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回春錄》~ 一、內科 (15)
一、內科 (15)
1. 厥證
許滇生之媳，為阮芸臺太傅之女孫，在都因喪子悲哀，患發厥。屢服補劑，以致汛愆。或疑為娠。孟英曰：脈雖弦數以滑，乃痰挾風陽而為厥也。與「大劑蠲痰熄風，舒郁清營」之劑，漸以獲愈。
白話文：
許滇生的兒媳，是阮芸臺太傅的女孫，在京城因為失去兒子而悲痛，患了昏厥症。多次服用補藥，導致月經不調。有人懷疑她懷孕了。孟英說：脈搏雖然弦數且滑，但這是痰液和風熱導致的昏厥。服用「大劑量化痰平喘，疏肝通氣」的藥物，逐漸痊癒。
丁酉中秋夜，牙行張鑑錄，年逾花甲，猝僕於地。急延孟英脈之，弦滑而大。曰：痰、氣、食相併而逆於上也。先以烏梅擦開牙關，橫一竹箸於口，灌以淡鹽薑湯，隨以鵝翎探之。太息一聲而蘇，次與調氣和中而愈。後數年以他疾終。
白話文：
丁酉年的中秋節之夜，牙行業的張鑑生，年齡已經超過了六十歲，突然倒在地上，不省人事。趕緊請來孟英為他診脈，發現脈象弦滑而大。孟英說：這是痰、氣、食三者一起逆於胸中所致。先用烏梅擦開牙關，然後橫著一根竹筷在口中，灌入淡鹽薑湯，接著用鵝毛探查。嘆了一口氣，病人就甦醒了，然後給病人服用調氣和中的藥物，病情就痊癒了。幾年後，因為其他疾病去世。
白話文：
秋天剛開始時，母親突然病倒在地。孟英診脈後，發現脈象浮而滑。於是使用了羚羊角、膽星、牡蠣、石菖蒲、丹參、茯苓、鉤藤、桑葉、貝母、橘紅、蒺藜等藥材，達到順氣、化痰、平息風熱的效果，母親的病情才得以痊癒。
癸卯春前數日，忽作欠伸而厥。孟英切脈，微弱而弦。曰：病雖與前相似，而證則異矣。以：高麗參，白朮，何首烏，山茱萸，枸杞，桑椹，石斛，（淮）牛膝，蒺藜，橘紅，牡蠣等，鎮補、攝納以瘳。余謂此等症，安危在呼吸之間，觀前後猝僕數案，可見其辨證之神，雖古人，不多讓，況世俗之所謂醫乎。
白話文：
在癸卯年的春天前幾天，我突然打呵欠和昏厥。孟英為我切脈，脈象微弱而緊。他說：雖然症狀與以前類似，但證據卻不同了。他使用了高麗參、白朮、何首烏、山茱萸、枸杞、桑椹、石斛、（淮）牛膝、蒺藜、橘紅、牡蠣等藥物，通過鎮補和固攝來治療。我認為這種疾病，生死都在一瞬間，從過去幾個猝死的病例來看，可以看出他的辨證之精妙，儘管是古人，也不遜色，更何況那些所謂的庸醫呢？
家慈兩次類中，予皆遠出，微孟英，吾將焉活？感銘五內，聊識數言，惟願讀是書者，體其濟世之心，臨證得能如是，將胥天下之沉疴而盡起矣。
白話文：
我母親兩次得重病，我都不在家中。沒有孟英的照顧，我該如何活下來？這份恩情銘感五內，特寫下這些話，但願讀到這本書的人，都能體會她救死扶傷的用心。在臨證時也能像她這樣，醫好天下的疑難雜症。
白話文：
祝叟，年紀將近七十歲，己亥年的春天參加一場宴會，忽然倒地不起，痰液湧出，手腳僵直，眼睛斜視，舌頭麻痺不能說話。外科醫師王瑞芝推薦孟英醫師診治，孟英醫師開了六君子湯，並加入蠍子梢、羚羊角、膽星、石菖蒲、竹瀝和薑汁，祝叟服藥後康復了。
沈新予令岳母，陡患昏厥，速孟英視之，病者樓居，酷熱如蒸。因曰：此陰虛肝陽素盛之體，暑邪吸入包絡，亟宜移榻清涼之地。隨以紫雪（丹）一錢，新汲水調下可安。而病者自言手足已受縲紲，堅不肯移。家人驚以為祟，聞而束手。孟英督令移之，如法灌藥，果即帖然。
白話文：
沈新予的岳母突然昏倒，趕緊請孟英診治。病人住在樓上，當時天氣炎熱，宛如蒸籠。孟英說：「這是陰虛肝陽過旺的體質，暑邪侵入包絡，趕緊把病人移到涼快的地方。」於是用一錢紫雪丹，用新井水調服，可以安神。但病人自稱手腳被繩子捆住，堅決不肯移動。家人都很害怕，以為是被鬼怪作祟，不知所措。孟英命令家人一定要移動病人，並照醫生吩咐灌藥，結果病人果然安靜下來。
胡次瑤婦，陡患肢麻昏眩，以為「急痧」。孟英視之，面微紅，音低神憊。睛微赤，舌色微黃，足微冷，身微熱，胸微悶，脈微弦。曰：乃本元素弱，謀慮縈思，心火上炎，內風隨以上僭，豈可誤作痧閉，妄投香散之藥哉？以：人參，龍（骨），牡（蠣），菖（蒲），（黃）連，石英，麥冬，小麥，竹葉，蓮子心為方，兩啜而瘥。尋與平補善其後。
白話文：
胡次瑤的妻子突然手腳麻痺、頭暈目眩，被認為是「急痧」。孟英診視她時，發現她的臉色微紅，聲音低沉，精神疲憊。眼睛微微發紅，舌頭微黃，腳微冷，身體微熱，胸部微悶，脈搏微弱而弦緊。孟英說：這不是急痧，而是因為她體質虛弱，思慮過度，導致心火上炎，內風隨之上擾。怎麼能誤認為是痧閉，亂用香散藥物呢？
於是，孟英用了人參、龍骨、牡蠣、菖蒲、黃連、石英、麥冬、小麥、竹葉、蓮子心組成藥方，煎煮兩次服用後，患者就痊癒了。之後，孟英又用平補方藥調養她的身體。
2. 脫證
甲申夏，予於登廁時，忽然體冷汗出，氣怯神疲。孟英視之曰：陽氣欲脫也。猝不及得藥。適有三年女佩姜一塊。約重四至五錢，急煎而灌之，即安。後用培補藥，率以（人）參，（黃）耆，（白）術，（炙）草為主，蓋氣分偏虛也。
白話文：
甲申年的夏天，我在上廁所的時候，突然感到全身發冷、出汗，精神疲憊。孟英（我的朋友）看後說：陽氣快要離開身體了。藥一時找不到，恰巧有三年的小孩佩帶的一塊薑，大約重四到五錢，緊急煎煮後給他灌下，人就安定下來了。之後用培補藥物治療，主要用人參、黃耆、白術、炙草，因為氣分偏虛。
鄭九，經越醫陳六順診治，服藥後汗出昏狂，精流欲脫。孟英切其脈，既散且亂，沉取極細。曰：此證頗危，生機僅存一線。亦斯人陰分素虧，不可盡謂桂、附之罪也。以：元參，生地，知母，黃柏，白芍，石斛，百合，甘草，梔子，桑枝，龍骨，牡蠣，鹽水炒豆豉，為大劑灌之，下咽即安。次日，去梔、豉、甘草、加龜版、鱉甲、鹽水炒橘紅，服十餘帖而康。
白話文：
鄭九給越地醫師陳六順診治，服藥後大汗淋漓、神志昏亂，精氣快散盡了。孟英把脈，發現脈象既虛散又混亂，沉取時很細微。他說：「這個症狀很危險，生機只剩下一線希望了。不過他本身陰氣虛弱，不能完全怪罪於桂枝和附子。」於是開了以下大劑藥方灌服：元參、生地、知母、黃柏、白芍、石斛、百合、甘草、梔子、桑枝、龍骨、牡蠣、鹽水炒豆豉。喝下藥後就平穩下來。第二天，去掉梔子、豆豉、甘草，加上龜板、鱉甲、鹽水炒橘紅，再服十幾帖後康復了。
3. 痹證
某媼，年六十餘，患腰腿串痛，聞響聲，即兩腿筋掣不可耐，且必二、三十次。臥榻數載，諸藥罔效。孟英察脈沉弦，苔膩便秘。亦因廣服溫補而致病日劇也。與：雪羹，羚（羊角），楝（實），膽星，橘絡，竹瀝，絲瓜絡，吞礞石滾痰丸及當歸龍薈丸，四劑，大瀉數十次，臭韌異常，筋掣即已。乃去二丸，加（山）梔、（黃）連、羊藿，服六劑。
白話文：
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太太，患有腰腿串痛，每次聽到聲響，兩腿筋就會抽搐得厲害，而且會抽搐二、三十次。她臥牀數年，服用了許多藥物卻不見效。孟英先生診脈後發現脈象沉弦，舌苔膩厚，便祕，認為是長期服用溫補藥物所致，加重了病情。孟英先生給她開了雪羹、羚羊角、楝實、膽星、橘絡、竹瀝、絲瓜絡、吞礞石滾痰丸和當歸龍薈丸，服用四劑後，腹瀉數十次，排出大量臭韌之物，抽筋的症狀就消失了。然後去掉了兩個丸劑，並加上了梔子、黃連、羊藿，服用六劑。
即健飯而可扶掖以行矣。
某嫗，患腰痛脹欲捶，多藥不效。孟英視其形雖羸瘦，而脈滑痰多，苔黃舌絳。曰：體虛病實，溫補非宜。苟不攻去其痰，徒以疲藥因循，則病益實，體益虛。糜帑勞師，養成寇患，豈治病之道哉？先以：雪羹（湯）加竹茹、楝實、綠萼梅、杏仁、花粉、橘紅、茯苓、旋覆，吞控誕丹，服後果下膠痰，三進而病若失。嗣予調補獲痊。
白話文：
一位老婦人，患有腰部疼痛腫脹，想捶打，服用很多藥物都沒有效果。孟英醫師觀察她的體型雖然瘦弱，但脈象滑，代表有痰，舌苔黃而舌頭絳紅。孟英說：「她的身體虛弱，但又有實症，不適合溫補。如果不攻除她的痰，只是疲於用藥，徒勞無功，那麼病情會更加嚴重，身體會更加虛弱。這就像浪費軍力，養大敵寇，怎麼可能是治病之道呢？」
孟英醫師首先開了「雪羹湯」，加上竹茹、楝實、綠萼梅、杏仁、花粉、橘紅、茯苓、旋覆，並且讓老婦人吞服「控誕丹」。服藥後，果真下出黏稠的痰。服用三次，病情就好像消失了一樣。後來經過調養，老婦人的身體就完全康復了。
牙行王炳華室，夏患臂痛。孫某曰：風也。服參、耆、歸、芍數帖，臂稍愈而脘痛。孫曰：寒也。加以桂、附，痛不止而漸覺痰多。孫曰：肝腎不足也，重用熟地、枸杞，令其多服取效。不料愈服愈劇，漸至昏厥。孫尚以為藥力之未到，病體之久虛，前方復加重，甚而時時發厥。
白話文：
牙醫王炳華的診所，夏天時出現手臂疼痛。孫醫師說：這是風邪。服用人參、熟地、當歸、芍藥等多帖藥方後，手臂疼痛稍微減輕，但胃部卻開始疼痛。孫醫師說：這是寒邪。於是加用桂枝、附子，但疼痛仍未停止，且逐漸感覺痰液增多。孫醫師說：這是肝腎不足。於是加大熟地、枸杞的用量，並要求病人多服用以求效果。沒想到越服用病情越嚴重，逐漸昏迷。孫醫師仍認為是藥力尚未發揮，病人體質虛弱已久，於是前方藥物繼續加重服用，甚至時常昏厥。
始請孟英診之，脈沉而有弦滑且數之象。乃謂炳華曰：此由過投溫補，引動肝風，煽其津液為痰，痰復乘風而上，此暈厥之所由來也。餘波則奔流經絡，四肢因而抽搐，陽氣盡逆於上，宜乎鼻塞面浮。濁氣不能下達，是以便滯不飢。炳華曰：（先生真）神見也。溫補藥服凡三月矣，不知尚可救乎？孟英曰：不疑吾藥，猶有望焉。
白話文：
一開始請孟英診脈，脈象沉細，卻有弦滑而且快速的現象。孟英對炳華說：「這是因為過量服用溫補藥物，導致肝風上動，激發津液化為痰液，痰液又隨著風往上衝，所以會暈厥。殘餘的波及則在經絡中奔流，所以四肢才會抽搐，陽氣全部逆行於上，所以會鼻塞、臉浮腫。濁氣無法下降，所以會便祕、不餓。」炳華說：「（先生您真是）神醫啊！溫補藥我已經服用三個月了，不知道還有救嗎？」孟英說：「如果相信我的藥方，還是有希望的。」
遂予大劑甘寒熄風化飲，佐以涼苦泄熱清肝，厥果漸止，而各恙遞蠲，兩月後，康復如常。
白話文：
某位勞動者，體質較虛弱，突然受到風濕的影響，雙膝刺痛且酸軟，無法久站。孟英醫師使用六味地黃湯，再加獨活和豆卷，服用一劑後症狀改善，兩劑後痊癒。
徐月岩室，患周身麻木，四肢癱瘓，口苦而渴，痰冷如冰，氣逆欲嘔，汛愆腹脹。頻飲極熱薑湯，似乎暢適。深秋延至季冬，服藥不愈。孟英診脈：沉弦而數。因問曰：溺熱如火乎？間有發厥乎？病者唯唯。
白話文：
徐月岩居住在巖室中，患有全身麻木、四肢癱瘓的疾病，口苦口渴，痰液冷如冰，氣逆想嘔吐，胃氣上逆腹脹。他經常喝極熱的薑湯，似乎會感到舒服一些。到了深秋時節一直持續到冬季，服藥治療卻不見好轉。孟英診脈後，發現他的脈象沉細而數。於是詢問他：「小便是否像火一樣熱？偶爾會有昏厥的感覺嗎？」病人連連點頭表示肯定。
遂以：雪羹，旋（復），赭（石），梔（子），楝（實），（竹）茹，（石）斛，知母，花粉，桑枝，羚羊（角），橄欖，蛤殼為方，送下當歸龍薈丸，服之遞減，二十劑，即能起榻。乃去羚（羊角）、赭（石），加洋參、生地、蓯蓉、藕（汁），投之漸愈。
白話文：
於是使用：雪羹、旋覆花、赤石脂、梔子、楝實、竹茹、石斛、知母、花粉、桑枝、羚羊角、橄欖、蛤蚧殼等中藥材製成湯藥，服用後搭配當歸龍薈丸，隨著服用的次數遞減，連續服用二十劑，便能起身走動。後去除羚羊角、赤石脂，加入西洋參、生地黃、蓯蓉、藕汁，繼續服用，病情逐漸好轉。
高某，患兩膝筋絡痠痛，略不紅腫，臥則痛不可當，徹夜危坐。孟英切脈，虛細，苔色黃膩，咽燥溺赤。與：知（母），（石）斛，梔（子），楝（實），牛膝，豆卷，桑枝，竹瀝為方，送虎潛丸，旬日而瘳。
白話文：
有位姓高的病患，雙膝筋脈痠痛，沒有明顯紅腫，但是隻要躺下就會疼痛難耐，痛得整夜無法入睡，只能勉強維持坐姿。孟英醫師切脈後發現脈象細弱，舌苔黃膩，並伴有咽喉乾燥和尿液發紅的症狀。因此，醫師開立了知母、石斛、梔子、楝實、牛膝、豆卷、桑枝、竹瀝等中藥，並輔以虎潛丸，經過十天的治療後，病症痊癒。
謝譜香，素體陰虛，忽患環跳穴痛，始而下及左腿，繼而移於右腿，甚至兩足轉筋，上衝於腹間，或痛自乳起，下注於髀，日夜呼號，肢冷自汗，略難反側。醫見其血不華色，輒投補劑。迨仲春孟英自江西歸，診脈弦軟微滑，畏熱知飢，溲赤便堅，舌紅不渴。乃陰虛而痰氣滯於厥陰也。
白話文：
謝譜香，原本體質陰虛，突然得了環跳穴疼痛的病症，一開始疼痛從環跳穴往下延伸到左腿，接著轉移到右腿，甚至兩隻腳都抽筋，疼痛向上衝到腹部，或者疼痛從乳房開始，往下延伸到大腿，日夜哀嚎，手腳冰冷自汗，稍微翻身也覺得困難。醫生看到他的血色不紅潤，就開了補藥給他吃。到了仲春時節，孟英從江西回來，診斷他的脈搏弦軟微滑，怕熱、知道會餓，小便呈紅色、大便硬結，舌頭發紅但沒有口渴。認為他是陰虛導致痰氣滯留在厥陰經脈。
白話文：
以蓯蓉、鼠矢草、竹茹、絲瓜絡、橘核、茴香湯炒過的當歸、吳茱萸湯炒過的黃連、川椒湯炒過的烏梅、延胡湯炒過的楝實、海藻、鳧茈作為一劑藥方。服藥一劑症狀就會減輕，多喝幾次就會痊癒。之後再服用虎潛散，加入秦艽有助於康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