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汪藝香先生醫案》~ 上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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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 (1)

1.

(案1)齒垢舌黃,積之據也;熱壯汗少,邪之徵也。腹硬而痛,屢圊便少,可以下矣;脈浮而數,膚灼舌乾,可以汗矣。症恰七日,伏邪為患,用下不可以承氣,用汗不可以麻桂,姑擬辛涼開表,微苦通里,如得汗下雙暢,或可不致昏閉。

薄荷浮萍葛根,豆豉,光杏仁,鮮佛手,枳殼實,花檳榔竹瀝滾痰丸玉樞丹

(案2)夏受暑邪,至秋而發,隔季而病,是名曰伏,病之難退,正理此耳。邪之所伏,必在募原。夫募原乃隔膜之稱,居於少陽陽明之間。如伏邪歸入少陽,則為寒熱交作之正瘧;走入陽明,則為不寒但熱之癉瘧。是症始起微寒不慄,熱退不清,的系募原之證,中途轉為連熱,因其挾積邪,並陽明與積合病故也。而今積滯已去,暑濕未化,仍然盤踞陽明,隨衛氣以出入。

衛為陽氣,行於周身者也,既為暑濕相客,其間必有聚處,至其所則起,過其所則伏。脈形細數,汗出不快,神倦懶語,有時譫言,病經十有七日,暑濕之未化,正由汗之不暢。而汗也者,乃陽氣陰津蒸化濁邪而出。際此氣陰俱傷,蒸化乏力,欲其有汗難矣,姑從暑濕著想,惟以清泄為主。

半夏,淡芩,雅連,西洋參,黑山梔,豆豉,薄荷,茯苓神,連翹竹茹石菖蒲末,濂珠末,川貝母益元散

(案3)夏受暑邪,秋必成瘧。瘧類有四,治宜分晰。此症始而間日起伏,先為寒熱不分,繼則寒能戰慄,熱可退清,今變但熱不寒,的是伏暑之邪,從募原走少陽而轉入陽明,竟成癉瘧重症。嘗讀古聖遺訓,陽明之瘧有白虎加桂一法,姑師其意。

桂枝蘆根知母,淡芩,黑山梔,豆豉,通草滑石鬱金,佛手

(案4)時症三候,例當邪焰已殺,正氣漸復,方為向安之象,詎料暑濕積三寇鼎立不解,竊恐奮勇之師無糧不能前矣。姑效淮陰背水一法,至於成敗利鈍,非余所能逆料也。

南沙參淡豆豉桔梗,薄荷,滑石,黃芩,川樸,佛手,鬱金,枳實,檳榔,大黃,玉樞丹,西牛黃

(案5)初診:風、寒、暑、濕、燥、火謂之六淫。六淫即謂之六邪,六邪之中暑濕兩字每多連呼者,良有暑為天之氣,而濕為地之氣。天之暑熱一動,地之濕濁自騰,人在氣交中,強者可御,弱者易受。從口鼻吸入,內伏而發,秋涼引動,病於少陽則為瘧,即《內經》所謂「瘧不離膽」是也;病於陽明則寒不能慄,熱不退清,雖亦名瘧,然必嘔噦、煩悶、胸痞。

此症今五日矣,見象大概如是,而以脈象參之,左部見弦,右手濡數,弦則似有轉瘧之勢,濡則仍居於胃。胃為中土,又為坤地,地氣上騰,天氣不肅,猶如隆冬之雲霧迷空,日光被蔽,胸中清曠之地變成煙塵之區,煩躁難過,夜不安寐,勢當然耳。刻交成敗之際,正勝則邪達,自可日臻康壯,邪勝則正負,必致內陷神昏,扶正本非其時,達邪誠為要事。古云:急者先治。

旨哉,斯言!但暑濕皆傷氣分,暑居濕下,清之徒然,濕遏熱上,開泄為主,且以苦辛使其氣之升降,溫苦解其濕之瀰漫,輕淡宣其蘊伏,如能應手而效,尚屬立陣布兵之時,何能一鼓掃蕩?望其邪勢折挫,能免變幻幸焉。

桔梗,光杏仁,檀香香附,枳殼實,檳榔,藿香,川樸,豆豉,滑石,蘇葉,蔻仁,鬱金末,石菖蒲末,二末先服。

二診:暑之中人也,壯者感而即發,虛者著而蘊伏,內舍於骨髓,外舍於分肉,不能傳送,暑邪達外必待秋,秋涼冬寒相搏而出,發於霜降前者為輕,病於霜降後者為重。夫暑必挾濕,二者皆傷氣分,氣能開合,邪隨開而為起,合而為伏,氣為暑濕所傷則開合失其常度。

肺氣合則煩悶,胃氣合則嘔噦,腸氣合則不便,脾氣合則膚冷,故昨用桔、杏以開肺,檀、附以開胃,枳、檳專流於三焦以通腸,藿、樸以開脾,郁、菖以開痹,豉、滑以蕩胸中之熱氣,蘇、蔻以祛濕之穢氣,而今氣開未全,暑濕未清,所以症象衰減,不能不解也。仍慮昏蒙之險,再當擴充前方。

桑葉,豆豉,桔梗,光杏仁,鬱金,藿梗,佛手,川樸,蔻仁,花檳榔,枳殼實,竹瀝達痰丸

(案6)不寒獨熱,今恰半月。刻見神識昏迷,譫語無音,面色青晦,目有白翳,六脈濡數而浮,舌苔灰黃似腐,熱不外揚,渴不多飲。此由中陽式微,砥柱無權,暑濕不能達外,反致內陷。古云:陷者舉之。東垣所謂補中益氣是也。扶正達邪,本屬善治,無如邪固可達,痰濕難化,嘗考薛葉諸家每以辛香解逐,由此而論,扶正為督戰之師,達邪作剿賊之將,然危篤若是,百中圖一而已。商用

別直參,河水煎濃湯,調服下藥:明雄精、陳膽星豬牙皂、當門麝香,四味研末,調服。

(案7)初診:熱勢輕劇無序,他症無起伏,即謂之起伏,惟伏邪能起伏者,須從伏字著意。蓋伏即進,起即出,而進者能出。人身之氣道,晝夜運行,循環不息,晝行二十五度,夜行二十五度以分陰陽。今因伏暑內蓄,邪與衛氣並居,雖不能阻其往來之道路,而必隨衛氣以出入,至其所則起,過其所則伏。若論輕重長短,視其邪之多寡,正氣之強弱為轉移,其中夾他病,須隨症參切。

是症今恰半月,熱仍夜甚,煩悶乾噦,脘腹板痛,遍體透斑,斑色紅紫,固是正理,兼有晦青不澤者,誠非佳兆。脈來濡滑而數,舌苔淡黃而垢,良由稟賦本虧,病初之際,經事適來,陰氣暗泄,邪熱乘襲,當此濁邪與積膠錮之時,宜出大隊軍兵。所謂無糧之師,貴於速戰。

姑用大黃黃連瀉心合犀角大青之法,蓋斑與疹㾦不同,斑宜清化,古人早已示後,原可一例施治,未識符否,備商。

生軍,雅連,淡芩,法半夏,犀角,大青葉,黑山梔,鬱金,薄荷,茅根肉,苦杏仁,連翹殼,摩枳實

二診:治病猶如敵寇,用藥宛若用兵,應戰則戰,當守則守。是病邪積膠錮,而正陰素虧,無糧之師,貴乎速戰。故昨用大黃黃連合犀角大青之法,幸得便已數行,腹硬較軟,斑色之紅稍退,脈象仍帶滑數,舌轉淡黃而露底,望之色干,紅刺密布,想由腸胃之積滯下而未清,身中之陰液日傷一日,有限之陰液既傷,難勝無情之邪熱,外來之病竟似盜寇,逐去即安。當此大戰之際,對敵之寇苟能散而不聚,可無猖獗之勢矣。

摩犀角,鮮生地,赤芍,丹皮,鮮石斛,元參,茅根肉,瓜蔞仁,生梔子,連翹,摩枳實,竹茹,摩花檳榔

(案8)初診:《經》曰:夏傷於暑,秋必成瘧。又曰:暑必夾濕。夫瘧雖不離少陽一經,然與咳相類,臟腑皆有,贅在《素問》。是症始起,寒雖不慄,熱可退清,仍屬膽病。病尚未楚,即加跋涉道途,不慎於食,不安於居,所以轉加腹撐便泄,形疲力乏。今診脈象,左手弦數,右部濡滑,舌苔薄白,呃逆頻見,納食頗減,痰出黏膩。

細思肝膽表裡相應,又為甲乙之木,膽病則肝亦病;脾胃本屬相聯,又為戊己之土,脾病則胃亦病。迄今寒熱止,而脈見弦數者,肝臟病也,腹撐便泄,火升面赤,是其徵也。納少呃逆乃木剋土位,膽脾不能同升,肝胃焉能獨降?脈見濡滑者,脾胃病也,便泄數多,納不能飯,是其徵矣。中少砥柱,氣竄上下,是土被木侮,左道升之太過,右路降之不及。

蓋萬物皆有五行,論病首先重此。金生水,則肺腎同旺;水生木,則肝得滋養;木生火,則心主安寧;火生土,則脾胃充足;土生金,則人病何來,名曰相生。金剋木,則肺肝乖違;木剋土,則脾胃受侮;土剋水,則腎水枯槁;水剋火,則心主無權;火剋金,則肺損源絕,名曰相剋。克無多見,一臟一腑已屬難療,人之至要,必在脾胃,所以自古聖人皆以後天為本。

脾為營血之源,胃為衛氣之根,方書所謂能納者尚有返還之意,不能納者,徒恃藥力無功。前論木剋土位為一忌,納食迅減為再忌,便泄加呃為三忌,兩脈弦滑為四忌,況年屆杖國,輕重善惡毋庸言而可喻矣。姑擬一法以圖弋獲。

人參,於術,茯苓,橘葉白,柿蒂,吳萸汁,炒白芍枇杷葉,竹茹,木香,香稻葉,刀豆子,燕窩湯,摩檀香

二診:《經》曰:脈為血府,百骸貫通,臟腑配合,可推病情。位分三部,息分九候。左寸屬心,膻中配之;左關屬肝,膽為其腑;左尺屬腎,小腸同居;右寸屬肺,胸中配之;右關屬脾,胃為其腑;右尺屬腎,大腸同居,此言其臟腑之配合也。又云:肝生於左,肺臟於右,心部於表,腎治於裡,脾胃位中,膽寓於肝,小腸在大腸之上,膀胱傍二腎之側,此言其臟腑之部位也。

今診左寸無神,心血久已不足;左關獨弦,肝膽氣火有餘;左尺不鼓,是腎氣之衰弱;右寸微滑,肺經素有貯痰;右關軟濡,脾胃運納無權;右尺乏力,乃腎陽之式微。際此少腹攻撐,下趨則便泄數多,上逆則氣升胸窒,暮夜身熱,兩顴先見戴陽,納惟湯飲,米粒不能嚥下,慵於語言,聲啞不揚,此皆今日病象。

初診因其呃逆不已,便泄不止而用六君柿蒂之法,據述藥病相當,頗有轉機之意,無如高年元弱,變端不一。前案已言,木剋土位,不能納者,徒於傷寒邪積盤踞之際,雖用承氣攻伐,聖人尚言急下存正,所以七日不食,有腸胃固絕之戒。是症始起為瘧疾,繼則諸事繁冗,食物不純,直至不能支持,而後已病象日變,元正日乏,竟蹈無胃不治一端。餘本膚才淺見,焉能謬膺重任。

既承推愛,勉再搜索枯腸,一則以盡下愚之忱,一則以邀彼蒼之佑,鉛刀襪線盡在於斯,即請明眼採裁。

人參,於白朮,金石斛,白芍,防風根,五穀蟲,桑葉,丹皮,竹茹,香粳谷,荷葉蒂,伽南香,牡蠣橘白

三診:泄則傷脾,久則必傷於腎,蓋腎主二陰,權亦不小,所以古人立胃關煎脾腎雙補之法。脾為後天之本,腎為先天之源,脾傷則運化乏力,胃納應減,胃為陽土而主容納,脾為陰土專司磨運,一納一運,互相資生,至於腎經一臟,內藏命火,火如充足方能熟腐水穀,生化氣血。

而今時寒,烘熱已退,固是暑濕化解之徵,無奈泄之不休,將及兩月,飲食日減,心宕顴赤,脈來細弦,右尺虛散,舌質淡紅,滿布白疳,即此見端,已有藥不勝病之憂。矧十日前陡增咳嗽氣促,不但用藥有顧此失彼之嘆,抑且肺金因咳再傷。土本生金,金為水母,循環受傷,虛莫能支,漫擬引火歸源,猶如釜底添薪,如能土仗火旺,泄少谷多,冬行春令,或有望耳。

東西洋參,砂仁,炒於白朮,朱拌茯苓神,姜渣炒白芍,附子湯,炙龜板,麩炒山藥,菟絲子,川貝,炒秫米,血鹿片,蛤蚧尾,四神丸

(案9)初診:夏邪秋髮,病已兩候,始則微寒,繼則足冷,熱勢起伏,間有輕重。初飲頗多,今反不渴,每痰必嗽,每醒必汗,舌苔滿布淡黃,脘腹按之作痛,此皆伏邪夾積夾濕重症本有之事,無如六脈細數不耐重按,面色㿠白,天庭青暗,詢之正元素乏,未病氣鬱,是以邪內鬱而不得外達,並從虛而恐致內陷。蓋時症一候之中,難分勝負,兩候之內,可見成敗。

刻已將及三候,元正日有不支之形,邪客竟無纖毫解退之機。由此而論,雖用開泄疏化之法,竊恐其鞭雖長,其腹難及。

桑葉,豆卷,薄荷梗,光杏仁,桔梗,鬱金,滑石,川樸,佛手,枳殼,花檳榔,石菖蒲

二診:《經》曰:因於暑汗,煩則喘喝,靜則多言,體若燔炭,汗出而散。可見六淫之邪不從表汗,不得外越。前因暑濕混淆,氣機窒痹,邪郁不達,濕遏不宣,以致足冷,身熱起伏,輕重不一,不咳有痰,臥醒有汗,舌苔淡黃滿布,胸悶腹硬作痛,前用開泄上中,疏化邪濕,竟得大汗遍體,㾦乃密布,熱勢居然退清,舌色已化七八,脈緩而胸次開展,無一不是佳景。惟腑道日久未通,臍間自覺阻滯,顯系無形之暑濕可以表解,有質之宿垢必從里通。

第症交三候,稟賦素虛,難任承氣大攻大伐,且非急下陽明之際,既從無形而退,仍當專事氣分。古人有言曰:治積先治氣,氣行積自去。此症殆有是焉。至於勞復食復兩端,自宜存之左卷。

桑葉,光杏仁,桔梗,川樸,佛手,蔻仁,枳殼,石菖蒲,香附,通草,花檳榔,竹瀝達痰丸

(案10)人之智識靈慧,皆本乎心,心為君主之官,心包代君用事,諸病之糊塗囈語,無非邪熱痰穢矇蔽心包。心包用藥難表難下,惟取精靈之品佐以滌痰之味,護內攘外,清熱開塞。症方五日,肢冷身熱,頓為神識不慧,糊語不休,苔黃邊白,脈象滑數。此係暑濕入里,濕為熱蒸成痰,暑為痰遏難解,痰熱迷竅,穢濁上蒙,直迫心包,君主無權,閉脫之變,勢恐接踵而至。

生山梔,連翹心,竹葉心,淡芩,朱滑石,朱燈心,石菖蒲,鬱金,川貝,天竺黃

另:麝香,西黃,雄精,玳瑁,膽星,以上五味研末,先服。

(案11)初診:肢寒身熱三日,已見苔黃溲赤,獲汗而勢不衰,非風寒也,伏邪也。昨夜煩懊異常,人事模糊,今午忽爾手舞足蹈,目瞪不語,此名謂閉。猶如天時鬱勃,六合閉塞,風電交加,雖經針刺稍定,然有形之痰與無形之暑膠結,如樞紐不能遽化,現閉極生風,勢有外脫之虞。欲不外脫,須開內閉。

再詢之,數日未便,按腹板硬呼痛,又兼積滯內阻,用藥可謂掣肘矣。

生山梔,連翹,竹葉,薄荷,鉤鉤,膽星,天竺黃,朱燈心,碧玉散,鬱金,枳實,竹瀝,滾痰丸(鮮荷葉包入煎),至寶丹(研細,用細葉菖湯送下)

二診:症經七日,十齡童子已作一候矣,過候而諸恙不退者,尤非所宜。蓋時症以一候為限期,如候上得松,其病漸退;如候上增劇,其勢必有進無退。即如此症,閉象雖開,迷糊不清,手舞雖定,煩懊不平,腹時叫痛,按之板硬,脈來渾滑而帶數,舌苔灰黃而垢膩,從其起伏而論,不見咳嗽,的是暑邪發於募原,因其積滯內阻,所以直抵陽明,痰蒙宮城,開手即閉。閉開舞定而他款不退,時輕時重,猶如邪勢滔天,抑且面色青晦,厥陰所主。

而厥陰乃至陰之地,內藏風火,邪如乘入,明早寅卯之間,恐有非常之變。

黑山梔,豆豉,連心翹,竹心,雞蘇散,川貝,鬱金,枳實,上生軍,犀角尖

另:西黃,辰砂,礞石,石菖蒲,以上四味研末,先服。

三診:胃為倉廩之官,又曰水穀之海,觀此經義皆屬專指積滯而論,如概而言之,不惟水穀積滯,即痰熱邪火至此皆可一下而降。所以無論癉瘧、傷寒、瘟疫、濕溫,病及陽明俱可以下,建功甚速。此症因其始起即閉,邪火痰積無一不具,昨用斬關奪門之將,復入清心宣竅之味,宛如兵家之兩路夾攻,水陸並進,幸得桴鼓相應,大為快事。但邪勢猖獗之際,安能驟平,餘波充斥,不可不防。

黑山梔,豆豉,連翹,薄荷,摩犀尖,上生軍,竹茹,蘆根,石菖蒲,鬱金,枳實,萬氏清心丸

四診:六氣為病,望問聞切四字不可缺一。即如此症,脈象舌色各居其半,為病確據,推之經義即是望切兩字,寒熱虛實輕重出入絲毫不錯,復以一切見證合而論之,無微不顯。脈數已和,滑象未退,舌黴已化,苔黃尖絳,的是邪火漸息,痰滯未清,所以神迷好臥,偶而狂起,臍之右旁按之尚痛也。

當用瀉心湯合白虎法兩者並進,一清其在經之熱,一通其在腑之積,經腑同治,邪積悉化,病魔自退矣。

法半夏,黃芩,雅連,生軍,玉泉散,知母,黑山梔,豆豉,連翹,茅根,膻中茹,川貝,鬱金

另:西黃,琥珀,石菖蒲,月石,四味研末,先服。

(案12)年已古稀之外,氣液無有不虛,病患暑濕竟成癉瘧,今已十有三日。熱勢雖衰,尚未退清,脈象小數,舌色光紅,有時神識不清,口渴頗喜湯飲,濕因液虧而化暑,由氣虛尚逗。大凡暑病之不寒獨熱者,陽明症也。《經》所謂:陰氣先傷,陽氣獨發。良有意耳。

刻下虛多於實,正負於邪,古法本有扶正達邪之治,然胃氣不振托邪難盡,胃陰不醒飲食難進,竊恐病去元敗,臨崖勒馬收韁而有不及之嘆。

沙參,金石斛,香稻葉,橘白,竹茹,川貝,蘆根,知母,益元散,元參心,連翹心

(案13)癉瘧一症,傳書甚少,仲祖為歷代之聖師,尚無專書,不過列於諸瘧門中,似敘似釋,亦未立方。後世喻嘉言立甘寒一法,此治癉瘧立論。現之論癉瘧者,不外暑濕二字。暑必傷氣,症甫四日,當時凜發熱,自午後而起逕至黎明,得暢汗而緩,以後至時復作,卻不甚重,汗亦不多,此非邪達勢輕,乃邪伏募原。

氣為邪遏不復宣越,所以昨日來勢又甚,甚則胸悶煩躁,嘔惡不止,脈象渾滑而數,舌苔黃厚而膩,數日未便,腹脘覺痛,良由暑濕內蘊為新寒新積觸發,積系穀食所成而必在胃。胃為多氣多血之鄉,胃既受病則氣血不得流暢,邪必因之而入,是以日輕日重成起伏也,恐淹纏生變。

法半夏,淡芩,雅連,蘇葉,乾薑,川樸,蔻仁,枳殼實,花檳,桑葉,桔梗,光杏,闢瘟丹

(案14)小兒蒸變之後,臟腑完備,喜怒自如,其生長猶如草木之欣欣向榮。惟小兒體屬純陽,必得純陰之乳以配之,草木初栽根浮必得濡潤之水以溉之,若曝於日必見枯萎,此小兒受熱變經之喻也。年方四周,玉液初斷,進谷未久,稟賦之陽,蓰倍於陰,概可知焉。

是症始聞火驚,繼嚇鑼鳴,夜即身熱,誤會受寒,褥以羊裘,被以重棉,陡發驚搐,氣升痰鳴,四肢不溫而面色青灰,六脈沉而微形弦數,兩目直視,二便皆窒,呼之不應,飲之不啜,此名驚閉。

蓋閉乃手少陰之病,驚乃足厥陰之疴,驚則氣亂陽升,閉則氣窒陽伏,驚由熱甚生風,閉由火蒙痰蔽,因驚而經絡牽掣,從閉而智識全無,驚而神氣清澈者方為輕兆,閉在驚厥之後者則為重候。大抵小兒之病,最怕其驚,五臟之疾,心可不犯。歷考古人治驚以鎮,治閉以開,再清其膈間氤氳之痰熱,或可轉險為夷,然雖取法聖賢,特恐病似祖鞭矣。

羚羊角,雙鉤鉤,山梔,連翹心,鮮薄荷,朱燈心,石菖蒲,竹黃葉,川貝,膽星,淡芩,龍齒,礞石,至寶丹

(案15)童女風溫,今恰一月,中途雖則轉輕,而濁邪未清,餘燼復焰,身熱又起,咳嗽無汗,大便不行,脈弦數而帶滑,舌淡黃而尖絳。此由邪積夾痰互阻,肺胃表裡既無出路,自然鬱蒸化熱,蒸痰動風。風藏於肝,痰生於胃,胃為十二經之總路,肝為東方乙木。胃氣不降,風火上升,所以至其時而益甚,驚厥生焉。

刻雖針刺便行,然神識未清,手搐目竄,語言不出。胸中本屬清曠之地,而今轉為塵霧之天,機竅被其矇蔽,經絡被其阻痹也,勢在險峻,難免復驚之變。

羚羊角,鉤鉤,竹黃,山梔,連翹心,淡芩,薄荷,大力子,川貝,殭蠶,茅根,珍珠

另:礞石,膽星,石菖蒲,麝香,金箔,風化硝,六味研末,竹油調服。

(案16)乳兒未及載半,痃瘧已延年餘,幸而脾胃強壯,後天有權,仲春得以向愈。詎知感冒風溫,染成頓咳,邇來熱甚,三日即發驚厥,目竄睨視,牛蒡反張,哭不轉聲,涕淚皆無,諸疑畢集,無端不作,作後神識似慧而屢發不已,良由病雜遷延,氣陰俱傷,氣傷則絡脈空乏,陰傷則木失涵養,化無情之風火,夾有形之痰濁,蒙竅襲絡。夫絡為小路,竅乃空洞,非邪不進,非虛不入,所謂邪行如水,虛處則受也。

思其既進不易外出,所服藥餌,苟非直抵病所,安能轉危為吉?是故為醫者不得不傾心吐膽,搜索枯腸,勉擬一方,以期化險為夷。

珍珠母,生鐵落白石英,鉤鉤,竹黃,殭蠶,川貝,薄荷,膽星,絲瓜絡,龍齒

另:礞石,蠍尾,玳瑁,金箔,以上四味研末,先服。

(案17)驚不離肝,閉不離心。熱入於裡宜開,痰積阻中,自然開之不應,既屬有形之阻,必當通導於裡,以望天氣一開,地氣乃降,或可挽回。

金礞石(三錢),上生軍(三錢),肥皂莢(四寸),乾地龍(三條),干薄荷(一錢),當門子(三釐,化服)

(案18)初診:多病多虛之體,而患時令風溫之症,始則寒慄而熱,繼則咳嗽多痰,今方三日,忽然熱退咳平,面紅轉白,痰無吐出,旁觀者皆為病去之象,主病者亦因多病多虛之體,雖患時症,不過爾爾。詎意神識漸漸不慧,糊語喃喃不已,及診其脈,細數無神,左手搏指,舌苔浮白,大便溏泄,分明邪乘虛陷,痰蒙內竅,勢屬至危。姑擬扶正達邪,護里宣開一法。

古人云虛人善變,此症殆有是焉。

參葉,前胡,桔梗,牛蒡射干,制殭蠶,鬱金,石菖蒲,膽星,天竺黃,豬苓,萬氏清心丸

二診:今日便瀉竟有二十數之多,自然病情尤增變幻,陰液由此而涸,風陽從斯而升,日昨之神識一毫未慧,反加撮空痙厥,幸而厥少於痙,正氣尚留一線,所以厥而復醒。古云,撮空一症,非大實即大虛,實則神明被逼,虛則神明渙散,此症實耶?虛耶?逼耶?散耶?何待智者言而喻耶。

危篤若是,雖無把握,焉能聽其自然?勉擬精靈護里,三甲潛陽,輔以熄風滌痰之品,以望百中圖一而已。

龜板,鱉甲,牡蠣,洋參,鉤鉤,石決,白蒺藜,制殭蠶,天竺黃,膽星,石菖蒲

另:濂珠,玳瑁,金箔,月石,四味研末服。

三診:今日痙厥頓止,昨方難言不效。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令人有應接不暇之勢。午後忽變,似祟之附,確似癲狂之象。《內經》曰:重陽則狂,重陰則癲。陰者痰之類,陽者火之謂。兩日前神識已糊,勢必痰火駕輕就熟而入,冀其返正得奏線效,再觀休咎。

西洋參,辰茯神,龍齒,青蛤散遠志,膽星,竹黃,玉泉散,知母,鉤鉤

另:濂珠,西黃,玳瑁,硃砂,金箔,以上五味共研末服。

四診:狂亂整日,繼之以夜,直至今晨,二便並行乃止,止則其脈也宛如平人,未刻而大汗遍體,濕透重衾,遂為兩目迷睡,隱隱嘆息,循衣摸床,手指蠕動,面色如紙,脈細若無,舌苔光澤不紅,言語聲氣不續,此名脫。本無治法,勉因脈未躁疾,汗未全冷,陽氣雖欲離陰而飛越於外,陰精尚有涵養而交紐於內。然素傷之陰能有幾何,如不汲汲斂攝補益,終歸於脫。

勉擬一方,亦屬背誠矣。

人參,坎氣,白芍,牡蠣,五味子,牛膝,菟絲子

五診:昨日陽欲離陰,脫象已備,而用獨參扶正,坎氣鈕鏈,牡蠣澀以固之,五味酸以收之,牛膝引陽入陰,白芍從陰引陽,菟絲凝結正氣,居然汗止陽回,氣歸神宅。如此轉機,藥功厥偉。如當此之際,委之天命,其悔何窮?由此觀之,病之挽回雖系造化,亦由人力耳。刻下大寇蕩靖,城倉敝敗,善後之事,宜作如是論。

人參,茯苓神,金石斛,橘白,竹二青,川貝母,枇杷葉,秫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