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宗說約》~ 卷之五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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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之五 (1)

1. 外科賦

瘡瘍外症,歷代推詳。膏粱八風變病,本於《內經》;表裡三因治法,分乎先哲。

《經》云:「膏粱之變,足生大疔」。又云:「諸癰腫筋攣骨痛者,此寒氣之腫,八風之變也。」又云:「諸痛癢瘡,皆屬心火。」三因詳後。

火氣微甚,河間推痛癢之原。

河間曰:人近火者,微熱則癢,熱甚則痛,附近則灼而為瘡,皆火之用也。或癢痛如針輕刺者,猶飛迸火星灼之然也,或疑瘡瘍皆屬火熱,而反腐出膿水者,何也?猶穀肉果菜熱極,則腐爛而為汙水,火熱過極,反兼水化也。

氣血少多,丹溪分經絡之異。

丹溪云:瘡之要害處、近虛處、怯薄處,前哲已論及之。惟分經之言。未之曾聞何則。諸經唯少陽厥陰經之瘍,理宜預防,以其氣多血少也。其血本少,肌肉難長;少陽更有相火,遽用驅毒之劑以伐陰血,禍不旋踵。訣曰:多血多氣君須記,手經大腸足經胃;多氣少血有六經,三焦膽腎心脾肺;多血少氣心包絡,膀胱小腸肝無異。記此則知氣血多少之異矣。

《外科精要》五善七惡自明,《此事難知》九死地分宜識。《聖濟錄》名色固詳,朱李書論方斯驗,竇氏之徒擅針經之妙,毓仁之輩補思邈之方,熟味群言,勾述玄奧,欲明大旨,先分平病之人,要識安危,宜究陰陽之證。

示吉按:啟玄子曰:經脈一周於身,凡長一十六丈二尺計,人之息,共一萬三千五百定息,平人一息脈行六寸,漏水下百刻,則氣都行八百一十丈,正《難經》所謂一日一夜榮衛行陽二十五度,行陰亦二十五度,共五十度周於身也。丹溪曰:得熱則行速而太過,得寒則行遲而不及。

予按:行速,熱也,多兼實,陽證之所由生,若兼虛,後必陷為陰;行遲,寒也,多兼虛,陰證之所由生,若兼實,後必退為陽。陰陽二證詳後。

內因之故,厚味熏蒸發熱,更兼七情內攻;外因之原,風寒暑濕傷人,亦為乘虛襲體;飢飽勞役失節,是名不內外因更有;冷熱不均,而至金石燒煉常服,是因藥毒內傷;外有痰鬱兼發而來。三因既明,部位宜審。督脈通乎背脊,背側二行太陽是其本經。

背分五行,中間系奇經督脈之道,兩旁四行,乃足太陽膀胱經之部分。

任脈行乎腹中,臍側兩旁,三陰是其所屬。

腹分七行,奇經任脈從前陰起,由臍中上咽喉至承漿而止。臍旁第一行,一寸足少陰腎經之部;第二行一寸,足陽明胃經之部;第三行一寸,足太陰脾、足厥陰肝經之部。乳根屬足陽明胃,乳旁乃手三陰經所起。

足少陽(膽經)循脅肋行身之側,足陽明(胃經)由乳中行身之前,頭為諸陽之會,面為三陽之交。手背為陽,手之三陽從手走至面;手心為陰,手之三陰從胸走至手;足之外跗為陽,足之三陽從足走至頭;足之內跗為陰,足之三陰從足走至腹。唇為脾竅,舌乃心苗,目集五臟之精華,鼻通肺家之呼吸,腎竅於耳。

足少陽(膽經)繞耳之旁,胃通於乳,足厥陰司乳之頭。跨馬囊癰肝家之部,喉癰、臍發任脈之司。

先明部分者,如毒見於背、見於腦,中屬督脈,旁屬足太陽經也。見於鬢,屬手足少陽經;見於眉,屬手足太陽少陽經;見於頤、見於髭,屬手足陽明經;見於腮頷,屬手陽明經;見於顴,屬手太陽經;見於穿襠,屬督衝任三經;見於腿外跗,屬足三陽;內跗屬足三陰;見於臂,從手背赤肉屬手三陽;從手心白肉,屬手三陰;見於乳內,屬陽明,外屬少陽,頭屬厥陰。逐部推求,治療自驗,用藥引經。

如太陽用防風羌活,陽明白芷升麻,少陽用柴胡,太陰用白芍、升麻,少陰只宜獨活,厥陰用青皮、柴胡,佐之以桂,庶藥力直攻患處也。

經絡已清,引經之法有驗,惡證須識,費人之謗不生。脫疽、井疽及腎疽、天疽、銳毒、醫之何濟?對心、雙發及對口、蓮子蜂窠,急治乃安。

陳毓仁訣曰:發於心上出心經,五臟乖張事可明(名曰井疽,最重)。脾家積毒生背脊(發於肩下脊上屬脾,厚味發熱積毒所致。高腫鮮明,根不過肩者順),心經火毒對心臨(背上對心而發,形截督脈,又名毒剗君位,最易傷人),兩肩左右雙生髮,肺肝積毒不虛稱(左搭手屬肝,右搭手屬肺,俱生左右肩,骨以動之處為可治),蓮子蜂窠防毒陷(孔似蜂窠,實如蓮子,二發多生於背,與心相近,與脊中平。

輕者形長高腫,或偏半背;重者形斜平塌,兩脅俱傷),腰間腎俞發難生(生於兩腰內陷肉之間,或生兩腰中間椎上,毒從腎來,欲火消陰,十五日前後必死。若瘡形紅活,高腫為膿,急以人參養榮湯地黃丸療救之),督脈經虛從項發,俗名對口治宜精(生於項後而對前口,故名對口。但有偏正之不同,正者屬督脈,易於起發治反易;偏者屬太陽經,瘡多平塌治反難。

俗以正為重,偏為輕,庸說也)。何明耳後多生髮,天疽銳毒病非輕(左天疽,右銳毒,生耳後一寸三分陷中,是積鬱所致,毒從肝肺來,形多堅硬頭多,隱伏未潰先黑,臭穢易生,元氣易敗,多致不救)。又有脫疽生手足,或生口面命難存(此症如粟漸大,其色如得漸黑漸開漸大,黑如烏羽,不知痛癢,熱臭難聞。小兒多從積熱積毒,大人多因服石燥熱。

古人雖有割截之法,予見三人俱至七八日而死)。

示吉曰:諸症皆因瘡勢之浩大,積毒之最深,地分之險惡,故特拈出。然瘡之足以傷生者,不只於此也。背上有九處:人髮際為玉枕(又名古本)一也,頸項節二也,第三椎為崇骨三也,第四椎為玉藏四也,肺俞五也,脾肝俞六也,腎俞七也,後心對鳩尾(鳩尾即心蓋骨)八也,鳩尾骨穴,凡九也。

正面六處:喉骨為垂骨一也,胸為神舍二也,心鳩尾三也,兩乳穴四也,臍中為神闕五也,臍下二寸為腸屈間六也。共十五處,俱忌生癰。外腦髭鬢頤迎香瞳子髎之間者,俱地分之所忌。然種種地分,背脈絡所會,內系腑臟,若病者調攝得宜,醫者補瀉無失,亦可起死回生。

苟不知此,將息失宜,治不對症,雖發於不死之地分,吾知其不免矣。

看病之深淺,分毒之臟腑。大而高起屬乎陽,癰也,六腑所發;平而內發屬乎陰,疽也,五臟所生。疽重而癰輕。最輕者,初起無寒無熱,是熱癤之浮於膚上。

凡瘡初起,不發寒熱,高腫於皮膚之間,淺而小,最大不過一二寸者曰癤。六腑積熱發於肌膚之間,高腫而痛,如碗如盆曰癰。五臟積熱,攻注肌膚,初發如粟,或如豆許,與肉俱平而不高腫,或作赤色,時作癢痛曰疽。

陽善而陰惡,所慮者,其證半陰半陽,須司命之決於胸中,初起焮痛,頂如尖字,惡寒發熱陽可知,二七之期膿漸至。

《訣》曰:癰疽須分陰陽證,純陽初起必焮疼,微惡寒時身又熱,頂如尖字高突形,腫似彎弓根緊束(高腫氣足,根緊束血足也),二七之期膿漸侵(陽瘡以十四日為關,一七焮痛,二七膿成),二便如常口有味,腫消膿潰復精神,痛隨膿減生新肉(新肉紅色榴子者吉),腐皮將斂白星星,此屬純陽誠是善,隨時調治自功成。

初起僵頑,形如粟米,無熱不渴陰為逆,一七之後倦怠生。

《訣》曰:純陰之證症何如?初如粟米人不知,疙瘩僵頑不紅腫,無疼少熱不焮時,七日之後身倦怠,瘡根平大實難支(氣虛不能起發,則瘡頭平而不高;血虛不能束根,則瘡根漫腫而漸大)。頂不高尖根不活,色無光采腐膿遲,陷軟無膿空結聚,精神昏憒氣難舒,飲食少減身戰慄,瘡形紫色藥無施,舌強痰喘純陰證,總有靈丹不治之。

半陰半陽,死生難卜。脈數無力,形似半昏半爽半平高,食難消運,症見微寒微熱微赤腫,投方應病,方得陰轉為陽,腐去生新,亦可回生起死。

《訣》曰:陰陽相半死生交,善惡相兼細辨昭。微熱微寒微赤腫,半昏半爽半平高,脈來雖數多無力,飲食雖餐難運消,腫而不潰因脾弱,潰而不斂為膿饒,大便多溏小便數,上身有汗下身焦。五善雖兼有,七惡未全逃,口渴喜茶腸腹痛,面浮厭飲足心高,心煩不穩睡,神亂怕音焦,投方應病方為妙,陰轉為陽漸可調。

外症已審,脈法宜明,氣血沉澀,脈來緊,身有痛處,即發瘡疽之兆,身應發熱,脈浮數,人反惡寒,即為瘡疽之萌。

仲景曰:脈數不時見,則生惡瘡。又曰:肺脈俱數,即生瘡。

初起實大洪大為病進,已潰者為邪未退而留連;潰後沉實沉伏為餘毒,初起者主邪氣深伏而難痊。潰後脈芤澀遲緩,脈證相應無妨也,若短細則將變症(此六脈總不宜於初起)。初起脈浮大洪數,邪正相搏有餘也,若促結則非吉也(此六脈總不宜於潰後)。浮大浮數瘡必高腫,宜發表而忌攻利之方(高腫者,毒在表,《經》所謂「汗之則瘡已也」。誤下之,則誅伐無過反傷元氣)。

沉數沉實,邪必內藏(其外症,不焮腫高赤,及發熱、煩躁、大便秘),宜疏通而除發汗之劑。平塌漫腫,宜內補托而益其虛。不浮不沉,當和榮衛而解其勢。初起宜疼,不宜癢,潰後作癢,乃有長肉之功(潰後遍身作癢,風乘虛入,宜內托發散);潰後宜癢不宜疼,初起不疼,乃有純陰之咎。不痛、大痛非佳症,或麻或癢實難醫。

脈證初詳,善惡細辨。善不止於五,飲食知味,二便調,動息寧靜者吉;惡不止於七,嘔吐藥食,目上視,神氣昏沉者凶。善者,五臟未傷,善候並至則生;惡者,五臟已損,惡候並至則死。惡證忽有二三,宜當深懼;善候乍見一二,便可回生。

五善《訣》曰:心善精神爽,言清舌潤鮮,瘡疼兼不渴,睡醒得安然。肝善身輕便,因煩自不煩,指頭紅活色,坐起覺平康。脾善唇滋潤,衾無穢氣藏,凡餐俱有味,膿厚更肥黃。肺善聲音響,無痰韻更長,皮膚多滑潤,大便自尋常。腎善誠為要,水升火降良,口和因不渴,小便利清長。

七惡《訣》曰:一惡神昏憒,心煩舌上干,瘡形多紫黑,言語自呢喃。二惡腰身強,目睛邪視人,瘡頭流血水,驚悸是肝逆。三惡形消瘦,膿清臭穢生,瘡形多軟陷,脾敗不知疼。四惡皮膚槁,聲嘶韻不長,痰多兼喘急,鼻動脈將亡。五惡成消渴,隨飲即隨干,形容多慘黑,囊縮腎凶端。

六惡身浮腫,腸鳴嘔呃頻,大便多滑泄,臟腑並將傾。七惡瘡倒陷,形如剝鱔同,四肢多冷逆,汙水自流通。

示吉曰:五善七惡,方書俱載,此《訣》尤備,故錄之。然亦不止於此也。如膿成不自出,失導引者死;膿成不針烙,反敷藥者死;熱痛正甚,失治則毒內攻者死;毒內攻後,不服藥反針烙者死;潰而至於透內膜者死;潰喉者死;未潰而陷,面青唇黑,便汙者死;陰入腹入囊者死;高腫不託里,反用下藥者死;漫腫不內托,反用寒涼攻利者死;潰後誤用寒涼,致瘡紫黑者死。故治者不可不早,亦不可不審也。

善惡明而生死自分,虛實辨而補瀉方得。氣實者,瘡頂高而突起,虛則平塌之可憂;血實者,瘡根束而鮮明,虛則漫腫之有咎。瘡之虛者,腫平膿稀軟漫;瘡之實者,腫起堅硬膿稠。瀉痢腸鳴,脈弱皮寒,飲食嘔而手足冷,臟腑之虛可知;胸腹滿脹,身熱脈大,飲食如故,二便調,臟腑之實有驗。

瘡口不合,膿稀肉冷,自汗色脫者,乃氣血之虛寒者;疼痛、高腫、色赤,膿厚肌熱者,乃氣血之實。上實則口渴飲冷,目赤頭痛,鼻不通;下實則小便如淋,腹中膨脹,大便結。下虛精滑泄瀉,脈沉足冷最為凶;上虛則目閉神昏,無熱不渴真為逆。邪氣甚則實,腫焮疼痛,日久不潰,大便秘而小便淋;真氣奪則虛,色敗音嘶,睛不了了,食無味而身體重。

初起皮肉未破,其實也固然,一毫熱藥不敢用;潰後膿血出多,其虛也固宜,一毫冷藥何敢投。寒冷克伐過,故有反善為惡之弊,保元托裡常服,致補虛回陽之功。瀉實補虛得宜,次序投方自效。初起之後,七日之前,內治之法有三:托裡、疏通、和榮衛。

《機要》云:治瘡大要,須明托裡、疏通、和榮衛三法。

毒邪在內則痛深,脈必沉實,外症發熱,煩躁,大便秘,瘡腫木悶,不焮赤,宜用寒劑,疏通臟腑。

毒邪在膚則痛淺,脈必浮數,外症焮腫作痛,二便調和,或惡寒發熱,拘急頭痛,恐邪氣外極而凶行,故先托裡散之。

毒邪在經絡中,外無焮惡之氣,內亦二便調和,食如常,口知味,不惡風寒,只於熱燥。其脈不浮不沉,知邪在經絡中也,宜調和榮衛。

外治之法不一,藥圍湯漬艾火攻。

示吉曰:凡瘡初起,不發寒熱,便高腫紅痛,癤也,其毒最輕。外用神應丹,四面圍之,中空一頭,或頭上點白降丹,一點即得消散;不消,或服神化丹,或神仙活命飲即愈。

若瘡初起,即發寒熱,癰疽也,其毒重,不論陰陽二證,俱用艾火灸之。

瘡腫初生,古人用藥湯淋射。蓋氣血凝滯,則為癰腫,得熱則腠理通,經絡暢,誠至理也。其法以藥煎濃湯,瘡在四肢者,則塌漬之;在腰腹者,則淋之;下部者,則浴漬之,仍以淨布蘸水,塌其患處,水涼再換。

寒熱頭痛脈浮數,托裡散邪發其表。

《經》云:「汗之則瘡已」。東垣云:瘡熱奮然高起,結硬而痛,色赫赤微帶黯色,其邪在血脈之上,皮膚之間,急發其汗,則毒隨汗散矣。宜荊防敗毒散,冬月萬靈丹。脈虛者,四妙湯、內托復煎湯。

示吉按:仲景云:「瘡家,雖身疼體痛,不可發汗,汗之則發痓。此為瘡家復傷寒者說也。若瘡初起,七日之內,惡寒發熱,頭痛身痛,瘡高腫,身無汗,二便如常,脈來浮緊浮數,表證居多,非汗不愈。若汗藥誤投之,於已潰之後,或表邪俱去之時,其禍亦不只發痓而已也。

煩熱便閉脈沉實,疏通臟腑絕其源。

張潔古云:有里者下之。陳實功云:大便秘燥,通利相宜。陳文治云:脈沉實,發熱煩躁,外不焮腫赤痛,乃邪氣深伏在裡,宜先疏通,宜衛生湯;熱結甚者,內疏黃連湯

示吉曰:據東垣之意,瘡瘍面赤,雖伏火熱鬱,不得攻裡。為陽氣怫鬱,邪氣在經,宜發表以去之。雖大便數日不見,亦宜多攻其表,發散陽氣,少加潤燥藥以潤之。薛立齋云:腫瘍內外皆壅,宜以托裡表散為主,如用大黃,寧無孟浪之非!若此則大黃之難用也明矣。而丹溪又云:大黃治癰症之要藥,豈諸名家亦相矛盾乎?蓋癰疽初起,有六經表證者,大便如常者,脈浮緊浮數者,邪氣在表,斷不可下。

若表證不現,大便燥結,口渴引飲,脈浮、沉實、沉數、瘡頭堅硬不起,若不用大黃將何以宣通臟腑邪?初虞世云:癰疽初作,須以大黃等藥急轉利之,勿以困苦為念,此亦一偏之說。不辨表裡,胡為可訓!

總之,真知其實而瀉利,真知其虛而補益。浮露而淺者,則外消;藏伏而深者,則內托,庶無弊也。

外無風寒之病形,內無便溺之阻塞,腹中和,舌知味,病在經絡,先和榮衛。

通用神仙活命飲當歸黃耆湯、四妙湯。

火攻之法宜施早。

凡瘡初起,不論陰陽,俱用艾火灸之,是開門逐賊法也。其法先以濕紙覆瘡上,立視其紙先干處,乃瘡結頭處也。用獨蒜頭切片如三錢厚,貼瘡頭上,以艾在蒜片上灸之。每三壯一易蒜片。不痛者,灸令知痛;痛者,灸令不痛為度。如瘡大者,以蒜搗爛鋪瘡上,亦鋪艾蒜上灸之。

一二日初發時,灸可立愈;三四日,十愈六七;若過七日之關,膿將成而不可灸矣。古人蠐螬蟲去兩頭,隔艾灸法;豆豉為末,唾津作餅灸法;取淨土水和作餅灸法;秘方用南星、半夏為末,薑汁調成餅灸法。其灸法俱與蒜灸同,各隨其便也。

示吉曰:考之方書,頭上瘡,面疔毒,腎俞發,俱禁艾火,以頭為純陽之位生,瘡則熱亢極,面疔為陽毒,腎俞發為亢陽爍陰,灸之恐以火濟火也。此言甚善。然又見此症,因灸後而愈者。如元好問:「腦疽東垣灸之百壯而愈」。陳文治曰:「疔毒藥力不能速到,非艾火不解。

」此又當酌量,艾之大小,壯之多少而行矣。然灸之不穩,不如再行他法。病人元氣素虛,肢體倦怠,精神昏憒,瘡形平塌,脈來微散空虛,及素畏艾火者,俱不可灸。灸之恐生昏暈,且無真氣抵當火力,有損無益,亦陳實功之至言也。凡遇此症,急用白降丹點頭上,拔其毒氣,內用四妙湯托之。

藥圍之方隨症投。

示吉曰:瘡之外見雖同,而毒之內因各異。有因微熱外攻而發於皮膚之上,高腫熱痛,俗所謂熱癤者,用大黃、朴硝為末,調醋敷可也;有因氣血不和,留滯發於肌膚之間,堅硬疼痛者,宜用辛散攻托之品,如神應丹是也;有因氣鬱痰生,發於頸項皮膚之間,腫硬白色,不甚疼痛,用南星、半夏為末,薑汁調敷可也(星半為末,薑汁和為餅,隔艾灸尤妙);有因陽極而發,高焮疼痛,書所謂癰者,宜用清涼之品,抑陽散是也(花粉三兩,薑黃、白芷、赤芍各一兩,為末,茶湯調搽患處);有因陰極而發,平腫不紅,書所謂疽者,宜溫熱之品,抑陰散是也(用草烏、白芷、赤芍、南星各二兩,肉桂五錢,為末,蔥湯調塗,熱酒調敷亦可);有因潰後氣血虛而漫腫者,宜用收澀之品,鐵桶膏是也(詳後)。種種不同,俗以一二種藥概治,諸病其能愈乎?丹溪云:敷貼之藥,只可應酬輕小熱症耳。

若不辨其陰陽所由分,妄敷涼藥,其禍不小。此誠不易之諭。然即對證調治,只可圍瘡之四旁,中空瘡頭,用白降丹點上,以拔其毒,自無倒陷之誤。

降丹有拔毒之能,藥湯有疏通之妙。

秘方白降丹是陳珍如先生所傳。珍如幼患惡瘡,危在旦夕,遇異人傳授此方,降煉點上,其毒立愈。此丹點瘡頭上,初起者即消,有膿者即潰,頑肉即化,拔毒去腐,功難盡述。方附後。

溻腫湯木香犀角、大黃、升麻、黃芩黃連射干黃柏白蘞甘草、朴硝、檀香梔子、生地、羚羊角各一兩,和勻。每用五兩以水一斗煎七升,入麝香一錢,淨綿蘸藥,熱溻腫上,一日兩三度,冷即再換。

火毒方熾,辛熱溫劑休嘗;膿血將成,寒涼敷藥莫遏。

寒涼敷藥,其患最大。氣脈得寒則不行,瘀血得寒則不散,瘀肉得寒則不潰,新肉得寒則不生。

七日之後,將已成膿,瘡頭已見黃色,外宜拔而內宜托,燈照甚佳。

七日之後,瘡頭見黃色,竟用白降丹點上,升頭拔毒,上用太乙膏罨之,以防風邪外入。每日用蔥艾煎湯洗淨,再換膏藥。大約在十一日前後,膿出痛定,是陽瘡之順候也。內服四妙湯、黃耆當歸湯托之。若八九日後,瘡勢已定,毒氣已聚,尚未成膿,須用神燈照法。

二七之期,定行穿穴,瘡中大流膿水,外宜升而內宜補,洗法亦妙。

凡瘡潰後,輕者痛隨膿減,先用蔥艾煎湯洗淨,敷上紅升丹,拔毒呼膿,外用膏貼,以防風襲,內服托裡湯、十全大補湯,剋日自愈。若瘡勢浩大,須用豬蹄湯洗法。

護心護膜蠟礬丸有妙用,補血補氣八珍湯有神功。若仍堅硬而難潰,原須披針之點頭,反生煩躁而昏沉,不免藥筒之拔毒。

凡瘡十日之後,是膿腐之期。若仍堅硬,須用披針當頭點入寸許,開竅發泄,是開門逐賊之法也。若雖不作膿,形尚紅活,焮熱腫痛,不必用針,竟用白降丹點頭上,內服補托之劑。如瘡過半月,仍不膿潰,反生煩躁,重如負石,恐毒內陷攻心,急用披針品字樣當原頂寸許點開。三孔隨瘡之淺深一寸二寸皆可,入針不痛,針深不妨,針後隨用藥筒拔毒法。

其法用新鮮嫩竹一段,徑口一寸二三分,長七寸,一頭留節。用刀切去外青留內白一半,約厚一分許,靠節鑽一小孔,以杉木條塞緊;外用羌活、獨活、紫蘇、蘄艾、鮮菖蒲、甘草、白芷各五錢,連須蔥二兩,共放入筒內,筒口用蔥塞緊;將筒橫放鍋內,以物壓住,勿令浮起,用清水十大碗;淹筒煮數滾,約筒內藥濃熟為度,用大磁缽連湯盛貯。

患者榻前針後,將筒藥倒出,急用筒口乘熱對瘡口合上,以手捺緊,其筒自然吸住,約待片時,藥筒已溫,拔去塞孔木條,其筒自脫。再看筒中拔出何物,如鮮明紅黃膿血相黏者吉,如敗血氣穢紫黑稀水者死。

內服之品,切戒克伐寒涼,外治之方,正宜箍根長肉。

潰後若根腳漸開,紅腫不散,惡症也,宜鐵箍膏箍之。

過此之後,去腐生新,膿潰腫消,痛隨膿減,新肉已生紅燦燦,腐皮將斂白漫漫,剋日功成,夫復何慮?若榮衛衰弱,潰瘍之變無窮,倘調治謬差,惡候之來難免。膿熟自潰易斂為吉。

癰疽膿熟勢盈欲溢,用白降丹點上,半日自潰。

不潰宜開,針烙各異。皮薄腫高毒淺,癰也,宜針;皮厚腫堅毒深,疽也,宜烙。

癰疽輕按即痛者,膿之淺也;重按方痛者,膿之深也;按之不起者,膿未成也;按之復起者,膿已成也。膿已成,而皮厚肉深難潰,不用針烙使腐肉挾毒熟之氣,久留肉腠間將好肉亦化為膿血,此烙法所以有功於潰瘍也。使根淺皮薄者,又何必假此以賣弄乎?由此觀之,皮薄者用白降丹可也,皮稍厚則用針,皮極厚而毒附骨者。非烙不可。

其法看瘡頭之最大者,即是膿竅。用熟鐵大長針於麻油燈火上燒,令其透量瘡淺深及所生之處虛實,插入一寸或至二寸(針約五六寸,針下半截用竹筋劈開挾針在內,以意消息用半寸,露針頭半寸於外,用一寸露針頭,一寸於外用線縛緊,恐淺深有誤也)。若未有膿,暫以紙捻紝入,候次日取出,膿色黃白即愈,赤黑防出鮮血。

若在虛處及筋脈骨節處,不得亂行針烙。針烙之入猶宜稍斜,恐透膜也。烙遲固為不佳。太早亦生變症。膿深針淺,內膿不出,外血反泄;瘡淺針深,內膿雖出,好肉受傷。此用針烙之難也。

膿流毒泄,氣血俱虧。膿出反痛虛之故,膿多不斂弱之因(二症宜大劑參耆歸地芎藥術苓補之)。飲食不化則脾虛,飲食不思皆胃弱(宜六君子湯、十全大補湯)。肉黯陽虛而屬寒(大補湯加熟附子),肉赤血虛而兼熱(脈數者,四物湯連翹、黃連、山梔之類)。肉死不潰因脾困(大補湯倍參朮),肉白不斂為陽孤(大補湯加炮姜,寒甚加熟附子)。

膿少色赤不斂血虛也,穢氣觸而亦然(穢觸者,乳香沒藥之類和之)。瘀腐膿流疼痛,筋膈也,針挑引而不妨(膿潰猶疼,必有筋膈住,內膿不得出,用針挑引出之)。根腳赤暈口不收,蓋緣餘毒未退,膿少肉白肉不長,只因停住寒邪(餘毒未退,四妙湯加白芷、防風、花粉、連翹消毒藥;寒邪凝滯,大補湯加防風、桂枝,外用蔥艾湯洗)。

破後瘡口堅硬曰風(外用白降丹,水調少許,雞翎掃上,太乙膏蓋之;內服托裡疏風藥),潰後肉長色紫曰毒(以紅升丹掃上,太乙膏貼之,肉即紅活)。破傷風皆因風襲破傷,濕亦為濕侵(四妙湯治風加防風、羌活、桂枝之類,濕加蒼朮白朮、防風之類,虛甚加人參)。膿出肉長毒未平,生肌藥且宜緩用(毒氣未盡,切勿用生肌收斂藥敷之,後必復腫復潰。

若瘡口大癢,以細茶蔥鹽煎湯熱洗)。瘡口既收,皮薄嫩,太乙膏未可便除發熱,宜究邪正之虛(午前熱主於補氣,午後熱主於補血。脈浮數,邪在表,宜散;脈沉數,邪在裡,宜下)。惡寒仍別虛寒之故(陽虛則惡寒,宜四君湯加桂或炮薑、大料、黃耆與之)。寒涼非生肌所喜,若肉赤而久不收口,脈數者,梔連之品亦投(同四物湯用);發散非潰後所宜,倘將斂而遍身作癢,脈浮者,消風之劑亦用(消風散與托裡散同服)。

內虛極而敗症作,毒內陷而惡候生,潰後痛疼,膿色敗臭者,胃虛之火宜識(大補湯加麥冬、五味);喘粗氣短,恍惚嗜臥者,脾肺之弱當救(變證加麥冬、五味)。脾胃將傾,則飲食作嘔而難化(六君子湯加木香、砂仁,不應加附子);脾胃已損,則肩背不便而重沉(補中益氣湯加山萸、山藥、五味)。

肝腎陰虛,目系急而瞳子上視(黑睛緊小,白睛青赤者,六味地黃丸料加炒山梔、麥冬、五味)。脾肺氣短,肢體腫而色敗聲嘶(唇鼻青赤,面目俱浮者,六君子湯加炮姜,不應大補湯加炮薑、熟附子)。衣厚仍寒,孤陰無濟(陽虛極,宜溫補);衣薄仍熱,孤陽獨存(陰虛極,宜益腎滋陰)。

寒氣內淫,腹痛吐瀉,手足冷而人昏憒(或咳嗽呃逆,腹鳴不食,陽氣虛乏,惡證,宜托裡溫中湯,後用六君湯);虛極傳變,驚悸怔忡,牙關緊而臥不寧(或發熱惡寒,作渴,自盜汗,手撒,身熱,脈洪大,按之如無,俱惡證)。腰背反張,頸項強直,為變痓之兆。口噤作冷,寒戰咬牙,斯絕命之期,惡證並見,托裡溫中功莫緩,變證蜂起,十全大補力宜施(加炮薑、熟附救之,間有可生者)。補陽補陰不同,虛火虛寒當察。

此固先哲之常試,亦貴當局之變通。智者緣異以求同,愚者泥活而昧意。

潰瘍外治,更有奇方。膿不盡而腐不脫,紅升丹之妙無窮;腐已盡而新不生,八寶丹之功尤大。瘡口紫黑而堅硬,桑枝灸甚佳(用蔥艾湯洗後,將桑枝燃火吹息,稍近肉取火氣灸患片時,日三五次;新肉生遲,宜灸四畔);新肉淡白而生遲,桃紅散絕妙;白降丹治死肉不去,何須巴豆灰硇?太素膏司肉長不平,不羨丹香龍竭治療細陳。

調攝宜審,溫床暖實,偏宜冬月嚴寒(冬月發背,須穿有袖綿背褡一件,服下不合縫合,取其易於揭看也。且要預生炭火,使暖逼盡余寒,然後揭開用藥);潔淨臥房,有便夏天暑熱(熱則穢氣易生故也);明窗淨几,當防蟲毒之傷(夏天發背,緊防蜈蚣等蟲);草紙柏煙,庶解穢氣之觸(穢氣觸則變證起,用草紙柏香烘煙解之);保全胃氣,厚味與生冷皆除;勿冒風寒,大熱與大寒皆避;多言多動,不免真氣之有傷;久坐久行,皆致起居之不適;寡思節欲,尤戒恚怒悲憂;湯粥適時,更宜清虛恬靜。調攝無失,自能保命於萬全;治療隨宜,無怪活人於百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