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宗漢

《醫寄伏陰論》~ 卷下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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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下 (2)

1. 《傷寒》陰病比類

自利不渴者,屬太陰,以其藏有寒故也。當溫之,宜服四逆輩。(原文一)

(集註)程知曰:言太陰自利,為寒宜溫者也。少陰屬腎水,熱入而耗其水,故自利而渴。太陰屬脾土,寒入而從其濕,則不渴而利,故太陰自利當溫也。

程應旄曰:三陰同屬藏寒,少陰厥陰有渴證,太陰獨無渴證者。以其寒在中焦,總與龍雷之火無涉,少陰中有龍火底寒,甚則龍升,故自利而渴。厥陰中有雷火,故有消渴。太陽一照,雷雨收聲,故發熱則利止,見厥而複利也。魏荔彤曰:自利二字,乃未經誤下誤汗誤吐而成者,故知其臟本有寒也。

理中圓方,經

人參白朮甘草(炙),乾薑(各三兩)

上四味,搗篩蜜和為丸,如雞子黃許大,以沸湯數合和一丸,研碎溫服之。日三服,夜二服,腹中未熱,益至三四丸,然不及湯。湯法,以四物依兩數切,用水八升,煮取三升,去滓,溫服一升,日三服。

加減法

若臍上築者,腎氣動也。去朮加桂四兩。吐多者去朮,加生薑三兩。不多者,還用術,悸者加茯苓二兩。

渴欲得水者加朮,足前成四兩半。

腹中痛者,加人參,足前成四兩半。

寒者用乾薑,足前成四兩半。

腹滿者去朮,加附子一枚,服湯後如食頃,飲熱粥一升許,微自溫,勿發揭衣被。

集解,程應旄曰:陽之動始於溫,溫氣得而穀精運,穀氣升而中氣贍,故名曰理中。實以變理之功,予中焦之陽也。蓋謂陽虛,即中氣失守,膻中無發宣之用,六腑無灑陳之功,猶如釜薪失焰。故下利清穀,上失滋味,五臟凌奪,諸證所由來也。參朮炙草,所以守中州。乾薑辛以溫中,必假之以燃釜薪,而騰陽氣。

是以谷入於陰,長氣於陽,上輸華蓋,下攝州都,五臟六腑,皆受氣矣。此理中之旨也。若水寒互勝,即當脾腎雙溫,加之以附子,則命門益而土母溫矣。白朮補脾,得人參則壅氣,故臍下動氣,吐多腹滿皆去朮也。加桂以伐腎邪,加生薑以止嘔也。加附子以消陰也,下多者濕勝也。

還用術燥濕也,渴欲飲水津竭也,加朮使飲化津生也。心下悸停水也,加茯苓導水也。腹中痛倍人參,虛痛也。寒者加乾薑,寒甚也。

少陰病下利,白通湯主之。(原文二)

集註,《金鑑》曰:少陰病但欲寐,脈微細,已屬陽為陰困矣。更加以下利,恐陰降極陽下脫也。故君以蔥白,大通其陽而上升,佐以姜附,急勝其陰而緩降,則未脫之陽可復矣。

方有執曰:少陰病而加下利者,不獨在經,而亦在臟,寒甚而陰盛也。治之以乾薑附子者,勝其陰則寒自散也。用蔥白而曰白通者,通其陽則陰自消也。

程知曰:少陰病,謂有脈微細,欲寐證也。少陰下利,陰盛之極,恐致格陽。故用姜附以消陰,蔥白以升陽。通云者,一以溫之。而令陽氣得入,一以發之。而令陰氣易散也。

汪琥曰:腎虛無火,不能主水,故下利,用白通湯者,溫里以散寒也。

白通湯方,經

蔥白(四莖),乾薑(一兩),附子(一枚,生去皮,破八片)

上三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,去滓,分溫再服。

集解,汪琥曰:此方與四逆湯相類,獨去甘草。蓋驅寒欲其速,辛烈之性,取其驟髮直達下焦,故不欲甘以緩之也,而尤重在蔥白。少陰之陰,天之寒氣以為陰,兩陰合而偏於下利,則與陽氣隔絕不通,姜附之力雖能益陽,不能使真陽之氣必入於陰中。惟蔥白味辛,能通陽氣,令陰得陽而利,庶可愈矣。

蓋大辛大熱之藥,不過藉以益人陽氣,非有以通之,令真陽和會,而何以有濟也耶。

少陰病下利脈微者,與白通湯。利不止,厥逆無脈,乾嘔煩者,白通加豬膽汁湯主之。服湯脈暴出者死,微續者生。(原文三)

集解,《金鑑》曰:此承上條詳申其脈,以明病進之義也。少陰病下利脈微者,與白通湯,下利當止,今利不止,而轉見厥逆無脈。更增乾嘔而煩者,此陰寒盛極,格陽欲脫之候也。若專以熱藥治寒,寒既甚必反格拒而不入。故於前方中加人尿豬膽之陰,以引陽藥入陰。經曰:逆者從之。

此之謂也。無脈者言診之而欲絕也。服湯後更診其脈,若暴出如燭燼焰高故主死,若其脈徐徐微續而出,則是真陽見回,故可生也。故上條所以才見下利,即用白通以治於未形,誠善法也。

白通加豬膽汁湯方,經

蔥白(四莖),乾薑(一兩),附子(一枚,生去皮,破八片),人尿(五合),豬膽汁(一合)

以上三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去滓,內膽汁人尿,和令相得,分溫再服。若無膽亦可用。

集解,《金鑑》曰:是方即前白通湯加人尿豬膽汁也。加尿膽者,從其類也。下咽之後,冷體既消,熱性便發,情且不違,而致大益,則二氣之格拒可調,上下之陰陽可通矣。

少陰病欲吐不吐,心煩但欲寐,五六日,自利而渴者,屬少陰也。虛故引水自救,若小便色白者,以下焦虛,有寒不能制水,故令色白也。(原文四)

集註,成無己曰:欲吐不吐心煩者,表邪傳裡也。若腹滿痛則屬太陰,此但欲寐,則知屬少陰。五六日邪傳少陰之時,若自利不渴,寒在中焦,屬太陰也。此自利而渴,為寒在下焦,屬少陰也。腎虛水燥,故渴欲飲水自救,下焦虛寒,故小便色白,下利而渴,小便色白,非裡熱可知矣。

少陰病,飲食入口則吐,心中溫溫欲吐,復不能吐,始得之手足寒。脈弦遲者,此胸中實不可下也,當吐之。若隔上有寒飲乾嘔者,不可吐也。當溫之宜四逆湯。(原文五)

按:溫溫當是嗢嗢,嗢嗢者,乃吐飲之狀也。

集註,程知曰:此言少陰,飲吐為腎邪上逆,當溫不當吐也。欲吐不吐,陰邪上逆之證也。若始得病時,邪未深入,其手足但寒而不厥,脈但弦遲而不沉細,則為邪實。胸中寒尚在表,屬於陽分,當吐而不當下,吐者有物,嘔則無物,兩者須辨。若膈上有寒飲,但見乾嘔而不能吐出,則是陰寒上逆,當溫而不當吐也。曰急溫者,明不溫則見厥逆無脈諸變證也。

程應旄曰:寒在胸中,法不可下,而屬實邪,但從吐法,一吐而陽氣得通,吐法便是溫法。若膈上有寒飲乾嘔者,虛寒從下而上阻,留其飲於胸中,究非胸中之病也。直從四逆湯,急溫其下可矣。

少陰病脈微細沉,但欲臥,汗出不煩,自欲吐,至五六日自利,復煩躁不得臥寐者死。(原文六)

集解,《金鑑》曰:此發明上條互詳脈證失於急溫,致變之義也。脈微細沉但欲臥,少陰寒也。當無汗,今反汗出不煩,乃少陰亡陽也。且自欲吐,陰寒之邪上逆,正當急溫。失此不治,因循至五六日,加之自利復煩躁,不得臥寐者,此少陰腎中真陽擾亂外越欲絕之死證,此時即溫之亦無及矣。

少陰病二三日不已,至四五日腹痛,小便不利,四肢沉重疼痛,自下利者。此為有水氣,其人或咳或小便不利,或下利或嘔者,真武湯主之。(原文七)

集註,《金鑑》曰:論中心下有水氣,發熱有汗,煩渴引飲,小便不利者,屬太陽中風,五苓散證也。發熱無汗,乾嘔不渴,小便不利者,屬太陽傷寒,小青龍湯證也。今少陰病二三日不已,至四五日腹痛下利,陰寒深矣。設小便利,是純寒而無水,乃附子湯證也。今小便不利,或咳或嘔,此為陰寒兼有水氣之證,故水寒之氣外攻於表。

則四肢沉重疼痛,內盛於裡,則腹痛自利也。水氣停於上焦胸肺,則咳喘而不能臥,停於中焦胃府,則嘔而或下利,停於下焦膀胱,則小便不利,而或少腹滿。種種諸證,總不外乎陰寒之水,而不用五苓者,以非表熱之飲也,不用小青龍以非表寒之飲也。故惟主以真武湯,溫寒以制水也。

喻昌曰:太陽篇中厥逆筋惕肉瞤而亡陽,用真武矣。茲少陰之水濕上逆,仍用真武以鎮攝之。可見太陽膀胱,與少陰腎,一臟一腑,同為寒水。府邪為陽邪,藉用麻桂為青龍,藏邪為陰邪,藉用附子為真武。

真武湯方,經

茯苓(三兩),芍藥(三兩),生薑(三兩,切),白朮(二兩),附子(一枚,泡去皮,破八片)

上五味,以水八升,煮取三升,去滓,溫服七合,日三服。

若咳者,加五味子半升,細辛、乾薑各一兩。

若小便利者,去茯苓。

若下利者,去芍藥,加乾薑二兩。

若嘔者,去附子加生薑,足前成半斤。

集解,《金鑑》曰:小青龍湯,治表不解有水氣,中外皆寒實之病也。真武湯治表已解有水氣,中外皆寒實之病也。真武者,北方司水之神也。以之名湯者,賴以鎮水之義也。夫人一身制水者脾也。主水者腎也。腎為胃關,聚水而從其類者。倘腎中無陽,則脾之樞機雖運,而腎之關門不開,水雖欲行,孰為之主。

故水無主制泛溢妄行,而有是證也。用附子之辛熱,壯腎之元陽,而水有所主矣。白朮之苦燥,建立中土,而水有所制矣。生薑之辛散,佐附子以補陽溫中,有散水之意。茯苓之淡滲,佐白朮以健土,制水之中,有利水之道焉。而尤妙在芍藥之酸斂,加於制水主水藥中,一以瀉水,使子盜母虛,得免妄行之患,一以斂陽,使歸根於陰,更無飛越之虞。孰謂寒陰之品無益於陽乎。

而昧者不知承製之理,論中誤服青龍發汗亡陽,用此湯者,亦此義也。然下利減芍藥者,以其陽不外散也。加乾薑者,以其溫中勝寒也。水寒傷肺則咳,加細辛乾薑者,散水寒也。加五味子者,收肺氣也。小便利者,去茯苓,以其雖寒,而水不能停也。嘔者去附子倍生薑,以其病非下焦,水停於胃也。

所以不須溫腎以行水,只當溫胃以散水,佐生薑者,功能止嘔也。

少陰病,下利清穀,裡寒外熱,手足厥逆,脈微欲絕,身反不惡寒。其人面色赤,或腹痛,或乾嘔,或咽痛,或利止脈不出者,通脈四逆湯主之。(原文八)

集註,《金鑑》曰:少陰腎也。腎象乎坎,一陽陷於二陰之中,二陰若盛,則一陽必衰,陰邪始得內侵,孤陽因之而外越也。下利清穀,手足厥冷,脈微欲絕,里陰盛極也。身反不惡寒,面色反赤,其外反熱,格陽於外也。故雖有腹痛乾嘔咽痛等症,亦當仿白通湯之法,加蔥於四逆湯中,以消其陰,而復其陽可也。

程應旄曰:熱因寒格,無論腹痛乾嘔咽痛,皆下利中格陽之證。即使利止而脈仍前欲絕不出,亦不得謂裡寒已退,輒妄治其外熱也。須循四逆湯例,消陰弱於下部,但加蔥白宣陽氣於下焦,使陽氣通而脈亦出,始為真愈。

少陰病吐利,手足不逆冷反發熱者,不死,脈不至者,灸少陰七壯。(原文九)

集解,《金鑑》曰:少陰吐利,法當逆冷,今不逆冷反發熱者,是陽未衰,故曰不死。若脈不至,雖有外熱恐是假熱,須防陽脫,宜急灸少陰,速通其陽,則脈可復也。

程知曰:前條通脈四逆湯,是裡寒外熱,手足逆冷而脈不至者也。此條用灸法,是裡寒外熱,手足不逆冷。而脈不至者也,少陰動脈在足內踝。

汪琥曰:經云:腎之原出於太谿,灸少陰,當灸太谿二穴,在內踝後跟骨動脈陷中。

少陰病吐利,手足逆冷,煩躁欲死者,吳茱萸湯主之。(原文十)

集註,程應旄曰:溫法原為陰寒而設,故真寒類多假熱。凡陰盛格陽,陰證似陽等,皆少陰蠱惑人耳目處,須從假處勘出真來,方不為之牽制。如吐利而見厥冷,是胃陽衰而腎陰併入也。誰不知為寒者,顧反見煩躁欲死之證以誑之。是皆陽被陰拒,而置身無地,故有此象。吳茱萸湯,挾木力以益火勢,則土得溫而水寒卻矣。

吳茱萸湯方,經

吳茱萸(一升),人參(三兩),生薑(一兩),大棗(十二枚)

上四味,以水七升,煮去二升,溫服七合,日三服。

集解,方有執曰:吐則傷陽,利則損陰,厥冷者,陰損而逆也。煩躁者,陽傷而亂也。茱萸辛溫散寒,暖胃而止嘔,人參甘溫益陽,固本而補中,大棗助胃益脾,生薑嘔家聖藥,故四物者,為溫中降逆之所須也。

少陰病,吐利躁煩四逆者死。(原文十一)

集註,張璐曰:此條與上條不殊,何彼可治,而此不可治耶。必是已用溫中不愈,轉加躁煩,故主死耳。

少陰病,惡寒身蜷而利,手足厥冷者不治。(原文十二)

集註,《金鑑》曰:此互詳上條手足逆冷不治之義也。惡寒身蜷而臥,雖系少陰證,而不至於死。若下利不止,手足逆冷不回,是有陰無陽,即不吐利躁煩,亦不可治也。

少陰病,四逆惡寒,而身蜷脈不至不煩而燥者死。(原文十三)

集註,《金鑑》曰:此總承上三條,以明不治之死證也,四逆謂四肢逆冷過肘膝而不回也。表陽虛故惡寒也。陰主屈,故蜷臥不伸也。脈不至則生氣已絕,若有煩無躁,是尚有可回之陽。今不煩而躁,則是有陰無陽,故曰死也。

少陰病下利,脈微澀嘔而汗出,必數更衣反少者,當溫其上灸之。(原文十四)

集註,程應旄曰:少陰病下利陽微可知,乃其脈微而且澀,則不但陽微而陰且竭矣。陽微故陰邪逆上而嘔,陰竭故汗出而勤。努責一法之中,既欲助陽,且欲護陰,則四逆附子輩俱難用矣。惟灸頂上百會穴以溫之,既可代姜附輩之助陽而行上,更可避姜附輩之辛竄而燥下,故下利可止。究於陰血無傷,可見病在少陰,不可以難用溫者,遂棄夫溫也。

少陰病,下利止而頭眩,時時自冒者死。(原文十五)

集註,方有執曰:頭眩俗謂昏暈也。諸陽在頭,下利止而頭眩者,陽無依附浮越於外,神氣散亂,故時時自冒也,死可知矣。

張璐曰:人身陰陽相為依附者也。陰亡於下,則諸陽之上聚於頭者,紛然而動,所以頭眩時時自冒,陽脫於上而主死也。可見陽回利止則生,陰盡利止則死矣。

汪琥曰:下利止則病當愈,今者反為死候,非陽回而利止,乃陽脫而利盡也。

少陰病六七日,息高者死。(原文十六)

集註,程知曰:腎為生氣之原,息高則真氣散走於胸中,不能復歸於氣海故主死也。

程應旄曰:夫肺主氣,而腎為生氣之源,蓋呼吸之門也,關係人之死生者最鉅。息高者,生氣已絕於下而不復納,故遊息僅呼於上,而無所吸也。死雖成於六七日之後,而機自兆於六七日之前。既值少陰受病,何不豫為固護,豫為堤防,致令真陽渙散而無可復返乎。凡條中首既諄諄禁汗,繼即急急重溫,無非見及此耳。

魏荔彤曰:七日之久,息高氣逆者,與時時自冒,同一上脫也。一眩冒而陽升不返,一息高而氣根已刈,同一理而分見其證者也。故仲景俱以死期之。

少陰病下利,若利自止惡寒而蜷臥,手足溫者可治。(原文十七)

集註,《金鑑》曰:少陰病惡寒厥冷下利不止者。陰寒盛也。今下利能自止,手足能自溫,雖惡寒蜷臥,乃陰退陽回之兆,故曰可治。

少陰病惡寒而蜷,時自煩欲去衣被者可治。(原文十八)

集註,《金鑑》曰:少陰病惡寒而蜷,陰寒證也。若時自煩欲去衣被者,此陽回陰退之徵,故曰可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