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古今醫案按選》~ 卷四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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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四 (2)

1. 心脾痛

(雄按:系胃脘痛也)

丹溪治一人以酒飲牛乳,患心疼案。

又治一婦春末心脾疼案。

俞按:二人脈象俱是虛寒,而皆以濕熱治者,上條屢服熱藥不效,且年久飲食無礙,大便或秘或泄,知其為停飲也。後條以胸前畏熱喜涼,及脈沉細澀為據。所謂稍重則絕者,以細澀故也,與闊大而軟之虛寒不同矣。故加黃連滑石。遍觀丹溪案,凡脈弦細澀者,俱不用溫藥,想其閱歷多而認得真也。

遊以春治一嫠婦,年三十餘,忽午後吐酸水碗許,至未時心前作痛,至申時痛甚暈去,不知人事,至戌方蘇,每日如此,屢治不效。遊用二陳下氣之劑亦不效。熟思之,忽憶《針經》有云:未申時,氣行膀胱。想有瘀血滯於此經致然。遂用歸尾、紅花各三錢,乾漆五錢,煎服,吐止痛定,暈亦不發。

次日復進一帖,第三日加大黃桃仁飲之,小便去凝血三四碗而痊。

俞按:先吐酸水,然後心前作痛,醫者必認胃病,而以痰氣兼濕熱治,或兼寒濕治耳。乃從所發之時,想到氣行於小腸膀胱,果得小便去凝血而愈。《內經》所謂病在上求之下也。此豈庸手所能辨?

雄按:還當以脈象別證兼參,未可謂未申時之痛厥,即是瘀滯膀胱,而可用峻藥也。讀者慎毋印定眼目。

吳人峰之室,胃脘作痛,兩脅脹急,痛一陣則汗出一番,兩顴紅,唇口亦紅,飲食入口即吐者三日夜矣。孫文垣診之,兩寸脈洪大,兩尺沉微。孫以井水半碗,百沸湯半碗,名曰陰陽湯,調元明粉一錢五分服之,不惟不吐,痛減半矣。少頃大便行三次,因食豆腐及粥太早而痛復作,唇臉皆紅,此必有蟲,故如是也。

桂枝白芍甘草烏梅、川椒、五靈脂杏仁,水煎服,痛定大半,再以蒼朮厚朴山楂枳實茯苓、延胡、香附,一帖痛全止。但心背皮膚外疼,不能著席而眠,以芎、歸、苓、朮、橘、半、厚朴、腹皮、香附、甘草,調養全愈。

李士材治章魯齋,暑月心中大痛,服香薷飲痛尤甚,寸口弦急,乃痰食交結也。服香砂二陳湯兩帖,痛雖略減,因苦煩悶,更以胃苓湯半夏二錢,大黃三錢,下黑矢數枚,痛減三四,再加大黃一錢,下膠痰十數碗始安。

嘉善一人胃脘痛,胸膈痞塞,向作痰治氣治,均不效。後服控涎丹,數日大瀉不止,上稍舒而體倦甚,遂以六君子湯數帖,精神漸復,而痛脹如前矣。(雄按:先攻後補,原是治病法程,但中虛停飲,宜攻補並用。余治黃某久患此症,諸藥不效,以六君去甘草送服控涎丹,數劑而瘳。

)薛生白用千金子煎湯,磨沉香木香檀香丁香,服一月而全愈,服時亦作瀉,薛云無妨。故守其法而收功。(雄按:此方可名千金五香飲,服此能痊,蓋氣鬱飲停之病也。)

杭州葉醴醇少年時脘痛不能食,身極羸瘦,上海杜良一用綱目厚朴煎丸,每晨以人參二錢,煎送丸藥三錢,服一月而痛除根,食大進,身遂肥碩。(雄按:此攻補兼施法也。)

俞按:《臨證指南》治脘痛,大半是肝邪犯胃,或挾痰,或挾瘀,或兼寒,或兼熱,再辨胃之虛實,肝之寒熱,而錯綜參伍以為治。即紫金丹、栝蔞薤半桂枝、瀉心加枳實汁、異功加歸、芍,總皆古法,不立新方。

其用石決明桑寄生阿膠、生地、杞、苓、石斛等以養胃汁,即鼓峰滋腎生肝法也;其用蘇木、人參、桃仁、歸尾、鬱金、柏仁、琥珀、茺蔚,以紅棗肉丸,即孫文垣治查良川法也。惟緩逐其瘀,或用蜣螂、蟅蟲、靈脂、桃仁、桂枝、蜀漆、韭白汁丸,以蟲豸入血搜逐為最巧。又陽微濁凝,用川椒、乾薑、烏、附,大劑辛熱驅寒,不加監製之藥為最猛。

惟此二方有大力量。然《指南》全部,亦僅數年之醫案,豈足概先生之一生。自刊行以來,沾溉後學,被其惠者良多。而枵腹之輩,又藉此書易於剿襲,每遇一證,即抄其詞句之精華,及藥方之纖巧而平穩者以應酬,竟可懸壺。無論大部醫書畏如望洋,即小部醫書亦束之高閣,惟奉《指南》,樂其簡便,而不知學之日益淺陋也。嗟乎!豈《指南》誤人耶?抑人誤《指南》耶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