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孫文垣醫案》~ 卷二 (12)
卷二 (12)
1. 丘太守令侄筋痿（有發明）
丘太守鎮山翁令侄，淮陰人也。丁年患兩手筋攣，指掉不能屈伸，臂肉瘦削，體瘠面白，寢食大減。市中諸友調治不驗，乃任京口諸名家療之半年，肉更消，色更瘁。聞予在吳比部衙中，敦予為治。診其脈，六部俱弦，重按稍快。診竟，扣其受病之源，太守公曰：自上年冬底，偶發寒熱，筋骨疼痛，迨於仲春，寒熱雖退，而筋骨之疼不減。服藥無虛日，甚之日三四進，肉漸消去，指掉不隨，似有加於往昔。
白話文：
丘太守的姪子住在山翁，是淮陰人。成年後得了兩手筋骨收縮的病，手指僵硬不能彎曲伸展，手臂肌肉瘦削，身體消瘦，臉色蒼白，睡眠和飲食都大減。城裡各個朋友都給他看過了，但都沒效果。於是，他前往京口求治於許多名醫，結果半年後，病情反而加重，肌肉更加消瘦，面色更加憔悴。他聽說我在吳比部衙門，就懇求我給他看病。我診了他的脈搏，六部脈象都呈弦狀，按壓後脈搏跳動稍快。診完脈後，我問他病情的起因，太守公說：從去年冬天開始，偶爾發作寒熱，筋骨疼痛，到了仲春，雖然寒熱退去，但筋骨疼痛並沒有減輕。每天都會服藥，嚴重的時候，一天要服藥三四次，結果肌肉逐漸消瘦，手指依然僵硬，病情似乎比以前更重。
醫之來者，一曰風，二曰風，三四五六皆曰風，即十數輩，又莫不皆曰風者。竭技盡方，卒無一應，奄奄床第，絕不知為何病。予對公曰：此筋痿症也，乃少年不謹欲而受風濕，邪氣乘虛而入。醫者不察天時，不分六經，概而汗之。仲景治風濕之法，但使微汗津津，則風濕盡去，若汗大出，則風去而濕存，由是血氣俱虛。
白話文：
導致疾病的原因，第一個是風，第二個還是風，三四五六都叫做風，即使十幾個原因，也還是都叫做風。醫生用盡了各種辦法，但都無效，病人只能奄奄一息地躺在牀上，不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。我對主人說：這是筋痿症，是年輕時縱慾過度，受了風濕，邪氣趁虛而入。醫生們沒有觀察天時，沒有分辨六經，一概地讓病人出汗。仲景治療風濕的方法，只讓病人微微出汗，這樣風濕就能完全消除。如果出汗太多，風濕就會散去而濕邪會殘留，這樣血氣就會虛弱。
經云，陽氣者，精則養神，柔則養筋。虛則筋無所養，漸成痿弱，乃不足之疾。故陳無擇、朱丹溪、劉宗厚皆謂諸痿切不可作風治，誤則成痼疾，公聞言愕然曰：服風藥幾二百劑矣，顧今已痼，奈之何？予對曰：令侄青年，猶可圖也。公曰：用何法？予曰：法當大補氣血。經云：氣主煦之，血主濡之。
白話文：
中醫經典裡說，陽氣充足，就能滋養精神，溫和柔順，就能滋養筋骨。陽氣不足，筋骨就失去滋養，逐漸變得衰弱，就是氣血不足導致的疾病。所以陳無擇、朱丹溪、劉宗厚都認為，治療各種痿症絕不可當作風症醫治，誤診就會變成頑固的疾病。這位官員聽了我的話非常驚訝地說：「我服用了近兩百劑治療風症的藥了，如今已經成了頑疾，該怎麼辦呢？」我回答他說：「您侄子還年輕，還有辦法醫治。」官員問：「用什麼方法？」我說：「方法應該是大大地補益氣血。經典裡說：氣負責溫煦，血負責滋潤。」
氣血旺則筋柔而軟，由是乃可以束骨而利機關也。抑何掉之有哉!病者聞言大喜曰：聆先生詳病之源，治法之略，雖未服藥，已覺沉疴去體矣!即請劑。予以五加皮、薏苡仁、紅花、人參、鹿角膠、龜板、虎骨、當歸、丹參、地黃、骨碎補、蒼耳子之類。服兩月，肌肉漸生，飲食大進，兩手指掉亦平復。
白話文：
如果氣血充沛，筋腱就會柔軟。這是因為筋腱可以收束骨骼，有利於身體器官的運作。那麼，為什麼會發生脫臼呢？病人聽完我的話很開心，他說：「我聽先生詳細分析了病情的根源和治療方法，雖然還沒服藥，但已經覺得身體裡沉重的疾病逐漸消退了！」隨即請我開藥。我用五加皮、薏苡仁、紅花、人參、鹿角膠、龜板、虎骨、當歸、丹參、地黃、骨碎補、蒼耳子等藥物為他配藥方。服用兩個月後，他的肌肉逐漸增生，飲食也變好了，脫臼的兩個手指也回復正常。
2. 一書辦下消
一書辦年過五十，糟酒縱欲無憚，忽患下消之症，一日夜小便二十餘度，清白而長，味且甜，少頃凝結如脂，色有油光。治半年不驗，腰膝以下皆軟弱，載身不起，飲食減半，神色大瘁。脈之六部大而無力。書云：脈至而從，按之不鼓，諸陽皆然，法當溫補下焦。
白話文：
一位書辦，年過五十歲，嗜飲劣質酒，縱情享樂，毫無節制。突然患上下痢的疾病，一天夜裡小便二十多次，小便清澈、細長、味道甘甜，不久凝結成脂狀，顏色有油光。治療半年沒有效果，腰部以下都軟弱無力，無法靠自己坐起來，飲食減少一半，精神氣色極差。把脈時發現六部脈搏都很大，但沒有力道。書上記載：脈搏來時從容而順，按壓時不鼓動，所有陽脈都如此，應當溫補下焦。
以熟地黃六兩為君，鹿角霜、山茱萸各四兩，桑螵蛸、鹿角膠、人參、白茯苓、枸杞子、遠志、菟絲子、懷山藥各三兩為臣，益智仁一兩為佐，大附子、桂心各七錢為使，煉蜜為丸，梧桐子大，每早晚淡鹽湯送下七八十丸，不終劑而愈。或曰：凡云消者皆熱症也。始公具方，人多議之，今果以溫補成功，此何故哉？予曰：病由下元不足，無氣升騰於上，故渴而多飲。以飲多，小便亦多也。
白話文：
以六兩熟地黃為主要藥物，再加入四兩鹿角霜和山茱萸，三兩桑螵蛸、鹿角膠、人參、白茯苓、枸杞子、遠志、菟絲子、懷山藥作為輔助藥物，一兩益智仁作為佐助藥物，七錢附子、桂心作為引導藥物，煉製成蜜丸，大小如同梧桐子。每日早晚用淡鹽湯送服七八十丸，不服用完一劑就能痊癒。
有人說：古代醫書中所提到的「消症」都是熱性疾病。當初醫師開出這帖藥方時，很多人都不贊同，如今竟然用溫補的藥物治癒了疾病，這是什麼原因呢？
我認為：這種疾病是下元（腎氣）不足所致，導致氣血無法升至上方，所以會感到口渴而多喝水。由於喝水過多，所以小便也多。
今大補下元，使陽氣充盛，熏蒸於上，口自不幹。譬之釜蓋，釜雖有水，若底下無火，則水氣不得上升，釜蓋干而不潤。必釜底有火，則釜中水氣升騰。熏蒸於上，蓋才濕潤不幹也。予已詳著《醫旨緒餘》中，茲不多贅。
白話文：
現在大補下焦，讓陽氣旺盛充沛，向上燻蒸，嘴巴自然就不會乾了。就像煮水的鍋蓋，鍋裡雖然有水，但如果鍋底沒有火，水氣就無法上升，鍋蓋就會乾燥不起泡。必須鍋底有火，鍋裡的水氣才會蒸騰上升。向上燻蒸後，鍋蓋才會濕潤不乾燥。我在《醫旨緒餘》中已經詳細說明瞭這個道理，在此不多贅述。
3. 韓僉憲令媳怒後夜臥不安
僉憲韓約齋老先生令子室，每動怒則夜臥不安，如見鬼魅，小水淋瀝，今又大便秘結，腹中疼痛，腰胯脹墜如生產狀，坐臥不安，因痛而脈多不應指。此肝經鬱火所致，法當通利。以杏仁、桃仁各三錢，桕樹根皮、山梔仁、青皮各一錢，檳榔五分，枳殼八分，水煎服之。少頃大便通，痛脹隨減。
白話文：
曾經當過知府的韓約齋老先生的少爺，每次生氣就會整夜不能安眠，好像看到鬼魂一樣，小便頻尿，現在又加上大便不通、腹部疼痛，腰部和臀部腫脹下墜，就像要生小孩一樣，坐著躺著都不舒服，因為疼痛，脈搏大部分都摸不到。這是肝經鬱火造成的，治療方法應該是疏通。用杏仁、桃仁各三錢，桕樹根皮、山梔仁、青皮各一錢，檳榔五分，枳殼八分，加水煎煮服用。過了一會兒，大便通了，疼痛和腫脹也跟著減輕。
4. 韓老婦人夜來臍腹痛甚
僉憲韓約齋老先生夫人，向來夜分臍腹疼極甚，必用炒鹽熨之，兩時久乃止。次日必頭痛，兩太陽如箍，遍身亦疼，此上盛下虛症也。先用柴胡、川芎、粉草、酒連、薄荷、天麻、橘紅、茯苓、半夏、蔓荊子、水煎服。數帖頭痛全止，惟咳嗽胸前略痛。兩寸脈浮滑，兩尺弱。
白話文：
韓約齋老先生的夫人，經常在夜間肚臍和腹部疼痛劇烈，一定要用炒熱的鹽熨敷，過兩小時才會緩解。第二天必定頭痛，兩側太陽穴像被箍住一樣，全身也會疼痛，這是上面火氣旺盛、下面虛弱的證狀。
先用柴胡、川芎、粉草、酒連、薄荷、天麻、橘紅、茯苓、半夏、蔓荊子等藥材水煎服用。服用數劑湯藥後，頭痛完全消失，只剩胸前咳嗽時會感到輕微疼痛。兩寸脈象浮滑，兩尺脈象虛弱。
白話文：
再用鹿角霜、鹿角膠、補骨脂、遠志、枸杞子、金鈴子、香附子等藥材，和蜂蜜煉製成丸狀，每個丸子的大小像梧桐子。每天早上空腹和下午飯前，用淡鹽湯送服七十丸，持續服用直至痊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