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胎產證治》~ 產後總論 (1)

1. 產後總論

新產之脈，緩滑為吉，實大弦急者死。沉小者吉，牢堅不調者死。沉細附骨不絕者生。妊婦產後，臟腑受傷，血氣俱損，為病多端，不可不審，條列於後。方產之時，先將當歸、川芎各五錢，益母草一兩煎好，待兒生下，即以此湯加童便服。

2. 血暈

新產忽覺昏暈，口心眼合，面如土色欲倒者，乃惡血衝心也，名曰血運。急令人扶持，勿便臥下，即以熱醋向鼻使之，即醒。醒後施治，須用降血之劑。產後血運，不及煎藥，只用童便灌之，立醒。或以降真香一錢，沉香一分，為細末，當歸煎湯下，可免衝心之患。或用澤蘭葉、荊芥各一兩，川芎、當歸各五錢，甘草煎酒灌下，口噤者挖開灌之。

產後恍惚譫語，舞手掉頭，口流涎沫，少醒又發，有似敗血衝心之狀，其實因痰犯心經包絡也。蓋敗血衝心，一任昏迷不能少醒，而痰犯心胞，亦如此狀，但昏迷有時而醒覺耳。血入心經，錯語健忘失志，及產後百病，治以血竭、沒藥等分，為細末，每服一錢，童便加酒調服。若分娩時調服一錢，其惡血皆下。痰迷心包者，止宜用導痰湯，若熱甚加芩、連。

產後發狂跳躍，不顧羞恥，非癲也。乃各經之血，一時乘虛上升，迷其心竅，而下部惡血，又相奔騰，勢上而不下，故發狂跳躍，不能自禁。須用重劑使血歸經則愈矣。治法，急令兩人扶住，煎當歸一兩，服之，其惡血下行，新血各自歸經，即時安寧矣。或用川芎、當歸各半，水煎加童便服。

3. 腰腹痛

產後腹痛，不可盡作惡血不行，須看新久。若初產腹中有痛陣，如將產狀，腹皮未覺寬軟，又若轉運不寧，乃是雙胎。若經一二日腹痛者，惡血停滯，名曰兒枕塊。若惡血已盡，而腹中如芒刺，翕翕無力，乃空痛也，不可復投行血之劑，治惟養血而已。治例，產後一二日，腹絞痛者，惡血未盡也，古方獨勝散最佳，用山楂一兩，濃煎，調砂糖熱服，血自下行，痛立止。或用芎、歸、益母、桃仁、胡索等分，煎服。

若惡血已盡，五六日間腹痛者，血虛也，宜四物加炙草。

產後腰痛，若惡血不甚下，多停滯於兩腎空隙之處，其痛板急不能轉側，得熱物熨之則緩者，宜以歸梢、桃仁為君，烏藥、杜仲、牛膝、官桂為嚮導，空心煎服，得五六服可愈。若血去已多，而兩腰空痛，翕然如不能伸氣者，腎虛也，宜以杜仲兼四物補血，牛膝、茯苓引經，少加紅花以養血。恐分娩時勞倦，致傷其腰故也。

4. 下血不止

產後下血不止，看其色之紅紫，紫者為舊血，任其自下，紅者為新血，宜先止而後補之。然紫者既盡，必繼之以紅，紅者又盡，必繼之以淡，此必然之勢也，宜時時斟酌治之。或丸，或散，或劑，隨緩急以施治，失此不治，則元氣必脫，而潮熱虛勞之病不免矣。治以四物為主，佐以止血之劑，加地榆、牡蠣、黑蒲黃、棕皮灰、鹿角霜、烏梅，作散服之。一日連進數服，每服一二錢，立止。

或用熟地一兩，搗爛，和酒調勻溫服，連進三次，大效。或用黑蒲黃二兩，水三升煎，一升頓服之立效。

5. 外感雜症

產後瘧疾，適值秋間發者，方可以瘧治，若春夏及冬時發者，非其時而有其氣，謂之似瘧。必是產後風食所傷，當以風食為主，而以血藥佐之。然須辨其為風為食，寒多熱少，而腹不飽者風也，熱多寒少，而不思飲食者食也。治食則消食為主，而少兼風藥。治風則疏風為先，而少兼食藥，有痰加痰藥，宜斟酌之。

治以四物為主，加柴胡、黃芩以定寒熱，有痰加橘紅，有食加麥芽、山楂，有風加防風、荊芥，頭痛倍川芎，寒熱甚倍芍藥，酒炒。

產後傷寒，決不可服汗吐下之劑，以其氣血俱虛也，汗則亡陽而傷氣，下則亡陰而傷血。若犯麻黃、大黃，多致不救，惟以和解為主，而以血藥佐之，無萬一失。然傷寒發於產後，必費調治而多危，惟感冒者為易愈耳。治例，只宜用羌活、紫蘇、柴胡、川芎、甘草、生薑以解寒，陳皮、香附以調氣，有痰加痰藥，有食加食藥，佐以四物煎服，以微汗出為度。若大便秘結，以豬膽汁導之，或飲蜜湯。

產後中風，危症也。若外有六經之形症，內有便溺之阻塞，皆難治，惟口眼斜者無事。若忽然角弓反張，目定項強者，必平素有痰症，風邪乘虛而入，風痰交作，壅塞經絡，營衛不通，雖似中風，而實無分於六經，倘又汗出不止，或遺尿不禁，其死必矣。產後中風，不可以常人風藥例治，雖中腑亦不宜汗，禁用麻黃，雖中臟亦不宜下，禁用大黃。惟審其在表，則羌、防、荊、蘇、甘草可用也。

審其在裡，則枳、樸、苓、陳、烏藥、木通可用也。即南星、半夏、瓜蔞亦宜慎用，惟杜蘇子、薑汁、竹瀝以治痰，佐以四物補血，切不可求速取異，而孟浪用藥。

產後瀉痢不甚者，猶可施治，然瀉比於痢，則痢尤難，而瀉或能調理。瀉者以補脾為主，而以消食藥佐之。痢則以扶脾消食為主，而以血藥佐之。蓋痢多下血，故用血藥。瀉用血藥，則瀉不能止。瀉止後，則用補血藥。產後瀉痢，不可混治，瀉則補脾為主，白朮、蒼朮、茯苓、神麯、陳皮、甘草，有氣則理氣，有食則消食，四物且勿用，以歸、地皆動脾之劑。若久瀉，加烏梅、大棗、人參。

至於痢疾，則不忌四物，當與平胃散並用，兼以消食之味，與調氣養血而已。

產後身熱不止，口乾舌燥，日晡尤甚者，血虛也。宜大補其血，不可用寒涼之劑，反佐以溫熱，則熱自除矣。以血藥屬陰，陰非陽不生，故用溫熱，以助陽而生陰，陰血既生，則邪火自退。治宜四物中，倍芍藥炒酒，兼炮姜，佐茯苓以滲熱。柴胡以清熱，半月後身熱未除，宜加人參。

大抵產後不宜便用人參，恐補住惡血也。半月後惡血已盡，新血已生，故不忌人參，而猶必以陳皮監製可也。

產後乍寒乍熱，不可便作外傷，先審其乳房脹痛，乳汁行否。乳汁不行，而發寒熱者，氣虛也。乳汁行而發寒熱者，必審少腹痛否，痛若手不可近，必敗血不散，入於肺則熱，入於脾則寒。腹不作痛而發寒熱者，是氣血兩虛，氣虛則寒，血虛則熱也。更辨其左脈不足為血虛，右脈不足為氣虛，非關氣血虛。

而為飲食所傷發寒熱者，必心胸飽脹，氣口脈盛也。又非飲食所傷，必切其脈若數大者，方是感冒寒熱，亦不可過用表藥。治例，乍寒乍熱，如乳汁不行者，用通草為君，芎、歸為臣，枳殼、甘草、穿山甲為佐，漏蘆、赤芍為使，豬蹄七星者煮湯，代水煎服。或單用穿山甲，瓦焙為末，酒下。

如瘀血寒熱者，用芎、歸、桃仁、紅花、丹皮、青皮等味，或失笑散靈脂、蒲黃為末醋調，加木通、赤芍入鹽少許，名通靈散。兼治心疼。如食傷寒熱者，用楂肉、枳實、半夏、香附、陳皮、麥芽、茯苓、白朮。如外感寒熱者，用芎、歸、芩、芍、荊芥、蘇葉。如氣血虛寒熱者，以大補氣血藥治之。

產後四肢浮腫者，因敗血停滯，流入四肢，日久血化為水，若作水氣治，而用導水之劑，則虛而又虛矣。或血停脾胃，必致腹脅脹悶，嘔逆噁心，或血入肺經，必致面黑髮喘欲死，或血迷心竅，必致神志恍惚，語言不明，舌根強硬。治例，四肢浮腫，主以調經散。歸，芍（各一兩），沒藥，琥珀，肉桂（各一錢），麝香（二分），甘草（一錢），為末，每服半錢，溫酒下。佐以正脾散。

白朮，香附，小茴，炙草，木瓜（等分），加燈心煎服。如血停脾胃，腹脅脹悶，嘔逆噁心者，以抵聖湯。澤蘭，陳皮（各半錢），人參，半夏（各一錢），赤芍（八分），甘草（五分），姜五片煎服。如血入肺經，人參蘇木湯。如血悶心竅，七珍散。人參，防風（各五錢），生地，川芎（各一兩），石菖蒲（一兩），為末，每服二錢，開水調服。

產後心痛，因氣虛偶為外寒所侵，搏於血分，凝滯不消，氣逆上衝，擊於心經也。治例，用延胡索、當歸、陳皮，酒和丸，或加赤芍、蒲黃、川芎、枳殼、乳香、沒藥、官桂等味。

產後遍身痛，腰背不得轉側，手足不能動搖，此敗血不散所致。腹痛，若飲食停滯，必惡食吞酸。瘀血痛，必手不可近。虛寒痛，必四肢厥冷。小腹痛，瘀血不盡也。大便不通，枯澀因去血太多，大腸乾涸也。小便不通，因津液竭也。治例，遍身痛，用牛膝、官桂、羌活、白芷、川芎、當歸、枳殼、桔梗、香附、甘草、桃仁。停食腹痛，用平胃加枳實、山楂。

瘀血痛，黑神散，熟地、歸尾、赤芍、蒲黃、桂心、乾薑、甘草、黑豆、酒、童便各半。（附：古黑神散：百草霜、白芷等分，童便、醋，治橫生逆產崩漏。）失笑散亦佳（見前寒熱部）。寒痛，理中湯。小腹痛，用歸、芍、丹皮、胡索、青皮、官桂。大便不通，四物加青皮三倍為主，惟數日不通，飲食如常，腹中如故，八珍湯，加桃仁治之。必待腹滿覺脹。

欲去不能者，乃結糞在腸，用豬膽汁潤之，或麻仁、杏仁、桃仁、檳榔通之，切不可用大黃。小便不通，四苓加歸、芍、陳皮。

產後發喘有二，有榮血暴絕者，二味參蘇散治之；瘀血停滯者，用血竭、沒藥等分為末，酒入水調服。

產後咳嗽，有血虛者，四物加參、朮、陳皮、桔梗；有肺氣虛者，四君子加芎、歸、桔梗；有陰火炎上者，六味加參、術；有風寒所感者，補中益氣加桔梗、紫蘇；有瘀血停滯者，古二母散加參、朮、桃仁、杏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