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大烈

《吳醫彙講》~ 卷三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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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三 (2)

1. 爛喉丹痧論

近來丹痧一症,患者甚多,患而死者,亦復不少,世人因方書未及,治亦無從措手,或云辛散,或云涼解,或云苦寒泄熱,俱師心自用,各守專門,未嘗探其本源。按仲師《金匱》書,「陽毒之為病,面赤斑斑如錦紋,咽喉痛,吐膿血,五日可治,七日不可治,升麻鱉甲湯主之」之文,細繹其義,實與此症相類,何會心者之絕少耶?惟是升麻鱉甲湯,蓋以升麻升透厲毒,鱉甲泄熱守神,當歸和血調營,甘草瀉火解毒,正《內經》「熱淫於內,治以鹹寒,佐以甘苦」之旨。而內有蜀椒、雄黃,似當加於陰毒方中,或因傳寫之訛耳。

白話文:

近年來,患上丹痧這種疾病的人很多,其中死亡的也不少。由於醫學典籍中沒有記載此病,所以醫生們在治療時不知從何下手。有人說用辛味藥材發散,有人說用涼性藥材清熱解毒,也有人說用苦寒藥材瀉熱。大家各持己見,固守自己的治療方法,卻沒有探究疾病的根源。

根據仲景的《金匱要略》記載,「陽毒引發的疾病,病人臉上出現像錦緞花紋一樣的紅斑,咽喉疼痛,吐出膿血,五天內可治癒,超過七天則難治。可用升麻鱉甲湯治療。」仔細推敲這段文字的意義,發現與丹痧的症狀非常相似,為什麼很少人能領悟到呢?

升麻鱉甲湯的藥方是:升麻可以提升陽氣,透發厲毒;鱉甲可以清熱守神;當歸可以調和氣血;甘草可以瀉火解毒。這符合《內經》中「熱邪內盛,宜用鹹寒藥物治療,佐以甘苦藥物」的原則。

方子中加入的蜀椒、雄黃,似乎更適合用於治療陰毒的疾病。可能是因為藥方在流傳過程中出現了錯誤吧。

一轉移間,則於陽毒、陰毒之義,尤為貼切,而人之用之者,亦鮮疑畏矣。今如遇此丹痧一證,當於經義詳之,毋謂古人之未及也,不揣愚陋,用敢質之同人。

白話文:

在疾病轉移的過程中,使用「陽毒」、「陰毒」的概念來解釋疾病的病因,這是一個非常貼切的說法。對於中醫方面的從業人員來說,他們對於使用「陽毒」、「陰毒」的概念來解釋疾病,也鮮少產生疑惑或恐懼。如今,如果遇到丹痧這一類的疾病,我們應該仔細地參照經書典籍中的記載來進行診斷,不要認為古人沒有接觸過這種疾病。雖然我學識淺薄,但是我還是鬥膽與各位同仁一起探討這個問題。

2. 臟腑受盛辯

讀《難經·四十二難》有臟腑之長短、輕重、廣狹,受盛之數,余竊以為未必然。如人輕重、長短不齊,飲食多寡不一,即可類推也。即長短尚有以中指屈曲而取中節之罫角以量之論,而受盛水穀之升合,迥然各異。可見吾儕看書,要在圓通活潑,未可拘泥成說也。

白話文:

在閱讀《難經·四十二難》時,書中提到臟腑的長度、重量、寬度、容量都有具體數字。但我暗自認為這些數字不一定正確。就像不同的人身高體重不同,飲食份量也不一樣。因此,臟腑這些特徵應該也可以類推。對於長度,文獻中提到可以用彎曲的中指來測量,但不同人的中指長度也不一樣。至於容量,裝入的東西也會因人而異。可見我們在閱讀時,要靈活變通,不能拘泥於成規。

3. 大溫中飲炙甘草湯合論

閱景岳《新方》中於大溫中飲方下,有「從補血而散,而云騰致雨之妙,則仲景猶所未及」句,竊謂傷寒方中,仲師用炙甘草湯,有桂、酒、地、麥、膠、麻之品,非陽根於陰,汗化於液,云騰致雨之妙乎?未可謂其未及也。

白話文:

我在閱讀孫景嶽的「新方」一書時,在「大溫中飲方」的條目下,看到一句話「從補血而散,而能像騰雲致雨那樣的神妙,這一點仲景還沒有達到」。我個人認為,在傷寒方劑中,仲景用到的「炙甘草湯」,含有桂枝、酒、地黃、麥芽、膠飴、麻黃等藥材。這些藥材是否具有像「陽氣生於陰液,汗液化為液體,騰雲致雨」那樣的神奇功效呢?因此,不能說仲景沒有達到這種境界。

4. 論柴胡

柴胡為少陽藥者,因傷寒少陽證之用柴胡湯也。夫邪入少陽,將有表邪漸解,里邪漸著之勢,方以柴、芩對峙,解表清裡的為少陽和解之法。而柴胡實未印定少陽藥也,蓋以柴胡之性苦平微寒,味薄氣升,與少陽半表之邪適合其用耳。乃有病在太陽,服之太早,則引賊入門;若病入陰經,復服柴胡,則重虛其表之說,此恐後人誤以半表半裡之品,為認病未清者,模糊混用,故設此二端以曉之也。

白話文:

柴胡被認為是少陽藥,是因為在少陽症中使用柴胡湯。當邪氣進入少陽,表邪逐漸解除,裡邪逐漸顯著,此時使用柴胡和黃芩對治,解表清裡,這是少陽和解之法。但是,柴胡並非確立的少陽藥,因為柴胡性味苦、平、微寒,味薄、氣升,適合少陽半表之邪的治療。如果疾病在太陽經,過早服用柴胡,就會引邪入內;如果疾病進入陰經,再次服用柴胡,就會再次虛損表氣。我擔心後人誤將半表半裡之藥,用於治療病未清澈者,混淆不清,因此特提出這兩點以提醒大家。

不觀之景岳《新方》中諸柴胡飲柴芩煎柴胡白虎煎諸方,信手拈用,頭頭是道,是誠知柴胡之用,而先得我心之所同然矣。再古方中有逍遙散之疏解鬱熱,歸柴飲之和營散邪,補中益氣湯之升發清陽,提邪下陷,疏肝益腎湯之疏肝清熱,養陰透邪,其妙難於僕數,何至重虛其表乎?余於風邪初感之輕症,及邪氣淹留,表熱不解之久病用之,並臻神效,奈何將此有用之良品,拘泥成說而畏之,即用亦准之以分數,竟至相沿成習,不得不為置辯。

白話文:

景嶽的《新方》中關於柴胡的各種湯劑,我隨手拈來都能信口道出其用途,這說明我非常瞭解柴胡的作用,而且與景嶽的想法不謀而合。此外,古代還有不少方劑,如逍遙散能疏解鬱熱,歸柴飲能和營散邪,補中益氣湯能升發清陽、提邪下陷,疏肝益腎湯能疏肝清熱、養陰透邪,這些方劑的妙用難以盡數。既然這些方劑如此有效,為何還要過分強調表證的虛弱呢?我在治療風邪初起輕症時以及邪氣停留、表熱不退的久病時都用到這些方劑,而且都取得了很好的效果。為何要拘泥於成說,而對這些有用的良藥避而遠之呢?即使使用了,也按照一定的劑量,這種做法已經成為了慣例,我不得不為這些方劑辯解一番。

5. 論犀角、升麻

按朱南陽有「如無犀角、以升麻代之」之說,以其同於一透也,朱二允以此二味升降懸殊為辯,余謂尚非確論。夫犀角乃清透之品,升麻乃升透之味,一重於清,一重於升,其性不同,其用自異,未嘗聞有異而可代者也。若夫風寒壅遏,疹點未透者,斯為升麻之任;而溫邪為病,丹斑隱現者,又系犀角之司。

白話文:

根據朱南陽的說法,「如果沒有犀角,可以用升麻代替」,因為它們都有宣通的作用。朱二允用它們升降性質不同的理由來辯駁。我認為這還不是確切的說法。犀角是清宣的藥物,升麻是升宣的藥物。一個偏重於清熱,一個偏重於升舉,它們的性質不同,用途也不同。沒有聽說過性質不同的藥物可以替代使用的。如果風邪寒邪阻滯,疹點沒有透發出來的,這時應使用升麻;如果溫熱邪氣致病,紅斑隱約出現的,則應使用犀角。

如以升麻為代,其肺氣熱者,必致喉痛,甚增喘逆;營分熱者,必致吐血,輕亦衄宣,其誤若此,豈可代乎?又角生於首,故用為透劑,二允以為下降之品,亦不可不辯,余非敢輕議前輩,實出婆心之不禁耳,故謹論之。

白話文:

如果將升麻當作其他藥材的替代品,那麼對於肺氣過熱的人,必定會導致喉嚨痛,還會加重喘息;對於營分過熱的人,必定會導致吐血,輕則鼻血流不止。代用藥物的誤差如此之大,豈能隨便替代呢?此外,鹿角生在頭部,因此用於疏通氣血的藥方;而二允則用於利尿通便的藥方,這一點也不可混淆。我不是敢於輕視前輩,而是出自於善意,忍不住要提出,因此謹慎地討論這個問題。

6. 辨紫茸之偽

痘科所用紫茸,即紫草之嫩苗也。《活幼新書》云:紫草性寒,小兒脾實者可用,脾虛者反能作瀉。古方惟用茸,取其初得陽氣,以類觸類,用發痘瘡。今人於前四朝,涼血利竅,則用紫草,若痘局布齊後,改用紫茸,以血熱未清,於涼血中兼寓升發之義也。今肆中所用,色紫而形如松膏者,乃系洋內樹脂,與紫草茸迥異,醫俱不察而用之,不可不急為之辨。

白話文:

痘科使用的紫茸,就是紫草的嫩芽。《活幼新書》中提到:紫草性寒,對於脾實的小孩可以用,但對於脾虛的小孩則會造成腹瀉。古方中只使用紫茸,是因為嫩芽在剛長出來的時候具有陽氣,藉由同類相感的方式,來促使痘瘡發出。現代人常在痘瘡發出前幾天,使用紫草來涼血利竅;待痘瘡布滿後,再改用紫茸,因為血熱還未完全消退,使用涼血藥物的同時,也兼具升發的作用。現在市面上所使用的紫茸,顏色紫色但形狀像松膏的,其實是進口的樹酯,與紫草茸完全不同。很多醫生都沒有注意到,就誤用了它,這一點必須儘快分辨清楚。

7. 辨鬱金之誤

鬱金一物,出於川產,野者色黑,不可多得。其川中所種者,皆系外白內黃,即今人誤呼為薑黃子者也。至肆中所用川鬱金,乃莪朮中揀出莪朮之子,因其色黑,與川中野鬱金相似而混之也。醫俱不究,反以川中種本之黃鬱金謂廣鬱金,或謂薑黃子,殊堪捧腹。余於弱冠時入川,即曾深究此品,當以種本之外白內黃者為是,勿泥薑黃子之說而廢之。

白話文:

鬱金這種藥材,產自四川。野生的鬱金顏色較深,比較稀有。人工種植的鬱金,外表是白色的,裡面是黃色的。現在市面上有人誤把這種種植的鬱金叫做薑黃。而藥店裡常用的川鬱金,其實是用莪朮中挑選出來的莪朮的根莖。因為莪朮的根莖顏色較深,和野生的四川鬱金相似,所以會被混在一起。許多醫生都沒有仔細研究,反而把人工種植的黃鬱金誤認為廣鬱金或薑黃,實在是很好笑。我年輕時去過四川,對鬱金這味藥材進行過深入的研究。我認為,鬱金應該是外表是白色的,裡面是黃色的這種品種。不要受「薑黃子」這種說法的影響,而放棄了真正的鬱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