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答問》~ 卷一 (4)

1. 11．臟腑在舌面上的分屬部位如何？

問：舌與臟腑相應，何以辨之？

軒轅氏有云：「舌為人身之根苗，脈乃人身之枝葉。斷手足者或可補，斷舌本者無可救。」凡人有病，見於舌而應於脈，能辨舌色，能診脈理，症自顯然。舌根主腎命大腸，應小腸膀胱；舌中左主胃，右主脾，左右合之，脾胃互相應；舌尖面上中間界主肺，舌尖主心、心包絡、小腸、膀胱，應大腸命；舌邊左主肝，右主膽，左右合之，肝膽互相應。全舌根統為下焦應，舌中統為中焦應，舌尖統為上焦應。

上焦心肺居之，中焦脾胃居之，下焦肝腎膀胱大小腸居之，此三焦之應也。列圖於上。

2. 12．怎樣望舌辨證？

問：憑舌辨證之法？

凡舌色正紅，不深不淺，不赤不紫，不粗不澀，津液如常者無病。或微有或黃或白之淺薄漲膩，一刮即淨者，此因食物中之寒熱不等，稍有留滯在胃中，胃氣盛者，片時轉運，即能消化，此亦無病。凡感冒最淺者，多未見於舌。

假如舌津如常，色不白不黃不赤不紫，無苔無膩，無點無罅，無滑無粗，無干無澀，或津液稍有牽絲，或鼻塞，或鼻流涕，口不渴，不思食，頭痛目眩，畏風畏寒，乍冷乍熱，周身、兩臉、皮膚、鼻氣俱熱，不能走動者，此外感太陽表邪也。戒食油膩，邪淺者飢餓三五日，勿藥自痊。

若治之，當審其感熱邪者，以涼散藥發太陽表邪；感寒邪者，以溫散藥發太陽表邪，得汗即愈。若舌微有白浮漲膩而滑，或微有黃，浮漲而澀，或津液有絲無絲，或口渴或不渴，或口苦，或耳聾目眩頭痛，周身皮膚俱熱，或寒熱往來者，此外感少陽表邪也。治當審其寒熱，分寒熱用散藥以發少陽表邪，得汗乃痊。

若感冒而夾有滯者，治法宜慎，切勿感寒妄以寒藥散，感熱妄以熱藥散，以致盛邪入深。《經》云：「行滯先驅風。」勿遽用神麯、麥芽、枳實等消導藥，引邪入里。尤勿誤用桂、附、參、耆、朮、地、芍等溫補藥，助邪入里。太陽，邪之最淺者，發表必分經用藥。倘不辨深淺，一遇感冒，即用能通行十二經之散藥，混亂髮之，則十二經有未感邪者，亦散之使到矣，不可不知。

若舌少有白苔漲而極光滑，津液多水者，寒也；或有浮黃漲而澀，津液牽絲或帶膠者，熱也。或各部舌色已各分，邪在半表半裡矣，治當辨寒熱，分經發表和里以解之。若舌有浮膩漸積，如水發麵粉形，或舌點粗白，（僅點耳。倘全舌粗白，或一片粗白，即為熱矣。）或少有淺黃色，（所謂色者，尚未成苔，若已成黃苔則熱矣。

）是寒邪將入里，挾濁飲而欲化火也，仍當辨寒熱，發表和里解之。（以上皆論感冒表證。）若浮膩積成黃苔，舌中一路有老黃色，是寒邪入里已化火也，溫散表藥概不能用，當以竹葉石膏黃芩等湯，從里散出，兼令邪從汗解。若邪火熾甚，藥不勝症，舌中一路變黑色，苔厚芒刺結實刮不淨者，當用白虎湯，加知、柏、芩、連，不次急投，可以救之。

若舌黑而乾燥焦裂，津液枯，舌卷囊縮，或厥逆者，邪傳厥陰肝經，惟急用大承氣湯（去甘草）。十能救七。倘不憑舌辨，謂據脈以定方，是欺己欺人，十不救一。蓋舌症至此，脈必散亂，或浮伏無憑，苟泥俗書時醫之論，明知邪傳厥陰，而彼為邪傳少陰；明是邪傳少陰，而彼謂邪傳太陰，偏用五苓散等藥者，百投百誤。

更有時醫偏於溫補者，明是熱邪傳入三陰，彼偏謂寒邪直中三陰，舌黑囊縮厥逆，其症本相似，惟笑其不辨舌黑之寒熱，熱症作寒症治，輒用附子理中湯，白通加豬膽湯者，是殺人不用刀也。大凡邪傳入三陰者，憑舌對症，然後憑證對脈，脈如不對症，急舍脈憑舌。如見舌黑苔厚而澀，芒刺干裂者，不必泥於太陰、少陰、厥陰之所屬矣，當用破格白虎三黃等藥重劑急投，以御邪火燒陰。復循環連用大承氣湯，上以承邪氣，下以瀉邪熱，急下以救真陰。

不拘劑數，以效為準，有識者十能救九，否則十不救一。此家傳之說也，乃言辨傷寒傳經之黑舌也。又有寒邪或熱邪直中三陰者，舌黑舌卷囊縮厥逆，其狀相似，其脈多伏而沉細，甚難分別，如謂憑脈定症，是欺人之談，惟望舌則寒與熱必瞭然矣。其中寒邪者，則舌黑必無苔、無罅，光亮滑濕，如水浸腰子，淡淡融融形，舌卷囊縮厥逆，均似中熱者，而實是寒。治當用破格附桂理中大溫補藥，不次急投，毋稍遲誤，必能立痊。

其中熱邪者，則舌黑必有苔粗澀，或罅裂焦燥如鐵銼，暗暗藍藍形，舌卷囊縮厥逆，均似中寒者，而實是大熱。治當用破格白虎承氣三黃大寒涼藥，不次急投，毋稍遲誤，必能立痊。寒熱之判，存亡關焉，辨准寒熱，用藥十能救十，否則十不救一。此家傳之說，乃辨寒邪熱邪直中三陰之黑舌也。

若無感冒風邪，而全舌俱白，色淡紅，色或灰，色或濕白。凡無苔滑亮，明淨如鏡者，均是寒，以熱藥治之。或舌中微有白膩，如麵粉浸水刮下尚未成苔者，為寒滯積中，以溫熱行氣行滯藥治之。或舌光亮淡紅色，多水油滑無苔，或微微有浮白沫多津，口不苦，均為虛寒，以溫補治之。

或舌藍而光澤無苔，或舌黑而濕滑無苔，無點，無罅，無芒刺，如水浸豬腰形者，為極虛寒，宜用薑、附、桂、參、茸、耆、術，大劑急投。又有陰虛腎虧，舌藍舌黑者，無苔，無罅，無點，隱與寒舌相同；有藍，有黑，有干，隱與熱舌相同。惟將寒熱舌詳細比較，顯然不同。

陰虛火旺已成者，多絳舌如錢，發光亮而無苔，（臟腑功用已失，不能顯苔也。如尚能見厚者，仍當作實熱以苦寒救之。）或舌底嗌乾而不飲冷者，為腎水虧極，均宜大劑六味地黃湯以滋水制火，或能救之。若全舌深紅赤色紫色或黃色，凡粗澀乾焦有黃苔膩有罅紋者，無論何病，均為實熱，以寒涼藥治之。或舌中有黃膩苔，如發麵粉黏水形者，為熱滯積中，以寒涼藥行氣消導治之。

舌膩浮積淡黃色，實熱而兼有新滯也；舌膩厚積老黃色，實熱而兼有積滯也；有苔黑澀厚膩乾者，腹中必有燥糞黏久如確石，均當以大承氣湯瀉之。如舌有老黃苔、芒刺、肉釘、朱點、橫罅、直罅，或乾裂，或粗澀，或黑色、藍色、暗色，如煎焦豆腐形者，或伸不出，或大或痛者，皆因瘦人熱病。

醫者誤指為虛，多服溫補藥，燥損真陰，熱傷肺腎脾肝胃五經所致，甚至吐血者，治宜以破格方重用石膏、犀角、大黃、芩、連等藥，以解藥毒為救療也。更有全舌老紅色，雖無苔，而中間裂一深渠者，脾胃熱而競爭分界也。其為病多是口乾苦，夜不酣眠，或煩躁，或吐痰見血，或下血不等。

又有舌或黃或赤，獨見某經如剝去皮而赤紅者，皆因誤服熱藥，燥傷某經之據也，又或全舌赤黃有苔，橫交十字罅裂，舌邊凹凸不齊，爛如木耳形者，因誤服溫補，熱傷臟腑而然也；又有舌無苔，而色紅有倒插細芒刺，形如虎舌、貓舌者，是臟腑實熱極也；又有全舌黃白花點而少津者，亦臟腑實熱也。以上各熱舌，分經辨准，則用苦寒藥可以救補。

凡症之虛者，舌必無苔而色淡，明潤光淨，口不苦；凡有罅紋，及有厚苔之舌，皆屬實熱，必非虛症；凡舌有厚苔者，雖似白色，仍作為黃苔。因此苔由淺而深，將黃未黃，非真白也。苔之在舌，比之面上敷粉，其色與舌為二物，是熱也。刮去垢膩苔，底質必有幾處粗澀如洋絨，（黃苔或似白棉紙，或似桑皮紙，中深旁淺，或有罅縫，或有細紅點。）即臟腑蒸熱之據，勿誤認為白苔。

凡真白舌光滑濕潤，無小紅點，無裂紋，色與舌為一，是虛寒也，拭之有沫無苔，亦不變色。凡虛寒舌，無多異色，惟實熱症，色之變態多端。凡黃苔中之罅縫裂紋，彷彿十字川字爻字，或交互如絲，或淺而細，或深而粗，甚或凹凸不平者，大都體熱人，誤服溫藥、補藥、滋陰黏膩藥所致。凡黃舌漸輕，前半鮮明有水，後半膩澀者，腎腸仍有熱也，夜必口苦。

凡口苦唇燥無虛寒之理。凡陰虧之舌，絳色無苔，非紅非紫，難以筆述，其色瘀滯如鮮瘦豬肉。（重者則如將腐之肉，割分一縫，顯其惡色之狀。陰虧自成者甚少，往往於陽火偶偏時，醫者誤用滋陰藥膠澀而成。）舌之某經（看前圖）顯出某色，即知某經寒熱虛實之病。寒者溫之，熱者涼之，虛者補之，實者瀉之，隨經審酌。

若大虛寒，大實熱，須用重藥，有病則病當之，勿過慮也。有食物能使舌黑者，如食酸菜、芋苗、薯葉、風菜、酸醋、淡菜、橄欖、澤瀉花、向日葵、枇杷、洋桃、墨，略舉數種，可知大概。或煙癮深者，舌亦易黑。辨舌時，宜慎察之，勿以偽亂真。有生成黑苔者，或舌中黑，舌邊黑花黑點，或全舌皆黑，謂之狗舌，賤人有之，亦不為病，其黑究與病舌不同。凡舌以無苔無膩，正色正紅，不深不淺，無點無罅，明淨如健旺小兒之舌者為吉。

常有健人與嗜飲之人，血氣壯旺時，其舌或有厚苔膩，或黃或白，病狀未發，病根早伏，識者憂之，此名宿食停濕之舌。若遇六氣浸淫為燥發者，多是邪中厥陰，藥難施救。為濕發者，多是手足拘攣，半身不遂。善保生者，宜防病於未發之時，看舌苔常有厚膩，則戒酒節食，頂為審經消導；去其宿濕，毋令停積於中焦，否則鬱久內熱，濕久變生，深為可慮。凡人病至舌黑者，為陽極損陰，陰極損陽，不論寒熱虛實，均不宜見。

若舌黑僅見脾胃經，治之速則愈之捷；若調理失宜，由脾胃經黑至肝肺膽經，治已萬難。由肺經而延黑及心經，則膏肓已入，或黑注腎經，則真陰立絕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