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孟英

《王孟英醫案》~ 卷一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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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一 (2)

1. 傷風

一何叟年近八旬,冬月傷風,有面赤氣逆,煩躁不安之象。孟英曰:此喻氏所謂傷風,亦有戴陽證也,不可藐視。以東洋人參細辛、炙甘草、熟附片、白朮白芍茯苓乾薑、五味、胡桃肉、細茶、蔥白,一劑而瘳。孟英曰:此真陽素擾,痰飲內動,衛陽不固,風邪外入,有根蒂欲拔之虞。

誤投表散,一汗亡陽。故以真武、四逆諸法,回陽鎮飲,(以此二語印證前方,可知用法之周到)攘外安內,以為劑也。不可輕試於人,致干操刃之辜,慎之!慎之!

馬某年三十餘,素用力,患發熱惡寒,肢振自汗,少腹氣上衝胸,頭疼口渴。孟英診曰:衛虛風襲,而絡脈久傷,肝風內動,與建中去飴,加龍、牡、石英、蓯蓉、楝實、桑枝,(建中之力在飴糖,今去飴,仍是桂枝法。)數帖而痊。(發熱惡寒,頭疼自汗,皆桂枝證。此人必津液素虧,因汗出而益耗其津,故肝失所養,而上衝肺胃,失所養而口渴也。)

《寓意草》謂傷風亦有戴陽證,此為高年而言,然有似是而非者。黃鼎如令堂,年登大耋。季冬感冒,痰嗽氣逆,額汗顴紅,胸痞不飢,神情躁擾。孟英診脈,左弦疾而促,右滑數而溢,苔色滿布。系冬溫挾痰阻肺,治節不伸,肝陽鼓舞直升。羅謙甫有治痰火類孤陽之案,頗相似也。

小陷胸湯薤白、旋覆、赭石、花粉、海䖳、鳧茈、竹瀝為大劑投之,痰活便通,數日而瘥。繼有陳舜廷之父,年逾花甲,患痰嗽氣逆,惟飲薑湯則胸次舒暢。醫者以為真屬虛寒矣,連投溫補之劑,馴致咽痛不食,苔色灰刺,便閉無溺,求孟英診之。脈至雙弦,按之索然,略無胃氣。

曰:渴喜薑湯者,不過為痰阻清陽之證據耳,豈可妄指為寒,迭投剛烈。胃陰已竭,藥不能為矣。

夏初,孟英挈眷送太夫人葬於皋亭山。越日歸,其令郎心官,患微熱音嗄,夜啼搐搦。幼科謂其生未三月,即感外邪,又兼客忤,復停乳食,證極重也,疏方甚龐雜。孟英不以為然,乃用蚱蟬三枚,煎湯飲之。蓋取其清熱熄風,開聲音而止夜啼。一物而擅此數長,與證適相對也。

果覆杯而愈。趙笛樓聞而嘆曰:用藥原不貴多而貴專,精思巧妙,抑何至於此極耶?然即古之奇方也,今人不能用,而孟英每以此法奏神效,錄此以見一斑。

傷風雖小恙,過表傷陰,與邪未淨而早投補劑,皆能延損。其高年下虛而誤服升提者,往往陽浮上戴,須以溫補救之。更有一種似傷風而實非傷風之證,乃根蒂空虛,腎水泛溢以成痰,浮陽沖逆而為嗽也。此自古未經道及者。今年四月十二日,孟英詣高石泉處謝吊。偶診其脈,左關尺忽見浮弦而空。

因私囑其次郎雋生曰:尊翁之脈,頗有可慮,子其慎之!繼無所苦,方疑其言之未當。雖有小恙,亦未邀診。迨雋生登賢書,計偕有日。石泉忽患痰嗽,酷似傷風,馮某視之,與解散藥一帖。次日便瀉數行,黃某進分清藥一劑,第三日痰升氣逆,自覺唇腫不能啜飲。雋生始憶及孟英之言,速其拯治。

脈如蛛絲過指,舌色晦黯無津,唇不略腫。其不能吸飲者,蓋由氣有出而無入耳。陰既脫於下,陽將脫於上,莫可救藥。翌日云亡。此十二月春前事也。聞霜降後,許吉齋山長微患傷風,數日而逝。立春後,許硯鄰亦然。皆同為似傷風證也。據孟英曰:兒子阿心,長成太速,心性太靈,余固知其不秀。

秋分後,小患傷風,適余酬應紛繁,不遑顧視,且聞無甚大病,亦不延兒科診視,不料三日倏然而殤。或云惜不早治,余謂襁褓而患根蒂之病,雖治愈亦何益哉。然則不必高年慮有此證,即小兒亦間有之矣。醫者其可以傷風而概視為小恙哉。《不居集》專論傷風誤補成勞,猶是一隅之見焉。

2. 風溫

翁嘉順室,產後患風溫,經孟英治愈。病染於姑,孟英診曰:高年陰氣太虧,邪氣偏盛。《玉版論要》云:病溫虛甚死。言人之真陰甚虛,曷足以御邪熱而息燎原?可虞在兩候之期乎。至十四天果殞。而嘉順亦染焉,初發熱即舌赤而渴,脈數且澀。孟英曰:非善證也。蓋陰虛有素,值憂勞哀痛之餘,五志內燔,溫邪外迫。

不必由衛及氣,自氣而營。急與清營,繼投涼血,病不稍減。且家無主藥之人,旁議譁然。幸其舊工人陳七,頗有膽識,力懇手援。孟英曰:我腸最熱,奈病來頗惡,治雖合法,勢必轉重。若初起不先覷破,早已殆矣。吾若畏難推諉,恐他手雖識其證,亦無如此大劑,車薪杯水,何益於事。

吾且肩勞任怨,殫心盡力以圖之。病果日重,昏瞀耳聾,自利紅水,目赤妄言。孟英惟以晉三犀角地黃湯,加銀花、石膏、知、斛、梔、貝、花粉、蘭草、菖蒲、元參、竹瀝竹茹竹葉、鳧茈、海䖳等,出入互用。至十餘劑,舌上忽布穢濁垢苔,口氣噴出,臭難嚮邇,手冷如冰,頭面自汗,咸謂絕望矣。

孟英曰:生機也。彼陰虛熱邪深入,予一以清營涼血之法。服已逾旬,始得營陰漸振,推邪外出,乃現此苔。惟本元素弱,不能戰解,故顯肢冷,而汗僅出於頭面,非陽虛欲脫也。復與甘寒頻灌,越三日汗收熱退,苔化肢溫。自始迄終,犀角共服三兩許,未犯一毫相悖之藥。

且賴陳七恪誠,始克起九死於一生。繼以滋陰善後而康。(三江地氣卑濕,天時溫暖,傷寒之證絕少,最多濕溫、風溫之證。又人體質柔脆,不任盪滌之藥,故惟以甘寒清解之劑,漸次搜剔,斯邪去而正不傷。若在北方,剛堅之體,此等藥雖服百劑,亦若罔知。非加硝、黃盪滌,邪終不去。

故葉氏之法,擅譽江浙。而吳氏之方,馳名幽冀。易地則皆然。亦智者之因地制宜也。)

翁嘉順之妹亦染,病勢極危。因役於冥曹,自以為不起。孟英曰:年壯陰充,藥治不謬,焉能死乎?昔人云:見理明者,陰陽五行不能拘。吾當以理勝數,遂按法治之,病乃日減。且慎寒暄,節飲食,守禁忌。調治二旬,果然康健。又其姑亦病溫,初不服藥,七日外始迓孟英診之。

曰:此病邪雖不盛,第頻吐涎沫,不能出口,須以手撩,不飲不食,不便不眠,或多言不倦,或久問不答。是七情鬱結,氣久不舒,津液凝痰,邪得依附。治之中肯,尚難即愈。不藥而待,病從何去。遂於清解方中,寓蠲痰流氣,通胃舒肝之品,交十四日而熱退。又數日,痰沫漸少,又旬日大解始行,粥食日加而愈。

此治一法直貫到底,不但不犯一分溫燥升補之藥,而滋膩入血之品亦皆避之,尚須三十劑奏績。若病家不篤信,醫者不堅持,旁人多議論,則焉克有濟耶?然非乃媳前車之鑑,亦未必遽爾任賢不貳也。

沈裕昆室,偶發脘痛,範某與逍遙法,痛頗止,而發熱咽疼。邀顧聽泉視之,知感溫邪,與清散法,疼已而熱不退。七日後,目閉鼻塞,耳聾肢搐,不言語,不飲食。顧疑證險,願質之孟英。而沈之兩郎,乃從王瘦石學,因請決於師。瘦石亦謂孟英識超,我當為汝致之。時已薄暮,乃飛刺追邀。

比孟英往診,見其外候如是,而左手診畢即縮去,隨以右手出之,遽曰:非神昏也。繼挖牙關,察其苔色白滑,詢知大解未行,曰:病是風溫。然不逆傳膻中,而順傳胃府,證可無恐。聽泉學問勝我,知證有疑竇,而虛心下問,豈非胸襟過人處?但溫邪傳胃,世所常有。而此證如是駭人者,因素有痰飲,盤踞胃中。

外邪入之,得以憑藉。苔色之不形黃燥者,亦此故耳,不可誤認為寒。夫溫為熱邪,脈象既形弦滑以數。但令痰飲一降,苔必轉黃。此殆云遮霧隱之時,須具溫太真燃犀之照,庶不為病所欺。且昔人於溫證僅言逆傳,不言順傳,後世遂執定傷寒在足經,溫熱在手經。不知經絡貫串,豈容界限。

喻氏謂傷寒亦傳手經,但足經先受之耳。吾謂溫熱亦傳足經,但手經先受之耳。一隅三反,既有其逆,豈無其順?蓋自肺之心包。病機漸進而內陷,故曰逆。自肺之胃府,病機欲出而下行,故曰順。今邪雖順傳,欲出未能,所謂胃病則九竅不和,與逆傳神昏之犀角地黃湯證大相徑庭。

郭雲臺云:胃實不和,投滾痰而非峻,可謂治斯病之真詮,遂疏小陷胸合蠲飲六神湯,加枳、樸,以蘆菔煮水煎藥,和入竹瀝一杯,送下礞石滾痰丸四錢。沈嫌藥峻,似有難色。孟英曰:既患駭人之病,必服駭人之藥。藥不瞑眩,厥疾勿療,盍再質之瘦石、聽泉乎?沈頷之。

王、顧閱方,僉以為是,且云如畏劑重,陸續徐投可也。翌日,孟英與聽泉會,診脈證不甚減,詢知昨藥分數次而服,孟英曰:是勢分力緩之故也。今可釋疑急進,病必轉機。聽泉深然之,病家亦膽壯矣。如法服下,黎明果解膠韌痰穢數升,各恙即減,略吐語言,稍啜稀粥,苔轉黃燥。

藥改輕清,漸以向安。嗣與育陰柔肝而愈。

金祿卿室,沈裕昆之女也。患溫,顧聽泉連進輕清涼解而病不減,氣逆無寐,咳吐黏痰,舌絳咽乾,耳聾譫語,旬日外始延孟英診焉。曰:體瘦,脈細數,尺中更亂,竟是陰氣先傷,陽氣獨發,所謂傷寒偏死下虛人。譬之火患將臨,既無池井,缸貯又空,縱竭心力,曷能有濟?再四研詰,乃知發熱前一日,陡然帶下如崩,是真液早經漏泄矣。否則藥治未訛,胡反燎原益熾,痙厥之變,不須旋踵。

祿卿堅懇勉圖,孟英以西洋參、生地、二冬、二至、元參、犀角、黃連雞子黃知母為方。另用石斛龜板鱉甲各四兩,左牡蠣一斤煮湯代水煎藥。顧聽泉又加阿膠,且云:我儕用此育陰鎮陽,充液息風大劑,焉能津枯風動、痙厥陡生乎?服兩劑果不能減。後惑旁言而禱簽藥,附、桂、乾薑,罔知顧忌,徑至四肢拘攣而逝。

是誤藥速其斃而增其慘也。繼而裕昆患濕溫,亦犯重暍而亡。珠小輝太守令嬡,驟患頤腫,(此俗所謂蛤蟆瘟也。)連及唇鼻,乃至口不能開,舌不得出,孟英視之曰:溫毒也。用射干山豆根馬勃、羚羊、薄荷、銀花、貝母、花粉、杏仁、膻中為劑。(仿普濟消毒飲意)並以紫雪搽於唇內,錫類散吹入咽喉,外將橄欖核磨塗腫處,果吐韌涎而腫漸消,詰朝即啜稀粥,數日而愈。

濮樹堂室,懷妊五月患春溫,口渴善嘔,壯熱無汗。旬日後始浼孟英視之,見其煩躁譫語,苔黃不燥,曰:痰熱阻氣也。病不傳營,血藥禁用。試令按其胸次,果然堅痛,而大解仍行,法當開上。用小陷胸加石菖蒲枳實、杏、貝、茹、郁、梔、翹等藥,蘆菔湯煎服。服二劑,神情即安。

四帖,心下豁然,惟心腹如烙,嘔吐不納,改投大劑甘寒,加烏梅,頻啜漸康。秋間得子亦無恙。(孟英於溫熱痰飲獨有心得,故遇此等證,如摧枯拉朽。合觀諸案,可以得治溫病之法。)

許子雙令堂梁宜人,仲春之杪,偶患微感,醫與溫散,熱已漸退。孟英偶過診,右寸脈促數不調,因謂子雙曰:此風溫證,其誤表乎?恐有驟變。渠復質之前醫,以為妄論,仍用溫燥。越二日,即見鼾睡。再延孟英診之,促數尤甚,曰:鼻息鼾矣,必至語言難出,仲聖豈欺我哉?風溫誤汗,往往皆然。況在高年,殊難救藥,果浹旬而逝。

(此證雖經仲景指出,而人多不識、往往雜藥亂投,卒至鼾睡而死,醫家、病家兩俱茫然。孟英此案可為仲景之功臣矣。)

姚某年未三旬,煙癮甚大。適伊母病溫而歿,勞瘁悲哀之際,吸受溫邪,脅痛筋掣,氣逆痰多,熱壯神昏,莖縮自汗,醫皆束手。所親徐麗生囑其速孟英診之,脈見芤數,舌絳無津,有陰虛陽越、熱熾液枯之險。況初發即爾,其根蒂之不堅可知。與犀、羚、元參、知母,壯水息風;蓯蓉、楝實、鼠矢、石英,潛陽鎮逆;沙參、麥冬、石斛、葳蕤,益氣充津;花粉、梔子、銀花、絲瓜絡,蠲痰清熱。一劑知,四劑安,隨以大劑養陰而愈。

(吸食鴉片之人,津液素虧,感受溫邪較平人倍重。非此標本並治之劑,必不救矣。)

姚令輿室,素患喘嗽而病春溫。(新舊合邪。)醫知其本元久虧,投以溫補,痙厥神昏,耳聾譫語,面青舌絳,痰喘不眠,(肺原包心而生,故肺熱必及於心。)皆束手矣。延孟英診之,脈猶弦滑,曰:證雖危險,生機未絕,遽爾輕棄,毋乃太忍?與犀角、羚羊、元參、沙參、知母、花粉、石膏,以清熱息風,救陰生液;佐蓯蓉、石英、鱉甲、金鈴、旋覆、貝母、竹瀝,以潛陽鎮逆,通絡蠲痰。三劑而平,繼去犀、羚、石膏,加生地黃,服旬日而愈。

仲秋令輿病,竟誤服溫補,數日而殞,豈非命耶?

韓組林年近古稀,孟冬患肢厥頭腫,譫語遺溺。包某作虛風類,進以溫補,勢益劇。孟英脈之,脈弦數右滑溢,乃痰熱內阻,風溫外侵,與羚、貝、茹、梔、翹、薇、桑、菊、丹皮、花粉、旋覆,以蘆菔湯煎服而瘳。

余侄森伯,患發熱面赤,渴而微汗,孟英視之,曰:春溫也。乘其初犯,邪尚在肺,是以右寸之脈洪大,宜令其下行,由腑而出,則即可霍然。投知母、花粉、冬瓜子桑葉、杷葉、黃芩、葦莖、梔子等藥,果大便連瀉極熱之水二次,而脈靜身涼,知飢啜粥,遂痊。設他人治之,初感總用汗藥,勢必釀成大證。

陳建周令郎,患春溫,初起即神氣躁亂,驚懼不眠,兩脈甚數。孟英謂溫邪直入營分也。與神犀丹,佐紫雪,兩劑而瘥。夏間,吳守旃暨高若舟令郎、胡秋紉四令愛患溫,初起即肢瘛妄言,神情瞀亂,孟英皆用此法,尋即霍然。世人每執汗解之法,為初感之治。孰知病無定體,藥貴得宜,無如具眼人稀,以致夭枉載道,歸諸天數,豈盡然哉!

王皺石廣文令弟,患春溫,始則譫語發狂,連服清解大劑,遂昏沉不語,肢冷如冰,目閉不開,遺溺不飲,醫皆束手。孟英診其脈弦大而緩滑,黃膩之苔滿布,穢氣直噴。投承氣湯,加銀花、石斛、黃芩、竹茹、元參、石菖蒲,下膠黑矢甚多,而神稍清,略進湯飲。次日,去硝、黃,加海䖳、蘆菔、黃連、石膏。

服二劑,而戰解肢和,苔退進粥,不勞餘力而愈。繼有張鏡江邀治葉某,又錢希敏之妹丈李某,孟英咸一下而瘳。惟吳守旃之室,暨鄭又僑,皆下至十餘次始痊。今年時疫盛行,醫多失手,孟英隨機應變,治法無窮,救活獨多,不勝縷載。(此正吳氏所謂涼藥無滌穢之功,而反冰伏其邪也。

吳又可之法,切於疫而不甚切於溫,觀此可見。)

又顧氏子患發熱,獨熾於頭,醫進發散,汗出不解,胸次痞悶,便滯溺艱,舌絳口乾,飲不下膈,不眠頭痛,脈數而弦。孟英曰:體質素虛,熱薄於肺,痰結於胸,治宜輕解,羌、防、柴,葛,惡可妄投?膏粱與藜藿有殊,暑熱與風寒迥異。治上焦如羽,展氣化宜輕。以通草、葦莖、冬瓜子、絲瓜絡、紫菀枇杷葉、射干、兜鈴、白前九味,天泉水急火煎服,覆杯即已。

蓋席豐履厚之家,密室深居,風寒濕三氣所不能侵,惟暑燥之邪易於吸受,誤用溫散,最易劫津。若田野農夫,櫛風沐雨,肌堅氣實,當用辛溫。設進輕清,焉能濟事?故醫者須量體以裁衣,弗膠柱而鼓瑟也。(炳按:汪謝城云:覆杯即已。下宜刪去,以言過當也。若然則藜藿人溫證暑證,亦可用辛溫矣。

此評甚是。)

關寅伯贊府家某廚患春溫,渠主人穎庵治之弗瘳,為速孟英診焉。脈來弦軟而寸數,舌絳苔黑而神昏,譫渴溺紅,胸腹拒按,是雙傳證也。夫順傳者宜通其胃,逆傳者宜清其營,治法不容紊也。然氣血流通,經絡貫串,邪之所湊,隨處可傳,其合其分,莫從界限。故臨證者宜審病機而施活變,弗執死法以困生人。

此證屬雙傳即當雙解,予涼膈散加犀角、菖蒲、元參下之,果愈。

梅里任會嘉令正,年逾五旬,季春患證漸劇。訪余視之,身熱頭疼,凜寒胸悶,氣衝不寐,神憊音低,口渴嗽痰,乾嘔便閉,脈甚細軟。延已旬余,咸以為虛,欲投補劑。余謂陰分雖虧,氣鬱痰滯,溫邪留戀,胡可補邪?輕展清宣,庶乎合拍。以蔥豉合小陷胸,加南沙參、射干、馬兜鈴、通草、竹茹,二劑,而熱退嘔止。

去蔥、豉、兜、射,加梔、貝、芩、菖,三帖而便行,胸適得寐知飢。改投柔木涵陰而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