樓英

《醫學綱目》~ 卷之十八·心小腸部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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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之十八·心小腸部 (2)

1. 潰瘍

癰疽已潰,膿出者也。

〔仲〕諸癰疽欲知有膿無膿,以手掩腫上,熱者為有膿,不熱為無膿。

〔《精》〕凡癰疽,按之牢𩊅,未有膿也。按之半軟半𩊅,已有膿也,宜急破之。(𩊅,未詳何切。半軟,謂中央膿熟處。半𩊅謂四旁無膿腫肉也。)

凡瘡腫,以手指從瘡旁按至四畔上赤黑者,按之色不變,膿已結成。又按之隨手赤色,此亦有膿。按之白,良久方赤,遊毒已息,可就赤白色盡處灸斷,瘡肉平實,久而方消。夫癰則皮薄腫高,疽則皮厚腫堅,初發並宜灼艾,惟癰膿成則宜針,疽膿成則宜烙。切宜熟視詳審,候其潰熟膿透於外,其勢盈盈欲出,只用替針丸自瘡頭咬開,不半日許,其膿自出,切不用針刀也。(丹溪云:《精要》論戒用針刀,業外科者,當拳拳服膺。

替針丸,治癰疽已潰未破,或破後膿出不快者。

白丁香(一字),硇砂(一字以上),沒藥(一字),乳香(一字)

石灰餅藥納種糯米十四粒,其法用石灰五升,爐灰三升,以水五升,淋取清汁,入大鍋內熬濃汁,至三五升,用瓦器盛貯,臨用時以小青盞盛取半盞濃汁,卻用皮紙貼盞中濃汁面上安定,然後取糯米十四粒,種在皮紙面上,一宿即是。

上為細末,糯米飯丸,如麥粒大。每用一粒。未破用津貼瘡頭薄處即破,膿滯不快,則用一粒納瘡口內,使膿不滯,好肉易生。

〔無〕,替針丸

雄雀糞(二十粒),硇砂,陳倉米,沒藥(各一字),

上研勻,以米飯丸,如粟大。每用一粒貼瘡口眼中,即潰膿出。

〔梅〕治諸癰不消,已成膿,懼針不得破,令速決。取雄雀糞塗頭上,干即易之,雀糞中豎者為雄。

〔《本》〕,治癰疽已有瘡眼,未出膿,痛不可忍,用此藥紝即膿出。巴豆一個,去皮膜,不去心油,鹽豉十四個,口中含去皮令軟,同研爛,真麝少許,如難丸,入少稀糊,捏作餅子,如鼠糞大。大小臨時看瘡口紝之,只以紙捻子送入藥,須臾必痛,忍之,良久膿遂出。

〔丹〕出一切瘡口。出蛾繭殼,燒存性,無灰酒調下,每服一枚。服下一個時辰,便有瘡口一個。若服兩枚,出瘡口兩枚。

〔《精》〕,癰成膿,宜針,其鐵用馬銜鐵為之,形如韭葉,兩面皆利,可以橫直裂開五六分許,取其毒血。如覺病輕,須先灸而後裂。

按癰如椒眼數十粒,或如蜂窠蓮房,而膿出痛不除,宜用針者,以針橫直裂之,則毒血挾膿出而愈。如無椒眼之類,只消直入取膿,不必裂之也。又法當椒眼上,各各灸之亦佳,不必裂也。

鈹針者,末如劍鋒,以取大膿。(全文見針灸門。)

〔《素》〕,夫癰氣之息者,宜以針開除去之。(病能篇,王注云:息,瘜也,死肉也。今世用刀割去死肉者是也。)治腐腫者刺腐上,視癰小大深淺刺。刺大者多血,小者深之,必端內針為故正。(長刺節論「大者多血,小者深之」八字,衍文也。大小深淺刺七字,取膿之法,盡矣備矣。)

〔《精》〕疽成膿宜烙。可用銀篦大二分,長六寸,火上燒令赤,急手熨烙毒上,得膿為效。

〔涓〕凡癰覺在虛處,及眼不見處,皆是惡症。如發高腫紫赤,皮薄光澤,覺里有膿毒,諸藥貼㶸不破者,宜用熟銅針於油火上燎透,先用墨筆點定,卻當頭以針淺刺入。隨針出膿者,順也。有不隨針膿出,當用白紙作紝,紝入針孔,引出膿毒,當時腫退,可及三分。如腫不退,是一逆也。

腫不退,疼不除,但膿出,二逆也。膿疼不退,患人不覺瘡輕,三逆也。雖用針破出膿,亦無所濟,須急用引膿托裡湯藥,以助其勢力可也。更有癰生實處,不問深淺,如有膿即用針烙無害。稍遲緩,即恐傷筋骨內疼。凡近筋脈骨節處,不得亂行針烙,反致他病也。患疽初生赤硬,或在處處毒氣淺,或在實處毒氣深,切須仔細辨認,仍問患人疼痛覺淺覺深。其患處瘡頭不拘多少,其間須有一個最大者,即是大膿竅。

當用熟鐵大針頭如釵腳者,於麻油燈上燒令熱透,以大頭處按定,插入一寸或至二寸,膿當下,恐未有膿毒出,卻用白紙作紝子,紝入,直候次日取出,其膿即隨紝下矣。膿色黃白即好,若赤黑色,防復有鮮血出,即患人寒戰不禁。其有虛處,不得亂行針烙。凡患發背,覺似有膿成,便用大熟鐵烙,當正頭上烙之。

其烙並用麻油燈上燒令通紅,烙入可二寸許。初入肉即須橫插入,不得正入,恐烙透膜也。如已有破處,皮爛潰熟,更不得用針烙。如是橫長,赤引開闊,當須兩頭下火針,令膿毒隨針引出。肥人膿汁多,瘦人膿汁少。如肥人卻少,瘦人卻多,多是肉敗壞成膿,少是肉不腐爛,變氣實也,猶宜審詳,不可造次,便行針烙。亦看患者氣脈勻和,榮衛氣不節滯,血脈不致凝澀,即行針烙無畏,切須仔細。

患者氣虛脈氣大者,亦不可亂行針烙。針烙之法,不可容易,先看皮紋緊慢厚薄,紫赤色大光澤者,即可用針烙,如皮肉未變,不可用針,針亦無濟。大抵用針,只欲引膿,如針刺無膿,是氣伏也,不可用針烙。

〔丹〕或問烙法如何?曰:膿或汪洋欲出,奈何皮厚肉深難穴者,既前無內托之藥先致力於內,後又不用烙以開竅脈,膿何由出?膿本肉腐所成,皆挾毒熱之氣。若久留肉腠間則毒氣浸淫,好肉亦化為膿腐,此所以烙法有功於潰瘍也。彼根淺而皮薄者,何必假此以賣弄假法,恐嚇而脅取利也。

〔《靈》〕帝曰:願聞身形應九野,奈何?岐伯曰:請言身形之應九野,左足應立春,其日戊寅己丑;左脅應春分,其日乙卯;左手應立夏,其日戊辰己巳;膺喉首頭應夏至,其日丙午;右手應立秋,其日戊申己未;右脅應秋分,其日辛酉;右足應立冬,其日戊戌己亥;腰尻下竅應冬至,其日壬子。六腑膈下五臟應中州,其大禁太乙所在之日及諸戊己。

凡此九者,善候八正,所在之處,所主左右上下,身體有癰腫者,欲治之,無以其所直之日潰治之,是謂天忌日也。

〔涓〕十歲,二十二歲,三十三歲,七十三歲,以上四人,百神在上部,不可患癰疽發背,見血者死。申子辰年,血忌,餘年不妨。男女同。

二十五歲,三十一歲,六十八歲,七十四歲,以上四人,百神在額,不可患瘡腫,見血者死。

十八歲,二十四歲,三十五歲,四十五歲,五十六歲,六十七歲,七十二歲,八十九歲,以上八人,百神在兩肩隅,不宜患癰疽瘡腫,見血者死。

十二歲,二十七歲,三十六歲,五十九歲,六十六歲,九十七歲,以上六人,百神在中部,不可患癰疽發背,見血者死。巳西丑年,血忌,餘年不妨。男女同。

三十二歲,四十二歲,五十五歲,六十一歲,以上四人,百神在肩背,不可患癰疽,見血者死。

十九歲,二十六歲,四十九歲,五十六歲,五十七歲,六十二歲,八十歲,九十一歲,以上八人,百神在肝肺俞,不宜患癰腫,見血者死。

十一歲,二十三歲,二十四歲,五十八歲,九十六歲,以上五人,百神在脅肋,不可患癰疽,見血者死。

十四歲,二十九歲,三十九歲,四十六歲,五十二歲,六十歲,六十九歲,七十六歲,八十一歲,八十八歲,九十五歲,以上十一人,百神在下部,不可患瘡漏疾,見血者死。下部尤忌見勞瘵人,不宜下部出膿,難瘥。

十一歲,十五歲,二十七歲,六十三歲,七十五歲,以上五人百神在尻尾間,不可患癰疽,見血者死。

十三歲,二十八歲,五十二歲,七十二歲,九十三歲,以上五人,百神在足下,不可患癰疽,見血者死。

二十一歲,三十八歲,四十一歲,五十歲,以上四人,百神在遍身,不可患瘡腫,見血者不治。

凡發背及癰疽,皆在背上,不問大小,有疼無疼,或熱或不熱,或冷或不冷,但從小至大,腫起至一尺以上者,其赤腫焮熱者,即用緊急收赤腫藥圍定,不令引開,中心即用抽膿聚毒散貼之,急令散毒外透,內服排膿縮毒內托湯藥。候膿成,相次破穴,看瘡大小深淺,內發其膿汁。

膿水大泄,急須托裡內補。雖破穴膿汁不多,再須排膿拔毒,透後慎不令再腫,須疼止腫消,患人自覺輕便,即是順疾也。最宜節慎飲食。其熱毒方盛,或發大渴,多飲冷水及冷漿之類,此是毒氣攻心,令口乾煩渴,但以心氣藥內補臟腑即止矣。(內補謂參、耆之屬,排膿謂皂角刺之屬。

〔丹〕《精要》云:凡疽疾,勿食羊、雞、牛、鵝、魚、面、煎爆、炙炒、法酒等味,犯之必發熱,只有梔子黃芩湯,用之取效。夫梔、芩、苦參犀角輔佐人參,固可解食毒之熱,若寒月與虛人,寧無加減乎?《內經》謂膏粱之變,足生大疔,此原癰疽之因也。禁戒厚味,蓋以厚味能引起宿火之熱,此誠富貴豢養口腹者所宜謹守,若素貧者,大不然矣。予治章兄,背疽徑尺,家貧,待死而已。

視瘡穴黑深似有近內之意,急作參耆歸術膏。飲三日,略以艾芎湯洗,氣息奄奄,不可支持。幸其身不發熱,而可進飲食,每日作餛飩大碗與之。盡藥膏五斤,餛飩多肉者三十碗,瘡口漸合,以其因肉與餛飩助氣之有益也。

〔羅〕凡治病必察其下予從軍,戊午年冬於武城縣,有賈倉使父,年逾六旬,冬至後數日,疽發於背,五七日腫勢約七寸許,不任其痛,瘍醫曰:視之膿成可開矣。公懼不從。越三日,醫曰:不開,恐變證生矣。遂以燔針開之,膿泄痛減,以開遲之故。迨二日,變證果生,覺重如負石,熱如焫火,痛楚倍常,六脈沉數按之有力,此膏粱積熱之變也。邪氣酷熱,故宜寒藥治之,時月嚴凝,復有用寒遠寒之惑。

乃思《內經》曰:有假者反之,雖違其時,以從其證可也。與瘍醫議,急作清涼飲子黃連一兩五錢與之,利下兩行,痛減七分。翌日,復用前藥,其證悉除,月餘平復。陳錄判母,年七十餘歲,忽冬至後腦出疽,形如甌面大,命瘍醫診視,俟瘡熟以針出膿。因怒笞侍妾,瘡即內陷凹一韭葉許,面色青黃不澤,四肢逆冷,汗出身清,時復嘔吐,脈極沉細而遲。

蓋緣衰老之年,嚴寒之時,病中苦楚,飲食淡薄,已滌肥膿之氣,獨存憔悴之形,加之暴怒,精神愈損,故有此寒變也。病與時同,與瘍醫議,遂制五香湯一劑,加丁香附子各五錢,劑盡,瘡復大發,隨證調治而愈。《內經》曰:凡治病,必察其下,謂察時下之宜也。諸痛癢瘍瘡,皆屬心火,言其常也。

如瘡盛形羸,邪高痛下,始熱終寒,此反常也,固當察時下之宜而權治。故曰:經者常也,法者用也,醫者意也,隨所宜而治之,可收十全之功矣。

至元壬午五月二十八日,王伯祿年五十有七,右臂膊腫盛,上至肩,下至手指,色變,皮膚涼,六脈沉細而微,脈證俱寒。予舉瘍醫孫彥和視之。曰:此附骨癰,開發已遲。以燔針啟之,膿清稀解,次日肘下再開之,加呃逆不絕。彥和以丁香柿蒂散,兩服稍緩。次日,呃逆尤甚,自利,臍腹冷痛,腹滿,飲食減少,時發昏憒。

於左乳下黑盡處灸二七壯,又處托裡溫中湯,用乾薑、附子、木香沉香茴香羌活等分,㕮咀,一兩半,欲與服。或者曰:諸痛癢瘡瘍,皆屬心火,又當盛暑之時,乾薑、附子可乎?予應之曰:理所當然,不得不然。《內經》曰:脈細皮寒,瀉利前後,飲食不進,此謂五虛。

況呃逆者,胃中虛寒極也。諸痛癢瘡瘍,皆屬心火,是言其定理也。此證內外相反,須當舍時從證,非大方辛熱之劑急治之,則不能愈矣。遂投之,諸症悉去,飲食倍進,瘡勢溫,膿色正。彥和又與五香散數服,月餘平復。噫!守常者,眾人之見。知變者,智者之事。知常而不知變,因而取敗者亦多矣,況醫乎哉!守常知變,豈可同日而語。

托裡溫中湯,治瘡瘍為寒變而內陷者,膿出清解,皮膚涼,心下痞滿,腸鳴切痛,大便微溏,食則嘔逆,氣短促,呃逆不絕,不得安臥,時發昏憒。

羌活,乾薑(炮。各三錢),黑附子(四錢,炮,去皮臍),益智仁(一錢),茴香,甘草(炙),丁香,沉香(各一錢),木香(一錢半),陳皮(一錢),

按經曰:寒淫於內,治以辛熱,佐以苦溫。附子、乾薑,大辛熱溫中,外發陽氣,自里之表,以為君;羌活味苦辛溫透關節;炙甘草甘溫補脾胃,行經絡,通血脈。胃寒則嘔吐呃逆,不下食,益智仁、沉香、丁香大辛熱,以散寒邪為佐。瘡氣內攻,氣聚而為滿,木香、茴香、陳皮苦辛溫,治痞散滿為使也。

上㕮咀,都作一服,水三盞,生薑五片,煎至一盞,去渣,溫服無時。忌一切冷物。

〔丹〕一老人年七十,患背疽徑尺余,已雜與五香、十宣數十帖,膿血腥穢,嘔逆不食者旬余。病人自去吃內托散,隔中不安,且素有淋病三十年,今所苦者淋之痛,與嘔吐不得睡而已。急以參、耆、歸、術煮膏,以牛膝湯竹瀝飲之,三日後盡藥一斤半,淋止思食,七日後盡藥四斤,膿自湧出而得睡,又兼旬而安。

一男子年六十餘,性好酒肉,背疽見膿,嘔逆發熱,蓋其得內托、十宣多矣。醫以嘔逆,於嘉禾散中加丁香以溫胃行氣,時七月大熱,脈洪數有力,予因謂:此脈症在潰瘍尤為忌。然形氣實,只與人參膏竹瀝飲之,盡藥十五斤,竹百餘竿而安。予曰:此病幸安也,不薄味,必再作。

仍厚味自若,夏月醉後,坐水池中,又年餘左脅旁生一軟塊如餅。二年後,軟塊為疽。本人見膿血淋漓而脈洪數有力,又嘔逆食少,遂自以人參膏入竹瀝飲之,又百餘竿而安。令八十歲,強健如舊。此病兩以老年血氣弱,專服人參、竹瀝而愈,若與內托十宣散,恐未能若是之安全也。

膿潰之後,腫退肌寬,痛必漸減,而反痛者,此為虛也,宜補之。亦有穢氣所觸者,宜和解之。亦有風寒逼者,宜溫散之。補者,歸、耆之類。和解者,乳香、芍藥之類。溫散者,防風桂枝之類。

權小娘,瘧後右腿股生癤,破後筋吊疼,脈虛而澀。詢之,小便時疼處亦相應,宜與生血導熱。

川芎,歸頭,條芩,生地,赤芍,牛膝,黃柏,甘草(炙,二分),青皮(炒),檳榔(五分),通草(三分),桂皮(一錢),

上煎,食前熱飲之。

五香湯,即五香連翹湯,去射干大黃升麻連翹,加參、犀角。若用於腫瘍猶可,借其飛走以攻散其毒,使不延蔓,若用於潰瘍,雖多有參、耆、廿草之緩補,而走泄太多,寧不犯仲景已有得汗復汗、得下復下,重虛之戒,可不省乎。

《精要》云:血氣聞香則行,聞臭則逆。又言飲食調令香美,益其脾土,養其真氣。夫甘而淡者,可養脾土,若香美者,但能起火,經以熱傷脾、熱傷氣為戒。今曰益脾養氣,若施之於腫瘍者,似有暢達之益,潰瘍後用香美,恐有發濕熱損真陰之患矣。

《精要》云:熱盛脈數,與漏蘆湯、單煮大黃等湯。不甚熱,脈緩弱,只投五香寒變。夫熱盛脈數,若腫瘍時臟腑秘而體實者,猶可與大黃。若潰瘍後,膿血出多者,熱盛脈數,去死為近,其可下乎。緩弱之脈,古人皆以為邪毒已散,五香之飛走升散,其可用乎!

《精要》云:初成膿,宜用烙,得膿利為效。亦服神仙追毒丸,此又不能無疑者也。夫追毒丸下積取毒之藥,決無取膿之效。今用烙而得膿,若在裡之氣血壯實,則膿自出如推矣。何不以和氣活血之藥,佐參耆補劑,使膿自托出乎。

《精要》云:瘡作渴甚,急與神仙追毒丸。取下惡毒,與清膻湯、萬金散、五香連翹湯、六味車螯散千金漏蘆湯皆可選用。下利以後,渴尚未止,宜用生津補氣藥,則津液生,氣血完,渴自止矣。夫大渴而與利藥,非明示脈證,何以知其當下?後又言下利後,渴又不止,卻用補藥,又不明言脈證,恐是但有大渴,必與峻下,下後尚渴,方與補藥。夫醫者治未病,如此用藥可乎?況渴屬上焦,當腫瘍時,猶或可用。

若潰瘍時,渴恐因血氣之虛,何以待下利後,方議其虛哉?

《精要》論疽疾咽喉口舌生瘡,歸罪於不得內托,以致熱毒衝心,與琥珀犀角膏。夫於腫瘍時用之猶或近理。若於潰瘍後用之,彼犀角、腦子之升散,寧不助病邪致虛,以速其死也耶?後有犀角散,以大黃佐黃耆,用黃耆則知其虛,用大黃又似疑其有實熱。夫瘡潰體虛,縱有舊熱,將自漸因膿血而消,何必以峻冷利動臟腑?若在秋冬,何異用刀劍耶?

《精要》論癰疽發寒熱多汗,或先寒後熱,或先熱後寒,或連日作,或間日作,必先嘔痰,然後寒熱。寒熱解,大汗出,不可專以為有熱。亦有氣虛而得者,亦有因怒而得者,又有先感寒邪,脾氣不正,而有此證者。夫氣虛者,當以補氣藥補之;因怒者,當以順氣藥和之;脾氣不正者,當以調脾藥養之。

今用不換金正氣散,悉是溫散瀉衛之藥,而欲以一兩人參,收拾十四兩之瀉衛可乎?若用於腫瘍時感寒邪者,猶或庶幾。彼氣虛者、因怒者、脾氣不正者,此方能兼治乎?又未知用於腫瘍耶,潰瘍耶?

〔涓〕穴有孔,慎風,仍慎再合。如再合者,為風濕邪氣攻搏,而再生膿,宜如前以通和湯藥,依次第用,不可急性,恐傷氣害人之命也。

〔無〕瘡瘍未合,風入為破傷風,濕入為破傷濕,二者害人最急,食卒不知其因,甚難認治。癰疽瘰癧潰後,尤宜謹之。

〔《精》〕,加味十全湯,治癰疽愈後,補氣血,進飲食。

黃耆(蒸),地黃(蒸),當歸,川芎,人參,茯苓,芍藥(炒),白朮,陳皮(各一兩),粉草(炙),桂心,五味(各五錢),烏藥(七錢),

上㕮咀,每服一兩,用水一碗,生薑五片,棗二枚,同煎,分作二服,留渣曬乾為末,服之。丹溪云:加味十全湯,須看年之老壯,資之強弱,證之緩急,時之寒熱,加減用之。

〔丹〕加味十全湯治癰疽後,補氣血,進飲食,實為切要。蓋膿血出多,陰陽兩虛,非此藥何以回生起死。惜其不分經絡,不載時令,又在識者觸類而長之。今之外科,於瘡瘍腫平痛寬,遂以為安,漫不加省,往往於結痂後兩三日或半年,虛證乃見。醫者不察,病者不悟,無補接調養之功,因而轉成他病者,惜哉。

予治一士夫,因腳弱求診,兩手俱浮洪稍鼓,飲食如常,惟言問不答,肌上起白屑如麩片。時在冬月,予作極虛處治。詢其弟,乃知半年前,曾於背臂腿三處,自夏至秋冬節次生疽,率用五香連翹湯、十宣散與之,今結痂久矣。

予屬作參耆白朮當歸膏,以二陳湯化飲之,三日後盡藥一斤,白屑沒者大半,病者自喜呼吸有力,補藥應效以漸,而病家反怨藥不速應,自作風病論治,煉青礞石二錢半,以青州白丸作料,煎飲子頓服之。予諫止不聽,因致不救,書以為警云。

運氣癰自潰者,惟土不及歲有之。經曰:土不及曰卑監,卑監之紀,其動瘍湧分潰癰腫,蓋土不及則肉腐為癰腫,故木化啟折乘之,而膿湧分潰其癰腫也。

〔東垣〕癰疽用藥加減法如發背疔腫,膿潰前後,虛而頭痛者,於托裡藥內加五味子。恍惚不寧,加人參、茯神。虛而發熱者,加地黃、栝蔞根。潮熱者,加柴胡地骨皮。渴不止者,加知母赤小豆。虛煩者,加枸杞、天門冬。自利者,加厚朴。膿多者,加當歸、川芎。痛甚者,加芍藥、乳香。

肌肉遲生者,加白蘞、官桂。有風邪者,加獨活、防風。心驚悸者,加丹砂。口目瞤動者,加羌活、細辛。嘔逆者,加丁香、藿葉。痰多者,加半夏、陳皮。

〔《精》〕,麥飯石膏,在膿潰後圍瘡口。

麥飯石(火煅,醋淬十次,研數日),鹿角(煅煙盡),白蘞

上用麥飯石末二兩,白蘞末二兩,鹿角灰四兩,要研極細,如不細反痛。用好米醋,入銀石器內煎,令魚眼沸,卻入三味藥末,用竹篦子不住手攪,熬一二時稀稠得所,傾出候冷,以紙蓋。每用時,先以豬蹄湯洗去膿血,挹干,以鵝翎拂藥,塗四圍,凡赤處盡塗之,但留一小口,如錢大,以出膿血。凡用瘡藥上,久則藥干,勿令繃急,須常用醋拂濕其藥。

初便一日洗換藥,十日後兩日一換。(肉冷惡寒者不宜用。)

豬蹄,治一切腫破,消毒氣,去惡肉。凡瘡有口,便用此湯濯洗。

白芷,生甘草,羌活,露蜂房黃芩,赤芍藥,川歸(等分),

上為粗末,看疽大小用藥。如疽大,獖豬蹄兩隻,只用白水三升煮軟,將汁分為兩次,澄去面上油並下面渣,卻將藥末投其中,再煎十數沸,去渣,以故帛蘸藥湯溫洗薄揩,惡血惡肉隨洗而下。洗訖,仍避風,忌人口氣吹之,又忌狐臭人、月經人。

癰疽有死肉不去者,用白丁香、霜梅,深則紝之,淺則乾摻於膏藥上,甚妙。

〔海〕又方,膏藥內入雄黃巴豆少許,不傷好肉,止去惡肉。不惟惡瘡,凡癰毒有惡肉者俱可去。

又方,雄黃散,以雄黃一錢另研,巴豆不去皮,研如泥,入乳香、沒藥少許,再研細。少上,惡肉自去。

〔《保》〕,治惡瘡有死肉者及追膿。

白丁香,輕粉,粉霜,雄黃,麝香(各一錢),巴豆霜(三個)

上細末,新飯和作錠子,用之。

〔丹〕治瘡疽攻腫,瘜肉突出。烏頭五枚,苦酒三升,漬三日,洗之,日夜三四次。(《古今錄驗》)

諸癰疽有肉凸出數寸者,更於凸出瘡門求之。

〔《精》〕,神異膏,治諸般惡毒瘡癤,發背癰疽,其妙如神。

露蜂房(要用蜂兒多者為妙,細剪淨一兩),全蛇蛻(以鹽水洗淨,焙乾,半兩),玄參(半兩,去蘆),綿黃耆(三兩),黃丹(五兩,研細後入),真麻油(一斤),杏仁(去皮尖,切小片,一兩),男子亂髮(洗淨,烙干,如雞子大)

上件藥,先將麻油入銀銚中,同亂髮於風爐上慢慢文武火熬,候發焦熔盡,以杏仁投入。候杏仁色變黑,好綿濾去渣。再將所熬清油入銀銚內,然後入黃耆、玄參二味,慢火熬一二時,取出銚子,安一冷風爐上。

候半時久,火力稍息,旋入露蜂房、蛇蛻二味,將柳枝急攪,移銚於火上不住手攪,慢火熬至黃紫色,用綿濾過後,復入清油在銚內,乘冷投黃丹,急攪片時,又移銚於火上,文武火慢慢熬,不住手用柳枝攪千餘轉,候藥油變黑色,滴於水中凝結成珠子,則是膏成就矣。若珠子稀,再熬少時,必候得所。

然後用瓷器內封收待用,或恐偶然熬火太過,稍硬難用,卻入少蠟熬添麻油在內,瓷器盛封,蓋於甑上蒸,乘熱攪勻,收而用之。膏藥熬成了,須用所盛瓷器,置淨水盆中出火毒一晝夜,歇三日方可用。熬此膏藥極難,於火候須耐煩,看火緊慢,火猛即藥中火發,千萬謹戒。

(膏藥方甚多,效無出於此。)

〔垣〕,熱瘡寒膏藥

當歸身(水洗,焙乾,一兩),杏仁(湯浸,去皮尖,一百個),黃丹(研細,六兩),肥嫩柳枝(三兩半,切如寸許,水洗干),肥嫩桃枝(一兩,切作如寸,洗淨干),麻油(一斤),

上件,先熬麻油熱,下桃、柳枝熬令半焦,以綿裹當歸、杏仁同煎,至柳枝黑焦為度,去藥渣,濾油澄淨,抹去銚中渣滓令淨,再上令沸,旋旋入黃丹,熬成滴水中不散為度。

寒瘡熱膏藥

與寒膏藥同,只將當歸身改作當歸梢,桃、柳枝分兩倒過便是。

劉氏貼發背癰疽,膿盡四面皮黏,恐有膿毒攻起,宜用,逼毒散,方。

黃藥子白藥子(各一兩),赤小豆(二兩),雄黃(一錢),

上為末,水調敷。

治發背癰疽,膿盡生肉平滿,宜用緊瘡口,生肌青散子,。

槿花葉(盛時收,陰乾,取四兩為末),青赤小豆,白芨(各二兩),

為末,臨時用槿花末三錢匕,白芨、小豆末各一錢匕,相和新汲水調攤紙上貼四畔,中心瘡口不用貼。

〔垣〕斂瘡口方,木香檳榔散,用之決無疼痛,以蠟油塗覆瘡上,生肌斂肉,甚速,必無惡血,瘡口疾合,易取平復,惟膏粱熱瘡所宜用也。貧人害地之寒濕外來寒瘡者,禁不可用。

木香,檳榔,黃連(各等分),

上為極細末,依前調用,濕則干貼。

治寒瘡斂瘡口藥。

當歸身(一錢,洗淨,曬乾),青皮(二分,去白),木香(一分),黃連(五分),

上四味,為極細末,蠟油調塗,取效甚速。

〔《保》〕瘡口大者,,乳香散,。

寒水石(煅),滑石(各一兩),乳香,沒藥(各半兩),腦子(少許)

上各研細和勻,少許摻瘡口上。

〔《撮》〕,桃紅散,斂瘡口,定痛,闢風邪。

滑石(四兩),乳香,輕粉(各二錢),小豆粉(一兩),寒水石(三兩,煅)

上為細末,乾摻口上。一方改小豆粉為定粉。

〔《精》〕有人患背疽已潰,如碗麵大,視五臟僅膈膜耳,自謂必死。用大鯽魚一枚,去腸臟,以羯羊糞入其中,烘焙焦黑極燥,為細末,乾摻之,瘡口遂收,至今無恙。此方累用有效,須候膿少,欲生肌肉時用之。

〔《保》〕又方治瘡口久不收。

小椒(去目,炒黑,一錢),定粉,風化硝(二錢),白礬(二錢半),乳香,沒藥(各一錢),

上為末摻之。

〔《精》〕,生肌散

寒水石(銼),滑石,烏魚骨,龍骨(各一兩),定粉,密陀僧,白礬灰,干胭脂(各半兩),

上為細末,乾摻用之。

平肌散,治諸瘡久不斂。

密陀僧(煅),花蕊石(煅),白龍骨(各一兩),乳香(另研),輕粉(各一錢),

上為細末,和勻乾摻。

〔丹〕《精要》論癰疽久而瘡口不合,其肉白而膿血少,此為瘡口冷滯,乃病氣血枯竭,不潮於瘡,遂致如此。用北艾葉一把,入瓦器內濃煎湯,避風處乘熱用艾湯澆洗瘡口四圍淨肉,以絹帛兜艾葉乘熱澆沃,一日一次。洗了,須避風,仍燒松香以煙燻瘡口,良久,用神異膏貼之,不可與厭穢之人見。

若不能禁忌,瘡口難安,藥亦無效。夫以血氣枯燥,不知補接於內,惟務熱洗於外,不揣其本,而齊其末,而乃歸罪於冷滯。大抵潰瘍宜洗,若非行補接之藥,以實其內,竊恐淋洗有一時之快,少頃恐病體自覺疲憊,有不耐煩之意,非虛而何?可不先議補接乎。(補接,即參、耆、歸、術之類是也。

〔蘇〕亂髮、蜂房、蛇蛻皮,各燒灰存性,每味取一錢匕,酒調服,治瘡久不合,神驗。(丹溪云:發補陰之功甚捷。)

〔丹〕,收斂瘡口,止有柳皮、白蘞煎湯飲之。

〔《靈》〕,眼白青,黑眼小,是一逆也。納藥而嘔者,是二逆也。腹痛渴甚,是三逆也。肩項中不便,是四逆也。音嘶色脫,是五逆也。除此五者,為順矣。(玉版篇)

〔《精》〕,癰疽破潰之後,其形候有逆有順。眼白青黑而緊小,一惡也。不能下食,納藥而嘔,食不知味,二惡也。腹痛渴甚,三惡也。肩背不便,四肢沉重,四惡也。聲嘶色脫,唇鼻青黑,面目四肢浮腫,五惡也。煩躁時嗽,腹痛渴甚,泄利無度,小便如淋,六惡也。膿血大泄,焮痛尤甚,膿色敗臭,氣不可近,七惡也。

喘粗短氣,恍惚嗜臥,八惡也。未潰先黑久陷,面青唇黯便汙者,九惡也。更有氣噫痞塞,咳嗽身冷,自汗無時,瞪目耳聾,恍惚驚悸,語言顛錯,皆是惡證。動息自寧,飲食知味,一善也。便利調勻,二善也。神彩精明,語聲清朗,三善也。膿清腫消,色鮮不臭,四善也。

體氣和平,五善也。五善見三則吉,諸惡見四必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