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回春錄》~ 二、婦產科 (3)
二、婦產科 (3)
1. 妊娠咳嗽
汪氏婦，自孟秋患痢之後，大便溏瀉未愈。已而懷妊，恐其墮也，投補不輟。延至仲冬，兩目赤瞳滿遮，氣逆礙眠，脘疼拒按，痰嗽不食，苦渴無溲。屈孟英診之，脈甚滑數。曰：此溫補所釀之痰也。夫秋間滯下，原屬暑、濕、熱為病，既失清解，逗留而為溏瀉。受妊以來，業經四月，慮其墮而補益峻，將肺胃下行之令，皆挽以逆升，是以胸次堵塞而痛，喘嗽不能臥。
白話文：
汪氏的妻子，從初秋開始患了痢疾，大便稀溏，始終沒有好轉。後來懷了孕，擔心會流產，便不斷服用補品。一直拖到仲冬，兩個眼睛發紅，瞳孔被血絲覆蓋，氣息上逆影響睡眠，腹部疼痛按壓後加重，痰多咳嗽，食慾不振，口渴卻沒有小便。屈孟英診斷後，發現脈象非常滑數，便說：「這是溫補藥物造成的痰濕。」因為秋天的腹瀉，原本是由於暑氣、濕氣、熱氣引發的疾病，沒有及時清解，久留體內導致腹瀉。懷孕以來，已經四個多月，擔心流產而過度進補，致使肺部和胃部的下降功能被逆向提升，所以胸腔堵塞疼痛，喘咳不能平臥。
又恐其上喘下瀉而脫也，補之愈力，以致治節盡廢，溲閉不飢，濁氣壅至，清竅兩目之所以蒙障而瞽也。與：沙參，蛤殼，枇杷葉，冬瓜子，海石，旋覆，蘇子，杏仁，黃連，枳實，海䖳，黃芩，梔子，重加貝母，服二劑，即知飢下榻，目能睹物矣。
白話文：
擔心病人既喘又拉肚子而導致脫力，補藥越補越兇，以致於治療的規律都被破壞殆盡，大小便不通，感覺不餓，濁氣上壅，導致眼睛矇蔽而失明。加入：沙參、蛤殼、枇杷葉、冬瓜子、海石、旋覆花、蘇子、杏仁、黃連、枳實、海螵蛸、黃芩、梔子，再加貝母，服用兩劑，即會感到飢餓，想要下牀，眼睛也能看清東西了。
2. 妊娠泄瀉
謝氏婦，懷妊五月，便瀉四日，醫投薑、附、桂一劑，遂四肢麻冷，氣塞神昏，溺閉汗淋，大渴嘔吐。延孟英診之，脈未全伏。先飲以醬油湯，吐漸止，隨與：（西洋）參，（黃）連，（黃）芩，（黃）柏，（竹）茹，（石）斛，銀花，扁豆葉，蒲桃干，蘆根，綠豆，以冬瓜湯煎，徐徐溫服，外用醋炭熏之，各恙皆瘥。
白話文：
有位謝姓婦女，懷孕五個月後，腹瀉四天。醫生給她服用了一劑由生薑、附子、肉桂組成的藥方。服用後，她的四肢感到麻木和寒冷，呼吸困難，神志不清，小便不通，汗流淋漓，口渴難耐，嘔吐不止。後來她請孟英醫生診治，把脈後發現脈搏並未完全消失。醫生先讓她喝醬油湯，嘔吐逐漸停止。接著又給她開了一副藥方，其中包括西洋參、黃連、黃芩、黃柏、竹茹、石斛、銀花、扁豆葉、葡萄乾、蘆根、綠豆。這些藥材用冬瓜湯煎煮，讓她緩慢溫熱地服用。此外，還用醋炭燻蒸她的身體。經過治療，這位婦女的所有症狀都痊癒了。
白話文：
第二天再次看診時，脈搏細而滑，腹瀉還沒停止，加用白頭翁湯，加入西洋參、甘草、銀花、扁豆、蒲公英、蒲桃乾、砂仁，連續兩劑藥之後痊癒。
3. 胎漏
滿洲少婦，懷妊漏血。諸醫投以補藥，漏如故。間或不漏則吐血。延逾兩載，腹中漸動，孕已無疑。然血久溢於上下，甚至納食即吐，多醫不能治。孟英診之，脈滑數有力，是氣實而血熱也。證不屬虛，補藥反能助病。愈補愈漏，胎無血蔭而不長，其所以不墜者，氣分堅實耳。
白話文：
一位滿族少婦懷孕時漏血。眾多醫生用補藥治療，但仍舊漏血。偶爾不漏血則吐血。拖延了兩年多，腹中胎兒逐漸活動，懷孕已經無疑。但是血液長時間從上下流失，甚至進食都會嘔吐，許多醫生都束手無策。孟英為她診脈，脈搏滑數有力，是氣實血熱的表現。她的情況不屬於氣血虛弱，補藥反而會加重病情。補得越多反而漏得越多，胎兒缺乏血液的滋養而無法發育，之所以沒有流產，是因為氣血比較強盛。
白話文：
我開了大量清熱解毒的藥方，血崩立即停止。但稀薄泡沫狀的液體頻頻吐出，喝水即吐，口渴心悸，氣短急促。於是使用：西洋參、麥冬、知母、石斛、枇杷葉、竹茹、柿蒂、生白芍、木瓜，重點使用烏梅，服用後，蓋上杯子即能平靜，第二天就能吃飯了。
4. 滑胎
李華甫繼室，娠三月而崩，孟英按脈，弦洪而數。予大劑：生地，銀花，茅根，柏葉，青蒿，白，薇，黃芩，續斷，驢皮膠，藕節，胎髮灰，海螵蛸而安。奈不能安逸，越數日，胎墮復崩。孟英於前方去後六味，加犀角、竹茹、元參為治。
白話文：
李華甫的繼室懷孕三個月時過世，孟英為她診脈，發現脈搏緊實有力且跳動頻繁。我開了大劑量的藥方：生地黃、金銀花、茅根、柏葉、青蒿草、白芍、香附、黃芩、續斷、驢皮膠、藕節、胎髮灰、海螵蛸，服用後病情暫時穩定。但過不了幾天，胎兒流產後，她又開始崩漏。孟英在之前的藥方中減去六味藥材，加入犀牛角、竹茹、元參治療。
或謂胎前宜涼，產後則否，乃招專科及蕭山竹林寺僧治之。咸用溫藥，且執「暴崩宜補」。服藥數劑，虛象日著，時時汗出昏暈，畏聞人聲，懶言息微，不食不眠，間有呃忒，崩仍不止，皆束手待斃矣。復邀孟英視之，曰：此執死書以治活病也。夫血因熱而崩，胎因崩而墮。
白話文：
有人認為懷孕前應以涼藥調理，生產後則不應如此，於是請來專家和蕭山竹林寺的僧人治療。他們都使用溫藥，並且堅持認為「大出血應以補藥治療」。服用了幾劑藥後，虛弱的症狀日漸明顯，時常出汗暈眩，害怕聽到人聲，懶得說話，喘息微弱，不進食也無法入睡，偶爾打嗝，出血仍未停止，大家都束手無策，等著患者死去。
於是又請孟英來診視，孟英說：這是照本宣科，以治死的藥方來治療活人。血是因為熱而崩，胎兒是因為崩血而流產。
豈胎墮之後，熱即化為寒乎？參、朮、薑、桂、棕灰、五味之類，溫補酸澀，既助其熱，血亦奔流。又窒其氣，津液潛消。至現以上諸證。脈或不知，而苔黃黑燥，豈不見乎？因與：犀角，石膏，元參，知母，花粉，竹瀝，麥冬，銀花，梔子，石斛，旋覆，青蒿，白薇等，大劑投之，神氣漸清，旬日後，各恙始平。繼去犀角，加生地，服二月，痊愈。
白話文：
難道胎兒流產後，熱性會立刻轉變爲寒性嗎？人蔘、白朮、生薑、桂皮、棕櫚灰等藥屬於溫補酸澀之品，既會助長熱性，也會令氣血奔流。而且它們還會阻遏氣機，讓津液暗中消散。因此出現上述各種症狀。脈象有時候測不出來，但是舌苔黃黑乾燥，難道看不見嗎？於是給她服用：犀角、石膏、元參、知母、花粉、竹瀝、麥冬、銀花、梔子、石斛、旋覆花、青蒿、白薇等藥，劑量較大。她的精神氣色逐漸好轉，十天後，各種症狀纔開始平息。再把犀角去除，加入生地黃，服用兩個月，痊癒。
朱砥齋司李之夫人，累患半產，每懷孕，服保胎藥，卒無效。今秋受妊後病（咳）嗽，孟英視之，盡屏溫補，純與清肺。或詰其故？曰：胎之不固，或由元氣之弱者，宜補正。或由病氣之侵者，宜治病。今右寸脈滑大搏指，吾治其病，正所以保其胎。苟不知其所以然，而徒以俗尚保胎之藥投之，則肺氣愈壅，咳逆愈甚，震動胞系，其胎必墮矣。朱極欽佩。
白話文：
朱砥齋的管家李氏夫人多次流產，每次懷孕服用保胎藥，但都不見效。今年秋天懷孕後，又咳得很厲害。孟英大夫給她診治後，全部取消溫補藥物，只用清肺藥。有人問他為什麼這樣做，他說：胎兒保不住，可能是氣虛所致，需要補氣。也可能是病情侵襲所致，需要治病。現在這位夫人右手的寸口脈滑大而有力，我治她的病，正是為了保住她的胎兒。如果不知道原因，而只是按照習俗給她服用保胎藥，那麼肺氣會更加鬱結，咳嗽和嘔吐會更加嚴重，震動胞絡，胎兒必然會流產。朱砥齋對此十分佩服。
服之，良效。次年夏，誕子甚茁壯。
胎前產後，疑似（之證）極多，號曰專科，尚難措手。陳肖岩孝廉之媳，屠仲如之女也。汛愆一度，次月仍行，方疑其病也。孟英診曰：尺雖小弱，來去緩和，是娠也。繼而果然。
白話文：
在懷孕前和產後，疑似懷孕的症狀很多，號稱專科醫生，也難以確診。陳肖巖的媳婦，就是屠仲如的女兒。一個月沒來月經，下個月又來了，懷疑她懷孕。孟英診斷說：雖然脈象細弱，但來去緩和，這是懷孕的徵兆。隨後果然懷孕。
屠仲如令弟子緣之室，經事稍遲，孟英偶診，亦以妊斷，尋驗。甫三月，患胎漏，適孟英丁內艱（遭母喪），遂不克保而墮。墮後惡露雖行，而寒熱頭痛，時或自汗，且覺冷自心中出。醫謂類瘧，與溫化之藥，病日甚。交八日，孟英始出門，即延診之，脈來沉實而數，舌苔紫黯，乃瘀血為患耳。
白話文：
屠仲如讓他的學生緣之到產房，稍有耽誤。孟英剛好來診脈，也診斷出有懷孕。不久後驗證，的確如此。懷孕才三個月，緣之就得了胎漏的毛病。剛好孟英遇到了守孝（母親去世）的事，於是無法保住胎兒而流產。流產後，惡露雖然排出，但出現了寒熱、頭痛，有時還會自汗，而且感覺冷意從心中擴散出來。醫生以為是瘧疾，於是給她開了溫化氣血的藥，但病情反而加重。到了第八天，孟英才出孝門，緣之就請他出診。孟英把脈後發現脈象沉實有力而且頻數，舌苔紫暗，推斷是瘀血作祟。
與：桃仁，澤蘭，山楂，茺蔚，旋覆，紅花，丹參，通草，琥珀，蛤殼，絲瓜絡之劑，服之，腹痛大減，下瘀血如肺者一枚。次日，諸恙較減，乳汁大流，再以前方去通草，加麥櫱投之，服後仍腹痛，復下瘀塊累累，而諸恙若失。
白話文：
服用由桃仁、澤蘭、山楂、茺蔚、旋覆、紅花、丹參、通草、琥珀、蛤殼和絲瓜絡組成的藥劑，腹部疼痛大為減輕，排出了大量的瘀血，其中一塊像肺一樣大。第二天，各種症狀明顯減輕，乳汁大量分泌。再次服用時，去掉了通草，加入了麥櫱，服用後腹部疼痛仍然存在，但排出了大量瘀塊，各種症狀也隨之消失。
或問曰：先生嘗言，產後腹無痛苦者，不可妄行其血。此證惡露已行，腹無痛脹，何以斷為瘀阻，而再行其血耶？孟英答曰：正產如瓜熟蒂落，諸經蔭胎之血，貫串流通，苟有瘀停，必形痛脹，墮胎如瘍癰未熟，強擠其膿，尚有未化之根絆，不能一齊盡出。
白話文：
有人問道：「先生曾說過，產後腹中沒有疼痛的人，不要隨便動她的血。現在這種情況下，惡露已經排出，腹中沒有疼痛腫脹，為什麼還要判斷為血瘀阻滯，再次放出她的血呢？」
孟英回答道：「正常的生產就像瓜熟蒂落，各種筋脈中滋養胎兒的血液貫通暢流。如果有血瘀停滯，必定會出現疼痛腫脹。而流產就像癰瘡未成熟，強行擠出膿液，還有未化解的根結，不能一次全部排出。」
所以胎雖墮，而諸經蔭胎之血，萃而未渙，淺者雖出，深者尚留，況是血旺之軀，加以溫升之藥，挽其順流之路，窒其欲出之機，未到腹中，脹痛奚作？吾以循經通絡、宣氣行瘀之法，導使下行，故出路始通，而後腹痛瘀來，必然有脈可徵。非謂凡屬墮胎，皆有是證也。
白話文：
即使胎兒已經流產，但身體各經絡滋養胎兒的血液仍然集中未散，淺層的（血液）雖然流出，深層的（血液）還留存。況且產婦血氣旺盛，加上服用了溫暖補益的藥物，阻斷了（血液）順暢流出的途徑，堵住了（血液）想要排出的機會。因此，在（血液）未流到腹部之前，怎麼會產生脹痛呢？我使用疏通經絡、暢通氣血、行氣活血的方法，引導血液向下流動，所以出口才開始通暢，之後腹部疼痛，瘀血流出，脈象上必定會有徵兆。並不是說凡是流產都伴有這樣的症狀。
張慈齋室，自春間半產後，發熱有時，迄於季秋。廣服滋陰之藥，竟不能愈。其大父陳靄山延孟英診脈，按之豁然。投以當歸補血湯而熱退，繼以小建中（湯）愈之。
白話文：
張慈齋的妻子，自從春天生下早產兒後，經常發燒，一直到了秋天。她吃了許多滋陰藥物，卻仍無法痊癒。張慈齋的祖父陳靄山請孟英為她看診，孟英把脈後，心中頓然明瞭。他用當歸補血湯為她治療，熱症退去了，接著再用小建中湯將她治癒。
全畹香令媳，半產後，營分不攝，淋漓數月，治之勿瘳。孟英於季夏診視，兩尺皆浮，左寸關弦，與：「三甲」「二至」「二地」（青）蒿，（白）薇，柏葉，（海）螵蛸，黃柏為方，服之漸愈。
白話文：
全畹香的媳婦，在生產後出現了身體虛弱，體液不能正常運行，淋漓不盡持續了幾個月，治療後卻不見好轉。孟英在夏末診視了她，發現她的兩尺脈都浮起，而左寸關脈則弦緊。孟英給她開了一個藥方：三甲（即三仙丹）、二至（即夏至和冬至）、二地（即地黃和生地），再搭配上青蒿、白薇、柏葉、海螵蛸和黃柏。經過一段時間的服用，症狀逐漸好轉。
仲秋，診其脈，即斷（為）受孕，渠謂懷孕，必無病矣。而不知病久初痊，正須培養，雖即受孕，涵蓄無權，果至仲冬而胎墮矣。
白話文：
秋天過了一半時，我為她診脈，立刻判斷出她已經懷孕。她認為懷孕後，身體一定會比較健康。但不知道她的病才剛痊癒，正是需要調養身體的階段。即使她當時懷了孕，體質虛弱難以承受，果真到了冬天時就流產了。
白話文：
顧姓婦女，在生產過後，因為吃飯而引起胃脘疼痛。大家以為是食物停滯所致，於是用消導的藥方治療。但她的疼痛更加劇烈，還發燒，躺著時右脅的筋脈抽搐難忍。孟英說：這不是用發散攻消的藥物可以治療的。於是給她開了一個藥方，其中包括：旋覆花、絲瓜絡、冬瓜子、蓮藕節、蘆葦莖、竹茹、貝母、枇杷葉、蘭葉、通草。服了一劑藥，她的病情就有了好轉；服到第二劑藥的時候，她的病就痊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