用針鋒微微入肉,不必深入。三在兩太陽穴,太陽痛甚者用之,針入一二分許。四在喉中兩旁,惟蝦蟆大頭瘟可用。五在舌下兩旁,惟急喉風喉鵝痧可用,急令吐出惡血,不可嚥下。

六在兩乳,乳頭垂下盡處是穴,此處不宜多用,不如看有青筋在乳上下者刺之。七在兩手十指頭,其法用他人兩手,扐下不計遍數,捏緊近脈息處,刺十指尖出血;一法,用線扎住十指根,刺指背近甲處出血,隨人取用,若刺指尖,太近指甲,常令人頭眩。八在兩臂灣曲池穴,臂灣名曲池,腿灣名委中,先蘸溫水拍打,其筋自出,然後迎刺。

九在兩足十指頭,與刺手指同法。十在兩腿灣,看腿灣上下前後,有青筋所在,名曰痧眼,即用針迎其來處刺之。如無青筋,用熱水拍打腿灣,直刺委中便是,惟此穴可深入寸許。或謂刺腿灣痧筋法,細看腿灣上下,有筋深青色或紫紅色者,即是痧筋,刺之方有紫黑毒血。其腿上大筋不可刺,刺亦無血,令人心煩。

腿兩邊硬筋上不可刺,刺之筋吊。臂灣筋色,亦如此辨之,此說參看可也。以上刺痧要處,皆當緊切牢記。總之,凡瘀有青筋紫筋,或現於一處,或現於數處,必須用針刺之,去其毒血。然用針必當先認痧筋,醫者不識,孟浪用藥,藥不能到血肉之分,或痧症復發,痧毒肆攻,輕者變重,病家不能明其故,歸咎於醫,醫者之名,由茲損矣。

故放痧必須令其放盡,然亦有不盡者,何也?蓋痧者,熱毒也,或誤飲熱湯,其青筋反隱不現,即略現,放之或毒血不肯流,刮痧亦不出,熱湯為之害也,當急飲冷水解之,然後可再放而血流,再刮而痧出。又有毒痧方發,為食物積滯所阻,與痧毒凝結於中,即放之不盡,刮之不出者,食物積滯為之害也,當先消食積而再刮放。或有痧毒痧滯,熱極血凝,痧血不流,阻於胸腹,刮放不盡者,當先散痧血而後刮放。

又有痧毒方發,兼遇惱怒,氣逆傷肝作脹,故痧氣益盛,而刮放俱難盡,又當先用破氣藥而再刮放。如此,痧毒皆可漸消矣。然而痧筋不同,有現者,有微現者,有乍隱乍現者,有伏而不現者。其現者,毒入於血分為多。乍隱乍現者,毒入於氣分為多。伏而不現者,毒結於血分為多。

微現者,毒阻於氣分為多。現者人知放刺,微現者乃毒阻於腸胃,痧筋不能自顯,雖刺無血,即微有血,點滴不流,治療之法,但宜通其腸胃,痧筋自現,從而刺之可也。乍隱乍現者,又必待現而放之矣。至伏而不現者,雖欲放而無可放,必從脈不合症辨之。

孰為所發之病在緩,孰為所見症候甚急,即症與脈相合,又必細辨其何痧治法,結於血者散其瘀,結於食者消其食,結於痰積者消其痰積,迨結散之後,痧筋必然復現,然後刺放,病其可得而理也。治痧之手法,寧有可不講求之者乎。如果善用手法,使痧毒得泄於外,則必再求用藥之法,以擴清其內。

而治痧之藥,大約以克削為主,不可用補益。蓋以痧者,天地間癘氣也。入氣分,則毒中於氣,而作腫作脹。入血分,則毒中於血,而為畜為痧。凡遇食積痰火,氣血因之阻滯,結聚不散,此所以可畏也。故壯實者有痧症,忽飲熱酒熱湯而變者固然。即虛弱者有痧症,忽飲熱酒熱湯而變者,亦無不然。

至如人有雜症,兼犯痧脹,是為雜病變端,亦畏熱湯熱酒,人不知覺,遂遭其禍,則痧症之發,又何論人虛實乎?夫惟實者犯之,固當以有餘治。虛者犯之,亦即以有餘治。蓋其有餘者,非有餘於本原,乃有餘於痧毒也,故藥雖克削,病自當之,中病即已,於本原依然無恙。可見治痧之藥,絕無補法,痧之有實無虛也明甚。

然則有手法以泄毒於外,有藥劑以清毒於內,痧不既治矣乎,乃竟有放血不出,用藥不效者,寧遂無法以治之?蓋痧筋隱隱,放之而血不流,即昏迷不醒,勢在危急,若審其無食積血痰阻滯於中,急用陰陽水,或泥漿水,或晚蠶沙水,或白沙糖梅水,或細辛水,擇一種用之,俟其稍醒,然後扶起再行別法療治。有因血瘀放之不出者,用桃仁紅花、童便之類。

有因飯後便犯痧症,多用鹽湯,或礬湯冷飲,以吐去新食。食久痧脹,用菔子、山楂麥芽消之。有積痧阻,用大黃檳榔驅之(宜七號晉象方)。或痰血凝結,昏迷欲死,不省人事,用菜油二兩、麝香一錢調下立醒。如是先去食積血痰之阻滯者,則痧筋自然復現,痧氣自然散行,而後可刮即刮,可放即放,當藥即藥,蓋緣痧症初發,未攻壞臟腑故也。總之,肌膚痧,用油鹽刮之,則毒不內攻。

血肉痧,看青紫筋刺之,則毒有所泄。腸胃及脾肝腎三陰痧,須辨經絡臟腑在氣在血,則痧氣內攻者,可消可散可驅,而除其病根也。且凡病用藥得宜,斷無不效,獨痧症竟有得宜亦不效者何故?夫痧,熱毒也,熱毒宜涼不宜溫,宜消不宜補,湯劑入口,必須帶涼,涼則直入腸胃,而肌膚血肉之間,雖有良劑,安能得至,故治痧者,莫先於刮放也。如刮放而肌膚血肉之毒已除,後將腸胃肝脾腎之毒,用藥驅之,未有不效者矣。

然有刮放過,藥仍不效奈何?蓋雖刮而刮有未到,雖放而放有未盡,則肌膚血肉之毒猶在,故藥有不效也。若刮已到,放已盡,而痧症猶在,則毒惟在腸胃及肝脾腎三陰經絡,非藥將何以治之耶。

雖然,痧之治法,既已精詳,而痧之名稱,又當枚舉。蓋痧各有受病之由,其原雖不離七情六氣,然不盡關七情六氣也。有因糞穢所觸而發,有因飢飽勞役而發,有因傳染時行瘟疫而發。痧本無定脈,凡脈與所患之症不相應者,即為痧之脈。痧亦無定症,或感風感食感勞感痰,而以本症治之不效者,皆為痧之症。

有其症即應有其名,有其名即應有其治。故養吾於有所感而獨發為痧者,定為正痧三十六症,而以三十六方治之。又以痧之發,或兼他症,或類他症,或變他症,皆有必然之勢,故復即此而定為變痧三十六症,而以二十八方治之。總計痧症共七十有二,治痧方六十有四。又以一症有兼用數方者,有一方或可治數症者,有有症而不必用藥,因無方者。

其方難於立名,遂取六十四卦象,定名編次。蓋以症皆己析,方皆己造,從古無七十二痧之名,亦無六十四方之治也,今得取其方症而列陳之。曰風痧,頭疼腿痠,身熱自汗,咳嗽腹痛,此因時邪所感,不可同傷風治法,純用疏風,當用刮法,後服藥(宜第一號乾象方)。曰暑痧,頭眩噁心,自汗如雨,脈洪拍拍,上吐下瀉,腹痛或緊或慢(宜第二號姤象方)。

而亦有暑脹不已者(宜第三號遁象方,如竹葉石膏湯六一散俱可用)。曰陰痧,腹痛而手足冷者是也,宜用火焠,或因穢氣所角而致(宜第四號否象方)。曰陽痧,腹痛而手足暖者是也,出血即安,或因鬱氣不通之故(宜第五號觀象方)。曰紅痧,皮膚隱隱紅點,如㾦疹相似,痧在肌表,感受雖淺,熱酒熱湯,亦不可犯,外用焠刮(宜第五號觀象方)。

曰斑痧,頭眩眼花,噁心嘔吐,身有紫斑,痧在血肉,急用刮放,遲則漸入於裡,必生變症(宜第六號剝象方)。曰烏痧,滿身脹痛,面目黧黑,身有黑斑,毒在臟腑,氣滯血凝,以致疼痛難忍(宜第七號晉象方)。曰吐痧,湯水入口即吐,急用伏龍肝研碎,水泡澄清飲即定,若湯藥亦以此水煎之(宜第四號否象方)。

曰瀉痧,水瀉不計遍數,不可下,不可澀,惟分理陰陽,用五苓散去桂,白朮蒼朮,加車前木通之類(宜五苓散)。曰緊痧,其痛急,霎時暈倒,不消半刻即死,故曰緊,若知之者,急為放血焠刮(宜滌痧丸,或可救)。曰慢痧,緊痧只在頃刻,慢者十日半月死,甚或一月三四月死,然亦必速治,蓋其死雖遲,久則痧毒延蔓腸胃經絡,正多凶險。如痧毒結滯於身,或左右,或上下,或表裡。

其在內者,先壞臟腑。在中者,先損經絡。在表者,先潰肌肉。一不治,便成死症。夫痧之有緊有慢,人多不識,未能逐症詳明。如初犯,邪氣勝,元氣衰,或十日半月一發,或一月二月一發,久之則日近一日。蓋由胃氣本虛,故爾數犯,當用藥以充其胃氣,則毒自解而痧自斷矣(宜六十四號歸妹方)。

曰暈痧,一時頭眩眼暗,昏迷跌倒,乃毒痧氣攻,毒血一沖,必至敗壞臟腑,其勢甚急,不能少延。蓋因毒血與食積痰氣,結聚心腹胸膈,而經絡不轉,氣血不通,雖放而血不流,雖刮而痧不顯。治法視其食積痰血氣阻,及暑熱伏熱穢氣之類,消之散之。俟胸膈一鬆,則昏迷自醒,然後驗其青紫筋以刺之(宜第八號大有方、第九號坎象方)。

曰絞腸痧,心腹絞切大痛,或如板硬,或如繩轉,或如筋吊,或如錐刺,或如刀刮,痛極難忍。輕者亦微微絞痛,脹悶非常,放血可愈。若不愈,必審脈證何因,辨明暑穢食積血痰氣阻治之,須連進數劑,俟其少安,方可漸為調理。此症多有放血不愈,不肯服藥,遂痧毒攻壞腸胃而死者,良可惜哉(本症右手脈伏宜放血,用第十號節象方、第八號大有方、十一號屯象方,服下,能熟睡即愈。

如昏沉絞痛,口吐痰涎,宜先刺指頭出血,用十二號既濟方冷砂仁湯調下,並一號乾象方加山豆根、茜草、金銀花丹參、山楂、菔子服之安。如盤腸絞痛,脈俱伏,宜十三號革象方、十四號豐象方。或飲之稍愈後復絞痛非常,叫喊不已,宜十五號明夷方、十六號師象方,必愈)。

曰抽筋痧,兩足筋抽疼甚,忽一身青筋長起如箸粗,必須處處大放毒血(宜十七號艮象方)。曰暗痧,心悶不已,不食,行坐如常,即飲溫熱,不見凶處,心腹腰背不痛。但漸憔悴日甚,不治,亦大害。此痧之慢而輕者,放之愈。更有頭痛發熱,心中脹,似傷寒。亦有往來寒熱似瘧,悶悶不已。

又有咳嗽煩悶,似傷風。有頭面腫脹,面目如火。有四肢紅腫,身體重滯,不能轉側。此痧之慢而重者,誤吃熱物,遂乃沉重,或昏迷不醒,或痰喘氣急,狂亂。如遇此等,必當審脈辨症果系何因,在表者刮,在中者放,在裡者或煎或散或丸,須連進數服,俟其少安,漸為調理。

(一婦忽不省,顏黑,左脈洪大,右脈沉微,此暗痧也,刺腿灣青筋出紫黑血,不蘇,次日用十號節象方稍蘇,至五日刮痧,用十八號賁象方,乃大蘇。一老人六月發熱昏迷,舌上黑苔芒刺,狂罵不已,六脈伏,此痧之極重者,刺之血不流,用十號節象方、十九號大畜方,稍冷飲之,又用三號遁象方,次日痧退少蘇,但身重如石,黑苔不退,用六號肅象方而痊。

一婦懷孕,失火急下樓,墜僕絕氣,以驚治不效,安胎又不效,明日胎下,兒已死,診之脈伏,細按如有一絲,但四體溫軟,如熟睡狀,急為刺手足血,便呻吟,投滌痧散遂蘇,更用十九號大畜方並二十號損象方而痊)。

曰悶痧,痧毒衝心,發暈悶地,似中風中暑,人不知覺,即時而斃,此痧之急者,如略蘇,扶起放痧,不愈,審脈用藥急投滌痧丸,如發暈不蘇,扶不起,必須辨症的確,用藥數劑灌蘇,再放痧,再調治(宜十號節象方、九號坎象方)。曰落弓痧,忽昏不省,或痰喘,目上吊,如小兒落弓症,此暗瘀難識,必須審脈辨症是何痧毒,再看身之涼熱,唇舌潤燥何如,然後治之(宜十五號明夷方。如痧氣未盡,宜二十一號暌象方加銀花、山楂、丹參、菔子。

一人常身熱口微渴,飲熱茶,忽昏迷,左尺沉細,動止不勻,右寸浮芤,乃腎虛而痧犯之。腎水之痧逆行於肺,故痰氣壅盛而發暈也,用二十二號履象方加貝母、牛膝,入童便飲之,更用二十三號中孚方,然後扶起放痧愈)。曰噤口痧,不語,語亦無聲,乃痧氣鬱盛,熱痰上升,阻逆氣管,咽喉閉塞而然,宜先放血,審肺腎脾三經脈,次之推詳余經,則知病之所由來矣。

(一女為後母所詈,痧脹昏沉不語,左關有力,右脈沉伏,乃傷氣之痧也,陳香櫞一個,煎湯微冷服,稍有聲,次日左關弦長而動。蓋因怒氣傷肝,痧氣尚阻肝經之故。刺委中三針,血出如注。又刺頂心臂指十餘針,乃用十八號賁象方、二十四號漸象方加元胡索、香附,微溫服之,乃痊。

)曰撲鵝痧,痰涎壅盛,氣急發喘,喉聲如鋸,此三焦命門之痧也,當放臂指腿灣青筋紫黑血,不愈,服藥(宜十三號革象方、二十一號暌象方,外吹二十五號震象方,再服二十六號豫象方自愈)。蓋此症痛如喉鵝狀,但喉鵝喉內腫脹,痧只如喉鵝之痛,而不腫脹,形如急喉風,但喉風痛而不移,痧則痛無一定。且痧有痧筋,喉鵝則無可辨也。

曰角弓痧,心胸脹極,痧毒內攻,故頭項向上,開如角弓反張,是臟腑已壞死症也。然反復試驗,又得一治法,胸腹脹悶,自不必言,身難轉側,或手足拘攣不能屈伸,有時蜷蹜,有時反張,急將毛青布一塊蘸油燒,抹其手足拘急處,再口含火酒,噴其通體,少頃,定覺舒展鬆動,然後用藥,或可回生(宜十號節象方、十八號賁象方之類)。曰瘟痧,寒氣鬱伏肌膚血肉間,至春而發,變為瘟症,是名瘟痧。

又暑熱傷感,凝滯於肌膚血肉中,至秋而發,亦名瘟痧。但春瘟痧毒,受病者少,不相傳染,時或有之。秋瘟痧毒,受病者多,老幼相傳,甚至一家一方俱犯。其發也,惡寒發熱,或腹痛,或不痛,似瘧非瘧,或氣急發喘,頭面腫脹,胸鬲飽悶,或變下痢膿血,輕者牽連歲月,重者危急一時,治宜放血消食積為主,然後和解清理(宜九號坎象方、二十八號恆象方加大黃一二錢)。

曰滿痧,初起跌倒,牙關緊閉,不省人事,捧心拱起,鼻煽耳鳴,急為大放毒血(宜七號晉象方、九號坎象方、二十九號升象方)。曰脫陽痧,小腹急痛,腎縮面黑氣短,出冷汗,名為脫陽,有似發痧,用連須蔥白三莖研爛,酒四碗,煮二碗,作三服,又炒鹽熨臍下氣海穴,令氣熱自愈。

曰羊毛痧,腹脹連背心,或腰胯如芒刺痛(宜用燒酒瓶頭泥研細,將燒酒和成團,帶潮隨痛處,將團上滾少頃,即有細細羊毛滾在團上,疼即止,屢用皆驗)。曰羊筋痧,腹脹,渾身板痛,此與上羊毛痧症,或胸前,或腰背,當用小針穿皮,提出筋毛自愈,只揀疼處看其有毫毛聚起者便是(宜滌痧丸、普濟消毒飲)。

曰紫疱痧,痧症不內攻,則外潰,即如為腫為毒之外,又有發為紫疱血者,此真痧之異者也,宜刺腿灣及手指頭,令出毒血(宜三十號井象方)。曰瘋痧,曾見一人犯大麻瘋症,眉發俱脫,面目頹敗,手足蜷攣,遇一老者為之放痧三次,曰痧瘋也,傳一方,日日服之,以漸而痊。瘋者,天地之癘氣。

蓋惡毒之氣纏於血肉,散於肌表,留於經絡,以成瘋症,最惡候也。痧亦時行惡毒之氣所鍾,變為大瘋,又何疑乎。(老人所傳奇方,金銀花六錢,苦參四錢,牛膝三錢,赤芍、紅花、生地各二錢,黃芩一錢半,皂角刺一錢,水酒各半煎。附蝨痧,手灣內鑽癢無比,此症無藥吃,亦不多見,惟有急破去蝨剝去皮一法耳。

曾見一人遍身起大疱,其癢無比,用熱水洗之稍解,嘗欲眠於鹽蒲包上,疱若破,內藏蝨一包,如此數月而死)。曰血痧,胸中脹悶,飲食俱廢,兩脅疼甚,口中嘗湧出淡紅色血沫如西瓜瓤(宜用薰陸香為君即丹陽零香,佐以茜草、劉寄奴之類,治之自愈)。曰蛔結痧,痧毒攻胃故蛔死,入於大腸與宿糞相結,腹中大痛,是為蛔結。

又有痧毒入胃,胃必熱脹之極,蛔不能存,因而上湧,乘吐而出,或蛔結腹痛,不大便,或入大腸由大便而出,與傷寒吐蛔、伏陰在內者不同,法當清其痧脹為主,先用刮放,後服藥(宜二十六號豫象方、十五號明夷方、三十一號大過方)。

曰銅痧,渾身上下,頭面眼珠,盡如薑黃色,直視,四肢僵直,六脈似有似無,一時又如沸羹,大小便閉,淹淹欲死,急投滌痧丸,刺指臂委中俱令出黑血(宜三十二號隨象方良)。曰鐵痧,頭面手足十指如鍋煤色,不治,以周身血凝聚也,急深刺委中,令多出黑血,用火酒擦身法。曰痧塊,痧毒留於氣分,成氣痞塊;留於血分,成血塊痛;壅於食積,成食積塊痛。

蓋因刮放稍愈,痧毒未盡,不用藥消之故。治法,在氣分者,用沉香砂仁之類;在血分者,用桃仁紅花之類;由食積者,用檳榔菔子之類。或氣血俱有餘毒者,兼治之。更兼食積,並治之。又有痧症不忌食物,痧毒裹食,結成痧塊,兩脅下痛,其痧塊變症多端,故難治。

且治痧唯在初發,若不知,或飲溫熱,毒血凝結,即慢痧,不至殺人,亦成脅痛,瘀之日久,勢必難散(宜二十九號升象方,三十三號巽象方與九號坎象方加貝母、白芥子,七號晉象方,三十四號小畜方)。

曰身重痧,痧症初發,勢雖凶暴,未必身重,若飲熱湯熱酒,痧毒即阻塞經絡血肉之間,偏身重痛,不能轉側,或嘔吐腹脹,脈伏,放痧之後,治先消瘀解毒(宜三十五號家人方,如痧氣漸減,再放痧,用三十六號益象方)。曰心煩嗜睡痧,痧氣衝於心胸,故心煩,或嗜睡,此等俱慢痧。

若誤以心煩嗜睡治之,必日甚。倘吃溫熱,必日凶,至不起,治法刺血為主,可不藥而痊。曰偏身青筋痧,痧發,面色如靛,滿身青筋脹起,粗如箸,痛自小腹起,攻上胸脅,困倦不堪,切不可誤認作虛,急刺曲池、委中出黑血(宜滌痧丸以火酒下)。曰遍身腫脹痧,痧者,暑熱時疫惡癘之氣,攻於裡,則為痰喘,為瘀血,昏迷不省。

若元氣實,內不受邪,即散其毒於肌膚血肉之表,為腫為脹。若誤吃熱湯酒,便成大害,此痧之暗者,宜從脈異處辨。(一女手足俱腫,將及於腹,六脈弦細沉遲,此為慢痧變症,因不肯放血,數日愈腫,強之放二十餘針,黑毒血出,用十號節象方,並散痧解毒消瘀順氣藥十餘帖安。

一女久生瘡,腹腫如鼓,手足腫,左脈微數,右脈歇止,夫瘡毒脈必洪數,今脈症不合,此慢痧為患也,刺腿灣青筋五針,又刺指頭十餘針,用十號節象方並三十六號益象方,連進五服乃痊)。以上三十六正痧也。試更即三十六變痧述之。曰傷寒兼痧,凡傷寒頭痛寒熱諸症,或當暑天,或觸穢氣,或感疫癘,忽犯痧脹,是惟認脈看筋辨之,必先治痧,痧退乃治傷寒。若誤食溫熱湯酒生薑,立見凶危。

(一人傷寒發痧,昏沉,臥不能轉。蓋痧氣衝心,故昏迷。痧毒入血分經絡,故不能轉側。先放痧,用三十七號無妄方,痧退,治傷寒而痊。一女太陽傷寒,治之四日,面赤身熱,心胸煩悶,六脈洪大無倫,此兼痧症也。刺青筋一針,流紫黑血。余有細筋隱隱,痧氣壅阻之故,用三十四號小畜方二帖稍松,次日筋大見,刺九針,服二十三號中孚方少安。又早飲食,復發熱面赤,又刺兩足青筋,用小畜方二帖稍痊。

偶飲溫茶,立刻狂言,此痧未盡散,故又發耳,飲冷井水二碗,更服小畜方數帖,痧乃清,但病久身虛,服參耆始愈)。曰痧症類傷寒,傷寒集中僅有四症類傷寒,至於痧症類傷寒,比四症尤凶暴,而方書不載,故醫者不識。夫傷寒頭痛,惡寒發熱,是太陽經症,寒從肌表而入,故宜發散。

若痧症頭痛,是痧毒上攻頭面三陽,不因外感,其惡寒發熱,雖在肌表,是時行之氣所感,由呼吸而入,搏擊於肌表之中。作為毒熱,內熱則外寒,故亦惡寒。治宜先刺巔頂,放痧以泄其毒,用藥惟以透竅解毒順氣為上。若誤用麻黃、羌活,發表太甚,反助痧毒火邪,勢必惡毒攻衝,作腫作脹,立時凶危。

故痧與傷寒症雖同,而治各異。要知痧症宜清涼,則痧毒可內解。傷寒宜辛散,則寒氣可外舒。固不可以治痧症者治傷寒,更不可以治傷寒者治痧症也,急刺腿灣指臂及頂心(宜十號節象方、三十八號噬嗑方、三十九號頤象方、四號否象方)。曰傷風咳嗽痧,痧從時氣所感,因而咳嗽,肺經受傷,不可同傷風治。

蓋傷風以疏風為主,痧則當以刮放為先。用藥以清喉順氣,涼肺散痧為上(宜四十號蠱象方加前胡、山豆根)。曰咳嗽嘔噦痧,痧毒之氣,上凌肺金,故氣逆,發嗆而咳嗽,痰涎上湧,或嘔噦噁心,或面目浮腫,或心胸煩悶,此熱毒入於氣分,痧筋往往不現,當刮之。間有入血分者,必待痧筋方刺之,急宜清理其痧毒。

若從傷風治,誤矣(宜十號節象方加童便,微冷服,又二十號損象方或一號乾象方加貝母、薄荷、童便)。曰霍亂痧,痛而不吐瀉者,名乾霍亂,毒入血分也,宜放痧。新食宜吐,久食宜消,食積下結宜攻。痛而吐瀉者,毒入氣分也,宜刮痧,有痧筋則放,宜調其陰陽之氣,須知腸胃食積,宜驅不宜止,止則益痛。

若吐瀉而後痛者,此因瀉糞穢氣所觸,宜用藿香正氣散,須防食積血滯,或消或攻,或活血,山藥茯苓不可亂施,燥濕之品,溫暖之藥,俱在所禁。乾霍亂盤腸大痛,先放痧,後即服藥(宜十號節象方與潤下丸妙)。若上腹大痛,吐瀉數十次痛更甚,宿食雖吐瀉盡,乃毒入血分,血瘀作痛也(宜二十號損象方、三十三號中孚方)。

曰痧痢,夏傷於暑,秋必瘧痢,痢疾初發,必先泄瀉,瀉則腸胃空虛,虛則易觸穢氣,即成痧痛。或天氣炎熱,時行疫癘,感動腸胃,因積而發,亦致痧痛。夫痢不兼痧,積去便輕,若一兼犯,必絞痛異常,止治其痢亦不效。或變痢如豬肝色,或如屋漏水,或惟紅血水,或變噤口不食,嘔吐,凶危。

或休息久痢,惟先治痧兼治積,則痧消而積易去,積去而痧可清矣,急宜刮放(宜九號坎象方,砂仁湯下,或三十號井象方)。或更發熱脹悶沉重,痢下紫血,六脈洪大不勻,此痧氣不清,毒尚盛也,急刮放(宜三十五號家人方入童便飲,次以蘇木、紅花、茜草、五靈脂烏藥、香附、當歸,以導其瘀)。

曰痧類瘧疾,痧有寒熱往來似瘧,或昏迷沉重,或狂言亂語,或痰喘不休,或心胸煩悶,叫喊不止,或嘔噦吐痰,睡臥不安,或大小便結,舌黑生芒,如此重極,脈必有變,不與瘧同,宜細辨之。

(一人日晡潮熱,昏沉脹悶,大便不通,苔厚舌焦,左脈浮大而虛,右脈沉細而澀,若是瘧脈,不應虛且澀,視其乳下有青筋,刺出黑血,用散痧消毒活血之藥,諸症退,又用潤下丸三錢,大便通,惟寒熱未除,用小柴胡湯愈)。

曰瘧疾兼痧,瘧疾連朝間夕,多因暑熱相侵,心中迷悶,或感疫氣兼犯乎痧,瘧因痧變,勢所必至,不可慢以為瘧而忽視之,瘧猶可延,痧必傷人,自非先治痧,決難全愈,兼痧之禍,可勝道哉(宜十號節象方、八號大有方)。

又或有本患瘧疾,日晡寒熱,七八日後,忽壯熱不已,昏沉不醒,左脈不勻,右脈虛澀,此非瘧脈,乃為瘧之變症,非痧而何,刺臂出毒血,不愈服藥(宜五號觀象方加藿香、菔子、厚朴、檳榔,並四十一號離象方,次日再刺指頭,即觀象方加大黃、枳實,俟熱退,再用十八號賁象方運動其氣。

曰頭痛痧,痧毒中臟腑之氣,閉塞不通,上攻三陽巔頂,故痛入腦髓,發暈沉重,名真頭痛,旦發夕死,夕發旦死,急刺破巔頂出毒血以泄氣,藥則惟破毒清臟為主。痧毒中臟腑之血,壅瘀不流,上衝三陽頭面肌肉,故肌肉腫脹,目閉耳塞,心胸煩悶,急刺破巔頂及其餘青筋,藥宜清血分破壅阻為要(氣分宜四十二號旅象方,血分宜先冷服紅花膏子半盞,再用四十三號鼎象方)。

曰心痛痧,痧毒衝心,屬之於氣,則時疼時止,痰涎壅盛,昏迷煩悶,此其候也,治宜刺手臂,服順氣藥為主。痧毒攻心,屬之於血,則大痛不已,昏沉不醒,此其候也,治宜刺腿灣,服活血藥為主,遲則難救(宜十一號屯象方)。曰腰痛痧,痧毒入腎,則腰痛不能俯仰,若誤吃熱湯酒,必煩躁昏迷,手足牛蒡,舌短耳聾,垂斃而已。

故凡痧中於腎,脈或左尺虛微,右尺洪實,或兼歇止者,急刺腿灣出黑血(宜十二號既濟方連服)。曰大腹痛痧,痧毒入大小腸,則小腹大痛不止,形如扳推,絞切不已,治之須分左右,二股屈伸為驗。如小腹大痛,每每左臥,左足不能屈伸,小腸經痧也。或痧筋不現,先服藥(宜四十四號未濟方兩三劑),俟筋現,刺左腿灣二三針,出紫黑血,再服藥(宜二十二號中孚方,冷服愈)。

如大腹大痛,每每右臥,右足不能屈伸,大腸經痧也,急刺右腿灣青筋三四針,出毒血,服藥(宜三十二號隨象方冷服)。如夏月不頭疼發熱,但覺小腹痛,或心腹俱痛,脹痞,不能屈伸,此皆暑火流注臟腑,故先小腹痛,偏及心腹,急用藥(宜六和湯清解之,或四苓散木瓜、紫蘇、香茹和散之,或藿香正氣散加山梔。或用炒鹽前胡水,探吐痰涎亦可)。

曰頭眩偏痛痧,痧氣慢者,上升於三陽頭面,常覺頭眩內熱,或半邊頭痛,心煩不安,宜刮痧,不愈,用清熱下氣之劑治之。曰流火流痰痧,痧毒傳遍,不待時日,朝發於足而足腫痛,夕發於手而手腫痛,朝發於肌膚而紅腫,夕發於里而痰喘不休,此等痧乍隱乍現,乍來乍去,按脈而瘀脈又不現,最難識認。

如痧毒所流及之處,熱者似流火而非流火,腫者似流痰而非流痰,或癢痛不已,或但痛之極,又痧之變者也。欲知此痧,須看病勢凶暴,不比流火流痰輕且緩者,驗於痧筋發現,刺之無疑,然後憑脈所犯風暑濕食痰血氣阻分治之,斯能有效。

(一女人日間左足小腿紅腫大痛,夜即腹痛,而足痛止,次日左足小腿紅腫大痛,腹痛又止,來去不常,痛無一定,但六脈如常,難據為痧,委中有青筋三條,刺之血甚多,反加痰喘,放痧未盡也,用二十六號豫象方加土貝母三錢,二帖少愈,次日又刺左委中痧筋一條,巔頂一針,用前方加牛膝三錢,痧退,又用二十三號中孚方,腫痛俱痊。

一人晚間右腿紅腫,痛之已,喉旁腫痛,初不覺其為痧,只見時症犯此者甚多,細看兩臂痧筋,刺出毒血,用十六號師象方倍山楂、菔子,加大黃一錢飲之,食消便下而安)。曰痰喘氣急痧,先痰喘氣急,痧脹因之,先治痧後治痰氣,無令痧為本病之助,先痧脹後痰喘,氣急因之,但治痧而痰氣自愈。若痧有寒熱不清,痰喘氣急者,兼和解。

痧有但熱無寒喘爭者,兼消食順氣。有二便不利喘急者,有痢膿血或赤白喘急者,但急攻裡。有瘀血凝滯小便利,大便黑喘急者,當防痧毒攻壞臟腑。不痛者可治,痛不已者難治,服藥不應者必死。

(一人發熱頭疼,脹悶昏迷,痰喘氣急,六脈無根,因放痧,用十三號革象方、二十號損象方,稍冷服,又用四十五號蒙象方,脹平,再用一號乾象方加青皮、連翹、山楂、菔子、熟大黃,病痊。一婦喘急脹悶,刺乳下二針,出紫黑血,用二十八號恆象方,二帖愈。一人喘急,發熱身重,腹中絞痛,刮放不效,用四號否象方、十四號豐象方加大黃,服之愈)。曰半身不遂痧。

心主血,痧毒中血分,故易攻心,此痧症所以發昏也。若慢痧沖激遲緩,留滯經絡,或左或右,半身疼痛,或麻痹不仁,遂成半身不遂,總因痧毒為害也。見有青筋,急宜刺破,乃用藥散毒活血消痧,始得愈(宜四十六號渙象方)。曰膨脹兼痧,先膨脹,忽痧氣乘之,膨脹益甚,在膨不可先醫,在痧自宜早治。

一人腹脹如鼓,臍突筋青,心口將平,知為血鼓症,其指頭黑色,兼痧無疑,刺二十餘針,腿臂出血,略鬆,遂服藥(宜十九號大畜方,臍下青筋漸退,後用鼓脹藥導去惡水,日服治鼓香櫞丸,二月餘鼓症平,永不復發)。曰痧變膨脹,痧者,毒也,慢痧之毒,遷延時日,留滯肌膚腸胃中,若不早治,即成真鼓。

(一人氣急作脹,胸腹飽悶,臍下青筋突然起,心口將平,此慢痧成鼓也,出毒血二十餘針,筋淡腹松,用十號節象方)。曰老病兼痧,先患痰火咳嗽,忽喘急痰涎,喉聲如鋸,或頭汗如油,喘而不休,心胸煩悶,莫可名狀,雖是痰火危困,然有兼感時氣,或觸穢驟然勢盛者,必宜察脈按症,先清痧,次治痰,漸補氣血斯可耳。

(一婦素痰火,或痰壅喘急,六脈雀啄,此兼痧症,尚有救,刺出惡血,用散痧消毒豁痰順氣藥,並用四十五號蒙象方,漸安,後惟大補氣血愈)。曰弱症兼痧,先患癆弱,或吐血,或干嗽,兩顴唇口鮮紅,或骨蒸熱,一感時氣或觸穢,必兼痧症,或痰喘,或咽喉如哽,或心腹脹悶,煩躁發熱,較之平時不足,益加沉重,此宜先治痧,令痧毒退盡,方治本症。(宜十號節象方,清茶下)。

曰內傷兼痧,人有內傷,詎無外感,外感不獨風寒,即暑熱時疫傳染,穢惡觸犯,一受之,亦如外感。然內傷,本病也。外感,標病也。內傷兼痧,宜先治痧,次治本病。(一老婦奪產爭毆,發熱,咳嗽吐痰,胸中脹悶,知是內傷兼痧,刺痧筋二十餘針,與十號節象方,少鬆,又用四十七號訟象方治其內傷,下黑糞瘀血,諸症除後,用六十二號謙象方,並前虛症亦除)。

曰痧變癆瘵,痧症有忌飲熱湯者,有反喜熱湯者,惟喜飲熱,痧益難辨,慢痧所以漸成癆瘵也。原夫痧毒之始,入於氣分,令人喘嗽吐痰,發熱聲啞。蓋火毒傷肺,肺為嬌臟,若不知治,變為百日緊癆,輕亦數年難愈,卒至危亡。入於血分,重者凶變在即,輕者歲月挨延。若乃毒痧胃口,必須去毒而愈。

毒瘀肝經,損壞內潰,吐血數發,勢極凶危,毒瘀心包絡,更加凶險,不待時日。毒瘀腎經,腰脊疼痛,嗽痰咯血,日甚難痊。凡痧毒遺患,總成癆瘵,治須識之於始,莫咎厥終。(一人痧脹,不服藥,但放痧三次,胃脘間成一塊,嗽痰發熱,不食日瘦,右關芤,余皆數,此內有瘀血,必吐出方解,用桃仁、蘇木、澤蘭白蒺藜、香附、烏藥,酒煎服,吐出紫黑血碗許,更用活血引下藥,加童便酒服愈)。曰痧變吐血衄血便紅。

痧毒衝心則昏迷。沖肺則氣喘痰壅,甚則糞衄。入肝則胸脅疼痛不能轉側,甚則血湧吐出。流於大腸則大便血。流於小腸膀胱,則小便血。治宜先清痧毒,順其所出之路,則氣自順而血自止矣。(一人放痧不服藥,變筋骨疼痛,十日後吐血甚多,疼痛不愈,脈芤,痧氣已退,尚存瘀血,用三十六號益象方。一幼兒痧痛大便血,令放痧,用四十八號同人方。

一女痧痛溺血,放痧不愈,用四十九號坤象方加益母草、金銀花、牛膝、連翹。一人痧脹鼻衄,是痧氣由衄而泄也,用六號肅象方)。曰痧變發斑,痧粒不過紅點而已,至有渾身成片斑斕,發熱頭暈者(宜五號觀象方)。其有痧變發黃者,邪熱攻乎脾胃,而土之本色見於外也。

脾胃雖屬土,又有濕熱之分。蓋脾陰臟屬己土,主燥,觀其納甲於離宮可見。胃陽腑屬戊土,主濕,觀其納甲於坎宮可知。一濕一燥,濕熱熏蒸,如盦曲之狀,故發黃也。其方治載銅痧條。曰犯痧小便不通,痧毒結膀胱,令便溺不利,小腹脹痛難忍(宜四十四號未濟方,並滌痧丸、潤下丸)。曰眼目怪症痧。

痧者,火毒也。若犯痧症,適與心主之火相合,痧毒逆沖,須防攻心之患。今少陰心君不受邪,逆犯厥陰肝母,故兩目紅腫如桃,甚則眼珠突出。然他症患目,惟在於目。若因痧為患,必心中煩悶,而目疾因之,不早治,則痧毒已參陽位,其火炎極,輕則壞目,重則殞命,治宜先刺巔頂百會穴以泄毒氣,用清火活血順氣藥,加牛膝、石斛引火歸原,良法也。

若心中煩悶頭眩,兩目紅腫大痛,眼珠掛出,左目尤甚,至晚即昏沉眩暈(宜五十號復象方加童便服,眼珠始收)。若兩目通紅,甚至起障生翳,此痧之餘毒在肝(宜五十一號臨象方加燈心、白芙蓉葉,水煎溫服)。曰痧後牙疳,此痧毒入於胃也(宜五十二號泰象方,神效)。

曰痧後胸膈痛,痧毒雖退,尚留瘀血在胸膈間,是積血作痛也(宜失笑散)。曰婦女倒經痧,經行之際,適遇痧發,經阻逆行,或鼻紅,或吐紅,肚腹腫脹,臥床不能轉側,肚腹不痛,亦為暗痧,若痧毒攻壞臟腑者不治,急放痧(宜五十三號大壯方)。曰胎前產後痧。孕婦犯痧,最易傷胎。

產後犯痧,須防惡阻。較之平人更甚,當急救。若暗痧陡發,則胎前痧脈溷於有孕,產後痧脈雜於惡阻,又無心腹痛可據,須當究其症候,察其聲色,看有痧筋,急宜刺破,肌膚痧壅,焠刮兼施,至若痧毒橫行,肆攻臟腑,莫可挽回矣。曰胎前痧痛,毒氣攻衝絞動,殞命傷胎,豈為細故,至如安胎用白朮、當歸、茯苓之類,痧所大忌,以痧脹所宜,惟是破氣破血之味。又胎孕所忌,斟酌其間。

活血解毒用金銀花、益母、丹參、紅花、寄生,消瘀而不傷胎元。順氣用香附、陳皮、厚朴、砂仁、烏藥,行氣而不傷胎氣。散痧用防風荊芥、細辛,透竅而不動胎孕。消食積用山楂、卜子、穀芽、麥芽,寬中而不伐胎性。採擇於中,最為穩當。然此等藥,勢盛難於速效,權用一二味克藥,恐於胎氣有妨,不可不慎(宜五十四號夬象方)。

曰產後痧痛,產後用藥必須溫暖,痧症用藥惟重清涼,既屬相反,而處治之方,毋執產後一於溫暖,亦毋執痧症一於清涼也,今統制一方,為臨症之法,散痧用獨活、細辛,破血用桃仁、紅花,順氣用香附、烏藥、陳皮,解毒用金銀花、紫花地丁,消食用山楂、卜子、神麯、麥芽。如產後常用薑炭肉桂以溫血,是痧症所忌。

痧症必用荊芥、防風以散痧,連翹、薄荷以清熱,又產後所不宜也。況痧症脹極,尤貴大黃、枳實、檳榔以通積滯,而產後更不可用。蓋痧而用溫脹者益脹,產而用涼瘀者益瘀,惟取微溫之氣,則兩不相妨,更加童便以清熱消瘀,豈非良法乎。(一產婦三日,腹脹絞痛,惡露不通。

夫產後痛當在小腹,今大腹絞痛,非產後本病。脈洪數有力,兼痧無疑,先飲童便一杯、少蘇,刺出毒血,用二十二號履象方,痧盡,惡露行。一婦產八日,惡露太多,忽寒熱,胸中脹悶,脈洪大無倫,今惡露去盡,此脈不宜,放紅紫痧筋二條,便不洪大,又刺臂指十餘針,用五十五號需象方,四帖病痊。

一婦產六日,身痛,寒熱如瘧,昏悶,脈歇止,指甲黑,乃兼痧症也,刺指六針,舌底一針,稍緩,用五十七號比象方愈)。曰小兒夾驚痧,小兒一時痰涎壅盛,氣急不效,眼目上翻,手足發搐,肚腹脹滿,誤作驚治不效,看有痧筋,速為出血,額現痧粒,急為火焠,先令痧退,然後治驚(宜四十五號蒙象方)。

曰痘前痧,痘本先天,因時而發,必由外感,如痧亦時疫之氣所感,作脹作痛,而胎元之毒因之俱發。凡痘未見點之前痧脹,必心胸煩悶,痰涎壅塞,甚至昏迷不省,此其候也。小兒滑疾之脈,類於痧症,厥厥動搖之脈,雖若疑似難明,然有痧筋可辨,單用藥清之,痧自退,痘自起矣。若痘點既形,觸穢痘隱者,痘科自悉,不載。

(一兒痘初發犯痧,腿灣有痧筋二條,余曰,兩目少神,四肢戰動,痘之候也。隱隱微點,痘之形也。口熱如爐,紅紫之色,熱之盛也。但是痰喘氣急,腿灣痧筋,必痘因痧脹而發。治宜先透痧,或兼發痘,用五十六號兌象方一帖,稍冷服,痘乃發,十二朝而痊)。曰痘後痧脹,痘後中氣多虛,有感必傷,一遇暑熱及穢惡即成痧脹,往往忽然生變,人多認為惡痘所致,竟不知痧之為害有如此也(宜二十六號豫象方,合二十八號恆象方)。

曰痘前痘後痧,論凡痘前後,見有痧筋,止可辨其為痧,用藥治之,切忌針刺,非不可針也,痘變不常,若一差池,為害不淺,故切切不可用針也。曰瘡症兼痧。瘡痛者,心火血熱所致,故火盛而膿腫作痛。然膿瘡雖痛,必漸漸而來,非若兼痧之驟。故凡瘡瘍兼痧,其腫痛必多可畏處。

況瘡脈多洪數,兼痧脈固不同,筋色又可辨驗,不容混也。急刺指頭及頭頂(宜五十八號困象方、五十九號萃象方)。曰痧變腫毒,痧毒不盡,留滯肌肉腠理間,即成腫毒,急先放痧,用解毒散痧藥以除其根,然後審毒所發,照十二經絡臟腑,分陰陽寒熱處治,輕則消,重則拓,虛則補,實則瀉。若紅腫甚者屬陽(宜五十九號萃象方)。

白色平腫不起發者屬陰(宜六十號咸象方)。毒又有半陰半陽者(宜五十八號困象方)。凡毒穿破後,護之(宜貼太乙膏)。若腫毒無膿,止有毒水流出,或膿少血多須拔去毒水膿血(宜飛龍奪命丹,研碎些些,填太乙膏中,毒水盡,但貼膏)。有毒口難收者,收之(宜摻紅玉散

一人發背,疽黑爛,脈沉微,指頭黑色,惡熱飲,此痧變惡毒,用冷圍藥而成此疽也,令去圍藥,放痧訖,俟痧氣絕,用六十號咸象方溫托之,外敷如前法,另有六十一號蹇象方選用)。曰痧後調理,痧退之後,痧氣已絕,氣血虛弱者,急補之(宜六十二號謙象方、六十三號小過方)。若屢患痧症者,待痧氣既清,調理之(宜六十四號歸妹方)。

以上三十六變痧也。列正變之名目,考正變之症狀,備正變之方治,痧焉瘦哉,痧焉瘦哉,以是知養吾之書,實能發前人所未發,足為軒岐之功臣也,余能不祖其說而述之哉。

【脈法】王養吾曰:痧症脈多微緩細澀,有時弦數,縱浮大亦虛而無力,疾徐不倫,或六脈俱伏,伏亦無妨。(鰲按:又有或左或右一手伏者,有一部兩部伏者)。痧氣一退,脈即漸還。假如頭疼壯熱,脈應洪實而反微遲者,痧也。如厥冷不語,脈應沉細,而反滑數者,痧也。

大抵痧脈與他脈有異,脈症不符,便舍症而從脈。凡診痧無過此,兩言盡矣。且痧之毒氣,沖激於經絡血肉之分,或脈多洪數,或沉緊,或大而元倫,或洪實有力,若症脈稍有不合,便審痧筋有無。有則俟刮放後,再診脈之來復如何,以斷病之寒熱虛實從治。無則憑脈斷其寒熱虛實用藥。

如傷寒雜病,自有本脈,若一兼痧,其脈必變病,必凶暴。然兼痧之脈,白可細考而知也。傷食之痧,脈多緊實。傷血之痧,脈多芤滑。傷暑之痧,脈多洪滑而數疾。傷風之痧,脈多沉微。觸穢之痧,脈多變異不常。傷氣之痧,脈多沉伏,或形如雀啄。傷寒濕之痧,脈多沉細耳。

或有痧脈一似陰症者,尤不可不辨。蓋痧毒之氣,阻抑於經絡血肉間,故多沉伏,即有別病兼痧者亦然。如傷寒脈沉遲無力,是直中三陰經之脈也,治用熱藥,固無疑矣。惟傷寒兼痧,痧脈與陰症相似莫辨,一服溫補熱藥,痧毒變幻,悔無及矣。凡臨傷寒症,見有沉微或伏之脈,一似直中三陰經,其外視症候,稍有不合者,便取痧筋驗之,有則為痧,無則為陰症施治,或涼或熱,萬不失一。且刮放服藥之後,血肉經絡之分,通而無阻,即按其脈,便不復如前之沉微或伏矣。

然後按脈辨症,治其傷寒,未有不效者。至如雜病兼痧,有沉微或伏之脈,亦以此法驗之,誠為至當不易。是故凡痧察脈,可決死生。脈微細者生。實大急數者重。脈洪大無倫者凶。一部無脈者輕。一手無脈者重。兩手無脈者死。六脈無根,放血服藥不應者,不治。諸怪脈現,放血服藥不應者,死也。

總之,治病欲辨明虛實寒熱之法,斟酌輕重緩急之宜,惟脈是恃。若諸脈伏,不可推測,醫者將何以斷驗乎,故必求他症以辨之,方有治法耳。當諸痛脈伏者,推驗筋之青紫,識其為痧。即諸病不痛而脈伏者,亦必推驗筋之青紫,識其為痧。蓋因痧毒氣壅血瘀於經絡間,故爾脈伏。

若刺放血流,氣亦泄,毒無壅阻,而脈乃復其常。至於重痧,傷在三陰,針刺有所不到,血流有所不盡,惟從食積血痰所阻之毒以治之,脈且隨藥而復,乃知痧症脈伏,反為平常事耳。

【痧脹原由症治】陶節庵曰:濕霍亂死者少,乾霍亂死者多。以上不得吐,下不得利,上下不通,腹痛甚而頭疼發熱,此為乾霍亂也。犯此死者多,因其所傷之邪不得出,壅塞正氣,陰陽隔絕也,宜先用吐法,再服藥。繆仲淳曰:絞腸痧屬胃氣虛,猝中天地邪惡穢汙之氣,鬱於胸腹間,上不吐,下不瀉,以致腸胃絞痛異常,胸腹驟脹,遍體紫黑,頭頂心必有紅髮,急尋出拔去之。急以三稜鎞針刺委中,擠出熱血,可立蘇。

次用新汲涼水入鹽兩許恣飲,得吐瀉即止。委中穴在兩膝下彎橫紋中間兩筋之中,刺入一分。王養吾曰:痛而絞動者,痧毒阻於食積之氣分也。痛而不移者,痧毒壅於血分而有瘀也。發於頭面上部者,痧之毒氣上壅也。纏於手足下部者,痧之毒血下注也。上吐下瀉者,痧氣上下衝激也。

煩悶氣脹者,痧氣壅塞於心膈也。惡寒發熱者,痧氣遏抑於肌表也。胸膈偏痛者,痧之毒血流滯於經絡也。結滯腸胃者,食積瘀血為腫為脹也。吐血便血者,痧血泛溢而潰敗也。咳嗽喘急者,痧毒壅於氣分而生痰逆也。立時悶死者,痧之毒血攻心也。手足軟而不能運者,痧入於血分,毒注下部也。

腰脅俱痛者,毒阻於血分而有瘀也。半身偏痛者,毒阻於半身而血瘀也。身重不能轉側者,痧之毒血壅瘀,不能轉運也。變成癰毒潰爛者,毒血凝滯,敗壞肌表也。(以上宜分表裡)。又曰,痧症之發,未有起於寒者,然亦有時為寒,非真寒也。蓋因世人知痧之熱,而服大寒之劑以致此。

夫犯痧症,必其無食積血阻於中者,方可服寒飲而得效。若一有食積血阻而飲大寒,則食不消,血不散,積不行,痧毒反冰伏凝阻,未有得寧者。嘗見高岩窮谷中,行旅感受暑氣,渴飲澗水而即死者,是名寒痧。蓋緣痧毒攻心,服寒飲太過,痧毒反凝結於心胸,多致不救也。

若為放痧,毒血一行,便無阻滯,得有其命。故方書有服陰陽水者,不獨取井水,以此故耳。是以久服涼飲之後,痧有未痊者,又當以微溫之藥施之,略用三香溫和之劑,誠為權宜之術。若用桂附乾薑吳萸參耆之屬,則又誤矣。又曰:治痧當辨身涼身熱,身涼而內熱者,宜攻其里,表熱者,宜透其肌,用藥隨時活變,故不立主方。(以上言宜分涼熱)。

又曰:痧症危極,昏迷不醒,即扶不起,呼不應,雖欲刮放而不得,即當用藥救之,以期必效。然痧症用藥,必須帶冷,雖未能即周於肌膚血肉間。其昏迷不省,乃痧之熱毒衝於心胸,心即不能自主而昏迷。若藥帶冷入口,先從胸膈間順流而下,則熱毒之氣在心膈間者,隨藥而消,故昏者復明,迷者復省,即有不省者,乃食痰血積所阻,若能攻而下之,未有不省者矣。(以上用藥法)。

又曰:痧脹有一等凶症,心胸高起如饅頭者,不治。雖曾以升象方治活一婦人,胸前高突如拳大,堅如鐵石者,亦偶也。背心一點痛者凶。角弓反張者死。腰腎一片痛者死。心胸左右有一點痛者不治。脅肋痛,四肢腫痛者難治。鼻如煙煤者死。舌卷卵縮者死。環口黧黑者死。

頭汗如珠,喘而不休者死。昏迷不省,放痧不出,服藥不應者死。痧塊大痛,服藥不應者死。此皆實熱為害固然耳。(以上難治症)。又曰:仲景《傷寒論》中,不及瘟疫,何況後世所云痧脹乎?夫傷寒原為傳經熱症,蓋因六氣陰陽同異不齊,風熱火統乎陽,寒燥濕統乎陰,大抵六氣由表及裡,故云外感,乃肝脾胃腎與膀胱傳變皆周,而病自解矣。至於痧,有由內而出者,有自外而入者,有無端而起者。

或發於臟,何臟受之,或發於腑,何腑受之。或犯兼症,或犯變症,但止於一經而不傳,原不拘拘經之手足也。故內受邪,則為絞刺,為脹急,為悶亂。外顯於症,則為癮疹,為斑黃,為吐瀉。存中形外,自然之理耳。

又曰:河間云,諸熱瞀瘛暴喑,冒昧躁擾,狂越詈罵驚駭,胕腫疼酸,氣逆衝上,噤慄如神守,嚏嘔瘡瘍,喉痹耳鳴及聾,嘔湧溢食不下,目眯不明,暴注卒瀉,瞤瘛暴病暴死,皆屬於火。以上諸症,今時痧脹十居八九。至如暴病暴死,河間但指中風痰厥,由今觀之,暴病暴死者,於痧脹最為酷肖,想古時不立痧脹之名,未經說破故耳。則知痧之屬火明甚。

然火有君相之別。手少陰經君火也,右腎命門為手心主,乃手厥陰包絡之臟,經言心之原出於太陵,凡刺太陵穴者,所以瀉手心主相火之原耳。又有手少陽三焦合為表裡,神脈同出,現於右尺一經,代君行令,故相火之為病居多,皆因火性最烈,其氣上炎,以致三焦阻塞,六脈全乖,昏冒口不能言,痰喘聲如曳鋸。然相火作病,猶有可回。

若犯少陰心君,確具死症,則殞在須臾,莫謂醫工藝術之疏耳。又曰,事必師古,何況於醫。丹溪治雜病,以氣血痰三者為先,蓋三者成疾,人身最多,能詳審於三法之間,便可指下奏功。至於痧脹,又何能離此三者乎。痧有氣塞者,為喘息,為脹滿,為嘔噦,為頭目脹,其痛陣緊,脈必洪數,屬陽。

有氣閉者,為昏冒不語,為口噤目翻,不省人事,上下厥冷,雖痛,口不能言,脈必沉伏屬陰。痧有血熱者,為煩躁,為紫斑,為頭目赤,為衄,為口吐紅沫,脈必實大,屬陽。有血阻者,腰脅痛,攻心痛,手足青紫,脈必緊而牢,乍大乍小,屬陰。痧有痰壅者,喉中瀝瀝有聲,吐咯不出,嘔吐酸水清涎,脈必弦滑,屬陽。

有痰厥者,卒倒僵仆,手足厥冷,肌膚芒刺,遍身青筋,坐臥不能轉側,脈必微細,似有似無,屬陰。凡氣血痰之為害於痧,有如此者,不得謂陽痧則生,陰痧則死也。即使陰痧,又不比傷寒直中陰經症,可用薑桂參耆也。痧脹有脈伏三日,亦得救活者。四肢厥冷,刺血投劑後,即時溫暖者。

目閉牙噤,刺血投劑後,即時睜眼認人,而言其所苦者。醫工能識其竅則危者立安,失其機,雖得生全者亦死矣,可不深為究心,以救人生命乎。(以上參集諸家名論)。又曰:凡犯痧症,仰臥,將大公雞一隻,放肚上,雞即伏好,疼止,即跳下而愈,此法試過亦驗。又法,痧症屬肝經者多,肝附於背第七骨節間,若犯痧,先循其七節骨縫中,將大指甲重掐入,候內骨節響方止,以鹽塗之。如不響,必將鹽重擦,必使透入,方能止疼。

(以上腹痛治法)。又曰:治霍亂腹痛之甚,以新汲水百沸湯各半合飲之,甚效。蓋上焦主納,中焦腐化,下焦主出,三焦通利,陰陽調和,升降周流,則臟腑暢遂。一失其道,二氣淆亂,濁陰不降,清陽不升,故發為嘔吐霍亂之病。飲此湯即定者,分理陰陽,使得其平也。

此即無病,凡夏月早起,或臥間,用一盞,亦能清暑調中消食。(以上論陰陽湯之利益)。凡痧症飲湯中,云稍冷者,九分冷一分溫也。云微冷者,八分冷二分溫也。云微溫者,冷者四分之三,溫者四分之一也。云冷服者,十分生冷也。云溫者,四五分溫也。(以上湯藥規則)。

又曰:痛時則不欲飲食,痛後亦有不喜食者,有食而作脹復痛者,或疑傷寒而餓壞者,其間飲食最要斟酌,宜忌不可不審也。夫發痧忌熱湯熱酒粥湯米食諸物,若飲熱湯酒,輕必變重,重必至危。吃米物恐結成痧塊,日久變生他疾,難於救治。如有食消不殞命者,亦幸耳。故痧病略鬆,胸中知餓,設或驟進飲食,即復痧脹,立能變重,必忍耐一二日,乃可萬全。

更見禪僧痧脹,愈後再不復發,以無葷腥故也。今後凡遇痧病得愈者,當知所戒,即無屢發之患。如傷寒不飲食至一候兩三候不妨者,以邪氣填胃日也。痧脹十日五日不飲食亦不妨者,以痧氣滿塞胸膈也。惟俟痧氣盡,然後與之。生薑痧症大忌,切不可泡湯服,或作藥引,犯之必死。

今將宜忌食物開列,醫家病家,各遵毋忽。食忌生薑、棗、圓眼、川椒、胡椒、辣醬、煙、茶、酒、滾湯、索粉、醋、面、麵筋豬肉羊肉、雞、魚、蔥、蒜、芥、菜瓜、茄、菱、糯米食、糖食、桃、梅、李、杏一切甜物,食宜黑沙糖、芋艿、食鹽、荸薺百合、藕、西瓜、燈心湯山楂湯萊菔子湯蘆根湯、陳香櫞湯、陰陽水。然即所宜,亦必等痛止後,知餓方可吃。

清水飯湯如米粥米糊亦宜少用,且須冷吃,不然,則復發。(以上食物忌宜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