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經方實驗錄》~ 第一集中卷 (17)
第一集中卷 (17)
1. 第六二案芍藥甘草湯證（其一穎師醫案）
四嫂，（十一月十三日），足遇多行走時則腫痛，而色紫，始則右足，繼乃痛及左足。天寒不可向火，見火則痛劇。故雖甚惡寒，必得耐冷。然天氣過冷，則又痛。眠睡至浹晨，而腫痛止，至夜則痛如故。按歷節病足亦腫，但腫常不退，今有時退者，非歷節也。惟痛甚時筋攣，先用芍藥甘草湯以舒筋。
白話文：
四嫂，（十一月十三日），腳容易在走路時腫脹疼痛，而且顏色發紫，一開始是右腳，然後疼痛蔓延到左腳。天氣寒冷時不能靠近火，因為靠近火會疼痛加劇。所以即使非常怕冷，也必須忍耐寒冷。然而天氣過冷，又會疼痛。睡覺到天亮腫痛就會停止，到了晚上又會像以前一樣疼痛。根據病歷，腳腫脹是關節炎的症狀，但腫脹通常不會消退，現在有時會消退，所以不是關節炎。只有在疼痛劇烈時才會筋攣，先用芍藥甘草湯來舒緩筋骨。
白話文：
赤芍藥（一兩）、生甘草（八錢）
拙巢註，服用兩劑即可痊癒。
2. 第六三案，芍藥甘草湯證（其二，佐景醫案）
白話文：
母親大人，（二月七日），右腳行走不良，這是瘀血滯留的緣故，宜服用芍藥甘草湯來疏通。
京赤芍（八錢），生甘草（四錢）
佐景按，摯友張君摯甫客居海上，雇有年老女傭一人，方來自原籍浙江黃岩，未越半月，而病已七日矣。其病右足拘急，不能行，行則勉強以跟著地，足尖上向，如躄者然。夜則呼痛達旦，闔家為之勿寐。右足踝骨處又因乘輪擦傷，潰爛不能收口。老媼早年嘗有所謂瘋氣之疾，纏綿三年方愈，自懼此番復發，後顧堪虞，嗒然若喪，哭求歸里。摯甫憐之，亟來請診。余細察之，右脛之皮色較左脛略青，乃疏上方。方成，摯甫以為異，親為煎煮。湯成。老媼不肯服。曰：服之無濟也，吾年前之恙略同於此，三年而後已，今安有一藥而瘥者？強而後進。翌日復診，媼右足已能全部著地，惟潰爛處反覺疼痛。余即就原方加生甘草二錢，使成六錢。炙乳沒各八分，外用陽和膏及海浮散貼之。又翌日訪之，老媼料理雜務，行走如健時。及見余，歡顏可掬。察之，右脛青色略減，潰處亦不痛矣。摯甫率之，長揖共謝。曰：君之方，誠神方也，值廉而功捷。余遜辭曰：我不能受君謝，君當致謝於吾師，吾師嘗用此而得效也。然吾師將亦曰，我不能受君謝，君當致謝於仲師。仲師曰：作芍藥甘草湯與之，其腳即伸也。摯甫略知醫，曰：有是哉！執此觀之，今人以本湯為小方，不屑一用之者，非也。或姑信而用之，而藥量欠重，不效如故，致用而失望者，亦未達一間也。然則究竟芍藥之功用為如何？吾友吳君凝軒曰：芍藥能活靜脈之血，故凡青筋暴露、皮肉攣急者，用之無不效。善哉！一語破千古之奧謎，酸收云乎哉？若言酸收，余另有新說，已詳桂枝按中，雖未得為定論，要勝於俗說多多焉。
白話文：
景醫生按語：我的好友張君摯甫，在上海居住，他僱用了一名年老的女傭，這個女傭是浙江黃巖縣人，她才來上海不到半個月，就已經生病七天了。她的病症是右腳僵硬疼痛，無法行走，勉強走路時只能把腳尖著地，腳跟抬起來，就像殘疾人走路一樣。晚上痛得整夜叫喊，全家人因此無法入睡。右腳踝骨處還因為乘船時擦傷，潰爛得無法收口。這位老婦人在早年曾經患有精神病，纏綿三年才康復，她擔心這次復發，以後的生活就會很悲慘，因此非常沮喪，哭著要求回家。摯甫同情她，立刻來請我看病。我仔細檢查了她的病情，發現她的右小腿皮膚比左小腿略微青色，於是開了處方。方子開好後，摯甫覺得很奇怪，親自煎煮藥湯。藥湯煎好後，老婦人不肯喝。她說：喝了也沒用，我以前得的病跟這個差不多，三年後纔好，現在怎麼可能有一種藥能治好我呢？我在摯甫的勸說下勉強喝了藥。第二天，我再次去看診，發現老婦人的右腳已經能完全著地了，只是潰爛的地方反而更加疼痛了。我就在原來的方子上加了二錢生甘草，總共加了六錢。又加入八分的炙乳香和沒藥，外用陽和膏和海浮散貼敷。第三天，我又去看望她，發現老婦人正在做家務，走路就像健康人一樣。她見到我，滿臉笑容。我仔細檢查了一下，發現她右小腿的青色已經消退了一些，潰爛的地方也不痛了。摯甫和她一起向我行大禮答謝。他說：您的藥方真是神藥，不但價格便宜，而且效果快。我謙虛地說：您不用謝我，您應該感謝我的老師，我老師曾經用過這個藥方，也很有效。但是我的老師也會說，您不用謝我，您應該感謝仲景醫生。仲景醫生說：給她服用芍藥甘草湯，她的腳就能伸直了。摯甫對醫術略有了解，他說：真的有這種事嗎？由此可見，現在的人把這個藥方看成小方子，不屑一用，這是錯誤的。有些人姑且相信並使用這種藥方，但藥量不足，效果不好，因此失望而放棄，這也是沒有理解到其中奧祕。那麼，芍藥的功用到底是什麼呢？我的朋友吳君凝軒說：芍藥能活絡靜脈中的血，所以凡是青筋暴露、皮肉攣縮的人，用它治療都會有效。太好了！這句話解開了千古之謎，酸收這個說法太籠統了。如果說酸收，我另有新說，已經在《桂枝按》中詳細寫出了，雖然還不能成為定論，但總比世俗的說法要好得多。
芍藥能令足部之靜脈血上行，使青筋隱退，步履如舊者，此芍藥甘草湯中芍藥之功也。患桂枝湯證者服桂枝湯後，其動脈血既暢流於外，使無芍藥助之內返，豈非成表實裡虛之局，此桂枝湯中芍藥之功也。雖有自下達上、自表返里之異，其屬於靜脈一也。
白話文：
芍藥可以使足底靜脈的血運行通暢，使青筋隱退，恢復正常走路的狀態。這都是芍藥甘草湯中芍藥的功效。桂枝湯證的患者服用桂枝湯後，其動脈血暢通，如果沒有芍藥幫助動脈血迴流，不就形成表實裡虛的局面了嗎？這正是桂枝湯中芍藥的作用。雖然芍藥在兩湯中發揮的作用不同，但都是透過促進靜脈血流暢通而達到效果。
抑芍藥甘草湯不僅能治腳攣急，凡因跌打損傷，或睡眠姿勢不正，因而腰背有筋牽強者，本湯治之同效。余親驗者屢，蓋其屬於靜脈瘀滯一也。緣動脈之血由心臟放射干外，其力屬原動而強，故少阻塞。靜脈之血由外內歸於心臟，其力近反動而較弱，故多遲滯。遲滯甚者，名曰血痹，亦曰惡血。
白話文：
抑芍藥甘草湯不僅可以治療腳抽筋，還適用於因跌打損傷，或睡眠姿勢不正，因而腰背有筋牽強的人，本湯治療這些疾病的效果都非常好。我親自驗證過很多次，因為這些疾病都屬於靜脈瘀滯。動脈的血液由心臟射出到身體各處，其力量屬於原動力，而且很強，所以很少會發生堵塞。靜脈的血液從身體各處迴流到心臟，其力量接近反作用力，而且較弱，所以很容易發生遲滯。遲滯嚴重的，稱之為血痹，也叫惡血。
故《本經》謂芍藥治血痹，《別錄》謂芍藥散惡血。可知千百年前之古語，悉合千百年後之新說，誰謂古人之言陳腐乎？
白話文：
《本草經》說芍藥可以治療血痹，《別錄》說芍藥可以散瘀血。可見幾千年前古人的話，都與幾千年後的新說法相吻合，誰說古人的話陳腐呢？
曹穎甫曰，辛未之秋，予家筱云四弟婦來診，無他病，惟兩足痠疼拘急三年矣。其子蔭衢問可治與否，予告以效否不可必，藥甚平穩，不妨姑試之。乃為用赤白芍各一兩，生草八錢。至第三日，蔭衢來告曰，服經兩劑，今已行步如常矣。而佐景所用，效如桴鼓者乃又如此，此可為用經方者勸矣。
白話文：
曹穎甫說，辛未年的秋天，我家裡第四個弟媳婦筱雲來診病，她沒有其他疾病，只有兩隻腳痠痛拘急三年了。她的兒子蔭衢問能否治好，我告訴他效果如何無法肯定，藥方很平穩，不妨先試一試。於是我給她開了赤白芍各一兩，生草八錢。到第三天，蔭衢來告訴我說，服用了兩劑藥，現在已經能正常走路了。而佐景所用的藥方，效果像擊鼓那麼快，就像這樣，這可以作為使用經典藥方的勸勉。
芍藥一味，李時珍《本草》所引諸家之說率以為酸寒。歷來醫家以訛傳訛，甚有疑桂枝湯方中不應用芍藥。予昔教授於石皮弄中醫專校，與馬嘉生等向藥房取赤白芍親嘗之。白芍味甘微苦，赤芍則甚苦。可見《本經》苦平之解甚為的當。予謂苦者善泄，能通血絡之瘀，桂枝湯為解肌藥，肌腠為孫絡所聚，風襲肌理則血液凝閉而不宣，故必用芍藥以通之。然予說但憑理想，今吳生凝軒乃有芍藥活靜脈之血一解，足證予言之不謬。
白話文：
芍藥這種藥材，李時珍的《本草綱目》援引諸家之說，大都認為它是酸味寒涼之藥。歷代醫家以訛傳訛，甚至懷疑桂枝湯方中不應該使用芍藥。我曾經在石皮弄中醫專科學校教書時，和馬嘉生等人一起在藥房親自嘗過赤、白芍。白芍味道甘甜帶點苦，赤芍味道很苦。由此可見，《本經》中將它解釋為苦平之藥，是非常正確的。我認為，苦味藥材具有利於疏通的特性，能夠改善血脈淤塞的狀況。桂枝湯是一種解肌藥，肌膚是孫絡的聚集之處，風寒襲擊肌膚，就會導致血液凝滯不通暢，因此必須使用芍藥來疏通血脈。然而，我的說法只是憑藉理想推斷，今天吳生凝軒提出的芍藥能夠活化靜脈之血的功效，足以證明我的話並不是錯的。
讀《傷寒淪》者可以釋然無疑矣。
白話文：
修讀《傷寒論》的人可以恍然大悟，不再疑惑了。
佐景又按，以上自桂枝加龍骨牡蠣湯至當歸建中湯凡四證，皆從桂枝湯加減。桂枝加龍骨牡蠣湯以盜汗失精為主，炙甘草湯以心動悸為主，小建中湯以腹中痛為主，當歸建中湯以婦人經產為主，黃耆建中湯以虛勞諸不足為主，皆大補之方。余曾揭桂枝湯為補方之義於上卷，彼時讀者或不置信，今也能毋釋然？仲聖於桂枝湯之加減示範獨詳者，留他湯為後人作隅反，不徒省筆墨已也。至芍藥甘草湯與桂枝甘草湯同為組成桂枝湯之母方，並表之以彰其功。
白話文：
根據佐景的補充，從桂枝加龍骨牡蠣湯到當歸建中湯這四種藥方，都是從桂枝湯加減而來。桂枝加龍骨牡蠣湯用於盜汗失精；炙甘草湯用於心悸；小建中湯用於腹痛；當歸建中湯用於婦女經產；黃耆建中湯用於虛勞諸不足。這些都是強壯滋補的方劑。我在上卷中闡述了桂枝湯作為補益方劑的用意，當時讀者可能不相信，現在能不感到豁然開朗嗎？仲景在桂枝湯加減的運用的示範特別詳細，為後人留下其他湯劑的運用方式，這不僅節約了筆墨，還讓讀者更容易理解。芍藥甘草湯和桂枝甘草湯都是組成桂枝湯的基礎方劑，這裡同時列出這兩個方劑以彰顯它們的功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