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權初編》~ 卷上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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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上 (2)

1. 論外感時疫下早之誤第七

今之庸醫,未熟讀仲景之書,而粗看又可之書,無論感寒時疫,首以一汗,汗出不愈,繼而一下,以為汗則表解,下則里解,病無逃遁矣。殊不知其病情隱匿,醫理深微,有非汗下所能頓愈者。若果爾,則仲景之三百九十七法,一百一十三方,將安用乎?外感不同時疫,汗下不拘日數,然下早變症甚於時疫,以其從外而之內也。時疫雖從內之外,下早亦難治。

蓋人身之陽氣七日一轉,自得病之日,至第七日,一陽之氣來復,疫始送出,輕則自汗而解,重則定下而解。其有不俟七日而愈者,乃稟氣素足,竟送疫外出,不待一陽來夏也。汗解者,自汗而解。下解者,必有下症迫之,不待七日始下也。若待七日始下,則危矣。然此百中之一二。

其六日自愈之症者,良醫用藥必使經絡疏通,津液不枯,正氣不損,內結漸消,至期何難愈乎?其復者。亦七日愈,汗者仍汗,下者仍下。今之患疫者,苦於迫促,醫者又不明此理,急於求功,見汗不解,別無他法,驟然一下,以冀頓愈,正氣有虧,行機忽蹶,表熱陷入,痞滿立至,經絡阻滯,疫邪難潰,輕則牽延時日,重則變為死症,安望至期即愈乎?《瘟疫論》雖云屢下,然胸有定見,絲絲入扣,下則愈,不下則不愈,非若庸醫之懵然用下也。

雖然,必先熟讀仲景之書,再細玩又可之書,更須閱歷深久,不致膠柱鼓瑟,方能從容中道。

2. 論時疫每夾外感內傷第八

時疫之中,每夾內傷外感,是一病而三病兼之,不可不察也。蓋疫症盛行於春夏,而此時寒熱不均,衣服時時更換,易致外感,但輕於冬月,用藥又須斟酌耳,此似是而非,實兩症也。再病疫之家,服勞者,早夜不眠,飢寒交集,憂怖焦思,不但外感易,而內傷更多,復染於疫是三病而為一病也。醫者,當辨其孰重孰輕,孰有孰無,須要絲絲入扣,不可概以疫病治之。

辛巳歲,予夫婦病疫虎墩,其時雖疫氣大行,然亦因母久病,早夜服勞,兼之逝後經營百端,是三病皆有,然必以內傷為重,故所治之藥,皆補內傷,不涉寒門疫門一味,此虛重邪輕,故可以補正而邪自去也。

3. 論三陽經用表藥法第九

後人謂仲景太陽經用麻桂,陽明經用葛根,少陽經用柴胡。若在太陽用葛根,陽明用柴胡,是為引賊入內。此言誠是,然為斷章取意而言,尚未體會仲景全書,得仲景活法也。仲景云:「太陽病,項背強几几,反汗出惡風者,桂枝加葛根湯主之。」又云:「太陽病,項背強几几,無汗惡風者,葛根湯主之。

」是太陽亦用葛根矣。又云:「傷寒六七日,發熱微惡寒,肢節煩疼,微嘔,心下支結,外證未去者,柴胡桂枝湯主之。」又云:「傷寒八九日下之,胸滿煩驚,小便不利,譫語,一身盡重,不可轉側者,柴胡加龍骨牡蠣湯主之。」又云:「傷寒十三日,胸脅滿而嘔,日晡所發潮熱,已而微利,此本柴胡證,下之而不得利,今反利者,知醫以丸藥下之,非其治也。潮熱者,實也。

先宜小柴胡以解外,後以柴胡加芒硝湯下之。」此三條仲景雖未貫太陽病三字,然而後賢列之太陽篇中,是太陽不但用葛根,而且用柴胡矣。又云:「陽明病,脈遲,汗出多而微惡寒者,表未解也,可發汗,宜桂枝。」又云:「陽明病,脈浮無汗而喘者,發汗則愈,宜麻黃

」是陽明亦用麻桂矣。又云:「陽明病,脅下硬滿,不大便而嘔,舌上白胎者,可與小柴胡湯。」又云:「陽明病發潮熱,大便溏,小便自可,胸脅滿不去者,小柴胡湯主之。」是陽明病不但用麻桂,而且用柴胡矣。又小柴胡湯加減法:「若不渴,外有微熱者,去人參桂枝,溫覆取微汗愈。

」又云:「傷寒五六日,已發汗而復下之,胸脅滿而微結,小便不利,渴而不嘔,但頭汗出,往來寒熱心煩者,此為未解也,柴胡桂枝幹薑湯主之。」此二條,仲景亦未貫少陽病三字,然後賢列之少陽篇中,是少陽亦用桂枝矣。總而論之,人身之營衛經絡,一氣相通,才感外邪,即傳變不一,當隨合併之有無多寡,與寒熱之內外淺深用藥。如不渴,麻桂成方可用。

如少渴,可加葛根。舌白胎,可加柴胡。其白芍黃芩、花粉、石膏等,斟酌加入,不必拘拘於麻黃、桂枝、葛根、柴胡等湯之不可化用也。此專為外感發表而言。若夾內症,必兼治方效,仲景逐條立法定方以嚴其律,觀書者,當通篇融化以得其神,方為體會仲景全書、得仲景活法也。至於春秋感冒,或溫疫初發,太陽經麻桂既不可用,可代以羌活

若至初夏,又當代以蘇葉。盛夏,又當代以薄荷,或防風。然熱時有反寒者,寒時有反熱者,又在乎人之通權達變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