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余無言醫案》~ 熱病 (2)
熱病 (2)
1. 陽明熱病傳少陽證
婦女於季夏之初，患生熱病，醫初治之以銀、翹不效。見其有煩躁，治之以梔、豉，又不效。余診其高熱自汗，口乾舌絳，大渴欲飲，周身膚帶紅色，猶如中酒，捫之熱甚，煩躁不安，小便黃赤，診其脈洪大而數。以白虎人參湯加花粉清之，而熱退神安。迨三日後，餘邪復傳少陽，寒熱往來，口苦咽乾，兩脅疼痛，心煩欲嘔。
白話文：
夏季初期，一名婦女患上了發燒性疾病。醫生最初使用銀翹散治療，但沒有效果。見她煩躁不安，改用梔子、豉子治療，仍無效。
我診察時發現她高燒自汗、口乾舌紅、口渴欲飲、全身皮膚呈現紅色，像是醉酒了一樣，觸摸皮膚感覺異常灼熱。她煩躁不安、小便黃赤，脈象洪大且頻數。我用白虎人參湯加花粉來清熱，她的熱退了下去，精神也好了。
三天後，餘下的病邪又傳到了少陽經，出現發冷發熱交替、口苦咽乾、兩脅疼痛、心煩欲嘔等症狀。
白話文：
接著給予含有檳榔和藿香的改良小柴胡湯，兩劑藥就治癒了。
八仙橋八仙坊有朱美珍者，年30余，於六月初甸，患生熱病。初未延醫診治，及兩日不退，漸覺加重，乃始延醫。醫以銀翹散與之，一劑不效，再劑亦不效。改延一醫，醫以其煩躁也，與以梔子豉湯，而亦不效。其夫之友顧雨芝囑延余診。
白話文：
在八仙橋八仙坊居住的朱美珍，年紀三十多歲，六月初旬患上了熱性疾病。最初沒有找醫生診治，到過了兩天病情沒有好轉，反而加重，這才開始找醫生。醫生給她開了銀翹散，吃了一劑沒有效果，再吃一劑還是沒有效果。換了一個醫生，醫生見她煩躁不安，給她開了梔子豉湯，但依舊沒有效果。她的丈夫的朋友顧雨芝建議她找我去看病。
余登樓時，尚未入室，即聞病者大聲曰：「能以冰水與我飲之，則謝天謝地矣。」余聞此言，已知為白虎湯證。迨入室之後，則室中四五人，環立相向。群慰之曰：「醫生來矣，請醫生診治，冰水不可飲也。」余既坐定，察其面色及周身皮膚，皆現紅色，猶如中酒之狀，且白睛亦帶水紅。捫之則皮膚熱甚，周身自汗濕手，煩躁不安。
白話文：
當我上樓時，還沒進門，就聽到病人在大喊：「給我喝冰水，這樣我就不必謝天謝地了。」我聽到這話，就知道他應該是「白虎湯證」。等到進門後，看到屋裡有四五個人，圍在一起。大家都安慰他說：「醫生來了，讓醫生給你診治，不能喝冰水。」我坐下後，觀察他的臉色和全身皮膚，都是紅色的，就像喝醉酒的樣子，而且眼睛也帶有血絲。用手摸他的皮膚，非常燙，全身出汗，濕透了我的手，而且很煩躁，坐不住。
診脈之時，因煩躁而三脫其手，六脈皆形洪大而數。問其「欲冷飲已幾日焉？」曰：「前日已欲多飲，昨今兩日尤甚，且欲飲冰水也。」其夫曰：「他醫謂不可冷飲，飲之則大邪必遏於裏矣。故不敢與之，而內子索之不休，奈何？」余曰：「如有冬令收貯之雪水，可以與之，惟此一時不易得耳。近已六月上旬，聞新西瓜已上市，可購而與之食也。
白話文：
在診脈的過程中，由於患者心煩躁，脈搏快速強勁。我問他：「你已經渴了好幾天的？」他說：「前天就開始覺得很渴，昨天和今天更嚴重了，而且想喝冰水。」他的丈夫說：「其他醫生說不能喝冷飲，喝了會讓邪氣被抑制在體內。所以我不敢給她喝，但她一直吵著要，怎麼辦纔好？」我說：「如果有冬天收集起來的雪水，可以給她喝，但現在不太容易得到。最近已經六月初，聽說已經有新鮮西瓜上市了，可以買一些給她吃。」
白話文：
因為症狀，我建議他先買西瓜，並為他開了一個處方：以白虎人參湯加上花粉，並讓他先煎石膏，然後放入其他藥材，於是我告辭離去。
迨病者先食西瓜後，煩躁即覺減輕，次則如法煎藥服之，身汗先多而後少，身熱先增而後降，三小時後，降至平溫，膚紅亦漸退，煩躁完全不作。晚間再服二煎，則高枕一覺，明日其病如失矣。
白話文：
等病人先吃西瓜後，煩躁的感覺立即減輕。接著按照醫師的方法煎藥服用，開始時身體出汗較多，然後逐漸減少。身體發熱的症狀也先加重，然後下降。三小時後，恢復到正常體溫，皮膚發紅的現象也逐漸消退，煩躁的感覺完全消失。晚上再服第二次藥，就能安穩地睡著。到了隔天，病症就像消失了一樣。
次日未延續診，余亦不知其藥後之情形。再隔兩日，復延余診。云：「前日服藥已痊，故未復勞先生。由昨夜起，忽又發寒熱，惡寒之時，欲蓋衣被，至發熱之時，又去衣被。夜間及上午，如此反復，已三四次矣，得非又患瘧疾病乎。」余知之曰：「此無他，因上次一劑退後，陽明經餘邪未清，復傳少陽，似瘧而實非真性瘧也。設前次續診，再服清理餘邪之方。
白話文：
第二天沒有延續看診，我也就不知道他服藥後的狀況。再過兩天，他再次請我診斷。他說：「前天服藥後已經痊癒，所以沒有再麻煩先生。從昨天晚上開始，突然又發冷發熱，發冷時想蓋上被子，到了發熱時，又把被子掀掉。晚上和上午，這樣反覆發作，已經有三四次了，難道我又得了瘧疾嗎？」我告訴他：「這沒什麼，因為上次服藥後，陽明經的餘邪沒有清除乾淨，又傳到少陽經，很像瘧疾，但實際上並非真正的瘧疾。如果上次能繼續看診，再服清理餘邪的藥方。
二劑，則無此患矣。」及診其脈，弦而兼數，他症如上文所述。再為之處方，以小柴胡加檳榔、藿香與之，兩服而痊。後更處以調理之劑，續服以扶持正氣焉。
白話文：
只要再服兩次藥，就不會有這種問題了。」接著診斷他的脈象，發現既緊繃又快速，其他症狀如上文所述。再次為他開立藥方，在小柴胡湯中加入檳榔、藿香，服用兩劑後痊癒。後來再開立調理身體的藥方，持續服用以扶助正氣。
白虎人參湯加花粉方
白話文：
生石膏：60 克
肥知母：12 克
炙甘草：6 克
西黨參：10 克
天花粉：8 克
小柴胡湯加檳榔、藿香方
白話文：
柴胡（春天採摘的）三錢，黃芩（生用）三錢，西洋黨參四錢，經過生薑處理的半夏三錢，炙甘草三錢，花檳榔、廣藿香各三錢，生薑一錢，紅棗十顆
2. 熱病陽明經證
白話文：
在仲夏，一位婦女得了熱病。一開始她感到發冷，但很快就不冷了。四天後，病情惡化。她脫光衣服，赤著腳躺在地上，煩躁不安，不停地翻身。她的眼睛發紅，皮膚潮紅，就像喝醉了酒一樣。她大汗淋漓，像珍珠般滴下，非常口渴，拼命地喝水。她的脈搏又快又大，舌頭發紅發乾。醫生先讓她喝西瓜汁，然後再給她服用了白虎人參湯，並在裡面加入了花粉。
上海羊尾橋有陳姓婦，年42歲。於五月端午節前三日，患生熱病，此即《內經》所謂「夏至以前為病溫，夏至以後為病熱」是也。初為惡寒發熱，旋即但熱不寒，濺濺然自汗出。至第三日，大汗如洗，他醫治之無效。第四日始延余診。
白話文：
在上海的羊尾橋，有位姓陳的婦女，42歲。在五月端午節前三天，得了熱病。這正是《黃帝內經》中所說的「夏至以前發病為溫病，夏至以後發病為熱病」。一開始是惡寒發熱，隨後卻變成只有發熱而沒有惡寒，而且汗水淋漓地自行流出來。到了第三天，大汗就像水洗過一樣，其他醫生治療無效。第四天才請我診治。
入室時，即見其仰臥於水泥地上。赤膊赤足，僅著一短褲，周身皮膚如中酒，目亦潮紅，煩躁不安，反復顛倒，無片刻之寧。自汗如珠，滾滾不已，四肢微厥，而胸部捫之炙手，大渴引飲，欲得冰水以為快。
白話文：
進入房間時，看到他仰臥在水泥地上。上半身沒有穿衣服，光著腳，只穿了一條短褲。皮膚全身通紅，像喝醉了酒一樣，眼睛也是紅紅的。他煩躁不安，不停地翻來覆去，一刻也不安寧。汗珠像顆顆珍珠一樣不停地滾落，四肢有點發冷，但胸部摸起來卻很燙。他非常口渴，想喝水，還想要喝冰水來解渴。
診其脈，則洪大而數，重按之則微芤。察其舌，則色絳而乾，毫無潤氣。余知為白虎湯證。但處方配藥煎藥，尚須一相當之時間，乃令先購隔年西瓜，取汁恣意與飲之。為處白虎人參湯加花粉方，並囑其先煎石膏，次下諸藥及粳米。俟米熟湯成，濾清與服。
白話文：
我診察他的脈象，脈搏強勁有力且跳動得很快，重按時感覺脈搏有些虛浮。觀察他的舌頭，舌頭顏色深紅且乾燥，沒有任何潤澤。我判斷這是白虎湯證。但是調配藥方並煎藥需要相當的時間，所以我先讓他購買隔年的西瓜，將西瓜汁榨出後，讓他盡量飲用。我開了白虎人參湯加花粉的藥方，並囑咐他先煎製石膏，然後再加入其他藥材和粳米。等到米煮熟湯熬好，過濾後給他服用。
迨西瓜購來，取汁先與飲之，呼快不已，自汗即漸少。再服湯藥後，不二小時，而汗出熱退，煩躁漸停。續服二煎，得睡一夜未醒。次日晨，其病如失矣。
白話文：
當西瓜買來後，先取出果汁給他喝，他大呼舒服不已，接著出汗逐漸減少。再服下中藥湯藥後，不到兩個小時，汗水退去，熱度消退，煩躁逐漸平息。接著再服下第二劑藥，竟然安穩睡了一整夜沒有醒來。第二天早上，他的病情彷彿消失了一般。
白虎人參湯加花粉方
白話文：
生石膏：360 克
肥知母：48 克
炙甘草：18 克
西黨參：24 克
天花粉：24 克
粳米：60 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