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一、醫方 (10)
一、醫方 (10)
1. 4．醒脾升陷湯
治脾氣虛極下陷，小便不禁。
白話文：
- 山藥（40 克）
- 白朮（40 克）
- 桑寄生（30 克）
- 川續斷（30 克）
- 女貞子（40 克，去除果核）
- 龍骨（40 克，煅燒並研磨）
- 牡蠣（40 克，煅燒並研磨）
- 川牛膝（20 克）
- 甘草（20 克，用蜂蜜炙過）
《內經》曰：「飲入於胃，遊溢精氣，上輸於脾，脾氣散精，上歸於肺，通調水道，下輸膀胱。」是脾也者，原位居中焦，為水飲上達下輸之樞機，樞機不旺，則不待上達而即下輸，此小便之所以不禁也。然水飲降下之路不一，《內經》又謂「肝熱病者，小便先黃」，又謂「肝壅兩胠（脅也）滿，臥則驚悸，不得小便。」且芍藥為理肝之主藥，而善利小便。
白話文：
《黃帝內經》中記載：「喝進的食物和水進入胃中，經過消化吸收後，精華和氣血上升到脾臟，脾臟將精華分散滋養全身，並上升到肺臟，調節水液的運行，將廢水排出到膀胱。」脾臟位於身體中部，是水液向上運行和向下輸出的樞紐。樞紐功能不強，就會出現水液未經向上運行就向下排出的情況，這就是小便失禁的原因。然而，水液向下排出的途徑並不唯一，《黃帝內經》中還提到「肝臟有熱的疾病，小便會先變黃」，「肝臟壅滯，兩肋滿脹，躺下就會驚悸，不能小便」。並且，芍藥是治療肝臟疾病的主要藥物，同時還能利尿。
由斯觀之，是水飲又由胃入肝，而下達膀胱也。至胃中所餘水飲，傳至小腸滲出，此又人所共知。故方中用黃耆、白朮、甘草以升補脾氣，即用黃耆同寄生、續斷以升補肝氣，更用龍骨、牡蠣、萸肉、萆薢以固澀小腸也。又人之胸中大氣旺，自能吸攝全身氣化，不使下陷，黃耆與寄生並用，又為填補大氣之要藥也。
白話文：
從這個角度來看，水飲先進入胃，再從胃進入肝，最後下達膀胱。而胃中剩餘的水飲，會滲透到小腸。所以，這個方子使用黃耆、白朮、甘草來升補脾氣，同時使用黃耆、寄生、續斷來升補肝氣，另外使用龍骨、牡蠣、萸肉、萆薢來固澀小腸。此外，當胸中的大氣旺盛時，就能吸攝全身氣化，防止氣化下陷。因此，黃耆和寄生同時使用，也是補氣的重要藥物。
或問：黃耆為補肺脾之藥，今謂其能補肝氣何也？答曰：肝屬木而應春令，其氣溫而性喜條達，黃耆性溫而升，以之補肝，原有同氣相求之妙用。愚自臨證以來，凡遇肝氣虛弱，不能條達，一切補肝之藥不效者，重用黃耆為主，而少佐以理氣之品，服之，覆杯之頃，即見效驗（治驗詳黃耆解）。是知謂肝虛無補法者，非見道之言也。
白話文：
有人問：黃耆是補肺脾的藥，為什麼現在說它也能補肝氣？
回答：肝屬木，對應春天，它的氣溫暖而生性喜歡順暢。黃耆性溫而升發，用它來補肝，正好有同氣相求的妙用。我從臨牀經驗中發現，凡是遇到肝氣虛弱，不順暢，各種補肝藥都不見效的，我就大量使用黃耆為主藥，輔以少量理氣藥。病人服用後，轉瞬間就能看到效果（詳細療效請參閱《黃耆解》）。由此可知，說肝虛沒有補法，並不是高明的說法。
或問：《神農本草經》謂桑寄生能治腰疼、堅齒髮、長鬚眉，是當為補肝腎之藥，而謂其能補胸中大氣何也？答曰：寄生根不著土，寄生樹上，最善吸空中之氣，以自滋生，故其所含之氣化，實與胸中大氣為同類。嘗見有以補肝腎，而多服久服，胸中恆覺滿悶，無他，因其胸中大氣不虛，故不受寄生之補也。
白話文：
有人問：《神農本草經》說桑寄生可以治療腰痛、堅固牙齒和頭髮、生長鬍鬚，應該是補肝腎的藥物，但為什麼又說它能補益胸中的大氣呢？
回答：桑寄生的根部不著地，寄生在樹上，最擅長吸收空氣中的氣體以滋養自身，因此它所含的氣體精華與胸中的大氣性質相同。
曾見有人用桑寄生來補肝腎，但服用過多或長期服用後，常常覺得胸中滿悶，原因無他，是因為胸中的大氣已經充足，所以無法接受桑寄生的補益。
且《神農本草經》不又謂其治癰腫乎？然癰腫初起，服之必無效，惟癰腫潰後，生肌不速，則用之甚效。如此而言，又與黃耆之主癰疽敗證者相同，則其性近黃耆，更可知矣。
白話文：
《神農本草經》中記載，甘草能治療癰腫。然而，在癰腫初期服用甘草並無效果。只有在癰腫潰爛後，生肌速度較慢時，服用甘草才能起到顯著作用。這樣看來，甘草和黃耆一樣，都有治療癰疽潰爛的功效。因此，甘草的性質與黃耆相近。
或問：萆薢世醫多用以治淋，夫淋以通利為主，蓋取萆薢能利小便也。此方中用之以固小便，其性果固小便乎，抑利小便乎？答曰：萆薢為固澀下焦之要藥，其能治失溺，《名醫別錄》原有明文。時醫因古方有萆解分清飲，遂誤認萆薢為利小便之要藥，而於小便不利、淋澀諸證多用之。
白話文：
有人問：萆薢是歷代醫家常用來治療小便不暢的藥物，治療小便不暢應該以通利為主，這是因為萆薢可以利尿的緣故。可是在這個方子裡卻用來固澀小便，萆薢的性質，究竟是固澀小便呢，還是利尿呢？回答道：萆薢是固澀下焦的要藥，它能治療遺尿，《名醫別錄》上就有記載。現在的醫生由於古方中有「萆解分清飲」這個方子，就誤認為萆薢是利尿的要藥，所以在小便不利、小便澀痛等證狀時經常使用萆薢。
嘗見有以利小便，而小便轉癃閉者，以治淋證，竟致小便滴瀝不通者，其誤人可勝道哉！蓋萆薢分清飲之君萆薢，原治小便頻數，溺出旋白如油，乃下焦虛寒，氣化不固之證，觀其佐以縮小便之益智，溫下焦之烏藥，其用意可知。特當日命名時，少欠斟酌，遂致庸俗醫輩，錯有會心，貽害無窮，可不慎哉！
白話文：
我常常看到有人用萆薢來利小便，結果小便卻變得不通暢了；有人用萆薢來治療淋症，結果小便竟變成滴滴答答，不通暢了，這誤導人太嚴重了！
萆薢是「分清飲」中的主要藥物，原先是用來治療小便頻數，尿出來馬上就變成白色像油一樣的症狀，這是因為下焦虛寒，氣化不固造成的。從「分清飲」中配伍縮小便的益智，溫下焦的烏藥，就可以知道它的用意了。
只是當初命名時，沒有仔細考慮，導致庸俗的醫生會誤會它的意思，造成無窮的禍害，這真的是要小心啊！
2. 1．參赭鎮氣湯
治陰陽兩虛，喘逆迫促，有將脫之勢。亦治腎虛不攝，沖氣上干，致胃氣不降作滿悶。
白話文：
野生山參（四錢） 生赭石（六錢，研磨成細粉） 生芡實（五錢） 生山藥（五錢） 萸肉（六錢，去掉核） 生龍骨（六錢，研磨成細粉） 生牡蠣（六錢，研磨成細粉） 生杭芍（四錢） 蘇子（二錢，炒熟後研磨）
生赭石壓力最勝，能鎮胃氣衝氣上逆，開胸膈，墜痰涎，止嘔吐，通燥結，用之得當，誠有捷效。虛者可與人參同用。
白話文：
生赭石具有非常強大的抑制作用，可以壓制胃氣上逆，讓胸膈舒暢，沈降痰涎，止住嘔吐，暢通腸道。在恰當的使用下，它會產生明顯的效果。如果是體質虛弱的人，可以與人參一起服用。
白話文：
仲景的旋覆代赭石湯中，使用了赭石和人參。用於治療「傷寒出汗，嘔吐或腹瀉後，心下痞硬，還有噯氣的狀況」。參、赭鎮氣湯中的人參，藉助赭石的下降作用，挽救瀕危的元氣，達到安神定心的效果，這也是旋覆代赭石湯的原理。
一婦人，年三十餘，勞心之後兼以傷心，忽喘逆大作，迫促異常。其翁知醫，以補斂元氣之藥治之，覺胸中窒礙不能容受。更他醫以為外感，投以小劑青龍湯喘益甚。延愚診視，其脈浮而微數，按之即無，知為陰陽兩虛之證。蓋陽虛則元氣不能自攝，陰虛而肝腎又不能納氣，故作喘也。
白話文：
一位三十多歲的婦女，在勞累和傷心之後，突然出現急促、嚴重的喘息。她的丈夫懂醫術，用補益元氣的藥物治療，但病人感覺到胸悶窒息，無法承受。後來另請了一位醫生，認為是外感，開了小劑量的青龍湯，結果喘息更加嚴重。後來請我診斷，發現她的脈象浮而微弱，按壓後就消失，知道這是陰陽兩虛的症候。因為陽虛導致元氣不能自我收斂，陰虛導致肝腎不能納氣，所以才會喘息。
為制此湯，病人服藥後，未及覆杯曰：「吾有命矣。」詢之曰：「從前呼吸惟在喉間，幾欲脫去，今則轉落丹田矣。」果一劑病愈強半，又服數劑全愈。
白話文：
為了製作這種藥湯，病人服藥後還沒蓋好藥杯就說：「我沒救了。」詢問他，他說：「之前呼吸都在喉嚨，幾乎要斷氣了，現在轉移到丹田了。」結果一劑藥下去，病情就恢復了一大半，再服幾劑就完全康復了。
一婦人，年二十餘，因與其夫反目，怒吞鴉片。已經救愈，忽發喘逆，迫促異常。須臾又呼吸頓停，氣息全無，約十餘呼吸之頃，手足亂動，似有蓄極之勢，而喘復如故。若是循環不已，勢近垂危，延醫數人，皆不知為何病。後愚診視其脈，左關弦硬，右寸無力，精思良久，恍然悟曰：此必怒激肝膽之火，上衝胃氣。夫胃氣本下行者也，因肝膽之火沖之，轉而上逆，並迫肺氣亦上逆，此喘逆迫促所由來也。
白話文：
一個二十多歲的婦人，因為和她的丈夫發生爭吵，憤而吞食了鴉片。雖然已經救治好，卻突然出現喘息困難的症狀，非常急促。沒多久，她的呼吸就完全停止，大約十幾次呼吸時間後，她的四肢開始亂動，好像蓄積了極大的力量，而喘息的症狀又恢復了。如果這種情況不斷循環，她的情況就接近危急了，她請了許多醫生，但都沒有人知道她得了什麼病。後來，我為她診脈，她的左關脈弦而硬，右寸脈無力，我仔細思考了很久，突然明白過來，說：「這一定是因為生氣激發了肝膽之火，導致火氣衝擊胃氣。胃氣本應向下運行的，但由於肝膽之火的衝擊，轉而向上逆行，並且迫使肺氣也向上逆行，這就是她喘息困難的原因。」
逆氣上干，填塞胸膈，排擠胸中大氣，使之下陷。夫肺懸胸中，須臾無大氣包舉之，即須臾不能呼吸，此呼吸頓停所由來也（此理參觀升陷湯後跋語方明）。迨大氣蓄極而通，仍上達胸膈，鼓動肺臟，使得呼吸、逆氣遂仍得施其擊撞，此又病勢之所以循環也。《神農本草經》載，桂枝主上氣咳逆、結氣、喉痹、吐吸（吸不歸根即吐出），其能降逆氣可知。其性溫而條達，能降逆氣，又能升大氣可知。
白話文：
當逆氣上衝，堵塞胸部和橫膈膜，將胸中的大氣擠壓下去。肺部懸浮在胸中，如果大氣不能包住肺，肺就會失去呼吸能力，這就是呼吸突然停止的原因。（這個原理可以在升陷湯後跋語中參照了解。）等到大氣蓄積到一定程度，就會向上衝到胸部和橫膈膜，促使肺部運動，使人得以呼吸，逆氣也能繼續撞擊肺部，這就是病情反覆的原因。
《神農本草經》記載，桂枝主治上氣咳嗽、氣結、喉嚨腫痛、呼吸不順（吸氣後不能歸根，也就是呼出來），這說明桂枝可以疏通逆氣。桂枝性溫、通達，既能疏通逆氣，又能提升大氣。
遂單用桂枝尖三錢，煎湯飲下，須臾氣息調和如常。夫以桂枝一物之微，而升陷降逆，兩擅其功，以挽回人命於頃刻，誠天之生斯使獨也。然非親自經驗者，又孰信其神妙如是哉！繼用參赭鎮氣湯，去山藥、蘇子，加桂枝尖三錢、知母四錢，連服數劑，病不再發。此喘證之特異者，故附記於此。
白話文：
我直接使用了三錢桂枝尖，煎成湯後喝下，一會兒，呼吸就恢復正常了。用桂枝這麼微小的藥物，既能提升下陷的氣，又能降下逆行的氣，兩種功效都十分顯著，可以在頃刻間挽回人的性命，真可謂是上天賜予它的獨特作用。不過，如果不親自經歷，誰能相信它有如此神奇的效果呢？接著使用了參赭鎮氣湯，去掉了山藥和蘇子，增加了三錢桂枝尖和四錢知母，連續服用了幾劑，病情就再也沒有復發過。這種喘證比較特殊，所以記錄下來。
附錄：
直隸青縣張××來函：
定縣吳××妻病，服藥罔效。弟診其脈，浮而無力。胸次鬱結，如有物杜塞，飲食至胃間，恆覺燒熱不下。仿參赭鎮氣湯之義，用野臺參六錢，赭石細末二兩。將二藥煎服，胸次即覺開通。服至二劑，飲食下行無礙。因其大便猶燥，再用當歸、肉蓯蓉各四錢，俾煎服。病若失。
白話文：
定縣的吳某某的妻子生病了，服藥都沒有效果。她的弟弟診斷了她的脈搏，發現浮而無力。胸中鬱結，彷彿有什麼東西堵住了，食物到了胃部，一直感到灼熱下不去。仿照人參赭石鎮氣湯的原理，使用野臺參六錢，赭石細末二兩。將這兩種藥煎服，胸中頓覺通暢。服到第二劑，飲食下行順暢無阻。因為她的大便仍然乾燥，所以又加當歸、肉蓯蓉各四錢，煎服後，病情就痊癒了。
安徽績溪章××來函：
洪××，年五十餘，家素貧苦，曾吸鴉片，戒未多年，由咳而成喘疾，勉強操勞，每屆冬令則加劇，然病發時亦往往不服藥而自愈。茲次發喘，初由外感，兼發熱頭痛。醫者投以二活、防、葛，大劑表散，遂汗出二日不止，喘逆上衝，不能平臥，胸痞腹脹，大便旬余未行，語不接氣，時或瘛瘲，種種見證，已瀕極險。診其脈，微細不起。
白話文：
洪先生，五十多歲，家境貧寒，曾經吸食鴉片，戒掉鴉片好幾年了，因為咳嗽才得了氣喘病。勉強操勞工作，每到冬天就會加劇，但是病發時通常不服用藥物而會自行痊癒。這次發作氣喘，起因於外感，伴隨著發燒和頭痛。醫生給他開了大量的葛根湯，發汗藥，因此出汗兩天不止，氣喘上逆，不能平躺，胸悶腹脹，十多天沒有大便，說話接不上氣，時而昏迷，種種症狀已經到了非常危險的地步。診脈，發現脈搏微弱細小，無法振起。
形狀頹敗殊甚。詳細勘視，誠將有陰陽脫離之虞。適日前閱赭石解，記其主治，揣之頗合。但恐其性太重鎮而正氣將隨以下陷也，再四躊躇，因配以真潞黨參、生懷山藥、野茯神、淨萸肉、廣桔紅、京半夏、龍骨、牡蠣、蘇子、蒡子等，皆屬按證而擬，竟與參赭鎮氣湯大致相同。一劑病愈大半，兩劑即扶杖起行，三劑則康復如恆矣。
白話文：
她的狀況非常憔悴不堪。仔細檢查後，發現她有陰陽失衡的徵兆。最近剛好看到赭石湯的方劑，記住它的主治，覺得很符合她的病情。但擔心赭石的性質太過沉重而導致正氣下陷，所以猶豫不決，最後搭配了真潞黨參、生懷山藥、野茯神、淨萸肉、廣桔紅、京半夏、龍骨、牡蠣、蘇子、蒡子等中藥，都是根據病情來選擇的藥材，最後與參赭鎮氣湯的組成大致相同。服用了第一劑藥，病情就改善了一大半，兩劑藥後就可以拄著柺杖走路了，三劑藥後就完全康復了。
前月遇之，自言冬不知寒，至春亦未反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