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三、醫論 (28)
三、醫論 (28)
1. 55．論傷寒溫病神昏譫語之原因及治法
傷寒溫病皆有譫語神昏之證，論者責之陽明胃實。然又當詳辨其脈象之虛實，熱度之高下，時日之淺深，非可概以陽明胃實論也。
白話文：
不論是傷寒或溫病，都有出現胡言亂語和神智不清的症狀。有人歸咎於胃氣過盛，但應仔細辨別脈象的虛實，體溫的高低，以及病情的時間長短，不能一概而論都是胃氣過盛導致的。
其脈象果洪而有力，按之甚實者，可按陽明胃實治之。蓋胃腑之熱上蒸，則腦中之元神，心中之識神皆受其累，是以神昏譫語，不省人事，或更大便燥結，不但胃實，且又腸實，阻塞腎氣不能上交於心，則亢陽無制，心神恍惚，亦多譫妄，或精神不支，昏憒似睡。若斯者，可投以大劑白虎湯，遵《傷寒論》一煎三服之法，煎湯三盅，分三次溫飲下。
白話文：
如果患者的脈象強而有力，按壓起來非常結實，可以按照胃實熱盛的陽明證來治療。這是因為胃中發熱向上蒸騰，導致腦中的元神和心中的識神都受到影響，因此出現神志昏迷、說胡話、不省人事等情況。或者大便乾結，不僅是胃中實熱，而且腸道也實熱，阻礙腎氣不能上達心臟，導致亢陽得到制約，神志恍惚，也多有胡言亂語的妄言。或者精神不振，昏昏沉沉像要睡覺的樣子。如果是這樣的情況，可以用大劑量的白虎湯來治療，按照《傷寒論》中的方法，煎一劑藥分三次服用，煎三碗藥湯，分三次溫熱喝下。
其大便燥結之甚者，可酌用大、小承氣湯（若大便燥結不甚者但投以大劑白虎湯大便即可通下），其神昏譫語自愈也。
白話文：
對於大便非常乾燥難以排出的情況，可以酌情使用大承氣湯或小承氣湯（如果大便乾燥難以排出但情況不是很嚴重的話，只要服用大劑量的白虎湯，大便就可以通暢了），患者神志不清、胡言亂語的症狀也會自行痊癒。
有脈象確有實熱，其人神昏譫語，似可用白虎湯矣，而其脈或兼弦、兼數，或重按仍不甚實者，宜治以白虎加人參湯。曾治一農家童子，勞力過度，因得溫病。脈象弦而有力，數近六至。譫語不休，所言皆勞力之事。本擬治以白虎加人參湯，因時當仲夏，且又童年少陽之體，遂先與以白虎湯。
白話文：
如果脈象明確顯示有實熱，患者神志昏迷，言語錯亂，似乎可以使用白虎湯治療。然而，如果脈象同時兼有弦脈或數脈，或者按壓後仍不顯得特別實，則應改用白虎加人參湯治療。曾經治療過一個農村兒童，他因過度勞累而得了溫病。脈象弦而有力，數率接近每分鐘六次。胡言亂語不斷，所說的都是勞累之事。本來打算用白虎加人參湯治療，但當時正值仲夏，又是兒童少陽的體質，於是先給予白虎湯治療。
服後脈搏力減，而譫語益甚。幸其大便猶未通下，急改用白虎加人參湯，將方中人參加倍，煎湯三茶杯，分三次溫飲下，盡劑而愈。蓋脈象弦數，真陰必然虧損，白虎加人參湯能於邪熱熾盛之中滋其真陰，即以退其邪熱。蓋當邪熱正熾時，但用玄參、沙參、生地諸藥不能滋陰，因其不能勝邪熱，陰分即無由滋長也。
白話文：
服藥後，脈搏強度減弱，而說起胡話的症狀更嚴重。還好他的大便還沒拉，緊急改用白虎加人參湯，把方子裡的人參用量加倍，煎出三茶杯藥湯，分三次溫服，喝完後痊癒了。因為脈象弦而急數，真正的陰液一定有所虧損，白虎加人參湯能在邪熱旺盛的時候滋養真正的陰液，從而退去邪熱。因為當邪熱旺盛時，只用玄參、沙參、生地等藥物不能滋陰，因為它們不能戰勝邪熱，陰分自然無從增長。
惟治以白虎加人參湯，則滋陰退熱一舉兩得，且能起下焦真陰與上焦亢甚之陽相濟，是以投之有捷效也。
其證若在汗吐下後，脈雖洪實，用白虎湯時亦宜加人參。曾治一人，溫病之熱傳入陽明，脈象洪實有力，譫語昏瞀。投以大劑白虎湯，熱退強半，脈力亦減，而其至數轉數，一息六至，譫語更甚。細詢其病之經過，言數日前因有梅毒服降藥兩次。
白話文：
如果在出汗和嘔吐後，脈象仍然洪實有力，使用白虎湯時也適合加入人參。
我曾經治療過這樣一位患者，患有溫熱病，熱邪傳入陽明經，脈象洪實有力，神志不清，昏昏沉沉。我給他服用大劑量的白虎湯，熱度退去了一大半，脈力也減弱了，但脈搏跳動的次數卻增加，每分鐘六次，神志不清的症狀也更加嚴重。我詳細詢問了他的病情，他說幾天前由於梅毒服用了兩次降藥。
遂急改用白虎加人參湯，亦倍用人參（此兩案中用白虎加人參湯皆將人參倍加者，因從前誤用白虎湯也，若開首即用白虎加人參湯，則人參無事加倍矣），煎湯三杯，分三次溫飲下，亦盡劑而愈。
白話文：
於是急忙改用白虎加人參湯，並且將人參的用量加倍（這兩例證中使用白虎加人參湯都將人參的用量加倍，是因為之前誤用白虎湯所致；如果一開始就使用白虎加人參湯，就不需要額外加倍人參了）。煎煮出三杯湯，分成三次溫熱服用，同樣服完一劑後痊癒。
有伏氣為病，因腎虛竄入少陰，遏抑腎氣不能上升與心相濟，致心脈跳動無力，燥熱鬱中不能外透，閉目昏昏似睡，間作譫語。此在冬為少陰傷寒之熱證，在春為少陰溫病。宜治以大劑白虎加人參湯，用鮮白茅根煮水以之煎藥，取湯三盅，分數次飲下自愈。
白話文：
有些人會因為腎氣虛弱，導致寒氣入侵少陰經，阻礙腎氣上升與心氣相通，使得心脈跳動無力，體內燥熱鬱積無法排出，讓人昏昏沉沉、閉目欲睡，偶爾還會胡言亂語。在冬天，這種情況稱為「少陰傷寒熱證」，而在春天則稱為「少陰溫病」。治療時應採用大量白虎湯加上人參，並以新鮮的茅根水煎藥，取三碗湯分次喝下，即可自愈。
有患寒溫者，周身壯熱，脈象洪實，神昏不語。迨用涼藥清之，熱退脈近和平，而仍然神昏或譫語者，必兼有腦髓神經病，當繼用治腦髓神經之藥。曾治一學校學生，溫病熱入陽明，脈象甚實，神昏不語，臥床並不知轉側。用白虎湯清之，服兩劑後熱退十之七八，脈象之洪實亦減去強半，自知轉側，而精神仍不明瞭。當系溫病之熱上蒸，致其腦膜生炎而累及神經也。
白話文：
如果有發燒發冷的症狀，全身發熱出汗，脈象強勁有力，神志昏迷，無法言語。如果使用清涼藥物治療，熱度退了，脈象也接近正常，但仍然神志昏迷或胡言亂語，肯定還有腦部神經疾病，應該繼續使用治療腦部神經的藥物。
我曾經治療過一名學校學生，熱性病發作，熱度侵入陽明經，脈象非常有力，神志不清，無法言語，躺在牀上也不知翻身。我用白虎湯治療，服用兩劑後熱度退了七八成，脈象的強勁有力也減少了一大半，他開始會翻身，但精神還是不清楚。這應該是熱病之熱往上蒸，導致腦膜發炎並累及神經。
遂改用小劑白虎加人參湯，又加羚羊角二錢（另煎兌服），一劑而愈。又治一幼童，得溫病三日，熱不甚劇，脈似有力，亦非洪實，而精神竟昏昏似睡，不能言語。此亦溫病兼腦膜炎也。因其溫病甚輕，俾但用羚羊角錢半煎湯服之，其病霍然頓愈。
白話文：
於是改用劑量較小的白虎湯加人參湯治療，另外再加羚羊角二錢（另煎後分次服用），服用一劑後就痊癒了。又治療了一名幼童，得了溫熱病三天，發燒不太嚴重，脈象看似有力，但也不強勁，精神卻昏昏沉沉像想睡覺一樣，不能說話。這也是溫熱病合併腦膜炎。因為他的溫熱病很輕微，只讓他服用半錢羚羊角煎湯，病情很快就痊癒了。
有寒溫之病，傳經已遍，將欲作汗，其下焦陰分虛損，不能與上焦之陽分相濟以化汗，而神昏譫語者。曾治一壯年，仲夏長途勞役，因受溫病已過旬日，精神昏憒，譫語不省人事，且兩手亂動不休，其脈弦而浮，一息近六至，不任循按，兩尺尤甚。投以大滋真陰之品，若玄參、生地黃、生山藥、甘枸杞、天門冬之類，共為一大劑煎服，一日連進二劑，當日得汗而愈。
白話文：
患有寒熱病，經脈傳遍全身，即將發汗之時，但下焦陰分虛損，無法與上焦陽分互相調和，導致出汗，而出現神志昏迷、胡言亂語等症狀。
曾經治療過一位壯年男子，在仲夏時節長途勞累，因此中了暑熱病，病已超過十天。他精神恍惚，瘋言瘋語，不省人事，雙手也一直亂動不停。把脈時，脈象弦而浮，一息之間脈搏接近六次，無法按壓，尺脈尤其明顯。
於是給他服用大量滋補真陰的藥材，如玄參、生地黃、生山藥、甘枸杞、天門冬等，共抓一大劑煎服。一天連續服用了兩劑，當天就出了汗，病也痊癒了。
有寒溫之病服開破降下之藥太過，傷其胸中大氣，迨其大熱已退，而仍然神昏或譫語者。曾治一壯年得溫病，延醫服藥二十餘日，外感之熱盡退，精神轉益昏沉。及愚視之，周身皆涼，奄奄一息，呼之不應，舌乾如磋，毫無舌苔，其脈象微弱而遲，不足四至，五六呼吸之頃必長出氣一次。此必因服開降之藥太過，傷其胸中大氣也。
白話文：
因為寒熱病服用了過量的宣瀉降下的藥物，損傷了胸中的元氣，等到高燒退去，但仍然神志昏迷或胡言亂語的人。
曾經治療過一位壯年男子，得了熱病，延請醫生服藥二十多天後，外感的熱氣全部退去，但精神卻變得更加昏沉。我診視後，發現他全身發涼，奄奄一息，呼喚無應，舌頭乾澀如磋，沒有舌苔，脈搏微弱而遲緩，每分鐘不足四次，五六次呼吸後才長長地呼出一次氣。這一定是因為服用宣瀉降下的藥物過多，損傷了他的胸中元氣所致。
蓋胸中大氣因受傷下陷，不能達於腦中，則神昏；不能上潮於舌本，則舌乾；其周身皆涼者，大氣因受傷不能宣布於營衛也；其五六呼吸之頃必長出氣一次者，因大氣傷後不能暢舒，故太息以舒其氣也。遂用野臺參一兩，柴胡一錢，煎湯灌之。連服兩劑全愈。又治一少年，於初春得傷寒，先經他醫治愈，後因飲食過度，病又反復，投以白虎湯治愈。
白話文：
由於胸部的氣血因為受傷而下陷，無法到達腦部，所以會神志昏迷；由於氣血無法滋潤舌根，所以會口乾舌燥；全身發冷是因為氣血受傷無法流遍全身；每隔五、六次呼吸就長長地嘆一口氣，是氣血受傷後無法順暢，因此嘆氣來舒緩氣血。於是使用野臺參一兩、柴胡一錢，煎湯灌服，連服兩劑就完全痊癒。又有一個年輕人，在初春時患上傷寒，原本由其他醫生治癒，但後來因為飲食過度，導致病情復發，使用白虎湯治療後痊癒。
隔三日，陡然反復甚劇，精神恍惚，肢體顫動，口中喃喃皆不成語。診其脈，右部寸關皆無力而關脈尤不任循按。愚曰此非病又反復，必因前次之過食病復，而此次又戒飲食過度也。飽食即可愈矣。其家人果謂有鑑前失，數日所與飲食甚少，然其精神昏憒若斯，恐其不能飲食。
白話文：
三天後，病情突然嚴重反覆，意識不清，肢體顫抖，口中喃喃自語。診斷脈象，右手的寸脈和關脈都很無力，尤其是關脈幾乎無法按壓。我判斷這不是疾病本身的復發，而是由於上次過度飲食導致病情復發，這次又過度忌口所致。只要飽食就能痊癒。病人的家人果然說吸取了上次的教訓，這幾天給他吃的東西很少，但是他意識如此昏沉，恐怕不能進食。
愚曰果系因餓而成之病，與之食必然能食。然仍須撙節與之，多食幾次可也。其家人果依愚言，十小時中連與飲食三次，病若失。蓋人胸中大氣原借水穀之氣以為培養，病後氣虛，又乏水穀之氣以培養之，是以胸中大氣虛損而現種種病狀也。然前案因服開降之藥傷其大氣，故以補氣兼升氣之藥治之。
白話文：
我認為疾病主要是因為飢餓造成的，給患者食物，他自然可以進食。不過仍然需要適當節制，可以多次少食。患者的家人真的按照我的話做了，在十小時內連續給他餵食三次，病就好了。這是因為人體胸中的氣原本需要依靠食物的氣來滋養，生病後氣血虛弱，又缺乏食物的氣來滋養，因此胸中的氣血虛損，出現各種病狀。然而，前一個案例是因為服用瀉下藥物而損傷了胸中的氣，所以用補氣和升氣的藥物來治療。
後案因水穀之氣缺乏虛其大氣，故以飲食治之。斯在臨證者精心體驗，息息與病機相符耳。
有溫而兼疹，其毒熱內攻瞀亂其神明者。曾治一少年，溫病熱入陽明，連次用涼藥清之，大熱已退強半，而心神騷擾不安，合目恆作譫語。其脈有餘熱，似兼緊象。因其脈象熱而兼緊，疑其伏有疹毒未出。遂投以小劑白虎湯，送服羚羊角細末一錢，西藥阿斯匹林二分。表出痧粒滿身而愈。
白話文：
同時出現發熱和皮疹，表示毒熱侵入體內，導致神志昏亂。曾經治療過一個年輕人，熱病侵襲陽明經，連續使用清涼藥物清熱，高熱已經退去大半，但心神仍然騷動不安，閉上眼睛就胡言亂語。他的脈象還有餘熱，並伴有緊促的象徵。因為脈象顯示有熱又有緊，懷疑他潛伏有疹毒未發出。於是給他服用小劑量的白虎湯，同時服用羚羊角細末一錢，西藥阿斯匹林二分。結果，身上出現疹子後，病情就痊癒了。
又治一幼女患溫疹，其疹出次日即靨，精神昏昏似睡，時有驚悸，脈象數而有力。投以白虎湯加羚羊角錢半（另煎兌服），用鮮蘆根三兩煮水以之煎藥，取湯兩茶盅，分三次溫飲下，其疹得出，病亦遂愈。
白話文：
此外，還治療了一名患有溫疹的幼女。她的疹子在第二天就化膿，精神恍惚，好像要睡著了，時有驚悸，脈搏快速有力。給她服用了白虎湯，並加了羚羊角粉半錢（另煎兌服）。用三兩鮮蘆根煮水煎藥，取兩茶碗湯汁，分三次溫服。她的疹子開始出膿，病情也逐漸好轉。
有其人素多痰飲，其寒溫之熱熾盛與痰飲互相膠漆以亂其神明者。栝蔞解下附有治驗之案可參觀。
有溫疫傳染之邪由口鼻傳入，自肺傳心，其人恆無故自笑，精神恍惚，言語錯亂，妄言妄見者。曾治一媼患此證，脈象有力，關前搖搖而動。投以拙擬護心至寶丹，一劑而愈。以上所謂寒溫諸證，其精神昏憒譫語之原因及治法大略已備。至於變通化裁，相機制宜，又在臨證者之精心研究也。
白話文：
由於瘟疫通過口鼻傳入體內，從肺部傳播到心臟，患者經常會莫名其妙地發笑，精神恍惚，語言錯亂，胡言亂語。我曾經治療過一個患有這種疾病的老婦人，她的脈搏有力，關前脈動搖擺不定。我給她服用了一劑精心研製的護心至寶丹，服用後一次就治癒了。上述寒溫各種症狀，其神志昏沉、說胡話的原因及治療方法的大致原理已經闡述完畢。至於應對不同的情況做出適當的調整和治療，則需要臨牀醫生精心的研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