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士鐸

《辨證錄》~ 卷之六 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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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之六 (3)

1. 燥症門(十五則)

陰耗而思色以降其精,則精不出而內敗,小便道澀如淋,此非小腸之燥,乃心液之燥也。夫久戰而不泄者,相火旺也。然而相火之旺,由於心火之旺也。蓋君火一衰,而相火即上奪其權,心火欲固,而相火欲動;心火欲閉,而相火欲開。況心君原思色乎,毋怪其精之自降矣。

然心之衰者,亦由腎水虛也。腎旺者,心亦旺,以心中之液腎內之精也。精足則上交於心,而心始能寂然不動,即動而相火代君以行令,不敢僭君以奪權,故雖久戰而可以不泄精。虛則心無所養,怯然於中,本不可戰,而相火鼓動亦易泄也。至於心君無權,心甫思色,而相火操柄矣。

久之心君既弱,而相火亦不能強,有不必交接而精已離宮,又不能行河車逆流之法,安能復回於故宮哉?勢必閉塞溺口,水道澀如淋而作痛矣。治法必須補心,仍須補其腎水,少佐以利水之藥,則濁精自愈矣。方用化精丹

熟地(二兩),人參(五錢),山茱萸(一兩),車前子(三錢),麥冬(一兩),牛膝(五錢),白朮(一兩),生棗仁(五錢),沙參(一兩),水煎服。一劑而澀痛除,二劑而淋亦止矣。

此方人參以生心中之液,熟地、山茱、沙參以填腎中之陰,麥冬以益肺金,使金之生水,則腎陰尤能上滋於心;又得生棗仁之助,則心君有權,自能下通於腎,而腎氣既足,自能行其氣於膀胱;又得白朮利腰臍之氣,則尤易通達;復得牛膝、車前下走以利水,則水竅開,而精竅自閉,何患小腸之燥澀乎。心液非補腎不化,精竅非補腎不閉,倘單用利水逐濁之味,何能取效哉。

此症用生液丹亦妙。

熟地(二兩),山茱萸,人參,生棗仁,茯神(各五錢),北五味(二錢),丹皮,丹參(各三錢),水煎服。

陰已痿弱,見色不舉,若強勉入房,以耗竭其精,則大小便牽痛,數至圊而不得便,愈便則愈痛,愈痛則愈便,人以為腎火之燥也,誰知是腎水之燥乎。夫腎中水火,兩不可離,人至六十之外,水火兩衰,原宜閉關不戰,以養其天年,斷不可妄動色心,以博房幃之趣,犯之多有此病。

至於中年人患此病者,乃縱色竭精,以致火隨水流,水去而火亦去,一如老人之痿陽不可以戰矣。倘能慎疾而閉關,亦可延年。無如其色心之不死也,奮勇爭鬥,或半途倒戈或入門流涕,在腎宮本不多精,又加暢泄,則精已涸竭,無陰以通大小之腸,則大小腸乾燥,自然兩相取給,彼此牽痛也。上游無泉源之濟,則下流有竭澤之虞,下便則上愈燥而痛生,下痛則上愈燥而便急。

治法必須大補其腎中之水,然不可僅補其水,而必須兼補其火,蓋水得火而易生也。方用潤涸湯

熟地(二兩),白朮(一兩),巴戟天(一兩),水煎服。

此方用熟地以滋腎中之真陰,巴戟天以補腎中之真陽,雖補陽而仍是補陰之劑,則陽生而陰長,不至有強陽之害。二味補腎內之水火,而不為之通達於其間,則腎氣未必遽入於大小之腸也。加入白朮以利其腰臍之氣,則前後二陰無不通達,何至有乾燥之苦,數圊而不得便哉。

此症用天一湯亦效。

地骨皮玄參芡實(各五錢),山藥,牛膝,丹皮(各三錢),熟地(一兩),肉桂(一錢),水煎服。

人有日間口燥,舌上無津,至夜臥又復潤澤,人以為陽虛之燥也,誰知是陰畏陽火之燥,而不交於陽乎。夫陽旺則陰衰,陽衰則陰旺,口燥之病,陰陽兩虛之症也。然夜燥而日不燥,乃陰氣之虛,日燥而夜不燥,乃陽火之旺。夫腎中之水,陰水也。舌上廉泉之水,乃腎水所注,腎水無時不注於廉泉之穴,則舌上不致乾枯,胡為陽火遽至於爍竭哉。

且腎水一干,則日夜皆當焦涸,何能日燥而夜不燥乎?此症蓋陽火甚旺,而陰水尚未至大衰,然止可自顧以保其陰,不能分潤以濟其陽,於是堅守其陰於下焦,不肯上交於陽位,自然上焦火熾而口燥也。治法不必瀉陽火之旺,惟補其真陰之水,則水足以濟陽矣。方用六味地黃湯加麥冬、五味治之。

熟地(一兩),山茱萸(五錢),山藥(五錢),丹皮,澤瀉茯苓(各三錢),麥冬(一兩),五味(一錢),

水煎服。連服數劑自愈。

此方專補腎水,加麥冬、五味以補肺,肺腎相資,則水尤易生,陽得陰而化,亦陽得陰而平。陰既相濟,陽又不旺,安得口之再燥哉。

此症用灌舌丹亦佳。

熟地,麥冬(各一兩),沙參,地骨皮(各五錢),水煎服。

人有作意交感,盡情浪戰,陰精大泄不止,其陰翹然不倒,精盡繼之以血者,人以為火動之極,誰知是水燥之極耶。夫腎中水火,原兩相根而不可須臾離者也。陰陽之氣彼此相吸而不能脫,陽欲離陰而陰且下吸,陰欲離陽而陽且上吸也。惟醉飽行房,亂其常度,陰陽不能平,於是陽離陰而陽脫,陰離陽而陰脫,兩不相援,則陽之離陰甚速,陰之離陽亦速矣。及至陰陽兩遺,則水火兩絕,魂魄且不能自主,往往有精脫而死者。

今精遺而繼之血,人尚未死,是精盡而血見,乃陰脫而陽未脫也。使陽已盡脫,外勢何能翹然不倒乎。救法急須大補其腎中之水,俾水生以留陽也。然陰脫者,必須用陽藥以引陰,而強陽不倒,倘補其陽,則火以濟火,必更加燥涸,水且不生,何能引陽哉?不知無陰則陽不得引,而無陽則陰亦不能引也。法宜用九分之陰藥,一分之陽藥,大劑煎飲,水火無偏勝之虞,陰陽有相合之功矣。

方用引陰奪命丹

熟地(八兩),人參(一兩),北五味子(三錢),沙參(二兩),肉桂(一錢),水煎服。一劑而血止,二劑而陽倒,連服四劑,始有性命。再將前藥減十分之七,每日一劑,服一月平復如故。

此方用熟地、沙參以大補其腎中之陰,用人參以急固其未脫之陽,用五味子以斂其耗散之氣,用肉桂於純陰之中,則引入於孤陽之內,令其已離者重合,已失者重歸也。倘不多用補陰之藥,而止重用人參、肉桂,雖亦能奪命於須臾,然而陽旺陰涸,止可救絕於一時,必不能救燥於五臟,亦旦夕之生而已。

此症用三仙膏亦神。

熟地(五兩),人參(二兩),丹皮(一兩),水煎服。

人有夜不能寐,口中無津,舌上乾燥,或開裂紋,或生瘡點,人以為火起於心,誰知是燥在於心乎。夫心屬火,然而心火無水,則火為未濟之火也。既濟之火,則火安於心宮;未濟之火,則火鬱於心內。火鬱不宣,則各臟腑之氣不敢相通,而津液愈少,不能養心而心益燥矣,何能上潤於口舌哉。開裂、生點必至之勢也。

治法大補其心中之津,則心不燥而口舌自潤。然而徒補其津,亦未必大潤也。蓋心中之液,乃腎內之精也。腎水上交於心,則成既濟之火,補腎以生心,烏可緩哉。方用心腎兩資湯

人參(三錢),茯神(三錢),柏子仁(一錢),炒棗仁(三錢),麥冬(五錢),北五味(一錢),熟地(一兩),丹參(二錢),沙參(三錢),山茱萸(三錢),芡實(三錢),山藥(三錢),菟絲子(二錢),水煎服。連服十劑,夜臥安而口中生津,諸症盡愈。

此方心腎同治,補火而水足以相濟,補水而火足以相生。故不見焦焚之苦,而反獲瀀渥之歡也。

此症夜清湯亦效。

人參,麥冬(各一兩),甘草(一錢),柏子仁,菟絲子(各三錢),玄參,炒棗仁(各五錢),黃連(三分),水煎服。

人有咳嗽,吐痰不已,皮膚不澤,少動則喘,此燥在於肺也。《內經》云:夏傷於熱,秋必病燥。咳嗽吐痰,皮膚不澤而動喘,皆燥病也。議者謂燥症必須補腎,腎水乾枯而燥症乃成。然而此燥非因腎之乾枯而來,因夏傷於熱以耗損肺金之氣,不必去補腎水,但潤脾而肺之燥可解。

雖然脾為肺之母,而腎乃肺之子,補脾以益肺之氣,補腎而不損肺之氣,子母相治而相濟,肺氣不更加潤澤乎。方用子母兩濡湯

麥冬(五錢),天冬(三錢),紫菀(一錢),甘草(三分),蘇葉(五分),天花粉(一錢),熟地(五錢),玄參(三錢),丹皮(二錢),牛膝(一錢),水煎服。一劑氣平,二劑嗽輕,連服十劑痰少而喘嗽俱愈。

此方肺、脾、腎同治之方也。方名子母兩濡,似乎止言脾腎也,然而治脾治腎,無非治肺也。脾腎濡,而肺氣安有獨燥者哉。

此症用寧嗽丹亦佳。

麥冬(二兩),五味子(二錢),天冬(三錢),生地(一兩),桑白皮(二錢),款冬花,紫菀,桔梗(各一錢),甘草(五分),牛膝(三錢),水煎服。

人有兩脅脹滿,皮膚如蟲之咬,乾嘔而不吐酸,人以為肝氣之逆,誰知是肝氣之燥乎。夫肝藏血者也,肝中有血,則肝潤而氣舒;肝中無血,則肝燥而氣鬱。肝氣既郁,則伏而不宣,必下克脾胃之土,而土之氣不能運,何以化精微以生肺氣乎。故傷於中則脹滿、嘔吐之症生;傷於外則皮毛拂抑之象見。

似乎肝氣之逆,而實乃肝氣之燥也。肝燥必當潤肝,然而肝燥由於腎虧,滋肝而不補腎,則肝之燥止可少潤於目前,而不能久潤於常久,必大滋乎腎,腎濡而肝亦濡也。方用水木兩生湯

熟地(一兩),白芍(一兩),茯苓(三錢),柴胡(一錢),陳皮(一錢),甘草(三分),神麯(五分),白朮(三錢),甘菊花(二錢),枸杞子(二錢),牛膝(三錢),玄參(三錢),水煎服。二劑而肝血生,四劑而肝燥解。

或謂肝燥而用白芍、熟地濡潤之藥,自宜建功,乃用白朮、茯苓、柴胡、神麯之類,不以燥益燥乎?不知過於濡潤反不能受濡潤之益,以脾喜燥也。脾燥而不過用濡潤之藥,則脾土健旺,自能易受潤澤而化精微。否則純於濡潤,未免太濕矣。脾先受損,安能資益夫肝經,以生血而解燥哉。用燥於濕之中,正善於治燥耳。

此症用濡木飲亦效。

白芍(一兩),熟地,川芎(各五錢),柴胡,香附,炒梔子,神麯(各五分),白豆蔻(一粒),水煎服。

人有口渴善飲,時發煩躁,喜靜而不喜動,見水果則快,遇熱湯則憎,人以為胃火之盛也,誰知是胃氣之燥乎。夫胃本屬土,土似喜火而不喜水。然而土無水氣,則土成焦土,何以生物哉?況胃中之土,陽土也,陽土非陰水不養。胃中無水斷難化物,水衰而物難化,故土之望水以解其乾涸者,不啻如大旱之望時雨也。

且人靜則火降,人動則火起,內火既盛,自索外水以相救,喜飲水而惡熱湯,又何疑乎。第燥之勢尚未至於熱,然燥之極必至熱之極矣。治法解燥須清熱也。方用清解湯

玄參(一兩),生地(五錢),甘菊花(三錢),天花粉(三錢),茯苓(三錢),麥冬(三錢),丹參(二錢),沙參(三錢),水煎服。連服四劑,而煩躁除,再服四劑,口渴亦解,再服四劑,全愈。

此方平陽明胃火者居其半,平少陰相火者居其半。蓋陽明胃火必得相火之助,而勢乃烈。雖治燥不必瀉火,然土燥即火熾之原,先平其相火,則胃火失勢,而燥尤易解,此先發制火,乃妙法也。

此症用潤土湯亦效。

玄參,生地(各一兩),甘草(一錢),地骨皮(五錢),茯苓(三錢),水煎服。

人有肌肉消瘦,四肢如削,皮膚飛屑,口渴飲水,人以為風消之症,誰知是脾燥之病乎。蓋脾燥由於肺燥,而肺燥由於胃燥也。胃燥必至胃熱,而胃熱必移其熱於脾,脾熱而燥乃成矣。

夫脾為濕土,本喜燥也,何反成風消之症乎?脾最懼者肝木也,木能剋土,肝怒胃火逃竄,見胃火之入脾,即挾其風木之氣以相侮,脾畏肝木不敢不受其風,風火相合,安得而不燥乎。脾燥而何能外榮,是以內外交困,而風消之症成。方用散消湯治之。

麥冬(一兩),玄參(二兩),柴胡(一錢),水煎服。四劑口渴止,八劑肢膚潤,二十劑不再消也。

此方潤肺而不潤脾,何脾消之症能愈?以症成於肺,故潤肺而脾亦潤也。方中加柴胡於二味之中,大有深意。柴胡最抒肝氣,肝抒則肝不克脾,脾氣得養。況又瀉其脾肺之火,火息而風不揚,此脾燥之所以易解,而風消不難愈也。

此症用丹白生母湯亦效。

白芍,生地(各一兩),丹皮(五錢),知母(一錢),水煎服。

人有目痛之後,眼角刺觸,羞明喜暗,此膽血之乾燥也。夫膽屬木,木中有汁,是木必得水而後養也。膽之系通於目,故膽病而目亦病矣。然而膽之系通於目,不若肝之竅開於目也。目無血而燥,宜是肝之病而非膽之病。然而肝膽為表裡,肝燥而膽亦燥矣。膽與肝皆主藏而不瀉,膽汁藏而目明,膽汁瀉而目暗。

蓋膽中之汁,即膽內之血也,血少則汁少,汁少即不能養膽養目矣。治法不可徒治其目也,亟宜滋膽中之汁,尤不可止治其膽,更宜潤肝中之血,而膽之汁自潤,目之火自解矣。方用四物湯加味治之。

熟地(一兩),川芎(一錢),當歸(三錢),白芍(一兩),柴胡(一錢),甘菊花(三錢),白蒺藜(一錢五分),水煎服。連服四劑而目痛之疾自除,再服四劑而羞明喜暗之病去。

四物湯補血,補肝中之血也,補肝而膽在其中矣。且四物湯尤入心腎,心得之而濡,不來助膽之火;腎得之而澤,不來盜膽之氣。心肝腎全無乾燥之虞,而膽豈獨燥乎?所以服之而奏功也。

此症用甘風丹荊湯亦效。

丹皮(一兩),防風(五分),荊芥(五分),甘菊花(五錢),水煎服。

人有雙目不痛,瞳神日加緊小,口乾舌苦,人以為心火之旺也,誰知是心包之乾燥乎。夫目之系通於五臟,不止心包之一經也。瞳神之光,心腎之光也;心腎之光,心腎之精也。然而心之精,必得腎之精,交於心包,而後心腎之精始得上交於目。蓋心君無為,而心包有為也。

所以心包屬火,全恃腎水之滋益。腎不交於心包,即心包不交於心,火無水濟,則心包無非火氣,乾燥之極,何能內潤心而外潤目乎?然則瞳神之緊小,皆心包之無水,由於腎水之乾枯也。補腎以滋心包,烏可緩哉。方用救瞳湯

熟地(一兩),山茱萸(五錢),甘菊花(三錢),玄參(一兩),柴胡(五分),白芍(一兩),當歸(五錢),山藥(三錢),丹皮(五錢),水煎服。

此方乃肝腎同治之法也,心包無水,不治心包而滋肝腎者,以肝乃心包之母也。肝取給於外家,以大益其子舍,勢甚便而理甚順,緊急之形,不化為寬大之象哉。

此症用菊女飲亦效。

女貞子(一兩),甘菊花(五錢),麥冬(五錢),水煎服。

人有秋後閉結不能大便,此燥傷肺金,而大腸亦燥,非大腸之火也。蓋肺與大腸相為表裡,肺燥而大腸不能獨潤。且大腸之能開能闔者,腎氣主之也。腎足而大腸有津,腎涸而大腸無澤。是大腸之不燥,全藉乎腎水之相資也。然腎水不能自生,肺金乃腎之母,肺潤則易於生水,肺衰則難於生水,腎水無源,救腎不暇,何能顧大腸哉。治法惟補肺腎,而大腸自潤矣。

方用六味地黃湯加味治之。

熟地(一兩),山藥(三錢),山茱萸(四錢),茯苓(三錢),丹皮(三錢),澤瀉(三錢),麥冬(一兩),北五味(一錢),水煎服。連服四劑自通。

切戒用大黃芒硝以開結也。蓋此病本傷陰之症,又加劫陰之藥,重傷其陰,必成為陽結之症,使腹中作痛,百計導之而不得出,不更可危哉。何若大補其肺腎之陰,使陰足而陽自化之為得耶。

此症用冬歸湯亦效。

麥冬,當歸(各二兩),水煎服。

人有夏秋之間,小便不通,點滴不出,人以為膀胱之熱結,誰知是肺燥而膀胱亦燥乎。夫膀胱之能通者,由於腎氣之足,亦由於肺氣之足也。膀胱與腎為表裡,而肺為水道之上游,二經足而水有源流,二經虛而水多阻滯。況乾燥之至,既虧清肅之行,復少化生之氣,膀胱之中純是乾枯之象,從何處以導其細流哉。此小便之不通,實無水之可化也。

治法不可徒潤膀胱,而亟當潤肺;尤不可徒潤夫肺,尤當大補夫腎。腎水足而膀胱自然滂沛,何虞於燥結哉。方用啟結生陰湯:

熟地(一兩),山茱萸(五錢),車前子(三錢),薏仁(五錢),麥冬(五錢),益智仁(一錢),肉桂(一分),沙參(三錢),山藥(四錢),水煎服。

此方補腎而仍補肺者,滋其生水之源也。補中而仍用通法者,水得補而無停滯之苦,則水通而益收補之利也。加益智以防其遺,加肉桂以引其路。滂沛之水自然直趨膀胱,燥者不燥,而閉者不閉矣。

此症用柏桂生麥湯亦效。

麥冬(一兩),黃柏(三錢),生地(五錢),肉桂(三分),水煎服。

人有消渴飲水,時而渴甚,時而渴輕,人以為心腎二火之沸騰,誰知是三焦之氣燥乎。夫消症有上、中、下之分,其實皆三焦之火熾也。下焦火動,而上、中二焦之火翕然相從,故爾渴甚。迨下焦火息,而中、上二焦之火浮游不定,故又時而渴輕。三焦同是一火,何悉聽於下焦之令?蓋下焦之火,一發而不可遏,故下焦之火,宜靜而不宜動,又易動而難靜也。必得腎中之水以相制,腎旺而水靜,腎虛而水動矣。

天下安有腎足之人哉,腎水虛而取資於水者又多也。水虧奚能制火乎?火動必爍干三焦之氣,則三焦更燥,勢必仰望於外水之相救,以迅止其大渴也。欲解三焦之渴,舍補腎水何法哉。方用六味地黃湯加味治之。

熟地(二兩),山茱萸(一兩),茯苓(五錢),山藥(五錢),丹皮(一兩),澤瀉(五錢),麥冬(一兩),北五味子(二錢),水煎服。十劑渴輕,二十劑渴解,三十劑全愈。

六味治腎,更加麥冬、五味以治肺者,非止清肺金之火也。蓋補肺以助腎水之源,肺旺而腎更有生氣矣。腎水旺,足以制下焦之火,下焦之火不動,而上中二焦之火烏能興焰哉。

此症用二丹湯亦妙。

丹皮,丹參,玄參(各五錢),茯苓,柏子仁(各三錢),水煎服。

人有大病之後,小腸細小不能出溺,脹甚欲死,人以為小腸之火,誰知是小腸之乾燥哉。夫小腸之開闔,非小腸主之也。半由於膀胱,半由於腎氣,故小腸之結,全在膀胱之閉,而膀胱之閉,又成於腎氣之閉也。蓋腎水竭而膀胱枯,故小腸亦燥而成結耳。治法必須大補腎中之水,而補水又必補肺金之氣,以膀胱之氣化,必得肺金清肅之令以行之也。肺氣旺而水流,而後助之利水之藥,則腎氣開而小腸亦開也。

方用治本消水湯

熟地(二兩),山茱萸(一兩),麥冬(一兩),車前子(五錢),五味子(二錢),茯苓(五錢),牛膝(三錢),劉寄奴(三錢),水煎服。一劑水通,再劑腸寬,小便如注矣。

此方不治小腸,專治肺腎,肺腎不燥,小腸之燥自潤矣。

此症用廣澤湯亦效。

麥冬(二兩),生地(一兩),車前子,劉寄奴(各三錢),水煎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