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古今醫案按選》~ 卷三 (5)

回本書目錄

卷三 (5)

1. 小便不禁

張路玉治閔少江案。

俞按:寤則淋澀,寐則溺遺,原與不禁有別,故以胞痹證治。其論藥病不合處,理精義確。後來葉氏處方,最講此旨,再觀其治黃元吉、亢仁軒二案,病情同而治法不同,用藥俱有妙解,能細參之,庶不犯枳、樸、歸、芩,到手便撮之消。

孫文垣治南都大司馬衷洪溪,沖暑理事,致發熱燥渴,因食冰浸瓜梨新藕,(楊曰:又傷中氣。)遂成泄瀉,小水短少。醫以胃苓湯滑石木通車前子利之而瀉止,(楊曰:去濕熱而未照顧中氣。)大便又因之結燥,艱澀不堪,乃用潤腸丸,復瀉不止,又進以前通利之劑,瀉雖止而小水不能流通直遂,臍下脹急,立起解之,則點滴不出,臥則流之不竭。(楊曰:通利太過,則中氣愈陷。

)以頻取溺壺,致通宵不寐。治半月餘而精神削,寢食廢,諸醫俱不識。將認為癃,則立解時點滴不出;認為閉,則臥時涓涓而流。謂氣虛下陷,心血不足,而補中益氣與安神丸服皆無效。孫診之兩寸短弱,關緩大,兩尺洪大。曰:此余暑未解,而素善飲,濕熱流於下部也。

今已下午,恐脈未准,俟明早細察定方。司馬曰:望子久矣,姑求一劑,以邀夜間一睡。孫不得已,用益元散三錢,香薷湯調服,略無進退。次早復診,六脈如昨,思之而恍然悟曰:此由溺竅不對也。(楊曰:英雄欺人語。

)司馬曰:名出何書?孫曰:《內經》云:膀胱者,脬之室也,脬中濕熱下墜,故立解而竅不對,小水因不得出;臥則脬不下墜而溺滲出膀胱,亦以竅不對,雖涓涓而流,終不能通達直遂,故了而不了也。治惟提補上、中二焦元氣,兼清下焦濕熱,斯得矣。又有一法:今氣虛下陷已久,一兩劑未能取效,安得睡耶?但此不寐非心血不足,因著意防閒小便而不敢寐也。暫將布袋襯於席上,任其流出而不必防閒,免取溺器,自然能寐矣。

方用補中益氣湯黃柏知母,如法果愈。

俞按:立則溺閉,臥則不禁,與石頑治案證因又別。溺竅不對之說,從唐與正治吳巡檢案悟來。

楊曰:膀胱有上口無下口,與溺管相連,並非二物,豈有不對之理?仍是氣虛下陷之證。所以服補中益氣不效者,以遺卻下焦濕熱也。觀其仍用此方加知、柏即愈,可見矣。

2. 小便澀數

俞東扶曰:此證有熱有虛。數而少為實熱,宜滲之;頻數不可略忍,又復短少,日數十次,或有餘瀝,為腎大虛之候,數而多色黃者為陰虛,宜滋陰;數而多色白體羸者為陽虛,升者少而降者多,宜補火,立齋諸案,具備諸法。

3. 二便不通

俞東扶曰:此證脈實者八正散大黃,或倒換散亦妙。若形弱及老人,或病後、產後有此,悉從虛秘治,潤燥養陰為主,下用導引法。(雄按:未嘗無實證,須以脈候參看。)若體健神旺,二便秘澀者,必脾胃氣滯不轉輸,加以痰飲食積阻礙濁道,脈沉實者,升柴二陳二術湯。

他如王中陽治一人,九日便溲俱不通,用外治法;及李瀕湖治外甥柳喬案,並皆佳妙,可與東垣滋腎丸相為鼎足。

4. 大便秘結

高果哉治溫體仁初謝政歸,患大便燥結不通,胸膈塞悶而有食,腎脈沉小而無神,以枳殼五錢,蓯蓉二兩洗淨,水煎服即效。後又秘結,以當歸、生首烏大劑煎服,遂全愈。

李士材治顧以貞,素有風疾,大便秘結,經年不愈。李曰:此名風秘,治風先治血,乃大法也。用十全大補湯,加秦艽、麻仁、杏仁防風、煨皂角仁。半月而效,三月以後,永不患矣。

俞按:花溪峻藥緩攻,妙在臘丸穿竅,(治一婦年五十餘,身材瘦小案。)而香油解毒,妙在上吹下吹,(治一男子痘後案。)薛案(治一婦年七十三)。汪案(治一婦改醮)之用補,輕重不同。高氏、李氏之用潤,淡濃微別,瀕湖之牽牛、皂角,疏通迥異硝、黃。(治宗室夫人。

)景岳之薑、附、參、歸,辛熱遠殊寒滑。(治朱翰林夫人案。)法云備矣,學者明之。

5. 交腸

俞東扶曰:余初習醫時,有金姓縫人,年二十餘歲,雨途道滑,臂僕坐地,亦無痛苦。次日腹中欲去大便,而矢氣從前陰出,自覺大便不往後去,轉向前走,莖中痛苦不堪,其糞逼細如稻稈而出。余師金尚陶先生用補中益氣湯,一服即愈。四五日病復再發,用此湯不效矣。溺行並不帶糞,糞來亦不雜溺,溺孔漸為干糞撐大,痛苦莫可名言,大腸竟廢而不用。

是時吳郡王、葉、薛諸公皆在,遍求之皆不能療,吾師斷其次年三月當死。屆期人已羸脊不堪,然猶能飲食。二便之迭從陽道出者,反習以為常,痛苦亦減,似可未死。忽一日小便頓閉,大便仍來,閉三日而小便從鼻孔湧出,其色黑,立死。似與喻氏論姜宜人證,病機彷彿。

余近日治一舟人,蛔蟲從陽具出,蛔活,有一折疊而出者,痛不可言,三日出蛔五條,從此陰吹甚喧,投以補中益氣湯得愈。

雄按:此證雖與姜宜人相似,然彼成於漸,此起於暴;彼為血枯,此為氣錯。病機大不同也。魏柳洲謂姜病宜用集靈膏以濡其血,而大腸之故道可通。余謂此證初宜理氣,繼則亦當參以濡陽明之燥。蓋氣錯既久,則血液不能循經而下,潤於大腸也。潤其腸可冀大便漸通,縱不能漸通,則潤藥頻溉,糞必稀溏,雖從溺竅而出,亦可減其痛苦。觀仲聖治陰吹用豬膏發煎,其義自見。

蓋轉矢氣之由前陰而泄,實因大腸之燥,而轉趨於前也,當時王、葉、薛諸公,不知用何治法,然其敗也。小便頓閉,逆湧而從鼻出,則漸延枯燥可知。喻氏所謂有肺者有溺,無肺者無溺。鼻為肺竅,肺為水之上源,而大腸者,肺之府也。大腸既久閉而不用矣,府不通則藏不安,藏不安則失其肅化之權而不降,肺不降則水源絕而溺閉,遂致潰敗決裂,而溺由鼻湧以死也。

丁未春,一童子十餘歲矣,登梯失足,墮騎梯檔,扶而下,尋患小便不通,少腹漸以痛脹,多醫治之,溺僅滴瀝如癃。既而於肛前囊後之間,另闢一竅,溺雜脂血涓涓而漏。自此溺竅復閉,而別無痛苦,仍能飲食。惟形日尪羸,以血液雜溺而漏泄也。數月後始就診於余,已脈細色奪,奄奄一息,不能措手矣。

又閱半月而斃。此與金縫人病因相同,而見證稍別,皆由卒然震跌,經氣錯亂所致。張承溪所謂氣亦有錯經妄行者,故便溺遂失其故道也。

楊曰:懷抱奇云:交腸者,大腸與膀胱破裂也。必大腸所破之孔,與膀胱破孔相對,始成此證,云曾見一輿人,少腹生瘡,潰出大腸而成此證。今觀此二案,前一人似是大腸與膀胱俱破,後一人似是膀胱破而大腸無恙,故傾跌同而見證各異。

雄按:《星甫野語》云:廬江姬氏婦,母女皆無穀道,便遺悉由前陰,而不害生育。其女嫁後,婿家因此涉訟,邑宰劉為干據其母供,麾令入內堂夫人質驗而訟遂息。劉判有尾閭偶闕,無虧種玉之田云云。此雖異稟,醫亦不可不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