鄭欽安

《傷寒恆論》~ 傷寒恆論卷九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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傷寒恆論卷九 (1)

1. 傷寒恆論卷九

凡外邪挾水而動之證,列於此篇,計二十七法。(據舒本校增)

一、少陰之為病,脈微細,但欲寐〔也〕(是指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狀態。)**。**原文281

【鄭論】,按此乃少陰提綱也。脈微細者,陽不足而陰有餘也。陽主開故寤,陰主闔故寐。寤則從陽,寐則從陰,故知邪入少陰也。

【闡釋】,本條是少陰病的脈證提綱。少陰病,可分為直中與傳經兩種:寒邪直接侵襲少陰,一開始就是少陰證狀,為直中;由他經發病而邪傳到少陰的,為傳經。傳經則以從太陽傳來的為多,此因太陽與少陰相為表裏,二者關係密切,太陽受病時,正氣旺者,邪就在太陽而解,正氣不足者,邪即乘虛而陷入少陰;其次亦可從太陰傳入。

少陰病是全身性虛寒證,較太陰病的脾胃陽虛更深一層,而為心腎陽虛,一派陰霾之氣,彌漫內外,故有四肢厥逆,惡寒踡臥,下利清穀,精神困倦等嚴重的陰盛陽微現象。但少陰之本屬陰而標屬陽,既可從陰化寒,又可從陽化熱,所以少陰是有寒化熱化的區別,也是有熱證的,後面將敍述。

**二、少陰病,始得之,反發熱,脈沉者,麻黃附子細辛湯主之。**原文301

【鄭論】,按既云少陰病,而脈(尚浮)〔當沉〕,雖有發熱,焉知非真陽外越乎?然麻黃附子細辛,固屬少陰之法,學者總要審其發熱之原委,或有頭痛、身疼,或無頭痛、身疼,畏寒甚否,又審其色之青白,舌之黑乾潤黃,口渴之飲冷飲熱,小便之青長短赤,便得用藥之道,庶不致誤,原文反發熱三字,不可忽略,此臟係根蒂之所,不得草草讀去,務宜細心。

【闡釋】,少陰病,當無熱惡寒,鄭氏曰:「反發熱三字,不可忽略」。反發熱者,邪在表也,脈沉為少陰裏證,此即太陽與少陰同病,故其治療方法,既不同於太陽,也不同於少陰,但又不離乎太陽和少陰。三陰必以溫經之藥為表,麻黃以解太陽少陰之寒,細辛、附子以溫少陰之經,俾外邪之深入者可出,而內陽亦不因之外越也。

麻黃附子細辛湯(校補)

麻黃二兩(去節),附子一枚(炮、去皮、破八片),細辛二兩

上三味,以水一鬥,先煮麻黃,減去二升,去上沫,內諸藥,煮取三升,去渣,溫服一升,日三服
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

惡寒發熱,無汗而脈沉,是表裏同病,故用麻黃以發汗解表,附子以溫經扶陽,麻附配伍,可使體力增強而表邪易解,並使汗出表解而無損於心陽;更益以細辛配麻黃,專走少陰,而助麻黃辛溫發散。三者合用,補散兼施,雖發微汗,無損於陽氣矣,故為溫經散寒之神劑。本方傷寒論治少陰病反發熱脈沉者。

鄭氏用此方治忿嚏不已,治腰痛難於轉側,及周身皮膚浮腫、內冷身重三症,亦係取其溫經散寒的作用。筆者經驗認為本方治療慢性咽炎、喉炎有很好療效。因少陰經脈循於咽喉,挾舌本,故咽喉疼痛痹阻,屬少陰病者甚多,辨證無誤,皆藥到病除。又本方加乾薑桂枝甘草,可治寒邪入裏,表裏同病,惡寒發熱,口不渴,全身倦怠無力,但欲寐。

時時背部惡寒,小便清長,咳甚痰多,全身骨節疼痛,項強,心累,手足酸軟無力之咳嗽、哮喘,傷寒虛弱之咳、喘,以及因傷寒引起之各種疾病數十種,屢獲顯效。

三、少陰病,得之一二日,口中和(就是舌面潤,口不苦,舌質不絳,唇不乾絳,不渴。)**,其背惡寒者,當灸之,附子湯主之。**原文304

【鄭論】,按背惡寒,口中和,證似太陽,而非少陰,何也?太陽行身之背,惡寒乃太陽提綱,此以為少陰者,太陽底面即是少陰,少陰寒甚,溢於太陽地面,故惡寒而見於背,是亦裏病及表之驗也,故灸之,主以附子湯,皆是助陽祛陰之意也。

【闡釋】,此節乃少陰陽虛寒盛的證狀和治法,採用艾灸之法與湯藥配合施用。灸法用於回陽救急,應灸膈俞、關元等穴,方劑用附子湯,亦取其溫經散寒,補益陽氣。

附子湯(校補)

附子二枚(炮去皮破八片),**茯苓三兩,人參二兩,白朮**四兩,芍藥三兩

上五味,以水八升,煮取三升,去渣,溫服一升,日三服。
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

本方以附子名湯,目的在於溫補元陽以散寒邪,人參回生氣之源,再加茯苓、白朮健脾利濕,芍藥和血,同奏溫經逐寒,益氣健脾之功,為少陰固本禦邪之方也。本方推廣以治虛寒性之神經痛、肌肉痛、風寒或風濕性關節炎,或類風濕性關節炎,少腹寒涼隱痛等病證,都有療效。

**四、少陰病,得之二三日,麻黃附子甘草湯微發汗,以二三日無裏證,故微發汗也。**原文302

【鄭論】,按少陰病,雖云二三日,並未現出病情,統以麻黃附子甘草〔湯〕微發汗。又云無裏證,是邪在表分,而非少陰證也,明甚。原文含含糊糊,未知所從,不敢強解。

【闡釋】,本條和前二條相互聯繫,相互發明,皆為少陰初病,未見吐利逆冷諸裏證,先行發汗,預防裏證之治法。後者病勢較輕較緩,故以甘草易細辛,去細辛之辛散,益以甘草之甘緩,相機施治耳。鄭氏謂:「原文含含糊糊,未知所從,不敢強解」。似非確切之論。

麻黃附子甘草湯(校補)

麻黃二兩(去節),附子一枚(炮去皮破八片),甘草二兩(炙)

上三味,以水七升,先煮麻黃一兩沸,去上沫,內諸藥,煮取三升,去渣,溫服一升,日三服。
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

本方即前麻黃附子細辛湯去細辛之辛散,加甘草之甘緩,此少陰感寒之微發汗法,也是溫經發表的方劑,用以微微發汗以治療病勢較輕的少陰兼太陽表症。近人推廣以治陽虛體質之感冒,寒邪侵入少陰之咳嗽、咽喉痛等證。

五、少陰病,欲吐不吐,心煩,但欲寐,五六日自利而渴者,屬少陰也。虛、故引水自救;若小便色白者,少陰〔病〕**形悉具。小便白者,以下焦虛,有寒,不能制水,故令色白也。**原文282

【鄭論】,按陰邪上干,故欲吐而不吐,以致心煩,但欲寐者,少陰之徵,五六日,自利而渴者,氣機下泄,腎氣不充於上也。虛、故引水自救,學者於此,當以飲冷、飲熱判之,舌苔之乾、潤判之。因邪熱自利之渴者,當以救腎水為急,因虛自利之渴者,當以救腎陽為先。至小便白,下焦火化不足,虛寒之的候,可以無疑也。

【闡釋】,久病之人,小便黃者,陽氣未絕於內也。至下焦虛寒,不能制陰寒之水,不受陽熱蒸化而小便反白,故知久病而小便白者,皆危候也。少陰病形悉具者,指脈微細而沉,利不止,厥逆,乾嘔而煩。上有虛熱,下有實寒,法當用白通湯治之。然遽投熱藥,上有虛熱相拒,則水藥必將傾吐而出,故需用苦寒之豬膽汁,及鹹寒之童便,引之下行,乃能盡白通湯之力而收其效。但令腎水得從溫化,蒸氣上行,則心煩燥渴可愈,下行之小便,亦將色變矣。

六、病人脈陰陽俱緊,反(出汗)〔汗出〕**者,亡陽也,此屬少陰,法當咽痛,而復吐利。**原文283

【鄭論】,按少陰乃封藏之所,脈現細微,乃是本象,今所現者緊,而反汗出,是陽亡於外,上逆而為吐,為咽痛,陽既上逆,而下部即寒,故見自利。

【闡釋】,太陽傷寒,脈陰陽俱緊,是浮而緊;少陰病,則陰陽俱緊,是沉而緊,此為寒邪已直侵少陰。陰證本不當有汗,現在反見汗出,此陰寒太甚,陽虛不能固外而從外脫,則上為吐,下為利。由於陰寒極盛,虛陽上浮,故咽痛,此類咽痛,大多不紅不腫,和實證咽痛完全不同,此為假熱真寒證。治以白通加童便、豬膽汁以回陽固脫,則諸證自愈。

七、少陰病,脈微,不可發汗,亡陽故也;陽已虛,尺脈弱澀者,復不可下〔之〕**。**原文286

【鄭論】,按脈既微,本非可汗之證,汗之必亡陽,故曰不可發汗;陽己虛,而尺脈又見澀,澀為血少,更不可以言下,此係根本之地,明示人汗、下之非法,當慎之也。

【闡釋】,此節指出少陰病不可汗、下。然僅以脈來定少陰病,似不妥當,必須結合少陰證其他證狀來判定。少陰病,其脈微,為陽虛,當溫之;尺脈弱澀者,尺主下焦,弱主氣不足,澀主陰不足,亦當溫。此條本為少陰禁汗禁下而設,故不言治。然溫經補陽之附子湯之類,即可治也。

八、少陰病,下利(者),若利自止(者)**,惡寒而踡臥,手足溫者,可治。**原文288

【鄭論】,按利止而手足溫,陽未盡也。若利止,手足逆冷不回,陽已絕矣,生死即在此處攸分。

【闡釋】,下利、惡寒、踡臥是陰寒極盛,下利停止而手足轉溫,則中陽未絕,此乃陽氣回復陰寒去而裏和,所以說其病可治,但可治並不等於勿藥可愈,投以大劑四逆湯類,可以克日奏功。

**九、少陰病,惡寒而踡,時自煩,欲去衣被者,可治。**原文289

【鄭論】,按少陰惡寒而自煩,欲去衣被者,真陽擾亂,陽欲外亡、而尚未出軀殼,故為可治。若去衣被,而汗出昏暈者,陽已外亡,法在不治。

【闡釋】,鄭氏謂:「欲去衣被者,真陽擾亂,陽欲外亡,而尚未出軀殼」。實則此為陽氣來復與陰邪相爭,陽氣獲勝的現象,故曰可治。若再投以麻黃附子細辛湯,則諸證可早日告愈。

十、少陰病,脈緊,至七八日,自下利,脈暴微,手足反溫,脈緊反去者,為欲解也,雖煩下利,必自(止)〔愈〕**。**原文287

【鄭論】,按脈緊,是病進之徵,至漸自利,脈暴微,手足反溫,是陽回之驗,陽回雖見下利,必自愈,所患者手足不溫,脈緊不退耳,既已退矣,又何患乎?

【闡釋】,鄭氏謂:「手足反溫,是陽回之驗,陽回雖見下利,必自愈。」少陰病脈緊為裏寒盛,自下利,脈暴微者,陰寒內瀉也,是邪氣從下而解;手足轉溫,是陽氣復。正復邪退,乃病有向愈之機矣。

**十一、少陰病,身體痛,手足寒,骨節痛,脈沉者,附子湯主之。**原文305

【鄭論】,按脈沉者,邪在裏也,其人身體骨節寒痛,是脈與病合也,主以附子湯,亦溫經祛寒之意也。

【闡釋】,本條主要是陽氣虛弱,故脈沉,邪在裏也。陽氣虛衰,不能充達於四肢,所以手足寒;正由於陽氣虛弱,陰凝之氣,滯而不行,留著於經脈骨節之間,故身體痛、骨節痛。鄭氏曰:「脈與病合,主以附子湯,亦溫經祛寒之意也」,是正確的。

十二、少陰病,吐利,〔手足逆冷〕,煩(燥)〔躁〕**欲死者,吳茱萸湯主之。**原文309

【鄭論】,按吐利而致煩(燥)〔躁〕欲死,此中宮陰陽兩亡,不交之甚者也。夫吐則亡陽,利則亡陰,陰陽兩亡,故有此候,主以吳茱萸湯,降逆安中,是的確不易之法也。

【闡釋】,陽明證的食穀欲嘔,厥陰病的乾嘔吐涎沫,和本條的吐利,都是屬於虛寒證,皆可用吳茱萸湯治之。吐利,手足逆冷,而煩躁欲死,誠如鄭氏所說:「陰陽兩亡,主以吳茱萸湯,降逆安中,是的確不易之法。」手足逆冷與煩躁,乃因嘔吐繁劇所致,與真陽欲絕之四逆煩躁,根本不同。

嘔吐由於寒邪犯胃,胃中虛冷,故用吳茱萸湯以驅寒溫胃,降逆止嘔。

吳茱萸湯方(校補)

吳茱萸一升(洗),人參(三兩),**生薑六兩(切),大棗**十二枚(擘)

上四味,以水七升,煮取二升,去渣,溫服七合,日三服。
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

按吳茱萸湯一方,乃溫中、降逆、補肝之劑也。吳茱辛溫,乃降逆補肝之品,逆氣降而吐自不作,即能補中,肝得補而木氣暢達,即不侮土;生薑為治嘔之要藥,其辛溫與吳萸同聲相應,合大棗之甘,能調胃陽,復得人參甘寒,功專滋養脾陰,二土得補,皆具生機,轉運復行,煩躁自然立止。筆者曾用本方治厥陰乾嘔吐涎頭痛之症,屢用屢效。

近人推廣用以治療胃腸炎、慢性胃炎和胃酸過多,都能使症狀緩解或痊癒。

**十三、少陰病,下利,白通湯主之。**原文314

【鄭論】,按少陰下利,下元火衰也。主以白通湯,亦溫腎助陽,陽回利止之意也。

【闡釋】,鄭氏云:「主以白通湯,亦溫腎助陽,陽回利止」。是正確的,但語焉不詳,特為之補出。此條屬少陰虛寒下利,從方治推測,用乾薑、附子,則知本證亦屬脾腎陽虛。腎中有真陽,為一身陽氣之本,脾胃為中陽之本,脾腎之陽俱虛,則陽氣不能達於四肢,所以必有脈微細、惡寒、四肢厥冷等候。

蔥白取其急通上下之陽氣,本證較四逆湯證嚴重,去甘草者,恐甘草緩薑、附之性,反掣急救回陽之肘,所以棄而不用。

白通湯方(校補)

蔥白四莖,乾薑一兩,附子一枚(生,去皮,破八片)

上三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,去渣,分溫再服。
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

附子大辛大熱,火性迅發,無所不到,為回陽救逆第一藥品,能大補腎陽。乾薑辛烈溫散,能蕩盡陰邪之阻滯,迎陽歸舍。用蔥白而曰白通湯者,能通陽氣以破陰,此扶陽散寒止利之劑也。本方能通調周身上下之陽氣,為治陽隔於上之要方。筆者曾用此方治療高燒不退,以及慢性咽喉炎,取得滿意療效。患者雖注射針藥而燒不退,蓋此乃真寒假熱,陽隔於上也。

十四、少陰病,下利,脈微者,與白通湯;利不止,厥逆無脈,乾嘔煩者,白通加豬膽汁湯主之。服(後)〔湯〕脈暴(脫)〔出〕**者死,微續者生。**原文315

【鄭論】,按下利而用白通,直救其陽也。其脈暴〔出〕者,脫之機也;其脈微續,生之兆也。

【闡釋】,少陰病,下利脈微者,宜附子湯回陽以消陰。而用白通者,鄭氏說:「直救其陽也」。但服後利不止,厥逆無脈,乾嘔煩者,此陰盛陽虛的程度相當嚴重,陰盛隔陽,湯藥被陰邪所格拒,並非藥不對證,所以仍主白通湯,加入鹹寒苦降之豬膽汁、人尿,取其反佐作用,使熱藥不致被陰寒所格拒,以達到回陽救逆目的。服藥後其脈暴出者,正氣因發洩而脫也,故死;脈微續者,陽氣漸復也,故生。

白通加豬膽汁方(校補)

蔥白四莖,乾薑一兩,附子一枚(生、破八片),人尿五合,豬膽汁一合,

上五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,去渣,內膽汁,人尿,和令相得,分溫再服。若無膽,亦可用。
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

本方即白通湯加人尿、豬膽汁。白通湯之解見前。加人尿、豬膽汁,引陽藥達於至陰,而調二氣之格拒,通上下之陰陽,此方即《內經》反佐之法也。故證見寒極格熱,乾嘔而煩不受熱藥,下嚥即吐者,則為白通加豬膽汁湯證。推廣以治霍亂吐瀉之症、中風卒倒,其他暴卒及脫陽之症,皆建奇效。

**十五、少陰病,二三日不已,至四五日,腹痛,小便不利,四肢沉重疼痛,自下利者,此為有水氣,其人或咳、或小便利,或下利,或嘔者,真武湯主之。**原文316

【鄭論】,按少陰腹痛,小便不利者,寒結於下,不能化下焦之陰也。四肢沉重,自下利者,陽氣下趨,不能達於四末也。其中或咳、或下利、或小便利,當從末議,不可混為一證也。原文主真武湯,是重寒水阻滯而設,學者不可固執,總在扶陽驅陰為要。

【闡釋】,少陰病,腹痛是寒盛於內,小便不利是水不下行,四肢沉重疼痛是濕侵於外,自下利是水溢於內。此皆由陽虛不能化氣所致。真武湯主要作用在溫經扶陽,而不在利水,陽旺則寒水自然潛消。

真武湯方(校補)

茯苓三兩,芍藥三兩,白朮二兩,生薑三兩(切),附子一枚(炮去皮,破八片)

上五味,以水八升,煮取三升,去渣,溫服七合,日三服。若咳者,加五味子半升,細辛一兩,乾薑一兩;若小便利者,去茯苓;若下利者,去芍藥,加乾薑二兩;若嘔者,去附子,加生薑足前為半斤。
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

本方有溫有行,陰陽兩調,為溫陽行水之首選方。附子辛熱以壯腎陽,使水有所主;白朮之燥以健脾,使水有所制;生薑辛散,佐附子以補陽,於主水中有散水之意;茯苓淡滲,佐白朮健脾,於制水中有利水作用;本病腎陽既虛,腎陰也虧,附子、芍藥同用,兼能回陽保陰,但又以回陽行水為主。

本方應用範圍較廣,凡是腎陽虛,因寒水而致的腹痛,小便不利,大便下利,腎炎、水腫、心力衰竭以及由於辛溫發汗太過而致汗多亡陽的頭眩心下悸,肉膶筋惕等證,效果顯著。筆者用之以治腎陽虛水泛為痰之咳嗽、哮喘,獲得滿意療效。

十六、少陰病,下利清穀,裏寒外熱,手足厥逆,脈微欲絕,〔身〕反不惡寒,其人面(赤色)〔色赤〕,或腹痛,或乾嘔,或咽痛,或利止脈不出者,通脈四逆湯主之(若脈即出者,愈)**。**原文317

【鄭論】,按下利清穀,其人面色赤,裏寒外熱,厥逆,脈微欲絕,種種病形,皆是危亡之候,但其人身反不惡寒,其陽猶在,尚未離根;若惡寒身重甚,陽已離根,招之不易,服(白)通〔脈四逆〕湯,其脈即出而緩者生,其脈暴出者死。

【闡釋】,本條之少陰病,實陰盛格陽於外之真寒假熱證。原文所載各證,皆是危亡之候。至脈微欲絕,較之四逆湯證的脈象不過沉或微細為嚴重。整個證狀或病情上都較四逆湯為重,故於四逆湯內倍用乾薑,並加重附子用量,以急驅內寒,挽行將越脫之陽氣。鄭氏說:「服通脈四逆湯,其脈即出而緩者生,其脈暴出者死。」其意與前十四條同。

通脈四逆湯方(校補)

甘草二兩(炙),附子大者一枚(生用、去皮、破八片),乾薑三兩,強人可用四

上三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二合,去渣,分溫再服,其脈即出者愈。面赤色者,加蔥九莖。腹中痛者,去蔥加芍藥二兩。嘔者,加生薑二兩。咽痛者,去芍藥加桔梗一兩。利止脈不出者,去桔梗加入參二兩。病皆與方相應者,乃服之。
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

本方即四逆湯倍乾薑加重附子用量,作用與四逆湯相同,但因其整個證狀都較四逆湯為嚴重,故加重其劑量。陳修園謂:「陽氣不能運行,宜四逆湯;元陽虛甚,宜附子湯;陰盛於下,格陽於上,宜白通湯;陰盛於內,格陽於外,宜通脈四逆湯。蓋以生氣既離,亡在頃刻,若以柔緩之甘草為君,豈能急呼散陽而使返耶!故倍用乾薑,而仍不減甘草者,恐散渙之餘,不能當薑附之猛,還借甘草以收全功也」,允稱恰當之釋。其主要作用是治療少陰格陽證。

筆者治一初起惡寒發熱之患者,誤以為表實證,服麻黃而病不愈。體溫在,39℃左右,雖熱而不思飲,腹中痛,下肢冷,脈輕按浮大,重按則無,舌質淡,苔白,故斷為陰盛隔陽之證,以大劑通脈四逆湯治之,連服四劑,體溫降至,37℃,腹中痛及下肢冷告愈。繼以附子理中湯加味調理,鞏固療效,連服十劑而停藥。

十七、少陰病,脈沉者,急溫之,〔宜〕四逆(輩)〔湯〕**。**原文323

【鄭論】,按少陰而見脈沉,裏寒甚已,法宜急溫以扶陽,庶可免危亡之禍。

【闡釋】,少陰病脈本微細,今者輕取之微脈不見,重取之細脈兒亡,伏匿而至於沉,此寒邪深中於裏,殆將入臟;則身重欲寐,下利、厥逆等證俱包括在內,實即危亡之候,「急溫之」之意,為不可緩矣。如鄭氏所說:「法宜急溫以扶陽,庶可免危亡之禍。」

十八、少陰病,飲食入口(即)〔則〕吐,心中溫溫欲吐,復不能吐,始得之,手足寒,脈弦遲者,此胸中實,不可下〔也〕,當吐之。若膈上有寒飲,乾嘔者,不可吐也,(急)〔當〕溫之,宜四逆(輩)〔湯〕**。**原文324

【鄭論】,按飲食入口即吐,有寒逆熱逆之別,此則手足寒,而脈見弦遲,是寒飲上逆之候。而非熱逆之候。既屬寒逆,法當溫中降逆,故云不可吐,不可下,主以四逆輩,實千古不易之確論也。

【闡釋】,此節乃少陰病胸中有痰實與膈上有寒飲的辨證和治療。鄭氏所論不夠全面,茲特辨而明之。因胸中有痰涎等實邪阻滯,飲食入口則吐;而心中慍慍欲吐,復不能吐,此宿痰膠滯;手足寒是胸陽為痰濁所阻,不能通於四肢也;弦脈主痰飲,弦而兼遲,是痰濁阻遏,陽氣不布之象;胸中邪實,非攻下之劑所能驅除。《內經》謂:「其高者因而越之」,故當吐也,瓜蒂散證是也。

但筆者用白礬溶水內,飲者即吐痰涎,較瓜蒂散簡便易行,屢用屢效者。若膈上有寒飲,證見乾嘔,此屬陽氣不化之寒飲。病痰飲者,當以溫藥和之,宜四逆湯以溫之,則寒去胃和,故不可吐也。

**十九、少陰病,下利,脈微澀,嘔而汗出,必數更衣,反少者,當溫其上,灸之。**原文325

【鄭論】,按少陰下利脈微者,陽氣虛也。脈澀者,陰血弱也。嘔者,陰氣上逆也。汗出,陽亡於外也。必數更衣,陽從下陷也。灸其上者,下病上取,以升其陽,不使下陷也。

【闡釋】,此節為陰虛血少而汗出亡陽者,用灸法以急救回陽也。鄭氏之按是正確的。灸其上者,百會穴是也。灸百會穴確有升陽作用,療效可靠。舉凡一切陽虛下陷的疾患,都可灸百會穴,不但起下陷之陽,並且有交通陰陽之妙。要知本證雖為陰陽兩虛,仍以陽虛為急,若以湯劑治療,即可選陰陽兼顧的方劑,四逆加人參湯可治之。

二十、少陰病,吐利,手足不逆冷,反發熱者,不死;脈不至者,灸少陰七壯。原文292

【鄭論】,按吐利而手足不逆冷者,陽尚未亡也,反發熱者,雖在不死之例,而陽已發於外也,急宜招之。倘發熱兼見汗出,則殆矣,所幸者無汗,故曰灸之,實以助陽也。

【闡釋】,此節論少陰病陽復可治,脈不至者可灸。手足不逆冷,反發熱者,此陽氣來復也。脈不至者,由於吐利交作,正氣暴虛,致脈一時不能接續,灸少陰太谿穴、湧泉穴;如欲其回陽驅陰,更可灸關元、氣海穴,以通陽復脈。正如鄭氏所說:「灸之實以助陽也。」凡此等證,內服與艾灸,可以並行不悖,湯劑可選用四逆輩。

**二十一、少陰病,惡寒,身踡而利,手足逆冷者,不治。**原文295

【鄭論】,按惡寒、身踡而利,陽氣下趨已甚,又見手足逆冷,陽將盡也,法在不治之例,能急溫之,手足能溫者,尚可不死。原文雖云不治,醫者亦不得束手旁觀,能無僥倖之一愈也。

【闡釋】,少陰病,純陰無陽者為不治。鄭氏說:「雖云不治,醫者亦不得束手旁觀,能無僥倖之一愈也。」筆者認為急投大劑四逆、白通一類方劑,或可挽救十之一二。舒馳遠說:「此證尚未至汗出息高,急投四逆加人參湯,或者不死」。

二十二、少陰病,吐利(煩燥)〔躁煩〕**,四逆者,死。**原文296

【鄭論】,按此條係吳茱萸湯證,何以前不言死,而此言死也,又見其四逆故也。

【闡釋】,此條與前12條吳茱萸湯證相同,何以前不言死,而此言死也,何故?必是已用理中、四逆、白通諸湯治之不愈,轉加躁煩,四肢厥逆,不死何待?亦即鄭氏所說:「又見其四逆故也」。非死不可。

二十三、少陰病,下利止而頭眩,時時自冒者(冒者,如以物蔽目的意思,這裏是指眼發昏黑,目無所見的昏暈而言。)**,死。**原文297

【鄭論】,按下利既止,應乎不死,此以死論者,以其時時頭眩自冒,冒者何?是陽欲從上脫也。諸書云:「陽回利止則生,陰盡利止則死」。余觀此條,時時眩冒,陽將脫而未脫,急急回陽,或者可救。總之陽回利止,精神健旺,陰盡利止,精神憊極,大有攸分。

【闡釋】,下利雖止,而頭眩,時時自冒,是陰竭於下,陽欲脫於上之極危候,急投大劑回陽之品,如鄭氏所說:「陽將脫而未脫,急急回陽,或者可救」之謂矣。

二十四、少陰病,四逆,惡寒而身踡,脈不至,(而)〔不〕煩而(燥)〔躁〕**者,死。**原文298

【鄭論】,按惡寒、身踡四逆,陽衰已極之候,況脈既不至,陽已不能達於外也,兼見煩(燥)〔躁〕,煩出於心,(燥)〔躁〕出於腎,心腎不交,方有此候,今竟如是,其人安得不死?

【闡釋】,鄭氏據原文以釋,是正確的,最後曰:「其人安得不死」。筆者認為少陰一證,但令有一線微陽,即有再生之機,醫者志在救危,可用重劑通脈四逆湯救危亡於萬一,以盡醫者天職。

二十五、少陰病,六七日,息高者(指呼吸淺表,不能作深長的呼吸,甚至呼氣多而吸氣少的意)**,死。**原文299

【鄭論】,按息高而在陽明,未犯少陰,尚可不死。若在少陰,少陰乃根本之地,先天之真陽寄焉,真陽喜藏而不喜露,今見息高,是腎氣上奔,陰陽離絕,危亡轉瞬,故知其必死。

又曰:陽明少陰從何分別乎?陽明者,胃脈鼓指,而尺脈沉細,口熱氣粗,多係有餘;若少陰者,尺大而空,或弦勁鼓指,爪、甲、唇、舌青黑,遺尿等形,多係純陰無陽,故知之也。更有新久之不同,病形之迥異為別。

【闡釋】,息高有陽明少陰之別,陽明多係有餘之證,少陰則為純陰無陽。少陰病而見息高,此腎氣下絕,肺氣上脫,為上下離絕之象,故知其必死。若能於六七日之前,見微知機,用大劑通脈四逆湯加收固腎氣藥品治之,或可免於死亡。至鄭氏所釋陽明、少陰息高之分,則可指導臨證。

**二十六、少陰病、脈微、細、沉,但欲臥,汗出不煩,自欲吐,至五六日,自利,復煩躁不得臥寐者,死。**原文300

【鄭論】,按欲臥而轉至不得臥,陰陽不交甚已,又加以煩躁自利,安得不死?

【闡釋】,脈微、細、沉,但欲臥,是少陰本證。汗出不煩是陽氣外亡,自欲吐為陰邪上逆。蓋至此未為死證,當急用四逆、白通回陽以救之。若失此不治,至五六日,如鄭氏所釋:「陰陽不交甚已,又加以煩躁自利,安得不死?」此即陽虛已脫,陰盛轉加,陰陽離絕而死矣。

二十七、少陰負趺陽者(脈小於趺陽脈。少陰即太谿脈,趺陽即衝陽脈。少陰負趺陽,謂太谿脈小於趺陽脈)**,為順也。**原文362後段

【鄭論】,按少陰為水臟,趺陽為土臟,今少陰負趺陽者,土足以制水,水即汜溢,得土以拌之,水有所歸,不至橫流為災,故為順也。

【闡釋】,少陰為腎經,屬水,其脈在太谿穴;趺陽為胃經,屬土,其脈在衝陽穴;少陰負趺陽,則脾胃的穀氣猶盛,其病雖危,而正氣仍可奮起抗邪,所以為順,亦即其病可以轉危為安。

凡外邪挾火而動之證,列於此篇,計十七法(據舒本校補)

**一、少陰病,欲解時,從子至寅上。**原文291

【鄭論】,按子醜寅,係少陰之旺時,凡病氣之衰,亦於旺時即解,此亦邪不勝正之說也。

【闡釋】,六經都有欲解時一條,一般都在該經主氣之時,得旺氣而解。本條不解於陰盛的時候,而獨解於陽生之時,即子醜寅時,(晨三至上午十時)是因陽長而陰消,陽進則陰退,正所謂陰得陽則解也。由是推之,少陰所重者在真陽,明矣。

**二、少陰病,脈細沉數,病為在裏,不可發汗。**原文285

【鄭論】,按少陰為蟄藏之府,原不在發汗之例,當審其協火而動,與協水而動,二者之間,便得用藥之妙也。若協火而動,汗之則亡陰,協水而動,汗之則亡陽,不可不知。

【闡釋】,本條指出脈細、沉、數,是少陰裏證的脈象。細為血虛,沉為在裏,數脈與沉細並見,且不發熱,不能認數為熱而誤以汗解。鄭氏所論,明確可從。

三、少陰中風,脈陽微陰浮者,為欲愈。

【鄭論】,按少陰中風,果現何等病形,而只曰陽微陰浮者為欲愈,令人不解。況中風有閉、脫之不同,在少陰則為中藏之候,生死即在轉瞬之間,不得含糊立論也,恐有遺誤。

【闡釋】,本條少陰中風,僅言脈陽微陰浮者為欲愈,而忽略證狀敍述。應脈證互參,則診斷才能正確。故鄭氏說:「中風有閉、脫之不同,在少陰則為中臟之候,生死即在轉瞬之間,不得含糊立論,恐有遺誤」。舒馳遠亦云:「外證云何?若不挈明外證,奚從辨之」,亦對此持懷疑態度。

四、少陰病,咳而下利,譫語者,被火〔氣〕劫故也,小便必難,以強責少陰汗(強責少陰汗是不當發汗而強用發汗的方法。)原文284

【鄭論】,按下利、譫語而咳,在陽明為胃火攻劫所致,在少陰為強責其汗,血液被奪,以致陰虧而火旺,亦有此候。

【闡釋】,下利為少陰之本病,惟咳而譫語,則為少陰證所本無,所以致此變證者,如鄭氏所說:「在少陰為強責其汗,血液被奪,以致陰虧而火旺。」可用調胃承氣湯使腑滯下行,則燥熱之氣除,而咳與譫語可愈。

**五、少陰病,八九日,一身手足盡熱者,以熱在膀胱,必便血也。**原文293

【鄭論】,按膀胱有熱,必口渴飲冷,小便不利,或短赤等情,此以少陰病而延至八九日,一身手足盡熱,是邪在表,而並未在裏,又焉知非陽越於外乎?況又未見膀胱腑證情形,而曰熱在膀胱,必便血,不能無疑。

【闡釋】,鄭氏曰:「未見膀胱腑證情形,而曰熱在膀胱,必便血,不能無疑。」夫病在少陰,一般是不發熱的,今少陰病至八九日,不見少陰虛寒證,而見一身手足盡熱,寒邪已化為熱,是為病由陰轉陽,腎移熱於膀胱,氣病及血,引起迫血妄行而見便血,此乃陽回太過之象,如此注釋,可解鄭氏之疑。以便血證治法,柯韻伯指出輕則豬苓湯,重則黃連阿膠湯,可供臨證參考。

六、少陰病,但厥無汗,而強發之,必動其血,未知從何道出,或從口鼻,或從目出〔者〕,是名(厥上竭下)〔下厥上竭〕(厥逆因於下焦陽虛,故稱下厥,陰血因上出而耗竭,故稱上竭。)**為難治。**原文294

【鄭論】,按少陰病,厥亦已重矣,無汗則幸矣,而強汗之,是逼陽於外,血即不動亦動矣。血或從上從下,原不可定,此名曰(厥上竭下),〔下厥上竭〕為難治,確乎不爽。

【闡釋】,少陰病,若因其無汗而強發之,則既傷其陽,復竭其陰,勢必厥逆不除,更動其血,逼血上出,致陽亡於下而厥,陰涸於上而竭,下厥上竭,屬誤治危候,故曰難治。唯景岳六味回陽飲,滋陰回陽並用,或可治此危候。

七、少陰病,得之二三日以上,心中煩,不得(眠)〔臥〕**,黃連阿膠湯主之。**原文303

【鄭論】,按此條即少陰挾火而動之候,余於六經定法已言之,茲不贅。

【闡釋】,此條鄭氏於《醫理真傳》六經定法已言之,可參閱。按此乃寒邪化熱,血液受傷之候。本證的心煩,與心、腎有密切關係,腎屬水,心屬火,腎水不足,心火有餘,水不升,火不降,心腎不交,故不得臥;又腎水不足,不能制其心火,故心煩,必得滋其腎陰,制其心火,斯為正治,黃連阿膠湯主之是也。

黃連阿膠湯方(校補)

黃連四兩,**黃芩二兩,芍藥二兩,雞子黃**二枚,阿膠三兩

上五味,以水六升,先煮三物,取二升,去渣,內膠烊盡,小冷,內雞子黃,攪令相得,溫服七合,日三服。
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

按黃連阿膠湯一方,乃交陰陽之方,實養陰清熱之方也。夫此方本為少陰熱化症而為心煩不得臥者立法。蓋心煩者,坎中之精不能上交於心;不得臥者,離中之陰不能下降於腎。方中芩、連、芍藥之苦,直清其熱;又得雞子黃以補離中之氣,阿膠以補坎中之精,坎、離得補,陰、陽之氣自調,升、降不乖,而水、火互為其根矣。因本方能育陰制陽,使心腎相交,升降協調,故能治多種失眠症。

筆者治陽虛陰盛之患者,用大劑扶陽藥品,病者服此等熱藥,服至周身發熱難安時,然後與以一劑滋陰之藥,以斂其所復之陽,陽得陰斂,而陽有所依,自然互根相濟,而病癒矣。所選用之方劑,即此黃連阿膠湯,屢用而效者。又治高血壓及卒中之陰虛火旺,手足心煩熱、面熱赤、或譫妄者。

**八、少陰病,二三日至四五者,腹痛,小便不利,下利不止,便膿血者,桃花湯主之。**原文307

【鄭論】,按腹痛、小便不利者,寒結於下也。下利不止者,是陰寒阻截膀胱運行之機也。便膿血者,下利過甚,而腸中之脂膏,亦與之俱下也。主以桃花湯者,溫中化氣,鎮塞海底之意,誠良法也。

【闡釋】,本條敍述桃花湯的證狀較為詳細,當與下條合看,也是屬於虛寒性的下利。鄭氏謂:「主以桃花湯者,溫中化氣,鎮塞海底之意」。方與證合,不再贅述。

九、少陰病,下利,便膿血者,桃花湯主之。少陰病,〔下利〕**,便膿血者,可刺。**原文306、308

【鄭論】,按桃花湯,乃治少陰虛寒下利的方,若濕熱下利者,斷乎不可。

【闡釋】,此屬少陰病虛寒性的下利便膿血證。脾腎陽氣不足,腸胃虛寒,下焦不能固攝所致。故本證下利,必定滑脫不禁,並有脈沉細或腹痛喜按等虛寒性的脈證,沒有裏急後重和肛門灼熱的感覺,色澤暗晦,或血色淺淡,其氣不臭等;而熱性下利便膿血,血色鮮明,氣味很臭,有裏急後重,肛門灼熱的感覺,兩者根本是不同的。故鄭氏說:「桃花湯乃治少陰虛寒下利的方,若濕熱下利者,斷乎不可」。

此證也可採用針刺法治療,原文未言穴位。常器之云:可刺足少陰幽門、交信二穴。刺以泄其邪,通行其經絡,則其病可愈。

桃花湯方(校補)

**赤石脂**一斤(一半全用,一半篩末),乾薑一兩,粳米一升

上三味,以水七升,煮米令熟,去渣,溫服七合,內赤石脂末方寸匕,日三服,若一服愈,余勿服。
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

李時珍曰:取赤石脂之重澀,入下焦血分而固脫;乾薑之辛溫,暖下焦氣分而補虛,粳米之甘溫,佐石脂、乾薑而潤腸胃也。」為溫中、澀腸、固脫之方。故廣泛用於虛寒滑脫之久痢、久泄有顯著療效。

十、少陰病,下利、咽痛,胸滿、心煩(者)**豬膚湯主之。**原文

【鄭論】,按少陰證,而用傷寒湯者,協火而動之的候也。若協水而動,斷不用此,學者務宜於六經定法上探求,協火協水病情,便得其要也。

【闡釋】,鄭氏說:「少陰證,而用豬膚湯者,協火而動之的候也。」少陰協火而動者何?病人真陽素旺,客邪入而附之,即從陽化而為熱,邪熱下注則下利,利則陰氣更傷,因而虛火上炎,產生咽痛、胸滿心煩等證。且利久必傷脾,脾虛津亦難復,故用豬膚湯滋陰潤燥和中以治下利止咽痛。

豬膚湯方(校補)

豬膚一斤

上一味,以水一鬥,煮取五升,去渣,加白蜜一升,白粉五合,熬香,和令相得,溫分六服。
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

本方乃滋潤平補之劑,豬膚鹹寒入腎,滋腎水而清熱潤燥,白蜜甘寒潤肺,清上炎之虛火而利咽,白粉即白米粉甘緩和中,扶脾止利,使下利止,津液來復,虛火降斂,則咽痛、胸滿、心煩諸證均可消除,為治療少陰熱化,津液下泄,虛火上炎之良方。

十一、少陰病,二三日,咽痛者,可與甘草湯;不差(者)(病勢減輕的意思。)(宜)(吉更)〔桔梗〕**湯。**原文311

按甘草湯與(吉更)〔桔梗〕湯,二方皆苦甘化陰之方,實治少陰協火而動,上攻於咽之方也,不可概作此論。

【闡釋】,咽痛一證,陰證陽證都有。此言咽痛者,蓋少陰客熱之咽痛,不兼及其它證狀,而豈病情較輕,所以只用一味甘草湯以清火解熱;如果服後不愈者,當為咽喉有痰熱交阻之故,桔梗湯開肺驅痰治之。若為陰症之咽痛,投以此方則無效。故鄭氏曰:「不可概作此論」矣

甘草湯(校補)

甘草二兩

上一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半,去渣,溫服七合,日二服。
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

本方僅生甘草一味,乃從長桑君以後相傳之神方。具清熱、潤燥、和偏、緩急、化毒、補中之力,應該重用才能發揮療效。《肘後方》以治「肺痿咳嗽吐涎沫,心中溫溫,煩躁而不渴者。」筆者常用此方治久病患者之中藥毒者,(包括西藥中毒,即產生抗藥性)必先解其藥毒,然後才有療效。但必需重其劑量,服後肚瀉,屙風泡沫涎,帶烏黑色,藥毒解矣。

桔梗湯方(校補)

桔梗一兩,甘草二兩

上二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,去渣,溫分再服。
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

本方即甘草湯內加桔梗,桔梗有宣肺豁痰,排膿消炎的作用,合之以治咽喉痛,為治咽喉痛之祖方。《金匱》用以治肺癰虛證。筆者常用本方治風熱為患之咽喉腫痛病者,屢用屢效,但劑量必重,否則無效。

十二、少陰病,咽中痛,半夏散及湯主之。少陰病,咽中傷,生瘡,不能語言,聲不出者,苦酒(就是酸醋。)**湯主之。**原文313、312

【鄭論】,按此條皆少陰協火而動,上攻咽喉所致,觀所主之方,純是苦甘之劑,則得此病之實據也。

【闡釋】,本條前段咽中痛,乃陰寒外束,陽邪鬱聚不得伸達,鬱而化火,除咽痛之外,應伴有惡寒、氣逆、欲嘔等證狀。後段先言咽中傷,而後言生瘡,則因傷而成瘡可知,至於不能言語,風痰互結,咽部糜爛而有所阻滯,聲乃不出,此證較咽中痛為重。鄭氏說:「觀所主二方,純是苦甘之劑,則知此病是少陰協火而動,上攻咽喉所致」。所論極是。

總的來說,咽痛一證,陰證陽證都有,最難辨認。到於少陰咽痛,雖識之而用溫裏之劑,又多畏而不敢輕投,而溫法又各有別,不容概施。如少陰前篇6條之咽痛,此為假熱真寒證,白通湯加童便之證也。16,條之咽痛,此為陰盛於內,隔陽於外,通脈四逆湯證也。至於本篇10條之咽痛,為下利傷陰,虛火上亢,與11條之咽痛,皆少陰證協火而動之的候,前者治以豬膚湯,後者治以甘草湯,不差者,治以桔梗湯,此皆苦甘化陰之方。

12,條之咽中痛,治以半夏散及湯;咽中傷,生瘡,不能語言,聲不出者,又當以苦酒湯治之。此亦屬少陰協火而動,上攻咽喉所致。以上所述雖同為少陰病之咽痛,而證有輕重,方亦有緩急,其不取寒涼直折一也。筆者師鄭氏之意,凡遇此類患者,先以炮薑甘草湯合桔梗湯治之,然後視證之輕重,或用附子理中湯,或用白通湯、通脈四逆湯治之。但少陰腎經之脈,循喉嚨,挾舌本,故加補腎藥物,療效更佳。

半夏散及湯方(校補)

半夏(洗),桂枝(去皮),甘草(炙)

上三味,等分,各別搗篩已,合治之。白飲和,服方寸匕,日三服。若不能服散者,以水一升,煎七沸,內散兩方寸匕,更煮三沸,下火令小冷,少少嚥之。半夏有毒,不當散服。
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

本方以半夏開結降痰,桂枝疏風散寒,甘草止痛和中。凡咽痛由於風寒外束而痰多者,宜用本方。其取捨在於是否有表證,否則,縱然陰虛火動,亦不適合。

苦酒湯方(校補)

半夏(洗破如棗核)十四枚,雞子一枚(去黃,內上苦酒,著雞子殼中)

上二味,內半夏苦酒中,以雞子殼置刀環中,安火上,令三沸,去渣,少少含咽之。不差,更作三劑。
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

半夏辛溫滑利,以開上焦痰熱之結邪;但半夏辛燥,故佐以雞子清之甘寒,潤燥止痛;更以苦酒消腫斂瘡。三者相合,可達散結祛痰,消腫止痛的作用。本方應注意「少少含咽之」服法,使藥效能持續作用於咽部。今人少有用此方者。

十三、少陰病,四逆,其人或咳、或悸、或小便不利,或腹中痛,或(上輕)〔泄利〕**下重者,四逆散主之。**原文318

【鄭論】,按少陰病,而至四逆,陽微陰盛也。其中或咳或悸者,水氣上干也;小便不利者,陽不化陰也;腹痛下重,陰寒之極也。法宜大劑回陽為是,而此以四逆散主之,吾甚不解。

【闡釋】,歷代諸家注解本條,皆謂本證四逆是由於肝氣鬱結,陽鬱於裏,不能通達四肢,所以逆冷。對治以四逆散,亦為之曲解,使其符合條文。鄭氏則認為此條乃少陰虛寒證,法宜大劑回陽。根據原文之義,當以鄭說為是,筆者從之。

四逆散方(校補)

甘草(炙),枳實(破、水漬、炙乾),柴胡芍藥

上四味,各十分,搗篩,白飲和服方寸匕,日三服。咳者,加五味子、乾薑各五分,並主下利。悸者,加桂枝五分。小便不利者,加茯苓五分。腹中痛者,加附子一枚,炮令坼。泄利下重者,先以水五升,煮薤白三升,煮取三升,去渣,以散三方寸匕,內湯中,煮取一升半,分溫再服。

【方解及其應用範圍】

本方為宣達鬱滯之劑,亦和解之方。用柴胡宣陽解鬱使陽氣外達,枳實破滯氣,芍藥和血,甘草緩中調胃以解鬱熱。柴胡甘草同用,和中疏鬱;枳實芍藥同用,通經散結。所治四逆,不屬於陰盛陽虛的少陰病範圍,而方中並無一味辛熱回陽之品可以概見。本方適用於肝鬱氣滯,肝胃失調所引起之多種疾病。後世乎肝諸方,如局方逍遙散,皆此方化裁。

**十四、少陰病,下利六七日,咳而嘔渴,心煩不得眠者,豬苓湯主之。**原文319

【鄭論】,按此條乃少陰協熱下利之的候也。咳而嘔者,熱上壅也;渴而心煩不得眠者,內熱擾攘不安之象也,法宜清潤為要。

【闡釋】,本條為陰虛兼水熱互結之證。由於水熱互結在裏,水滲大腸則利,犯肺則咳,犯胃則嘔,津不化則渴,陰虛陽亢則心煩不得眠。亦即鄭氏所說:「乃少陰協熱下利之的候也。」用豬苓湯育陰清熱利水,乃對症之良方。

十五、少陰病,得之二三日,(而)**口燥咽乾者,急下之,宜大承氣湯。**原文320

【鄭論】,按少陰病,而用至大承氣湯者,以少陰為水臟,宜乎口咽潤澤,今見口燥咽乾,是少陰協火而旺之的候。火盛則陰虧,恐真陰為火灼盡,而命不永,故宜急下之以存陰。但此證只憑口燥咽乾而定為急下,余每常見口燥咽乾而不渴,舌尚潤滑,小便清長,治之不外扶陽,陽氣上升,則口燥咽乾自愈。

若此證,斷為急下,務要察其口咽乾而喜飲冷,氣粗而蒸手,小便短赤痛,脈健有力,方可以主急下法,否則,斷乎不可。

【闡釋】,自此以下三節,皆言急下。少陰協火之證,口燥咽乾外,必有陽明胃實諸證兼見,如喜冷惡熱,氣粗蒸手,小便短赤而痛,脈健有力,方可主以急下。若口燥咽乾而不渴,舌尚潤滑,小便清長,不能急下,治之不外扶陽。急下與扶陽兩法,不可混淆,若見證是少陰挾火之證,復轉陽明,方可用大承氣湯急下之。

口燥咽乾而不見陽明胃實諸證兼見,筆者治此證,先用甘草乾薑湯加桔梗治之,如服後無不良反映,則繼用附子理中湯以扶陽,陽氣上升,則口燥咽乾自愈。

**十六、少陰病,自利清水,色純青,心下必痛,口乾燥者,急下之,宜大承氣湯。**原文321

【鄭論】,按少陰下利清水,青色,似乎虛寒,不知邪火入於少陰,火動於中,水液不藏,不待轉樞,隨氣機而下泄,兼見心痛,口乾燥者,邪火傷陰之明驗也。若不急為下之,火盛陰虧,便非佳兆。若此等證。務要細心,不可猛浪,總要求其真實火象,便不錯誤。

【闡釋】,少陰下利,多稀薄清冷,或下利清穀,治宜急溫。本條自利清水,所下皆青黑色污水,且有心下痛,口乾燥,鄭氏指為「邪火傷陰之明驗也」。失此不治,真陰將隨之消亡,故用大承氣湯急下存陰,實《內經》通因通用之法。

**十七、少陰病,六七日,腹脹不大便者,急下之,宜大承氣湯。**原文322

【鄭論】,按腹脹不大便,亦有寒熱之別,寒結於下,閉其大便運行之機,為之寒閉,法宜大辛大溫,俾寒解氣通,自然脹者不脹,而不便者便矣。若熱閉下焦,阻其運行之機而作者,法宜急下,此不易之法。大約此證,是為熱結少陰者說法也。

【闡釋】,此條亦見於本書卷六陽明下篇七條,可互相參看。鄭氏說:「腹脹不大便,有寒熱之別。」宜急下者,為熱閉下焦,阻其運行之機。若寒閉者,法宜大辛大溫,俾寒解氣通,則諸證自愈。臨證時務須全面分析,始不有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