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凱鈞

《友漁齋醫話》~ 第五種 (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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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種 (6)

1. 溫疫

舊傳:人當兵荒困頓之後,必有大疫。因飢寒勞役,在所不免,臟氣先虛,再感外邪,一人病疫,傳染無休。崇禎辛巳,天下擾攘,疫氣蔓延數省,時以傷寒法治之,不見其效,反多有害。吳又可先生特出己見,發千古神明之識,著《溫疫論》三卷,《補遺》一卷。以疫氣從口鼻吸入,伏於膜原,在不表不里之間,治法迥異,乃著此書以辨別之,有功於世,大矣哉!首用達原飲,繼以三承氣,謂傷寒可遲下,一下可愈,溫疫宜早下方痊。論中詳辨分明,何待予言,惟所論乃兵荒困頓傳染之疫也。

白話文:

古時候流傳:每當戰亂、饑荒、困頓之後,必定會有大規模的傳染病爆發。因為飢餓、寒冷、勞累是難以避免的,臟腑氣血虛弱,再感外邪,一個人染病後,就會傳染給其他人,永無休止。崇禎辛巳年,天下動盪,瘟疫蔓延數省,當時用治療傷寒的方法來治療瘟疫,卻不見成效,反而對病人造成了更多傷害。吳有可先生獨樹一幟,發揚了千古以來的神明智慧,寫了《溫疫論》三卷,《補遺》一卷。吳有可認為瘟疫是通過口鼻吸入,潛伏在血肉與肌肉之間,介於表裡之間,治療方法與傷寒完全不同,所以寫了這本書來區分它們,對世人的幫助很大。他首先使用達原飲治療,然後再用三承氣湯治療,認為傷寒可以延緩下藥,一次下藥就可以治癒,而溫疫則應該儘早下藥才能痊癒。《溫疫論》中詳細地辨別了傷寒與溫疫,我就不再贅述了。但需要注意的是,吳有可所論述的是戰亂、饑荒、困頓中傳染的瘟疫。

近時承平熙泰,間有是症,其因不同,而邪伏膜原,以數下始痊則一也。更《溫疫論》中,首用達原飲,內草果一味,燥烈而溫,與承平之疫,未能中的。予乃加制一方,名開鬱勝濕湯,乃因近時疫症,有感邪於冬季者,《傷寒論》所謂人之傷於寒也,至春化為溫,至夏為熱。再兼挾濕與肥濃,食物膠結於胃而成,舌黃胸痞,壯熱不休,脈洪澀或沉細。

白話文:

近年天下承平安樂,偶爾出現一種疾病,致病原因不一,但病邪都潛伏於胸中。病人服用幾次中藥後開始痊癒,這一點是相同的。再者,《溫疫論》中,首先採用達原飲治療,藥中含有草果,性質燥烈溫熱,不利於承平時期的疫情。於是我又制定了一種方子,叫做開鬱勝濕湯,這是因為最近的疫情,有的病人是冬季感染的風寒之邪,《傷寒論》中說人感染了風寒之邪,到了春天就會轉化為溫病,到了夏天就會轉化為熱病。再兼夾濕邪和肥膩之氣,食物粘結在胃中而成,病人的舌苔黃、胸中痞悶、高熱不退,脈搏洪澀或沉細。

其邪並非自口鼻吸入,故藥用茅朮、厚朴陳皮(三味開鬱勝濕為君。)楂肉、神麯、枳實、栝蔞皮、(消胃中膠結為臣。)黃芩連翹、(清伏熱為佐。)甘草。(和中為使。)若熱不解,須以大黃、枳實、元明粉,再配合症之藥下之,所下如膠似漆,必得淨盡。若留邪一分,則不愈焉。

白話文:

這些邪氣不是從口鼻吸入的,因此用茅朮、厚朴、陳皮(三味藥)來開鬱勝濕為君主藥、山楂肉、神曲、枳實、栝蔞皮(四味藥)消化胃中的粘結物為臣輔藥、黃芩、連翹(二味藥)清熱降溫為佐輔助藥、甘草(一味藥)調和藥物為使藥物能夠協調作用。如果熱氣不解,需要再加大黃、枳實、元明粉的用量,反覆用藥來排出病症,排出來的像膠或漆一樣的東西,務必排乾淨。如果還有一點邪氣留存,就治不癒了。

有用大黃數兩至半斤始愈者。本論最為精確,但粗工取其卷帙不繁,論斷簡捷,竟操為枕秘。不論東垣之脾虛發熱,丹溪之陰虛發熱,概用達原飲、三承氣等湯治之。嗚呼!殺人多矣!非又可之謬,實謬用者之罪也。今論清時疫症,與兵荒疫症,其因有異,達原飲太烈,余治無別焉。

白話文:

有些患者使用二兩到半斤的大黃才能治好。原本的論斷最為精準,但粗略的醫療方法取其卷帙不繁瑣,論斷簡潔,竟然將其奉為枕邊祕書。不論是李杲的脾虛發熱,還是朱丹溪的陰虛發熱,都概括的使用達原飲、三承氣等湯劑來治療。唉!殺害的人實在太多了!這並非是理論的錯誤,而是錯誤使用的人的罪過。現在論述清朝的時疫和兵荒疫症,兩者的病因不同,達原飲太過猛烈,我治療時並沒有特別的方劑。

並解內傷與血虛,不可混施誤人也。

2. 陰暑陽暑

暑有陰陽二種,不可不辨也。人之處於涼亭水榭,日受風涼,喜啖爽口冷茶,陽氣閉塞,其病惡風熱壯,少汗脈沉滯,或腹痛吐瀉,此夏月之陰症也,不可謂之傷寒,乃名之為陰暑。前人治此等症,大順散理中湯,輕則平胃散。予嫌其薑、桂之性太烈,必先歲氣,毋伐天和,亦為要緊。

白話文:

夏天有陰暑和陽暑兩種,不可不辨別。人在涼亭、水榭裡,經常受到風涼,喜歡喝爽口的冷茶,導致陽氣閉塞,就會出現惡風怕熱、壯熱、少汗、脈沉滯的症狀,或者腹痛、嘔吐、腹瀉,這是夏天的陰暑症,不能稱為傷寒,應該稱為陰暑。前人治療這種症狀,大多用大順散、理中湯,輕症的用平胃散。我認為薑和桂花的性質太烈,一定要順應時令,不要違背自然規律,這也很重要。

乃制一方,名勝濕和中湯,蘇葉、(惡寒用之。)半夏茯苓陳皮、炙草、(四味為二陳消痰勝濕)厚朴、神麯,(溫中消導。)若果指甲灰色,方可加淡附子乾薑各數分。陽暑途行淺舍,勞逸雖殊,其受病則同。暑邪無形,從口鼻吸受,暑傷人氣分,故氣短脈虛;暑先傷心,故心煩少寐多汗,(心主液。

白話文:

又製定一個方劑,叫做「勝濕和中湯」,方中藥物包括蘇葉(惡寒時服用)、半夏、茯苓、陳皮、炙草(這四味藥為「二陳」,具有消痰、祛濕作用)、厚朴、神曲(具有溫中消導作用)。如果指甲呈現灰黑色,纔可以添加少許附子、乾薑。陽暑在路途上行走或住宿,雖然勞逸不一,但得到的病症卻一樣。暑邪無形,從口鼻吸入,暑傷人體氣分,所以氣短脈虛;暑先傷心,所以心煩少寐多汗(心主液)。

)或身熱,四肢無力,渴思冷飲,小便赤穢,雖六脈虛細,總宜清暑利濕,滑石淡竹葉、芩、連、茯苓、苡仁之類,皆可選用,佐以補氣之品,人參白虎,清暑益氣等湯,俱可參用。

白話文:

或身熱,四肢無力,渴思冷飲,小便赤黃濁穢,即使六脈虛弱,應以清熱祛濕為治療原則,可以使用滑石、淡竹葉、黃芩、黃連、茯苓、薏苡仁等藥材,可以用人參白虎湯、清暑益氣湯等作為參考。

一鄰氏子年十三四,面白體弱。時當中伏,出就外敷,晝景赫赫,人多汲飲井泉,鄰子亦飲兩觥,即不能到塾,目瞪神呆,懨懨臥榻。其父兄延人刺少商穴,出紫血些微,續服痧藥,至下日辰刻,邀予視之。六脈已絕,指甲盡作灰色。予曰:此伏天中寒之症,所謂陰暑也,若服附子理中湯,或可救,今則無及矣。

白話文:

鄰居家的兒子,十三、四歲,面無血色,身體虛弱。正值盛夏,他外出敷藥,大白天陽光熾熱,大家都喝井水消暑,鄰居的孩子也喝了兩大杯,馬上就不能到學校上課,兩眼發直、精神萎靡,有氣無力地躺在牀上。他父親和哥哥請人用針刺他的少商穴,刺出紫色的血一點點,接著服用了治中暑的藥,到了第二天下午一點時,請我看病。他的六種脈象已經消失,指甲變成了灰白色。我說:這是夏天裡受涼引起的疾病,也就是所謂的陰暑,如果服用附子理中湯,或許可以救他,現在已經來不及了。

過午而歿。一人途行歸家,腹痛欲吐不吐,欲瀉不瀉,此為乾霍亂,一名攪腸痧,宜用炒鹽沃湯,待溫飲而探吐;或用瓷碟蘸香油遍刮胸背,臟腑氣通,能吐能瀉。即屬無妨。其人不知治法,服老薑湯一碗而斃。此中陽暑也。

白話文:

過中午就去世了。一個人行走路上回家,肚子疼想吐又吐不出來,想拉肚子又拉不出來,這是「乾霍亂」,別名為「攪腸痧」,應該用炒鹽加開水,等到溫熱了喝下去,來促進嘔吐;或者用瓷盤沾香油在胸前和背後刮,讓臟腑的氣可以流通,就能吐瀉。這樣才沒有危險。那個人不知道治癒的方法,喝了一碗老薑湯就死掉了。這是中暑的症狀。

3. 泄瀉

泄瀉,濕熱居多。洞泄者,如溝渠決水,一往無留,濕兼熱也;火瀉腹痛,即欲如廁,或完穀不化,(所謂邪火不殺穀)熱兼濕也。多由挾暑傷食,夜臥大腹受寒,火鬱於內成者。治法須清熱利水消導,芳香開脾藥,如黃芩、黑梔、焦白芍茯苓澤瀉豬苓、楂肉、神麯、陳皮穀芽厚朴砂仁殼之類,隨症選用。如熱甚完穀不化,當重用黃連,治濕而不利小便,非其治也。

白話文:

腹瀉,多數是由於風邪和熱證所引起。洞瀉,就好像溝渠決堤,水勢一瀉千里、毫不停留,這是因為體內有濕熱。火瀉導致腹痛,腹痛嚴重到想上廁所,或者大便中帶有未消化的食物(這叫做邪火不殺穀),這是因為體內有熱濕。這類腹瀉通常是因暑天進食生冷不潔的食物,以及夜裡睡覺時腹部受寒,導致體內鬱積熱毒而形成的。治療方法是清熱、利水、消導、芳香健脾。可以使用的中藥包括黃芩、梔子、焦白芍、茯苓、澤瀉、豬苓、山楂肉、神麴、陳皮、穀芽、厚朴、砂仁殼等。應根據具體情況選用。如果熱證嚴重,以致大便中帶有未消化的食物,應加大黃連的用量。治療濕熱證時,如果僅利水而不利小便,就不是正確的治療方法。

然有春傷於風,夏生飧泄。蓋謂風主木,木剋土也,宜加散風之藥,防風葛根羌活柴胡薄荷之類。惟濕熱已靖,久而不愈者,當補脾胃,參苓白朮散。更如五更作瀉者,為腎虛,四神丸治之。

白話文:

由於春天的風邪容易傷人,夏季就會出現腹瀉的問題。這是因為風主木,木剋土,因此需要添加一些可以散風的藥物,像是防風、葛根、羌活、柴胡、薄荷等。如果濕熱的症狀已經平息,但腹瀉的情況仍然沒有好轉,就應該補脾胃,可以使用人參、茯苓、白朮等藥物。另外,如果腹瀉發生在凌晨五點左右,可能是因為腎虛引起的,可以用四神丸來治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