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之琇

《續名醫類案》~ 卷三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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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三 (1)

1.

(痙症詩曰:強直反如弓,神昏似中風,痰流唇口動,瘛瘲與癇同。)

許叔微治一人,項強筋急不可轉側,自午後發,黃昏時定,此肝腎二臟受風也。謂此必先從足起,少陰之筋,自足至項。筋者,肝之合。日中至黃昏,陽中之陰,肺也。自離至兌,陰旺陽弱之時,故《靈寶畢法》云:離至乾,腎氣絕而肝氣弱,肝腎二臟受邪,故發於此時。

用宣州木瓜二個,取蓋去瓤,沒藥二兩,乳香二錢半,二味入木瓜縛定,飯上蒸三四次,爛研成膏。每用三錢,入生地黃汁半盞,無灰酒二盞,暖化溫服,及都梁丸服之而愈。

易思蘭治宗室毅齋,年五十二,素樂酒色,九月初,忽倒地,昏不知人,若中風狀,目閉氣粗,手足厥冷,身體強硬,牙關緊閉。有以為中風者,有以為中氣中痰者,用閉氣等藥俱不效。有作夾陰治者,用附子理中湯,愈加痰響。五日後召易診,六脈沉細緊滑,愈按愈有力。

曰:問此何病?曰:寒濕相搏,痙病也。痙屬膀胱,當用羌活勝濕湯主之。先用稀涎散一匕,吐痰一二碗,昏憒即醒,隨進勝濕湯六劑全愈。以八味丸調理一月,精神復常。其兄宏道問曰:病無掉眩,知非中風。然與中風、中痰、夾陰,似亦無異,何以獨以痙名之?夫痙緣寒濕而成,吾宗室之家,過於厚暖有之,寒濕何由而得?易曰:運氣所為,體虛者得之。本年癸酉,戊癸化火,癸乃不及之火也。

經曰:歲火不及,寒水侮之。至季夏土氣太旺,土為火子,子為母復仇,土挾制水。七月八月,主氣是濕,客氣是水,又從寒水之氣,水方得令,不服土製,是以寒濕相搏,太陽氣鬱而不行,其症主脊背項強,卒難回顧,腰似折,項似拔,乃膀胱經痙病也。宏道曰:痙緣濕而成,烏藥順氣等藥,行氣導痰去濕者也。

附子理中,去寒者也,何以不效?用勝濕湯何以速效?易曰:識病之要,貴在認得脈體形症。用藥之法,全在理會經絡運氣。脈症相應,藥有引經,毋伐天和,必先歲氣,何慮不速效耶?夫脈之六部俱沉細緊滑,沉屬裡,細為濕,(此句可疑,《脈訣》以濡為濕,並無以細為濕之說。)緊為寒中,又有力而滑,此寒濕有餘而相搏也。

若虛脈之症,但緊細而不滑。諸醫以為中風,風脈當浮,今不浮而沉,且無眩掉等症,豈是中風?以為中氣中痰,痰氣之脈不緊,今脈緊而體強直,亦非中氣中痰,故斷為痙病。前用烏藥、附子理中湯,去寒不能去濕,去濕不能去寒,又不用引經藥,何以取效?勝濕湯,藁本羌活乃太陽之主藥,通利一身百節,防風、蔓荊能勝上下之濕,獨活散少陰腎經之寒,寒濕既散,病有不瘳者乎?

張路玉治吳江郭邑侯公子,患柔痙。用桂枝湯六味地黃湯,咸加蠍尾,服之而愈。

朱丹溪治王秀,濕熱大作,腳痛,手筋拘攣,足乏力。生地、當歸川芎白朮各二錢,蒼朮一錢,甘草炙三分,木通五分,煎湯下大補丸三十丸。大補丸須炒暖。

張子和治新寨馬叟,年五十九,因秋欠稅,官杖六十,得驚氣,成風搐,已三年矣。病大發則手足顫掉,不得持物,食則令人代哺,口目張睖,唇舌嚼爛,抖擻之狀,如線引傀儡。每發市人皆聚觀,夜臥發熱,衣被盡去。傾產求醫,致破其家,而病益堅。叟之子,邑中舊小吏也,以訊張。

張曰:此病甚易治。若隆暑時,不過一湧再湧,奪則愈矣。今以秋寒,可汗之。如未已,更刺俞穴必愈。先以通聖散汗之,繼服湧劑,出痰三四升,如雞黃成塊,狀如湯熱。叟以手顫不能自探,妻與代探,咽嗌腫傷,昏憒如醉。約一二時許,尋稍省,又下數行,立覺足輕顫減,熱亦不作,足亦能走,手能巾櫛,自持匙箸。未至三湧,病去如濯。

病後但覺極寒,張曰:當以食補之,久則自退。蓋大疾之去,衛氣未復,故宜以散風導氣之藥,切不可以熱劑溫之,恐反成他病也。

琇按:是症本因驚而得,尤不能無郁也。蓋驚入心,受之則顛癇。今心不受,而反傳之肝,而為瘛瘲,亦母救其子之義也。肝病則乘其所勝,於是生風生痰,怪症莫測,治以上湧下泄,乃發而兼奪之理,並行不悖。張案於此症,尤為合法。

黃如一村翁,兩手搐搦,喘如曳鋸,冬月不能覆被。名醫張某之舞陽,道經黃如,不及用藥,針其人大指後中注穴上。曰:自肘以上皆無病,惟兩手搐搦,左氏所謂風淫末疾者此也。或刺後谿,手太陽穴也,屈小指握紋盡處是穴也。

完顏氏病搐,先右臂並左足,約搐六七十數,兩目直視,昏憒不識人,幾月余,求治。先逐其寒痰三四升,次用導水禹功散,泄二十餘行,次服通聖散辛涼之劑,不數日而瘥。

薛立齋治一婦人,素有內熱,月經不調,經行後四肢不能伸,臥床半載。或用風濕痰火之劑,數日而不見效。其脈浮緩,按之則滑,名曰痙症,屬風寒所乘。用加味逍遙散肉桂、防風,四劑頓愈。更以八珍湯,調理兩月餘而瘥。

一婦人素經行後期,因勞怒,四肢不能屈,名曰瘲症。此血虛而風熱所乘,先用八珍湯加鉤藤、柴胡漸愈。更佐以加味逍遙散,調理而痊。

一婦人素有火,忽然昏憒,瘛瘲抽搐,善伸數欠,四肢筋攣,痰涎上升,此肺金燥甚,血液衰少而然也。用清燥湯六味湯丸兼服,尋愈。

薛立齋治一婦人,因怒,經事淋瀝,半月方歇。遇怒,其經即至,甚則口噤筋攣,鼻血頭痛,痰涎搐搦,瞳子上視。此肝火熾甚,以小柴胡湯熟地、山梔、鉤藤治之,後不復發。

一婦人素陰虛,患遍身瘙癢,誤服祛風之藥,口噤抽搐,肝脈洪數。薛曰:肝血為陰為水,肝氣為陽為火,此乃肝經血虛火盛耳。宜助陰血,抑肝火,用四物、麥冬、五味、鉤藤、炙草調理而痊。

一婦人發瘈遺溺,自汗面赤,或時面青,飲食如故,肝脈弦緊。此肝經血燥風熱,痙症也。肝經屬木,其色青,入心則赤。法當滋陰血,清肝火,遂用加味逍遙散,不數劑諸症悉退而安。

許叔微云:同官歙丞張德操,常言其內子,昔患筋攣,腳不得屈伸逾年,動則令人抱持,求醫於泗水楊吉老。云:此筋病,宜服下三方,一年而愈。春夏服養血地黃丸:熟地、蔓荊、山萸、狗脊地膚子、白朮、乾漆、蠐螬、天雄車前萆薢山藥澤瀉、牛膝。秋服羚羊湯:羚羊角、附子、獨活白芍、防風、川芎。

冬服烏頭湯:大烏頭細辛、川椒、甘草、秦艽、附子、官桂、白芍、乾薑茯苓、防風、當歸、獨活。

馬元儀治章氏婦,患頭身振搖,手足瘛瘲,諸治不效。診之,兩脈浮虛兼澀。浮為氣虛,澀為血傷,得憂思勞郁,陽明損甚也。蓋陽明胃為氣血之海,主束筋骨而利機關,若氣血不充,則筋脈失養,而動惕不寧。仲景云:發汗則動經,身為振振者,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主之。

凡汗傷津液,猶足擾動經脈,況氣血內涸乎。但彼有外邪搏飲,當滌飲散邪,俾津液四布,以滋養筋經筋脈。此屬勞郁所傷,必峻補陽明,使氣血內盛,以充灌周身。令服參、乳,兩月而安。

立齋治一人感冒後發痙,不醒人事,磨傷膂肉三寸許一塊。此膀胱經必有濕熱,診其脈果數。謂此死肉最毒,宜速去之,否則延潰良肉,多致不救。遂取之,果不知疼痛。因痙不止,疑為去肉所觸。謂此風熱未已,彼不聽,另用乳、沒之劑,愈甚。復以祛風消毒藥敷貼,查春田飲以祛風涼血降火化痰之劑而愈。

金工部載陽,傷寒後亦患此,甚危,亦取去死肉,以神效當歸膏敷貼,以內疏黃連湯飲之。狂言愈盛,其脈愈大,更以涼膈散二劑,又以四物湯加芩、連數劑而愈。凡患瘡者,責效太迫,服一二劑未應,輒改服他藥,反致有誤。不思病者有輕重,治有緩急,而概欲責效於二三劑之間難矣。

況瘡瘍一症,其所來症深毒久,有形症在肌肉潰損,較之感冒無形之疾不同,安可旦夕取效?患者審之。

吳橋治程嗣思,體肥白,瘍藥過當,腠理皆疏,始覺汗多,久而益甚。一發則汗下如雨,厥逆反張,口噤目瞪,痰喘並作,良久氣反,小便不禁,瞑不能言,旬日益深,日十數作。諸醫謝去。橋至而按諸方,則曰:經云汗多亡陽,此柔痙也,諸君失之矣。乃重用參、耆,次附、桂、芍藥,次龍骨牡蠣,飲之半劑而寢。

家人以為死矣,將升屋而號。橋曰:藥中病而行,得寢乃復,非死也,亟為粥湯待之。頃之,呻吟呼粥,湯少進,再劑而愈,三月而復初。(《太函集》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