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錫純

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三、醫論 (1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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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、醫論 (10)

1. 17.陽明病葛根黃連黃芩湯證

上所論二方,皆治太陽與陽明合病之方也。乃有其病原屬太陽,誤治之後,而又純屬陽明者,葛根黃芩黃連湯所主之病是也。

白話文:

上面提到的兩種藥方,都是用於治療太陽病和陽明病合並的。但有時患者原本是太陽病,但治療不當,後又變成只有陽明病的,這種情況就適合使用葛根黃芩黃連湯治療。

《傷寒論》原文:太陽病桂枝證,醫反下之,利遂不止,脈促者,表未解也,喘而汗出者,葛根黃芩黃連湯主之。

白話文:

《傷寒論》記載:陽明經有熱的症狀,醫生反而用瀉藥治療,導致腹瀉不止,脈搏急促,表明邪氣沒有散開。如果出現喘氣和出汗的症狀,可以使用葛根黃芩黃連湯治療。

【葛根黃連黃芩湯方】,葛根半斤,甘草二兩炙,黃芩三兩,黃連三兩。

白話文:

【葛根黃連黃芩湯配方】

  • 葛根:半斤
  • 甘草:二兩(炙)
  • 黃芩:三兩
  • 黃連:三兩

上四味,以水八升,先煮葛根減二升,納諸藥煮取二升,去渣,分溫再服。

促脈與結、代之脈皆不同,註疏諸家多謂,脈動速時一止者曰促。夫促脈雖多見於速脈之中,而實非止也。譬如,人之行路,行行且止,少停一步復行,是結、代也。又譬如人之奔馳,急急速走,路中偶遇不平,足下恆因有所齟齬,改其步武,而仍然奔馳不止,此促脈也。是以促脈多見於速脈中也。

白話文:

促脈、結脈和代脈是有區別的。許多註解書中說,脈搏跳動快時突然停頓一下就是促脈。雖然促脈常常出現在脈搏跳動快的患者中,但它實際上並不是停頓。就好像人走路時,走一會兒停一會兒,停一會兒再走,這就是結脈和代脈。又像人快跑時,跑得很急很急,路上偶爾遇到不平整的地方,腳下往往會因此有些顛簸,改變了步態,但仍然繼續跑,這就是促脈。因此,促脈經常出現在脈搏跳動快的患者中。

凡此等脈,多因外感之熱內陷,促其脈之跳動加速,致脈管有所擁擠,偶現此象,名之為促,若有人催促之使然也。故方中重用芩、連,化其下陷之熱,而即用葛根之清輕透表者,引其化而欲散之熱盡達於外,則表裡俱清矣。且喘為肺病,汗為心液,下陷之熱既促脈之跳動改其常度,復迫心肺之陽外越,喘而且汗,由斯知方中芩、連,不但取其能清外感內陷之熱,並善清心肺之熱,而汗喘自愈也。況黃連性能厚腸,又為治下利之要藥乎。

白話文:

凡是出現這種脈象的,大多是因為外來的熱氣侵入體內,導致脈搏跳動加快,就像血管被擠壓住一樣,偶爾會出現這種現象,稱為「促脈」,就像有人催促著似的。因此,處方中大量使用黃芩和黃連,以化解內陷的熱氣,並同時使用葛根這種具有清熱解表作用的藥物,引導化解後的熱氣全部排出體外,這樣表裡都能得到清潔。此外,喘息是肺部疾病的症狀,汗液是心臟液體的表現,內陷的熱氣既加速了脈搏跳動,又迫使心肺之陽氣外泄,因此出現喘息和出汗的現象。由此可知,方中的黃芩和黃連,不僅能清熱解表,還能清心肺之熱,從而使喘息和出汗的症狀自行痊癒。況且,黃連還具有健脾止瀉的功效,是治療下痢的要藥。

若服藥後,又有餘熱利不止者,宜治以拙擬滋陰宣解湯

陸九芝曰:溫熱之與傷寒所異者,傷寒惡寒,溫熱不惡寒耳。惡寒為太陽主證,不惡寒為陽明主證,仲景於此分之最嚴。惡寒而無汗用麻黃,惡寒而有汗用桂枝,不惡寒而有汗且惡熱者用葛根。陽明之葛根,即太陽之桂枝也,所以達表也。葛根黃連黃芩湯中之芩、連,即桂枝中之芍藥也,所以安里也。

白話文:

陸九芝說:溫熱病和傷寒的不同點在於,傷寒會怕冷,而溫熱病不會怕冷。怕冷是太陽經病的主要症狀,不惡寒是陽明經病的主要症狀,張仲景在區分上非常嚴格。怕冷又不流汗的用麻黃,怕冷又流汗的用桂枝,不怕冷又有汗又怕熱的用葛根。陽明經的葛根,其實就是太陽經的桂枝,都是用來宣通表氣的。葛根黃連黃芩湯中的黃芩、黃連,其實就是桂枝中的芍藥,都是用來安撫裡氣的。

桂枝協麻黃治惡寒之傷寒,葛根協芩、連治不惡寒之溫熱,其方為傷寒、溫熱之分途,任後人審其病之為寒為熱而分用之。尤重在芩、連之苦,不獨可降可瀉,且合苦以堅之之義,堅毛竅可以止汗,堅腸胃可以止利,所以葛根黃芩黃連湯又有下利不止之治,一方而表裡兼清,此則藥借病用,本不專為下利設也。乃後人視此方若舍下利一證外,更無他用者何也!

白話文:

桂枝合用麻黃治療惡寒的傷寒,葛根合用黃芩、黃連治療不惡寒的溫熱病,這些方劑是傷寒和溫熱病治療的分界線,後人根據病情的寒熱不同來分別使用。其中特別重要的是黃芩、黃連的苦味,不僅可以降解、瀉下,而且結合苦味來堅固的作用,堅固毛孔可以止汗,堅固腸胃可以止瀉,所以葛根黃芩黃連湯還有治療腹瀉不止的功效,一種方劑同時淨化表裡,這是藥物根據疾病來使用的結果,本來的目的並不是專門針對腹瀉而設計的。然而,後人卻把這個方劑看成是隻用於腹瀉之外,沒有其他用途。這是為什麼呢?

用此方為陽明溫熱發表之藥可為特識,然葛根發表力甚微,若遇證之無汗者,當加薄荷葉三錢,始能透表出汗,試觀葛根湯治項背強𠘧𠘧無汗惡風者,必佐以麻、桂可知也。當仲景時薄荷尚未入藥,前曾論之。

白話文:

用這個方子作為陽明陽性溫熱病的發汗藥是可以特別識別的,但是葛根的發汗作用很弱,如果遇到沒有出汗的症狀,應該再加入三錢的薄荷葉,才能透發表出汗。看看葛根湯治療脖子、後背僵硬疼痛、沒有出汗、怕風的患者,必定佐以麻黃、桂枝,就可以知道了。在仲景時代,薄荷還沒有被用作藥物,我之前討論過這個問題。

究之清輕解肌之品,最宜於陽明經病之發表,且於溫病初得者,不僅薄荷,若連翹蟬蛻其性皆與薄荷相近,而當仲景時,於連翹止知用其根(即連軺赤小豆湯中之連軺)以利小便,而猶不知用連翹以發表。至於古人用蟬,但知用蚱蟬,是連其全身用之,而不知用其退有皮以達皮之妙也。

白話文:

說到能散熱舒緩肌肉的藥物,最適合用於陽明經的疾病。而且對於剛開始發作的溫病,不止薄荷,像連翹、蟬蛻的性質都與薄荷類似。在張仲景的時代,對於連翹,只知道用它的根(就是柴胡赤小豆湯中的連軺)來利尿,還不知道用連翹來散熱。至於古人用蟬,只知道用蚱蟬,是把蚱蟬全身都拿來用,卻沒有發現用它蛻掉的蟬皮來疏通皮膚的妙用。

蓋連翹若單用一兩,能於十二小時中使周身不斷微汗。若止用二三錢於有薄荷劑中,亦可使薄荷發汗之力綿長。至蟬蛻若單用三錢煎服,分毫不覺有發表之力,即可周身得微汗,且與連翹又皆為清表溫疹之妙品以輔佐薄荷奏功,故因論薄荷而連類及之。

白話文:

連翹單獨使用一到兩錢,能在十二個小時內讓身體持續微微出汗。如果在薄荷配方中只使用兩到三錢連翹,也能讓薄荷發汗的作用延續很長時間。至於蟬蛻,單獨使用三錢煎服,完全感覺不到有發汗的作用,但卻能讓全身微微出汗。連翹和蟬蛻都是清熱退疹的良藥,可以輔助薄荷發揮作用。因此,在討論薄荷時,順便提到了它們。

【附錄】後世用葛根黃芩黃連湯分量

葛根(四錢),甘草(一兩炙),黃芩(一錢五分),黃連(一錢五分)

不下利者,去黃連加知母三錢。無汗者,加薄荷葉、蟬蛻各錢半。

2. 18.陽明病白虎湯證

上所論有葛根諸方,皆治陽明在經之病者也。至陽明在府之病,又當另議治法,其治之主要,自當以白虎湯為稱首也。

白話文:

前面所說的葛根等方劑,都是治療陽明經絡上的疾病。如果陽明臟腑出現疾病,那麼治療方法就需要另行討論了。治療的重點要以白虎湯為首選。

《傷寒論》原文:傷寒脈浮滑,此表有熱里有寒,白虎湯主之。(此節載太陽篇)

此脈象浮而且滑,夫滑則為熱入里矣,乃滑而兼浮,是其熱未盡入里,半在陽明之府,半在陽明之經也。在經為表,在府為里,故曰表有熱里有寒。《內經》謂熱病者皆傷寒之類也。又謂人之傷於寒也,則為病熱。此所謂里有寒者,蓋謂傷寒之熱邪已入里也。陳氏之解原如斯,愚則亦以為然。

白話文:

這個脈象浮而且滑。滑脈表示熱邪已經深入身體裡面。可是滑脈同時有浮脈的特徵,說明熱邪還沒有完全進入體內,有一半在陽明經的部位,另一半在陽明經的深部。在經脈的是表證,在深部的則是裡證,所以說表中有熱,裡面有寒。根據《內經》的說法,熱病都是因為傷寒引起的。還有一種說法是,人因為受寒而生病,就會出現發熱的症狀。書中所說的「裡面有寒」,就是指傷寒的熱邪已經進入體內。陳氏的解釋本來就是這樣,我也認為是正確的。

至他註疏家有謂此寒熱二字,宜上下互易,當作外有寒里有熱者,然其脈象既現浮滑,其外表斷不至惡寒也。有謂此寒字當系痰之誤,因痰寒二音相近,且脈滑亦為有痰之徵也。然在寒溫,其脈有滑象,原主陽明之熱已實,且足徵病者氣血素充,治亦易愈。若因其脈滑,而以為有痰,則白虎湯豈為治痰之劑乎。

白話文:

至於後來的註疏者,有人認為「寒熱」二字應相互對換,應該理解為「外有寒,裡有熱」。然而,脈象呈現浮滑,表示外表並不至於畏寒。也有人認為「寒」字應該是「痰」字的誤寫,因為「痰寒」二音相近,而且脈滑也是有痰的徵象。然而,在寒熱病中,脈象呈現滑象,本來就是陽明熱已經充盛的徵兆,而且也足以證明病人的氣血原本充足,容易痊癒。如果因為脈滑,就認為有痰,那麼白虎湯難道是治療痰證的藥方嗎?

《傷寒論》原文:三陽合病,腹滿身重,難以轉側,口不仁而面垢,譫語,遺尿。發汗則譫語,下之則額上生汗,手足逆冷。若自汗出者,白虎湯主之。(此節載陽明篇)

白話文:

三陽經同時發病,肚子脹滿,身體沉重,難以翻身,嘴巴不靈活,臉色晦暗,胡言亂語,小便失禁。發汗後胡言亂語加重,腹瀉後額頭出汗,手腳冰冷。如果自發出汗,則使用白虎湯治療。(這段出自《陽明篇》)

證為三陽合病,乃陽明外連太陽內連少陽也。由此知三陽會合以陽明為中間,三陽之病會合,即以陽明之病為中堅也。是以其主病之方,仍為白虎湯,勢若帥師以攻敵,以全力搗其中堅,而其餘者自瓦解。

白話文:

這個病例是三陽合病,陽明經與太陽經相通於體表,而與少陽經相通於體內。由此可知,三陽經的病證會合,是由於陽明經的病證為主。因此,治療的主方仍然是白虎湯,就像將帥領兵攻敵,集中全力攻擊敵人的主力部隊,其餘的部隊自然會瓦解潰散。

《傷寒論》原文:傷寒脈滑而厥者,里有熱也,白虎湯主之。(此節載厥陰篇)

脈滑者陽明之熱傳入厥陰也。其脈滑而四肢厥逆者,因肝主疏泄,此證乃陽明傳來之熱鬱於肝中,致肝失其所司,而不能疏泄、是以熱深厥亦深也。治以白虎湯,熱消而厥自回矣。

白話文:

脈象滑利表示陽明經的熱氣傳到了厥陰經。

如果脈象滑利,同時四肢冰冷,是因為肝臟負責疏洩。這個證狀是因為陽明經傳來的熱氣鬱結在肝臟中,導致肝臟無法正常疏洩,所以熱氣越深,冰冷的感覺也越深。

治療方法是用白虎湯,熱氣消除後,冰冷的感覺自然會恢復。

或問:傷寒傳經之次第,原自陽明而少陽,三傳而後至厥陰,今言陽明之熱傳入厥陰,將勿與經旨有背謬乎?答曰:白虎湯原為治陽明實熱之正藥,其證非陽明之實熱者,仲景必不用白虎湯。

白話文:

有人提出疑問:傷寒傳經的順序從陽明到少陽,再到三焦,最後到厥陰。現在說陽明的熱傳到了厥陰,這樣難道不會與經書的道理相矛盾嗎?

回答:白虎湯本來就是治療陽明實熱的主要方劑。如果出現的症狀不是陽明實熱,仲景一定不會用白虎湯。

此蓋因陽明在經之熱,不傳於府(若入府則不他傳矣)而傳於少陽,由少陽而為腑臟之相傳(如由太陽傳少陰,即腑臟相傳,《傷寒論》少陰篇:麻黃附子細辛湯所主之病是也),則肝中傳入陽明實熱矣。究之,此等證其左右兩關必皆現有實熱之象,蓋此陽明在經之熱,雖由少陽以入厥陰,必仍有餘熱入於陽明之府,俾其府亦蘊有實熱,故可放膽投以白虎湯,而於胃府無損也。

白話文:

這主要是因為陽明經的熱氣,不會傳到它的腑(如果進入腑了,就不會傳到其他地方了),而是傳到了少陽經。少陽經再傳給腑臟(就像太陽經傳給少陰經,也就是腑臟相傳。《傷寒論》少陰篇中,麻黃附子細辛湯治療的疾病就是這種情況)。這樣,肝臟的熱氣就會傳到陽明經,造成陽明經實熱。

總之,這種情況下,左右兩關必然都有實熱的表現。因為陽明經的熱氣,雖然通過少陽經進入厥陰經,但仍有餘熱進入陽明經的腑,導致陽明經的腑也蘊含著實熱。所以,可以放心地使用白虎湯,而不用擔心對胃部造成損害。

【白虎湯方】知母六兩,石膏一斤打碎,甘草二兩炙,粳米六合。

白話文:

白虎湯配方:

  • 知母:6 兩
  • 石膏:1 斤(打碎)
  • 炙甘草:2 兩
  • 粳米:6 合

上四味,以水一斗,煮米熟湯成,去滓,溫服一升,日三服。

方中重用石膏為主藥,取其辛涼之性,質重氣輕,不但長於清熱,且善排擠內蘊之熱息息自毛孔達出也。用知母者,取其涼潤滋陰之性,既可佐石膏以退熱,更可防陽明熱久者之耗真陰也。用甘草者,取其甘緩之性,能逗留石膏之寒涼不至下趨也。用粳米者,取其汁漿濃郁能調石膏金石之藥使之與胃相宜也。

白話文:

這個方子主要用石膏作為主藥,因為它性味辛涼,質地重而氣體輕,不僅能清熱,還能推擠體內鬱積的熱氣,讓熱氣從毛孔排出。

加入知母,是因為它的涼潤性質,既能幫助石膏退熱,又可以防止陽明熱持續消耗人體的陰液。

加入甘草,是因為它的甘緩性質,能讓石膏的寒涼性質不會過快地下行。

加入粳米,是因為它的汁液濃鬱,可以調節石膏這種金石藥材的性質,讓它與胃部協調。

藥止四味,而若此相助為理,俾猛悍之劑歸於和平,任人放膽用之,以挽回人命於垂危之際,真無尚之良方也。何猶多畏之如虎而不敢輕用哉?

白話文:

藥物只有四種,但它們互相配合的道理是這樣的:讓猛烈強悍的藥方變得平和,讓人敢於放膽使用,在危急關頭挽救生命,真是無與倫比的好方子啊。為什麼還有人很害怕這個方子,不敢輕易使用呢?

白虎湯方,三見於《傷寒論》。一在太陽篇,治脈浮滑;一在陽明篇,治三陽合病自汗出者,一在厥陰篇,治脈滑而厥。注家於陽明條下,謂苟非自汗,恐表邪抑塞,亦不敢鹵莽而輕用白虎湯。自此說出,醫者遇白虎湯證,恆因其不自汗出即不敢用,此誤人不淺也。蓋寒溫之證,邪愈深入則愈險。

白話文:

白虎湯這個方劑,在《傷寒論》中出現了三次。一次是在太陽病篇,用於治療脈象浮滑的情況;一次是在陽明病篇,用於治療三陽合病(太陽病、陽明病、少陽病)出現自汗的患者;一次是在厥陰病篇,用於治療脈象滑而手足冰冷的患者。

在陽明病篇的注釋中,有人說:如果患者沒有自汗,可能是因為外邪被抑制住了,這種情況下也不敢隨便使用白虎湯。從此說法之後,醫生們在遇到白虎湯證時,往往因為患者沒有自汗就不敢使用,這是一種很大的誤解。因為寒證和熱證,邪氣越深入體內就越危險。

當其由表入里,陽明之府漸實,急投以大劑白虎湯,皆可保完全無虞。設當用而不用,由胃實以至腸實而必須降下者,已不敢保其完全無虞也。況自汗出之文惟陽明篇有之,而太陽篇但言脈浮滑,厥陰篇但言脈滑而厥,皆未言自汗出也。由是知其脈但見滑象,無論其滑而兼浮,滑而兼厥,皆可投以白虎湯。

白話文:

當疾病從表證轉化為裡證時,胃熱逐漸加重。此時應及時服用大劑量的白虎湯,可以充分保護患者的安危。如果應該用白虎湯卻不用,等到胃中熱盛波及腸道,必須使用瀉藥降火時,患者的安危就難以保證了。此外,只有陽明篇提到自汗的症狀,而太陽篇只說脈象浮滑,厥陰篇只說脈象滑而厥冷,都沒有提到自汗。由此可知,只要脈象表現出滑的症狀,無論是滑而兼浮,還是滑而兼厥,都可以服用白虎湯。

經義昭然,何醫者不知尊經,而拘於注家之謬說也?

白虎湯所主之病,分載於太陽陽明厥陰篇中,惟陽明所載未言其脈象何如,似令人有未愜意之處。然即太陽篇之脈浮而滑及厥陰篇之脈滑而厥推之,其脈當為洪滑無疑,此當用白虎湯之正脈也。故治傷寒者,臨證時若見其脈象洪滑,知其陽明之府熱已實,放膽投以白虎湯必無差謬,其人將藥服後,或出涼汗而愈,或不出汗其熱亦可暗消於無形。

白話文:

白虎湯主治的疾病,分別記載在太陽、陽明、厥陰篇中。不過,陽明篇沒有提到脈象,讓一些人感到遺憾。但是,從太陽篇的脈浮而滑,以及厥陰篇的脈滑而厥,推論之下,白虎湯的脈象應該是洪滑無疑。所以,治療傷寒時,如果患者的脈象洪滑,說明陽明腑熱已經實,放心地給予白虎湯,肯定不會有問題。服藥後,患者可能出冷汗而痊癒,也可能不出汗,但體內的熱也能會慢慢消散。

若其脈為浮滑,知其病猶連表,於方中加薄荷葉一錢,或加連翹蟬蛻各一錢,服後須臾即可由汗解而愈。其脈為滑而厥也,知系厥陰肝氣不舒,可用白茅根煮湯以之煎藥,服後須臾厥回,其病亦遂愈。此愚生平經驗所得,故敢確實言之,以補古書所未備也。

白話文:

如果他的脈象浮滑,表示他的病症還停留在表層,可以往藥方中加入一錢薄荷葉,或者加入連翹和蟬蛻各一錢,服藥後不久就可以通過發汗來治癒。如果他的脈象滑而厥冷,表示是厥陰肝氣不舒,可以用白茅根煮湯來煎藥,服藥後不久厥冷就會消退,病症也會痊癒。這些都是我個人多年的經驗所得,因此敢於肯定地說出來,來補足古代醫書中沒有記載的部分。

近世用白虎湯者,恆恪守吳氏四禁。所謂四禁者,即其所著《溫病條辨》白虎湯後所列禁用白虎湯之四條也。然其四條之中,顯有與經旨相反之兩條,若必奉之為金科玉律,則此救顛扶危挽回人命之良方,幾將置之無用之地。

白話文:

近來使用白虎湯的人,經常嚴格遵守吳鞠通提出的四項禁忌。所謂的四項禁忌,就是他在所著的《溫病條辨》白虎湯後所列出的四條禁用白虎湯的條件。然而,這四條禁忌中,明顯有兩條與經書的論述相違背。如果一定奉為不可違背的戒律,那麼這個用於急救和挽救生命的良方,就幾乎要被廢棄不用了。

吳鞠通原文:白虎本為達熱出表,若其人脈浮弦而細者,不可與也;脈沉者,不可與也;不渴者,不可與也;汗不出者,不可與也,常須識此,勿令誤也。

白話文:

吳鞠通說:白虎湯的主要作用是治療發熱出汗的表證。但是,如果病人脈象浮弦而細,或者脈象沉細,或者不口渴,或者不發汗,都不能使用白虎湯。必須注意這些情況,以免誤用。

,:前兩條之不可與,原當禁用白虎湯矣。至其第三條謂不渴者不可與也,夫用白虎湯之定例,渴者加人參,其不渴者即服白虎湯原方,無事加參可知矣。吳氏以為不渴者不可與,顯與經旨相背矣。且果遵吳氏之言,其人若渴即可與以白虎湯,而亦無事加參矣,不又顯與渴者加人參之經旨相背乎?至其第四條謂汗不出者不可與也,夫白虎湯三見於《傷寒論》,惟陽明篇中所主之三陽合病有汗,其太陽篇所主之病及厥陰篇所主之病,皆未見有汗也。仲聖當日未見有汗即用白虎湯,而吳氏則於未見有汗者禁用白虎湯,此不又顯與經旨相背乎?且石膏原具有發表之性,其汗不出者不正可藉以發其汗乎?且即吳氏所定之例,必其人有汗且兼渴者始可用白虎湯,然陽明實熱之證,渴而兼汗出者,十人之中不過一二人,是不幾將白虎湯置之無用之地乎?夫吳氏為清季名醫,而對於白虎湯竟誤設禁忌若此,彼蓋未知石膏之性也。及至所著醫案,曾治何姓叟,手足拘攣,因誤服熱藥所致,每劑中用生石膏八兩,服近五十日始愈,計用生石膏二十餘斤。又治趙姓中焦留飲,上泛作喘,每劑藥中皆重用生石膏,有一劑藥中用六兩八兩者,有一劑中用十二兩者,有一劑中用至一斤者,共服生石膏近百斤,其病始愈。以觀其《溫病條辨》中,所定白虎湯之分量生石膏止用一兩,猶煎湯三杯分三次溫飲下者,豈不天壤懸殊哉?蓋吳氏先著《溫病條辨》,後著《吳氏醫案》,當其著《溫病條辨》時,因未知石膏之性,故其用白虎湯慎重若此;至其著《吳氏醫案》時,是已知石膏之性也,故其能放膽重用石膏若此,學問與年俱進,故不失其為名醫也。

白話文:

首先,前兩條禁忌原本就應該禁止使用白虎湯。至於第三條提到不口渴的人不能用,根據使用白虎湯的慣例,口渴的人加上人參,不口渴的人就服用白虎湯的原始配方,沒必要加人參這是顯而易見的。吳氏認為不口渴的人不能用白虎湯,明顯與經書原意相悖。如果遵守吳氏的說法,這個人如果口渴就可以給他白虎湯,而不用加人參,不也是明顯違背口渴加人參的經書原意嗎?

第四條提到不出汗的人不能用,白虎湯在《傷寒論》中出現三次,只有陽明篇中主治的三陽合病有出汗的描述,太陽篇所主治的疾病和厥陰篇所主治的疾病都沒有出現出汗的症狀。仲聖當時即使沒有看到出汗的症狀也會用白虎湯,而吳氏則對沒有出汗的人禁用白虎湯,這不也是明顯與經書原意相悖嗎?況且石膏原本就有發汗的性質,不出汗的人剛好可以用石膏來發汗啊。

再者,即使依照吳氏制定的規則,患者必須同時有出汗和口渴才能使用白虎湯,陽明實熱的證候中,同時出現口渴和出汗的,十個人中大概只有一兩個,這樣不就是把白虎湯變成幾乎用不著的藥物了嗎?吳氏是清朝名醫,卻對白虎湯設置如此錯誤的禁忌,他大概還不瞭解石膏的性質吧。在他所著的《吳氏醫案》中,曾經治療何姓老翁,手腳抽搐,是因為誤服熱藥導致,每劑藥中使用生石膏八兩,服用近五十天才好轉,總共使用了二十多斤生石膏。又治療趙姓中焦留飲,上泛作喘,每劑藥中都大量使用生石膏,有一劑用了六兩八兩,有一劑用了十二兩,有一劑甚至用了足足一斤,總共服用了將近一百斤生石膏,病情纔好轉。

再看看他在《溫病條辨》中規定的白虎湯的分量,生石膏只用了一兩,還要煎湯三杯分三次溫服,這差異之大簡直是天壤之別。吳氏早先寫了《溫病條辨》,後來寫了《吳氏醫案》,寫《溫病條辨》時,由於不瞭解石膏的性質,所以使用白虎湯非常慎重;等到寫《吳氏醫案》時,已經瞭解石膏的性質了,所以能夠大膽大量使用石膏,知識和歲月一同進步,因此他依然是一位名醫。

人之所以重視白虎湯而不敢輕用者,實皆未明石膏之性也。夫自古論藥之書,當以《神農本草經》為稱首,其次則為《名醫別錄》。《神農本草經》創於開天闢地之聖神,洵堪為論藥性之正宗,至《名醫別錄》則成於前五代之陶弘景,乃取自漢以後及五代以前名醫論藥之處而集為成書,以為《神農本草經》之輔翼(弘景曾以朱書本經、墨書別錄為一書),今即《神農本草經》及《名醫別錄》之文而細為研究之。

白話文:

人們重視白虎湯卻不敢輕易使用,真正原因是不知道石膏的藥性。從古至今講述藥物的書籍,以《神農本草經》為首要,其次是《名醫別錄》。《神農本草經》是由開天闢地時的聖人所作,堪稱論述藥性的正典;《名醫別錄》則成於前五代的陶弘景,取自漢朝以後到五代以前的著名醫師論藥的內容集結成書,作為《神農本草經》的補充(陶弘景曾經用硃砂寫《本草經》,用墨寫《別錄》,合成一本書)。現在仔細研究《神農本草經》和《名醫別錄》的內容。

《神農本草經》石膏原文:氣味辛,微寒,無毒,主治中風寒熱、心下逆氣、驚喘、口乾、舌焦、不能息、腹中堅痛、除邪鬼、產乳、金瘡。

白話文:

《神農本草經》中關於石膏的記載:石膏味辛,性微寒,無毒。它的主要功效是治療中風導致的寒熱、心下逆氣、驚喘、口乾舌燥、無法入睡、腹中疼痛、驅邪滅鬼、催乳和治療金瘡。

,:後世本草,未有不以石膏為大寒者,獨《神農本草經》以為微寒,可為萬古定論。為其微寒,是以白虎湯中用至一斤,至《吳氏醫案》治痰飲上泛作喘,服石膏近百斤而脾胃不傷也。其言主中風者,夫中風必用發表之藥,石膏既主之則性善發表可知,至其主寒熱、驚喘、口乾、舌焦、無事詮解。至其能治心下逆氣、腹中堅痛,人或疑之,而臨證細心品驗,自可見諸事實也。曾治一人,患春溫陽明府熱已實,心下脹滿異常,投以生石膏二兩、竹茹碎末五錢,煎服後,頓覺藥有推蕩之力,脹滿與溫病皆愈。又嘗治一人,少腹腫疼甚劇,屢經醫治無效,診其脈沉洪有力,投以生石膏三兩、旱三七二錢(研細沖服)、生蒲黃三錢,煎服兩劑全愈。此證即西人所謂盲腸炎也,西人恆視之為危險難治之病,而放膽重用生石膏即可隨手奏效。至謂其除邪鬼者,謂能治寒溫實熱證之妄言妄見也。治產乳者,此乳字當作生字解(註疏家多以乳字作乳汁解者非是),謂婦人當生產之後,偶患寒溫實熱,亦不妨用石膏,即《金匱》謂婦人乳中虛煩亂、嘔逆、安中益氣,竹皮大丸主之者是也(竹皮大丸中有石膏)。治金瘡者,人若為刀斧所傷,摻以生石膏細末,立能止血且能消腫愈疼也。

白話文:

註解:後世本草(書):後來的中藥學著作。

關於石膏,後世本草學家都認為它是大寒性的,只有《神農本草經》認為它微寒,這是可以永遠定論的。正因為它微寒,所以白虎湯中可以使用一斤的石膏,在《吳氏醫案》中,記載治痰液上湧導致喘息,服用石膏近百斤也不會傷及脾胃。

它主治中風,中風必須用發汗的藥物,石膏能主治,可知它有發汗的性質。至於它主治寒熱、驚喘、口乾、舌焦,就不用多做解釋了。

關於它能治療心下逆氣、腹中堅痛,有人會疑惑,但仔細驗證,就會發現確有事實依據。我曾經治療過一個患者,患有春溫陽明熱證已經發實,心下脹滿異常,我給他服用了生石膏二兩、竹茹細末五錢,煎服後,他頓時感到藥物有推動的力量,脹滿和溫病都痊癒了。

我又曾經治療過一個患者,少腹腫痛非常劇烈,屢次治療無效,診其脈象沉洪有力,我給他服用了生石膏三兩、旱三七二錢(研細沖服)、生蒲黃三錢,煎服兩劑就完全痊癒了。這個證狀就是西醫所說的盲腸炎,西醫常常把它視為危險難治之病,而大膽重用生石膏就可以藥到病除。

至於說它除邪鬼,指的是能治療寒熱實熱證的胡言亂語和幻覺。治療產乳(誤,應為生產)的,這裡的「乳」字應解釋為「生」字(註疏學家多將「乳」字解釋為乳汁,是不對的),意思是說婦女在生產後,偶然患上寒熱實熱證,也不妨使用石膏,《金匱要略》中說的婦女乳中虛煩亂、嘔逆,安中益氣、竹皮大丸主之(竹皮大丸中含有石膏)。

治療金瘡的,如果人被刀劍斧頭所傷,撒上生石膏細末,即可立馬止血並消腫止痛。

《名醫別錄》石膏原文:石膏除時氣、頭疼身熱、三焦大熱、腸胃中結氣、解肌發汗、止消渴、煩逆、腹脹暴氣、咽痛,亦可作浴湯。

白話文:

石膏可以治療流行性疾病、頭痛發熱、三焦發熱嚴重、腸胃脹氣、緩解肌肉疼痛,引發出汗、止渴、緩解煩躁反胃、腹脹脹氣、咽喉疼痛。也可以用於沐浴。

,:解肌者,其力能達表,使肌膚松暢,而內蘊之熱息息自毛孔透出也。其解肌兼能發汗者,言解肌之後,其內蘊之熱又可化汗而出也。特是,後世之論石膏者,對於《神農本草經》之微寒既皆改為大寒,而對於《名醫別錄》之解肌發汗,則尤不相信。即如近世所出之本草,若鄒潤安之《白虎湯》、周伯度之《本草思辨錄》,均可為卓卓名著,而對於《名醫別錄》謂石膏能解肌發汗亦有微詞。

白話文:

說的是,可以疏散肌表的身體狀況,讓皮膚放鬆舒暢,內部蘊藏的熱氣會慢慢從毛孔透出來。其中疏散肌表還能發汗的,指的就是疏散肌表之後,內部蘊藏的熱氣又可以變成汗水排出體外。特別是,後世關於石膏的論述,對於《神農本草經》記載的微寒基本上都改成了大寒,而對於《名醫別錄》所說的疏散肌表和發汗,則更是難以相信。比如現在出現的中藥古籍,像鄒潤安的《白虎湯》、周伯度的《本草思辨錄》,都可以說是名著,但是對於《名醫別錄》所說的石膏能疏散肌表和發汗,也有一些批評意見。

愚浮沉醫界者五十餘年,嘗精細體驗白虎湯之用法,若陽明之實熱,一半在經,一半在府,或其熱雖入府而猶連於經,服白虎湯後,大抵皆能出汗,斯乃石膏之涼與陽明之熱化合而為汗以達於表也。若猶慮其或不出汗,則少加連翹、蟬蛻諸藥以為之引導,服後覆杯之頃,其汗即出,且汗出後其病即愈,而不復有外感之熱存留矣。

白話文:

我在醫界從事超過50年,曾深入研究白虎湯的用法。如果陽明經正值實熱,一半的熱在經絡,一半在內臟,或者其中的熱已進入內臟但仍然與經絡相連,服用白虎湯後,通常都能出汗。這是因為石膏的寒涼性質與陽明經的熱症結合,化為汗液排出體表。如果仍擔心不出汗,可以適量加入連翹、蟬蛻等藥引導。服用後蓋上杯子片刻,汗液就會排出。而且出汗後病情就會痊癒,不再有外感熱邪殘留。

若其陽明之熱已盡入府,服白虎湯後,大抵出汗者少,不出汗者多,其出汗者熱可由汗而解,其不出汗者其熱亦可內消。蓋石膏質重氣輕,其質重也可以逐熱下行,其氣輕也可以逐熱上出,俾胃府之氣化升降皆湛然清肅,外感之熱自無存留之地矣。

白話文:

如果陽明經的熱氣已經全部進入體內,服用了白虎湯後,通常出汗的人較少,不出汗的人較多。出汗的人,熱氣可以隨著汗液排出。不出汗的人,熱氣也可以在體內消散。這是因為石膏質地沉重但氣性輕盈。質地沉重可以驅熱向下走,氣性輕盈可以驅熱向上走。這樣一來,胃腑的氣血升降都能得到順暢,外感熱氣自然無處存留。

石膏之發汗,原發身有實熱之汗,非能發新受之風寒也。曾治一人,年近三旬,於春初得溫病,醫者以溫藥發其汗,汗出而病益加劇,診其脈洪滑而浮,投以大劑白虎湯,為加連翹、蟬蛻各錢半,服後遍體得涼汗而愈。

白話文:

石膏發汗,原本是用來發出體內既有的熱氣汗水,並不是能夠發出新感染的風寒之汗。曾經治療過一個人,接近三十歲,於早春得了溫熱病,醫師用溫熱藥物發他的汗,但出汗後病情反而更加嚴重,診斷他的脈象洪滑且浮,便給予大劑量的白虎湯,再加入連翹、蟬蛻各半錢,服用後身體遍佈涼爽的汗水而痊癒。

然愈後泄瀉數次,後過旬日又重受外感,其脈與前次相符,乃因前次服白虎湯後作泄瀉,遂改用天花粉玄參各八錢,薄荷葉、甘草各二錢,連翹三錢,服後亦汗出遍體,而其病分毫不減,因此次所出之汗乃熱汗非涼汗也。不得已遂仍用前方,為防其泄瀉,以生懷山藥八錢代方中粳米,服後仍遍體出涼汗而愈。

白話文:

後來腹瀉多次,十幾天後又再次受了風寒外感,脈象和上次一樣。因為上次服用白虎湯後會腹瀉,所以這次改用天花粉、玄參各八錢,薄荷葉、甘草各二錢,連翹三錢。服用後同樣全身出汗,但病情一點也沒好轉,因為這次出的汗是熱汗而不是涼汗。無奈之下,只好再次使用前面的藥方。為了防止腹瀉,將藥方中的粳米換成生懷山藥八錢。服用後全身出涼汗,病情纔好轉。

由此案觀之,則石膏之妙用,有真令人不可思議者矣。

重用石膏以發汗,非僅愚一人之實驗也。邑中友人劉××,肺熱勞喘,熱令尤甚,時當季夏,病犯甚劇,因嘗見愚重用生石膏治病,自用生石膏四兩,煎湯一大碗頓飲下,周身得涼汗,勞喘驟見輕,隔一日又將石膏如前煎飲,病又見輕,如此隔日一飲石膏湯,飲後必然出汗,其病亦隨之遞減,飲過六次,而百藥難愈之痼疾竟霍然矣。

白話文:

大量使用生石膏來發汗,不只是我自己的實驗。縣裡的朋友劉××,因為肺熱導致氣喘,熱度尤其嚴重,正值仲夏,病情非常嚴重。因為他曾見過我大量使用生石膏治病,就自己使用四兩生的石膏,煎一大碗湯一口喝下,全身都出了涼汗,氣喘驟然減輕。隔了一天,他又照樣煎石膏湯喝,病情又有所好轉。就這樣,每隔一天喝一次石膏湯,喝完一定會出汗,他的病情也跟著逐漸減輕。喝了六次以後,連難以治癒的慢性病竟然徹底痊癒了。

後劉××與愚相遇,因問石膏如此涼藥,何以能令人發汗?愚曰:石膏性善發汗,《名醫別錄》載有明文,臟腑蘊有實熱之人,服之恆易作汗也。此證因有伏氣化熱,久留肺中不去,以致肺受其傷,屢次飲石膏湯以逐之,則久留之熱不能留,遂盡隨汗出而消解無餘矣。

白話文:

後來劉××遇到我,就問石膏這麼涼的藥,為什麼能讓人出汗?我說:石膏的性質很能發汗,《名醫別錄》中也記載得很清楚,臟腑有熱症的人,服用石膏經常容易出汗。這種情況是因為體內有潛伏的熱氣,長久滯留在肺中而無法排出,導致肺部受傷,多次服用石膏湯來驅逐它,這樣一來,長久滯留的熱氣無法停留,就會完全隨著汗液排出而消失殆盡。

用石膏以治肺病及勞熱,古人早有經驗之方,因後世未知石膏之性,即見古人之方亦不敢信,是以後世無用者。其方曾載於王燾《外臺秘要》,今特詳錄於下,以備醫界之採取。

白話文:

使用石膏治療肺病和發熱,古人早已有成功的經驗。後來的人不瞭解石膏的性質,即使看到古人的方劑也不敢相信,所以後世就沒有人使用了。這個方劑記載在王燾的《外臺祕要》中,現在特別詳細地摘錄出來,以便醫界人士參考。

《外臺秘要》原文:治骨蒸勞熱久嗽,用石膏紋如朿針者一斤,粉甘草一兩,研細如面,日以水調三、四服,言其無毒有大益,乃養命上藥,不可忽其賤而疑其寒。《名醫別錄》言陸州楊士丞女,病骨蒸,內熱外寒,眾醫不能瘥,處州吳醫用此方而體遂涼。

白話文:

治療骨蒸發熱、久咳,使用石膏,質地像松針,一斤;粉甘草,一兩。將它們研磨成粉,每天用水調服三、四次。據說它無毒且有益,是養命的良藥,不要因為它價格低廉而懷疑它的療效。《名醫別錄》中記載,陸州楊士丞的女兒患有骨蒸病,內熱外寒,眾多醫生都無法治癒。後來,處州的吳醫生使用了這個方子,她的體質才變得涼爽。

,:書中所載楊氏女亦伏氣化熱病。凡伏氣化熱之病,原當治以白虎湯,脈有數象者,白虎加人參湯,醫者不知如此治法,是以久不瘥。吳醫治以石膏、甘草粉,實為白虎湯之變通用法。乃有其證非如此變通用之而不能愈者(必服石膏面始能愈),此愚治伏氣化熱臨證之實驗,爰錄一案於下,以明用古方者原宜因證變通也。

白話文:

根據文獻記載,楊姓女子也曾因體內鬱氣化熱而患上疾病。凡是鬱氣化熱所致的疾病,原本應該使用白虎湯治療;若是脈象數且有力,則使用白虎加人參湯。由於醫生不瞭解這種治療方法,導致患者久治不愈。吳姓醫生使用石膏和甘草粉治療,這實際上是白虎湯變通應用的方法。但是,有些患者的病情並不適合這種變通用法(必須服用石膏面才能痊癒),這是愚昧的我對鬱氣化熱證臨證治療的經驗,特記錄以下一個案例,以說明使用古方時應該根據症狀而變通。

一人年近四旬,身形素強壯,時當暮春,忽覺心中發熱,初未介意,後漸至大小便皆不利,屢次延醫服藥,病轉加劇,腹中脹滿,發熱益甚,小便猶可通滴瀝,而大便則旬余未通矣,且又覺其熱上逆,無論所服何藥,下咽即吐出,因此醫皆束手無策。後延愚為診視,其脈弦長有力,重按甚實,左右皆然,視其舌苔厚而已黃,且多芒刺,知為伏氣化熱,因謂病者曰,欲此病愈非治以大劑白虎湯不可。

白話文:

某人年近四十,身體一直強壯。到了暮春時節,突然覺得心窩發熱。起初不以為意,後來逐漸發展到大小便都不通暢。多次延請醫生服藥,病情反而加重,肚子脹滿,發熱更加嚴重。小便還能滴瀝不通,大便已經十多天不通了。而且還覺得熱氣上沖,不論服用什麼藥物,剛嚥下去就吐出來,因此所有的醫生都束手無策。後來請我診斷,他的脈象弦長有力,用力按壓非常實,左右兩邊都一樣。查看他的舌苔很厚而且發黃,還有很多小刺。我判斷這是伏氣化熱所致,於是告訴病人,想要治癒這個病,必須服用大劑量的白虎湯。

病者謂我未受外感何為服白虎湯?答曰,此伏氣化熱證也,蓋因冬日或春初感受微寒,未能即病,所受之寒伏藏於三焦脂膜之中,阻塞升降之氣化,久而生熱,至春令已深,而其所伏之氣更隨春陽而化熱,於斯二熱相併,而臟腑即不勝其灼熱矣,此原與外感深入陽明者治法相同,是以宜治以白虎湯也。

白話文:

病人說:「我沒有受到外感,為什麼要服用白虎湯?」

回答說:「這是潛伏的寒氣化為熱證。冬天或初春時,身體感受了一點寒氣,但沒有立即生病,所受的寒氣潛藏在三焦的脂肪膜中,阻塞了氣血循環,時間久了就會產生熱。等到春天深入時,潛伏的寒氣會隨著春天的陽氣而化熱。這樣寒熱相併,臟腑就無法承受這種灼熱了。這種情況和外感深入陽明經的治療方法是一樣的,所以應該用白虎湯治療。」

病者聞愚言而頷之,遂為開白虎湯方,方中生石膏用三兩,為其嘔吐為加生赭石細末一兩,為其小便不利為加滑石六錢,至大便旬余不通,而不加通大便之藥者,因赭石與石膏並用,最善通熱結之大便也。俾煎湯一大碗,徐徐溫飲下,服後將藥吐出一半,小便稍通,大便未通下。

白話文:

病患聽了我的建議後點頭同意,於是我為他開了白虎湯方:生石膏三兩。因為他嘔吐,所以加了生赭石細末一兩;小便不利,就加滑石六錢。儘管他的大便已經十多天沒有通了,但我沒有再加其他通大便的藥物,因為赭石和石膏一起使用,最擅長疏通因熱結所導致的大便不通。我請他煎一大碗藥湯,慢慢溫熱著喝下去。服藥後,他吐出了一半的藥渣,小便稍稍通暢了一些,但大便還沒有通下。

翌日即原方將石膏改用五兩,赭石改用兩半,且仿白虎加人參湯之義,又加野臺參三錢,復煎湯徐徐溫飲下,仍吐藥一半,大便仍未通下。於是變湯為散,用生石膏細末一兩,赭石細末四錢和勻,為一日之量,鮮白茅根四兩,煎湯分三次將藥末送服,服後分毫未吐,下燥糞數枚,小便則甚暢利矣。

白話文:

第二天,照原來的方子把石膏改用五兩,赭石改用兩半,並且效仿白虎湯加人參的做法,又加入野臺參三錢,再次煎湯,慢慢溫著喝下,還是吐出了一半的藥,大便仍然不通。於是把湯藥改成散劑,用生石膏細末一兩,赭石細末四錢混合均勻,作為一天的用量。用四兩鮮白茅根煎湯,分三次送服藥末,服下之後沒有一點噁心,排出了幾枚乾糞,小便也變得非常通暢了。

翌日更仿白虎加人參湯之義,又改用野黨參五錢,煎湯送服從前藥末,又下燥糞數枚,後或每日如此服藥,歇息一日不服藥,約計共服生石膏細末斤許,下燥糞近百枚,病始霍然全愈。其人愈後,飲食增加,脾胃分毫無傷,則石膏之功用及石膏之良善可知矣。愚用石膏治大便之因熱燥結者實多次矣,或單用石膏細末,或少佐以赭石細末,莫不隨手奏效,為此次所用石膏末最多,故特志之。

白話文:

第二天更加仿效白虎湯加人參湯的原理,又改用野黨參五錢,煎湯送服服用前藥的細末。又瀉下幾次乾燥的糞便。之後,差不多每天如此服藥,歇息一天不服用。大約服用生石膏細末一斤左右,瀉下乾燥的糞便近百次,病情才突然完全痊癒。此人痊癒後,飲食增加,脾胃毫無損傷。石膏的功效和良善就可以知道了。我用石膏治療大便因熱而乾燥結實的情況已經很多次了,有時只用石膏細末,有時少量加入赭石細末,都是隨手奏效。這次用的石膏末最多,所以我特別做個記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