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初集 四時六淫病案 (2)
初集 四時六淫病案 (2)
1. 傷風案（內科）
何拯華（住紹興同善局）
病者，張悅來，年甘四歲，業商，住張家韝。
病名，傷風。
原因，脫衣易服，驟感冷風。
證候，頭痛發熱，汗出惡風，兩手微冷，鼻鳴乾嘔。
診斷，脈浮緩而弱，舌白滑。浮屬陽，故陽浮者熱自發。弱屬陰，故陰弱者汗自出。其鼻鳴乾嘔者，衛氣不和，肺氣因之不宣也。
白話文：
診斷： 脈象浮動、緩慢且虛弱，舌苔白而滑。浮脈屬於陽氣，所以陽氣浮越會自發產生熱。脈象虛弱屬於陰氣，所以陰氣虛弱會自發出汗。至於鼻鳴乾嘔，是因為衛氣不調和，導致肺氣也無法正常運行所致。
白話文：
治療方法：
- 首先發汗，病情會自然痊癒。
- 初期使用桂枝湯，保護營氣，宣洩衛氣，加入杏仁可以降氣止嘔。
- 接著使用《肘後方》裡的蔥豉湯，加入蔻仁，通暢鼻竅以止鼻鳴，宣通肺氣以平息嘔吐。
白話文：
藥方：
- 川桂枝：八分
- 光杏仁：三錢
- 清炙甘草：五分
- 鮮生薑：一錢
- 生白芍：七分
- 大紅棗：二枚
服用後，喝一杯熱稀粥。
接方，鮮蔥白（二枚），淡香豉（二錢），鮮生薑（五分），白蔻末（四分，沖）
白話文：
接續前一個處方：
- 新鮮蔥白：兩枚
- 淡香豉：二錢
- 新鮮生薑：五分
- 白蔻粉末：四分（沖服）
效果，進第一方後，周身漐漐微汗，諸證悉除，惟鼻鳴乾嘔如前。接服第二方，鼻氣通而不鳴，乾嘔亦止。囑其不必再服他藥，但忌腥髮油膩等食物自愈。
白話文：
**效果：**服用第一帖藥方後，全身微微出汗，各種症狀都消失了，但鼻子鳴叫和乾嘔的症狀仍舊存在。接著服用第二帖藥方後，鼻子通暢不鳴叫了，乾嘔也停止了。囑咐他不用再服用其他藥物，只要忌口腥味、髮油和油膩食物即可自行痊癒。
廉按：同一傷風，有風傷衛者，有風傷肺者，傷衛較傷肺為輕，故但用調和營衛之桂枝湯，專驅衛分之冷風以疏解之。然惟風寒傷衛，脈浮緩、舌白滑者，始為愜合。若誤用於風溫襲衛，輕則鼻衄，重則咳血失音，好用漢方者注意之。
白話文：
說明：同一種類的感冒，有風寒侵襲表皮的，有風寒侵襲肺部的，風寒侵襲表皮較風寒侵襲肺部來的輕微，所以只要使用可以調和營衛的桂枝湯，專門驅散表皮的寒風來疏解。然而，只有因風寒侵襲表皮，脈象浮緩、舌頭白滑的人，使用桂枝湯才適當。如果誤用在風熱侵襲表皮的情況，輕微的情況會有流鼻血，嚴重的會出現咳嗽咳血、失聲，使用漢方的人請特別注意。
2. 傷風兼惡阻案（婦科）
陳艮山（江西全省醫學會）
病者，吳堯耕之女，年十九歲，住省城。
病名，傷風兼惡阻。
原因，體弱多痰，臘月行經。後感冒風寒，咳嗽發熱，因食貝母蒸梨，以致寒痰凝結胸中。延醫調治，投以滋陰降痰之品。復患嘔吐，飲食下咽，頃刻傾出。更換多方，暫止復吐。病者輾轉床褥，已越三月，骨瘦皮黃，奄奄一息。友人蕭孟伯力薦余治，吳君乃延余往。
白話文：
因為體質虛弱，有痰液過多的問題，在臘月期間生理期來潮。之後感染了風寒感冒，出現咳嗽和發燒的症狀。因為吃了貝母蒸梨，導致寒痰凝結在胸腔內。請醫生診治，醫生開了滋陰化痰的藥物。沒想到又出現嘔吐的情況，食物剛吃下去就吐了出來。換了多種藥方，暫時止住了嘔吐。但是病人輾轉反側，超過三個月了，身體瘦弱，面色蠟黃，奄奄一息。朋友蕭孟伯大力推薦我前去診治，吳先生於是請我前往。
證候，嘔吐不止，飲食罕進，咳痰稀白，大便乾燥。
診斷，細按脈象，滑數有力，兩尺不斷，此孕脈也。何以有此久病？蓋因受孕不知，旋因傷風咳嗽，以為貝母蒸梨可以治咳，不知適以凝痰。而醫者不察脈情，泛用治痰通用之輕劑以治之，痰不下而氣反上逆，遂成嘔吐。所幸腹中有孕，雖嘔吐數月，尚無大礙，否則殆矣。
白話文：
診斷： 仔細把脈，脈象滑數有力，兩尺脈不斷，這是懷孕的脈象。為什麼會出現這種長期的疾病？可能是因為不知自己懷孕，又因傷風咳嗽，以為用貝母蒸梨可以治療咳嗽，不知反而會凝結痰液。而醫生沒有察覺脈象，隨便用治療痰液的通用輕劑來治療，導致痰液不下反上，於是引起嘔吐。幸好腹中懷有身孕，雖然嘔吐數月，但還沒有大礙，否則就危險了。
療法，用大半夏湯，先治其標以止嘔，蓋非半夏不能降胃氣之逆，非人參不能補中氣之虛，非白蜜不能潤大腸之燥。開方後，吳曰：孕有徵乎？余曰：安得無徵！徵之於脈，脈象顯然；徵之於病，若非有孕，君見有嘔吐數月少納飲食而不斃者乎？吳固知醫，見余執方不疑，欣然曰：君可謂得此中三昧，余亦愛岐黃，略識一二，曩亦曾擬用半夏湯，群醫非之而止。乃急以藥進，至夜嘔止酣睡。次早吳見余曰：非君獨見，吾女幾殆。乃立保胎和氣之方，以善其後。
白話文：
治療方法： 使用大量的半夏湯，首先治療嘔吐的症狀，因為除了半夏之外，沒有什麼藥物能降低胃氣的逆行，沒有什麼藥物能補充中氣的虛弱，沒有什麼藥物能滋潤大腸的乾澀。在開完處方後，吳氏說：「這是懷孕的徵兆嗎？」我說：「怎麼會沒有徵兆！從脈象來看，脈象很明顯；從病情來看，如果不懷孕，你曾見過有嘔吐數月，攝入飲食很少卻沒有死亡的人嗎？」吳氏原本就精通醫術，見我毫不猶豫地開了處方，欣然說：「你可以說是掌握了中醫的精髓，我也喜愛醫術，略懂一二，以前也曾打算使用半夏湯，但其他醫生反對就作罷了。」於是趕緊給她服藥，到了晚上嘔吐就停止了，睡得很香。第二天早上，吳氏見我說：「如果不是你獨具慧眼，我的女兒幾乎就死了。」於是制定了保胎和氣的方劑，以保證後續的治療。
處方，仙半夏（三兩），白蜜（三兩），人參（兩半），河水揚二百四十遍煎服。
白話文：
處方：
- 半夏（3兩）
- 白蜜（3兩）
- 人參（半兩）
用法：
在河水裡攪拌240次後煎服。
又方，安胎。
白話文：
淨歸身（1.5克），撫川芎（0.4克），高麗參（1.5克），漂於朮（1克），酒條芩（0.75克），真阿膠（1.5克），大熟地（1克），法半夏（0.75克），蜜甘草（0.75克）
墨魚（一兩，熬水，去魚）為引，水煎服。
效果，初方服一劑，嘔吐即止，便亦略潤，並無痰嗽，乃服次方四劑而胎安。囑用飲食調養，而體健生子。
廉按：風寒咳嗽，必先辛散輕開、宣肺豁痰，使病從表入者仍從表出，則肺氣自復清肅之常而咳嗽自痊。乃病家誤服貝母蒸梨，醫又不究病源，誤用滋陰清補，釀成實證似虛。幸而病人中氣尚實，故大便乾燥，陰精來損，故受孕惡阻，猶可用大半夏湯救誤，一擊而中，應手奏功。惟用量究嫌太重，尚可酌減。安胎一方，系遵丹溪方加減，引用墨魚，頗覺新奇。
白話文：
按照《廉按》，風寒咳嗽的治療，一開始就要用辛散輕開的方法，宣通肺氣、化解痰液，讓病從表皮進入後，再從表皮排出，這樣肺氣就能恢復清肅常態，咳嗽自然就會痊癒。但是患者誤服了貝母蒸梨，醫生也沒有仔細探查病因，誤用了滋陰清補的方法，導致實證變成了虛證。還好患者中氣還算充實，所以大便乾燥；陰精受到了損害，所以有了受孕惡阻的狀況。此時仍可使用大半夏湯來糾正錯誤，一下見效，立竿見影。只是藥量略嫌過重，可以酌情減量。安胎的一方，是根據丹溪方的加減而來，使用了墨魚，頗為新奇。
3. 中風案（內科）
張錫純（住鹽山西門內時寓天津）
病者，謝君，年六十四歲，建築工頭，住滄州。
病名，中風。
原因，包修房屋失利，心中懊憹非常。旬日前即覺頭疼，不以為意。一日晨起之工所，忽僕於地，狀若昏厥。移時復甦，其左手足遂不能動，且覺頭疼甚劇。醫者投以清火通絡之劑，兼法王勳臣補陽還五湯之意，加生黃耆數錢，服後更甚。
白話文：
由於房屋修繕出現問題，內心十分懊惱。十天前就感到頭痛，沒有太在意。一天早上起牀到工地，突然倒在地上，好像昏厥了一樣。過了一會兒甦醒後，左邊的手腳無法動彈，而且頭痛更加劇烈。醫生給他服用了清熱通絡的藥方，並參考王勳臣的補陽還五湯，另外加了幾錢生黃耆，服藥後病情反而加重了。
證候，腦中疼如刀刺，須臾難忍，心中甚熱。
診斷，脈左部弦長，右洪長，皆重按有力。詢其家人，謂其素性嗜酒，近因心中懊憹，益以酒澆愁，飢時恆以燒酒當飯。愚曰：此證乃腦充血之劇者。其左脈之弦長，懊憹所生之熱也，右脈之洪長，積酒所生之熱也，二熱相併，挾臟腑氣血上衝腦部。腦中之血管若因其沖激過甚而破裂，其人即昏厥不復甦醒。今幸昏厥片時而甦醒，其血管當不至破裂，或其管中之血隔血管滲出，或其血管少有罅隙、出血少許而復自止，其所出之血著於司知覺神經則神昏，著於司運動神經則痿廢。此症左身偏枯，當系腦中血管所出之血傷其司左邊運動之神經也。醫者不知致病之由，競投以治氣虛偏枯之藥，而此證此脈，豈能受黃耆之升補乎，所以服藥後而頭疼加劇也。
白話文：
診斷：
左脈弦長，右脈洪長，按壓有力。詢問家屬，得知患者平時嗜酒，最近因心中煩悶，用酒解愁，飢餓時常以燒酒代替飯食。
分析：
此乃腦充血的嚴重情況。左脈弦長，是因煩悶產生的熱；右脈洪長，是因積聚的酒熱所致。兩熱相加，挾帶臟腑氣血衝上腦部。腦中的血管如果因衝擊過大而破裂，患者就會昏倒，無法甦醒。如今患者昏厥後還能甦醒，血管應該沒有破裂，可能是血管中的血滲出血管，或血管有小裂縫，出血量少後自行停止。滲出的血附著在負責感覺的神經上，就會導致昏迷；附著在負責運動的神經上，就會導致肢體癱瘓。患者左半身癱瘓，應該是腦中血管滲出的血損傷了負責左側運動的神經。
醫生不知病因，卻用治療氣虛偏癱的藥物。但此脈象並非氣虛，不能用黃耆等升補藥物。因此服藥後頭疼會加重。
白話文：
治療方法：降低血壓，平息頭腦。以牛膝擅長引導上部的血液下行，是治療腦充血證的最佳藥品，經多次實驗證實。因此將它作為君藥，輔以龍骨、牡蠣、二石、楝實、芍藥、玄參、膽草、炙甘草、鐵鏽水等藥物，潛藏鎮定，清熱熄火。
白話文：
藥方：
- 懷牛膝：1 兩
- 生龍骨：6 錢（敲碎）
- 生牡蠣：6 錢（敲碎）
- 川楝子：4 錢
- 生杭芍：6 錢
- 生石膏：1 兩（研磨成細粉）
- 代赭石：6 錢（生用，敲碎）
- 烏玄參：4 錢
- 龍膽草：3 錢
- 生甘草：2 錢
效果，服兩劑，頭疼痊愈，脈亦和平，左手足已能自動。遂改用全當歸、生杭芍、玄參、天冬各五錢，生黃耆、乳香、沒藥各三錢，紅花一錢。連服數劑，即扶杖能行走矣。方中用紅花者，欲以化腦中之瘀血也。為此時脈已平和，頭已不疼，可受黃耆之溫補，故方中少用三錢，以補助其正氣，即藉以助歸、芍、乳、沒以流通血脈，更可調玄參、天冬之寒涼也。
白話文：
服用了兩劑藥後，他的頭痛痊癒了，脈搏也平和了，左手和左腳可以自動活動了。於是，我改用了全當歸、生杭芍、玄參、天冬各五錢，生黃耆、乳香、沒藥各三錢，紅花一錢。連續服用了幾劑後，他就拄著柺杖能走路了。
方子中使用紅花，目的是化解腦中的淤血。因為此時脈搏已經平和，頭痛已經消失，可以接受黃耆的溫補。所以方子中少量使用了三錢黃耆，以幫助正氣，同時藉助歸、芍、乳、沒來疏通血脈，並調節玄參、天冬的寒涼。
廉按：吾國所謂中風者，即西醫所謂腦猝中也。中風之為病，古醫向分中經、中絡、中腑、中臟四端。西醫謂此由血沖腦經之病，分腦充血、腦積血、腦出血、腦筋麻痹，亦有四端。據其剖驗所見，凡以是病死者，其腦中必有死血及積水，是血衝入腦，信而有徵。顧血行於脈絡之中，何故而上衝傷腦，競致血管破裂，西醫亦未明言其原理。
白話文：
廉按：我們國家所謂的中風，就是西醫所說的腦中風。中風這種疾病，古醫學家通常分為中經、中絡、中腑、中臟四種類型。西醫認為這是由血液衝入腦經所致的疾病，分為腦充血、腦積血、腦出血、腦筋麻痺，也有四種類型。根據他們的剖驗結果，凡是因這種疾病死亡的，他們的腦中必定有瘀血和水腫，證明血液衝入腦部是有證據的。但是，血液運行在血管中，為什麼會向上衝擊腦部，以致於血管破裂，西醫也未能明確說明其原理。
近世魯人張伯龍氏，據《素問》調經論「血之與氣，並走於上，則為大厥，厥則暴死，氣復反則生，不反則死」一節，參用血沖腦經之說，謂腦有神經分布全體，以主宰一身之知覺運動，凡猝倒昏瞀、痰氣上壅之中風，皆由肝火上亢，化風煽動，激其氣血，並走於上，直衝犯腦，震擾神經而為昏不識人、喎斜傾跌、肢體不遂、言語不清諸症，皆腦神經失其功用之病。
白話文：
近年魯地張伯龍先生根據《素問》調經論中「血和氣一起流向上方，就會導致大厥（中風），大厥就會突然死亡，如果氣血能夠回復正常就會甦醒，不能回復就會死亡」這段話，以及參照血沖腦經的說法，認為腦部有神經分佈在全身，掌管人體的知覺和運動。凡是突然昏倒、神志不清、痰氣上逆的中風，都是因為肝火過旺，化風煽動，激動氣血，氣血一起流向上方，直衝腦部，震動神經而導致神志不清、頭歪身傾、肢體不遂、言語不清等症狀，都是因為腦部神經失去功能所致。
苟能於乍病之時，急用潛陽鎮逆之劑，抑降其氣火之上浮，使氣血不並走於上，則腦不受其激動，而神經之功用可復。其言如此，則既申明《素問》氣血並走於上之真義，復能闡發血沖腦經之原因，則新發明之學理，仍與吾邦舊說隱隱合符，此即是案揮發中風即腦充血之原理也。
白話文：
在疾病剛發作時，如果及時使用能夠鎮定陽氣、抑制逆氣的藥物，使上浮的氣血下降，讓氣血不再全部集中於上部，那麼大腦就不會受到它們的刺激，神經功能就能恢復。這段話不僅進一步闡明瞭《素問》中「氣血並行於上」的真實含義，還能說明出血沖腦的原因，這種新的學說與我國傳統醫學的說法暗中吻合，這正是現代中風就是腦充血這一原理的依據。
所用方法亦屬潛鎮泄降，與張伯龍潛陽鎮逆大致相同，惟重用牛膝至一兩之多，則為實驗之獨見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