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金匱要略淺註》~ 卷九 (4)
卷九 (4)
1. 附婦人陰挺論
陰挺證。坊刻外科論之頗詳。大抵不外濕熱下注為病。薜立齋以補中益氣湯加味逍遙散六味地黃丸知柏八味丸為主。以當歸蘆薈丸龍膽瀉肝湯之類為輔。可謂高人一著。而究治無一效。何也。蓋為前人溫熱二字誤之也。予在籍時。醫道頗許可於人。治療三十七載。閱歷不為不多。
而陰挺證。從未一見。意者古人用心周到。不過得所聞而備其病名乎。迨辛酉以縣令髮直候補。公餘之頃。時亦兼理斯道。方知直隸婦女。十中患此病者。約有三四。甚者突出一二寸。及三四寸。大如指。或大如拳。其形如蛇如瓜如香菌如蝦蟆不一。或出血水不斷。或乾枯不潤。
或痛癢。或頑麻不一。以致經水漸閉。面黃食少。羸瘦咳嗽吐血。寒熱往來。自汗盜汗。病成勞傷而死。輕者但覺陰中滯礙。而無其形。或有形亦不甚顯。無甚痛害。若經水勻適。尚能生育。時醫名之曰𤺏。又名吃血勞。所用之藥。均無一效。或用刀割。一時稍愈。旋且更甚。
余亦嘗按前人之法而治之。亦未見效。未知何故。後讀內經金匱千金等書。及各家秘藏等本。尋其言外之旨。而參以所見所聞。頗有所悟。因知此證南人不患。即偶有之。治亦易愈。北人常患。治皆罔效。自有其故。蓋以南人之陰挺由於病變。書有其方。按法多效。北人之陰挺。
由於氣習。病象雖同。而病源則異。所以弗效。其雲氣習奈何。北俗日坐濕地。夜臥土炕。寒濕漸積。固不待言。男子勞動而散泄。婦人則靜而常伏。至春夏以及長夏。濕得暑氣之蒸。上騰有如蒸飯。婦女值經水之適來。血海空虛。虛則善受。且終日坐於濕地。而勤女紅。土得人氣而漸干。
濕隨人氣以內入。即金匱胞門寒傷之義。更有甚者。長夏乾土。得雨之後。則土中之蟲。無不蠕動。一聞血腥之氣。蟲頭上仰。噓吸其氣。蟲為陰類。血為陰汁。以陰從陰。毒氣並之。即為陰挺之病根。推而言之。即不坐濕地。凡婦女不用馬桶。蹲於廁中而便溺。廁中為汙穢幽隱之處。
更多濕蟲之潛伏。其毒氣皆能隨其血腥之氣而上乘之也。余家山中。每見小兒坐於濕地。多患陰莖腫脹。或作痛癢。俗謂蚯蚓吹也。治者揭開鴨嘴含之。以鴨喜食蚓也。或以花椒白礬湯洗之。以椒能勝寒。礬能除濕也。知此。而陰挺之病根。更瞭如指掌矣。醫者不察其由。止按成方以施治。
無怪病日增劇。更有一種漁利之徒。以下水消腫攻毒之峻藥。為丸內服。又以蟾酥硼砂芒硝麝香雄黃冰片阿魏白砒之類外敷。為害更烈。余所以不忍默然而坐視也。予於此證之初患者。以五苓散料。加蜀椒黃柏小茴附子沙參川芎紅花之類。蜜丸。每服四錢。一日兩服。外以花椒苦參蒼朮槐花煎湯。
入芒硝熏洗。又以飛礬六兩。銅綠四錢。五味子雄黃各五錢。桃仁一兩。共為細末。煉蜜為丸。每重四錢。雄黃為衣。納入陰中。奇效。或久而成勞。經水不利。以溫經湯腎氣丸主之。而龜版鱉甲蒺藜之類。隨證出入加減。亦有愈者。筆楮難盡。惟於金匱婦人雜病及全部中。
屬詞比事。得其一言一字。以啟悟機。斷無不可治之證矣。
白話文：
古代文字翻譯：
陰挺證：坊間《外科論》記載得很詳細。總體而言，都是因濕熱下注而致病。薜立齋以【補中益氣湯】、【加味逍遙散】、【六味地黃丸】、【知柏八味丸】為主藥。以【當歸蘆薈丸】、【龍膽瀉肝湯】等作為輔助。可謂醫術高超。然而，治療效果卻不理想。原因何在？
蓋因前人受「溫熱」二字誤導所致。我從醫多年，治療三十七年，見過的病例不少。然而，卻從未見過陰挺證。想來古人用心周到，或許是根據傳聞記載的病名而已。等到辛酉年，我擔任縣令，公餘時也兼治此道。這才得知直隸境內的婦女，十人中約有三四患有此病。嚴重的凸出一二寸，甚至三四寸，大小如手指或拳頭。其形狀有如蛇、瓜、香菇、蝦蟆等，不一而足。有的出血水不止，有的乾枯不潤。有的疼痛瘙癢，有的麻木不仁，不一而足。以致經水漸閉，面黃食少，羸瘦咳嗽吐血，寒熱往來，自汗盜汗，病久則勞傷而死。輕微的只覺陰中有所滯礙，但無形態。即使有形態，也不甚明顯，沒有明顯的痛苦和危害。如果經水調適，還能生育。當時的醫生稱其為「𤺏」，又稱「吃血勞」。所用的藥物，均無一效驗。有的用刀割，一時稍愈，旋即惡化。
我也曾按前人之法治療，但效果不佳。不知何故。後來研讀《內經》、《金匱》、《千金》等書，以及各家祕藏本。尋求其言外之意，並參以所見所聞，有所領悟。由此得知：此證南方人罕見，即使偶有，也容易治癒。北方人則多發，治療皆無效，自有其道理。蓋南方人的陰挺，由於病變所致，醫書中有其方劑，按方施治，多能見效。北方人的陰挺，則因氣候習慣所致，病象雖同，但病源則不同，故治療不效。
何謂氣候習慣？北方風俗，白天坐濕地，晚上睡土炕。寒濕漸積，不言而喻。男子勞動，可以散泄濕氣。而婦女則靜坐常伏。至春夏長夏，濕氣得暑氣蒸騰，上行如蒸飯。婦女正值經水來潮，血海空虛。虛則善受。且終日坐於濕地，勤於女紅。土得人氣而漸幹，濕氣隨人氣內入，即《金匱》中所說的胞門寒傷。更有甚者，長夏乾土，得雨之後，土中的蟲類無不蠕動。一旦聞到血腥之氣，蟲頭上仰，噓吸其氣。蟲為陰類，血為陰汁，以陰從陰，毒氣並之，即為陰挺之病根。推而言之，即使不坐濕地，但凡婦女不用馬桶，蹲於廁中而便溺。廁中為汙穢幽隱之處，潛藏著更多的濕蟲，其毒氣都能隨著血腥之氣而上乘之。
我家山中，常看見小兒坐於濕地，多患有陰莖腫脹，或作痛癢，俗稱「蚯蚓吹」。治療方法是揭開鴨嘴讓小兒含住，因為鴨子喜食蚯蚓。或用花椒白礬湯洗之，因為花椒能勝寒，白礬能除濕。知此，則陰挺的病根更為清楚了。醫生不能探究其病因，只按成方施治，難怪病情日益加劇。還有一種唯利是圖的人，用消腫攻毒的峻烈藥物，製成丸藥內服，又用蟾酥、硼砂、芒硝、麝香、雄黃、冰片、阿魏、白砒等藥物外敷，危害更烈。因此我不忍默不作聲。
我對此證初發患者，以五苓散為基礎，加蜀椒、黃柏、小茴、附子、沙參、川芎、紅花等藥物，製成蜜丸。每服四錢，一日兩服。外用花椒、苦參、蒼朮、槐花煎湯，加入芒硝燻洗。又用飛礬六兩，銅綠四錢，五味子、雄黃各五錢，桃仁一兩，共為細末，煉蜜為丸。每重四錢，雄黃為衣，納入陰中，奇效。如果久病成勞，經水不利，則以溫經湯、腎氣丸為主藥。而龜版、鱉甲、蒺藜等藥物，可隨證加減。也有治癒的患者。因筆墨有限，無法盡述。惟有在《金匱》、《婦人雜病》及全部中，去尋求適合的方劑，以啟發思路，絕無不可治癒之證。
2. 續記
傅廉訪觀察清河時。其弟南安寄來慎修（修園。又號慎修。）醫兩卷。東皋四書文八卷。披閱不倦。題句云。東皋制義慎修醫。萬頃汪洋孰望涯。辛酉余到直接補。叨識於牡牝元黃之外。此一時之盛事也。亦彼時之僅事也。日者。奉委赴熱河。稟辭甫出。又傳入署。曰。雅著數種。
俱經抄錄。詳加評點。但集中闕婦人陰挺一證。此證北方最多。亦最險逆而難治。必不可闕。若到熱河辨公。公餘當續補之。予答以近日醫過兩人效獲之故。差次繁冗之中。立論尚恐弗詳。不如即於寓中走筆書之。書成呈閱。一閱一擊節。又問曰。聞二十年前。患此者少。自此地種產甘薯。
婦女食之。多生此瘡。蓋以瘡形與甘薯相仿也。余曰、此亦想當然語。其實不然。甘薯始自閩省。俗名地瓜。性同山藥。而甘味過之。閩自福清以南。及漳泉二府濱海處。以此作飯。終身不生他病。本草從新謂其補脾胃。驅濕熱。養氣血。長肌肉。海濱人多壽。皆食此物之故。
今薯譜極贊其功。閩人治下痢。以白蜜同煮食之。甚效。婦人患赤白帶。用此法亦效。可知其利濕熱之功鉅也。味甘屬土。土能勝濕。可知其利濕之功尤鉅也。鄙意以甘薯堪為陰挺病之專藥。蓋以陰挺之本。不離於濕。而此為探本之治。陰挺之形。突出如瓜。而此為象形之治。
患此者。令其如法服藥敷藥之外。又以此物代飯。其效當必更遠。觀察曰善。請附於前著之後。以補千古之闕。並析一時之疑。洵大方便之一事。
胃氣下泄。（不從大便為失氣。而從前）陰吹（出）而正喧。（謂其連續不絕。喧然存聲。）此穀氣之實（大便不通故）也。（以）膏發煎主之。（取其滋潤以通大便。則氣從大便而出。此通而彼塞矣。）
膏發煎方
豬膏（半斤），亂髮（如雞子大三枚）
上二味。和膏中煎之。發消藥成。分再服。病從小便出。按千金云、太醫尉史脫家婢黃病服此。胃中燥糞下便瘥。神驗。
徐忠可云、下泄與下陷不同。下陷為虛。下泄者氣從陰門而泄出。故曰陰吹。吹者。氣出而不能止也。
尤在涇云、穀氣實者。大便結而不通。是以陽明下行之氣。不得從其故道。而乃別走旁竅也。豬膏發煎。潤導大便。便通氣自歸矣。
小兒疳蟲蝕齒方
雄黃，葶藶
上二味。末之。取臘月豬脂。熔以槐枝。綿裹頭四五枚。點藥烙之。
白話文：
傅廉訪巡視清河時，他的弟弟南安寄來《慎修醫經》兩卷，《東皋四書文》八卷。傅廉訪翻閱這些書後，愛不釋手，還在上面題寫詩句說：「《東皋制義》與《慎修醫經》，汪洋大海般廣闊，難以窺其全貌。」辛酉年，我來到了您的府上，承蒙您在《牡牝元黃》之外的指導，這是那一時期的盛事，也是令人難忘的盛事。前些日子，我奉命前往熱河，辭行剛出，又傳旨讓我回到府上，說：「您的幾部名著，都已經抄錄，並詳加評點。只是集中缺少了『婦人陰挺』一證的討論。此證在北方非常多見，也是最險惡難治的一種，絕對不能缺少。如果您到了熱河辦理公務，公餘時間務必補充這一部分。」我回答說：「最近治癒了兩名患有此病的病人，因此在繁忙的工作之餘立論，恐怕不夠詳盡。不如就趁現在在府上時，執筆書寫。寫完後呈給您過目。」我寫完後，傅廉訪看了一遍，邊看邊擊節讚賞。又問我：「聽說二十年前，患『陰挺』的人很少。自從這裡開始種植甘薯後，婦女吃了甘薯，就容易生這種病。可能是因為瘡的形狀與甘薯相似吧。」我說：「這也是一種想當然的說法，實際並非如此。甘薯原本產自福建省，俗名『地瓜』，性質與『山藥』相同，只是甘味更加濃鬱。福建福清以南，以及漳州、泉州等濱海地區，都用甘薯做飯，終生不生其他疾病。本草從新中說它能補脾胃，驅濕熱，養氣血，長肌肉。海濱地區的人多數長壽，都得益於食用甘薯。現在的《薯譜》中也極力稱讚它的功效。福建人用甘薯治痢疾，與白蜜同煮食之，非常有效。婦女患赤白帶，用此法也能見效。由此可知，甘薯利濕熱的功效非常強大。甘味屬土，土能勝濕，可知甘薯的利濕功效尤其強大。我以為甘薯可以作為『陰挺』病的專藥，因為『陰挺』的根本原因離不開濕，而甘薯是從根本上治療此病。『陰挺』的形狀突出如瓜，而甘薯的形狀也類似，這就是象形之治。患有此病的人，除了按照方法服用藥物外，還可以將甘薯作為主食，這樣效果肯定會更加顯著。」傅廉訪說：「很好，請把這些內容附在以前的著作之後，以補千古之遺漏，並解答一時之疑惑。這真是極大的方便之一事。」
胃氣下泄。（不從大便而出就為失氣，而從前面）陰門外泄，而且持續不斷。（形容其連續不絕，喧然有聲。）這是穀氣實（大便不通）的原因。（用）膏發煎來治療。（取其滋潤大便，則氣從大便而出，此通而彼塞矣。）
膏發煎方
豬油（半斤），頭髮（如雞蛋大三枚）
將頭髮放入豬油中煎，直至頭髮融化為止。分兩次服下。病從小便排出。據《千金方》記載，太醫尉史脫的婢女黃病服此，胃中燥糞下便痊癒。神驗。
徐忠可說：下泄與下陷不同。下陷為虛，下泄是氣從陰門泄出，所以叫「陰吹」。吹者，氣出而不能止也。
尤在涇說：穀氣實者，大便結而不通，因此陽明下行之氣不得從其故道，而乃別走旁竅。豬油發煎潤導大便，便通氣自歸矣。
小兒疳蟲蝕齒方
雄黃，葶藶
將以上兩味研成末。取臘月豬脂，用槐枝熔化。將綿花裹住藥末，做成四五個藥丸。用火烙藥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