羅美

《古今名醫匯粹》~ 卷七 (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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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七 (6)

1. 耳諸證

《治法綱》曰:耳者腎之竅,足少陰之所主。人身十二經絡中,除足太陽、手厥陰,其餘十經絡皆入於耳,故治耳者,以腎為主。或曰心亦開竅於耳,何也?蓋心竅本在舌,以舌無孔竅,固寄於耳。此腎為主,心為客。五臟開於五部,分陰陽言之:在腎肝居陰,故耳目二藏陰精主之;在心脾肺居陽,故口、鼻、舌三竅陽精主之。《靈樞》云:腎氣通於耳,腎和則能聞五音。

五臟不和則九竅不通。故凡一經一絡,有虛實之氣入於耳者,皆足以亂其聰明,而致於聾聵。此言暴病者也。

若夫久聾者,於腎亦有虛實之異。左腎為陰主精,右腎為陽主氣。精不足、氣有餘則聾,為虛。若其人瘦,而其色黑,筋骨健壯,此精氣俱有餘,固藏閉塞,是聾為實,壽兆也。二者皆重所致,不須治之。

又有乍聾者。經曰:不知調和七損八益之道,早衰之節也。其年未五十,體重,耳目不聰明矣。其症耳聾面頰黑者,為精脫神憊,用安腎丸八味丸、經風、薯蕷丸,選而用之。若腎經虛火。面赤口乾,痰盛內熱者,六味丸主之。此論陰虛者也。

至於陽虛者,亦有耳聾。經曰:清陽出上竅。胃氣者,清氣、元氣、春升之氣也,今人飲食勞倦,脾胃之氣虛,不能上升,而下流於腎肝。故陽氣者閉塞,地氣者冒明,邪害空竅,令人耳目不明。此陽虛耳聾,須用東垣補中益氣湯主之。若不知自節,日就煩勞,即為久聾之症矣。

又有因虛而外邪乘之聾者,如傷寒邪入少陽之類。

又有耳痛、耳鳴、耳癢、耳膿、耳瘡,亦當從少陰正竅分寒熱虛實而治之,不可專作火與外邪治。

耳鳴以手按之而不鳴,或少減者,虛也;手按之而愈鳴者,實也。王節齋曰:耳鳴盛如蟬,或左或右,或時閉塞,世人多作腎虛治,不效。殊不知此是痰火上升,鬱於耳而為鳴,甚則閉塞矣。若其人平昔飲酒厚味,上焦素有痰火,只作清痰降火治之。大抵此症先多有痰火在上,又感惱怒而得。

怒則氣上,少陽之火客於耳也。若腎虛而鳴者,其鳴不甚,其人必多欲,當見勞怯等症。

惟薛立齋詳分縷晰。云:血虛有火,用四物加山梔、柴胡。若中氣虛弱,用補中益氣湯。若氣血俱虛,用八珍加柴胡。若怒便聾,而或鳴者,屬肝膽經氣實,用小柴胡加芎、歸、山梔。氣虛用補中益氣湯加柴胡、山梔。午後盛者,陰血虛也,四物加白朮茯苓。若腎虛火動,或痰盛作渴者,必用地黃丸

耳中哄哄然,是無陰也。又液脫者,腦髓消,脛瘦,耳數鳴,宜地黃丸。腎虛耳中潮聲無休止時,妨害聽聞者,當墜氣補腎,正元飲黑錫丹,間進安腎丸。腎臟風,耳鳴,夜間睡著如打戰鼓、更鼓,四肢抽摯痛,耳內覺風吹奇癢,宜黃耆丸。腎者宗脈所聚,耳為之竅,血氣不行,宗脈乃虛,風邪乘虛隨脈入耳,風與之搏,故為耳鳴。先用生料五苓散,加制枳殼橘紅、紫蘇、生薑同煎,吞青木香丸,散邪下氣。

續以芎歸飲和養之。

耳中耵聹、耳鳴、耳聾,內有汙血,宜柴胡聰耳湯。又《聖惠》云:有一人耳癢,一日一作,可畏,直挑剔出血,稍愈,此乃腎臟虛,致浮毒上攻,未易以常法治之,宜服透冰丹。勿飲酒,啖濕面、雞、豬之屬,能盡一月為佳。不能戒則無效也。

又有耳內生瘡,為足少陰,其經虛,風邪乘之,隨脈入耳,與氣相搏,故令耳門生瘡也。曾青散主之,黃連散亦可,內服鼠黏子湯。蓋耳瘡屬於少陽三焦經,或足厥陰肝經,血虛風熱,或肝經暴火風熱,或腎經風火等因。若發熱焮痛,屬少陽、厥陰風熱,用柴胡山梔散。若內熱癢痛,屬二經血虛,用當歸川芎散

若寒熱作痛,屬肝經風熱,小柴胡湯加山梔、川芎。若內熱口乾,屬腎經虛火,用加味地黃丸;如不應,用加味八味丸

又耳膿,即聤耳,用紅綿散麝香散,內服柴胡聰耳湯通氣散。如壯盛之人,積熱上攻,膿水不差,紅綿散、麝香散,不宜收斂太過也,宜三黃散

若蟲入耳痛,將生薑擦貓鼻,其尿自出,取滴耳內,蟲即出。用麻油則蟲死難出。或用炒芝麻枕之,蟲亦出,但不及貓尿之速也。

有一小兒患耳膿,經年藥不效,此腎虛也,用六味地黃丸桑螵蛸,服之即愈。

喻嘉言曰:人身有九竅,陽竅七,眼、耳、目、口、鼻是山;陰竅二,前後二陰也。陽氣走上竅,而下入陰位,則有下泄腹鳴之候;陰氣走下竅,而上入於陽位,則有窒塞耳鳴之候。故人當五十以外,腎氣漸衰於下,每每從陽上逆。腎主閉藏,不欲外泄,因肝木為子,疏泄母氣而散於外。

是以謀慮鬱怒之火一動,陰氣從之上逆,耳竅窒塞不清。年高之體大率類此。然較之聾病,一天一淵。聾病者,竅中另有一膜,遮蔽外氣不得內入,故以升竅為主。而方書所用石菖蒲、麝香等藥,及內外攻法,皆為此而設。至於高年陰氣不自收攝,越出上竅之理,從無一人言及。

不知陰氣致上竅,亦隔一膜,不能越出竅外,止於竅中如蛙鼓鑼鳴,鼓吹不已,以故外入之聲,為其內聲所混,聽之不清。若氣稍不逆上,則聽稍清;氣全不逆上,則聽全清矣。余悟明此理,治高年逆上之氣,屢獲奇驗。大意全以磁石為主,以其重能達下,性主下吸,又能制肝木之上吸故也。

而用地黃、龜膠群陰之藥輔之,更用五味子山茱萸之酸以收之,令陰氣自旺於本宮,不上觸於陽竅,聲入即通,無壅礙也。方書指為少陽膽、厥陰肝二經熱多所致,是說左耳分部。然少陽之氣能走上竅,其穴皆絡於腦巔,無觸筋沖耳之理,不當與厥陰混同立說。其通聖散一方,汗下兼用,乃治壯火之法。

丹溪所取,亦無確見。惟滾痰丸一方,少壯用之多有效者,則以大黃黃芩沉香之苦,最能下氣。而礞石之重墜,大約與磁石之用相仿也,然大損脾胃,耗胸中氤氳之氣。至於腎虛耳鳴,指作膀胱相火上升,則陽火必能透出上竅,不為鳴也,尤見丹溪無稽之談。高年之人,腎水已竭,真火易露,故腎中之氣易出難收,況有厥陰之子為之挹取乎!然則壯水以制陽光,如盞中加油,燈焰自小,誠為良治。

乃云作腎虛治不效,豈為老人立法哉?收攝腎氣,老人之先務,以丹溪明哲,而為此等議論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