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權初編》~ 卷下 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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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下 (3)

1. 陳雙頂疫症發斑一案第十三

陳雙頂時疫發斑,論脈則浮而無力,當補當表,論症則人事不明,舌黃燥,當下。然有假脈,而無假燥黃舌也。其脈所以如此者,乃臟氣被伏不能行於腑,惟腑氣猶能往來,故現此象耳。以承氣湯下之而愈。按:斑症有發表,和解,攻下,雙解,溫補之不同,當以里症為憑,不可執定「下則斑陷」一說也。凡病內症皆重於表,不獨斑症為然,如看銀色面底可假,而夾口斷不可欺也。

2. 吳婦感寒一案第十四

吳婦忽腹大痛大瀉,醫投以消滯行氣之品,愈甚。予診脈浮數,且兼表症,知為太陽陽明合病也。但仲景止云「下利」,並未言「痛」,然症與書,每每不能恰合,當以意消息得之。仍投以葛根湯,汗出而愈。

3. 丁赤晨疫症一案第十五

疫症非比感寒。感寒汗後不愈,則有白虎湯,白虎湯不愈,漸轉三承氣湯,或桃仁承氣湯。疫症至七日,內邪外潰,輕者得汗立解,身涼渴止,重者雖汗不愈,必有下症。其下症有三:輕者,胃脘微硬微渴,舌黃影,不思食,以小承氣湯小其制生熟軍微利之。重者,舌胎黃燥,腹滿痛,譫語,飲冷,二便不通,脈沉數有力,乃大承氣湯症,此下症之明著者。其有下症隱微者,不易明也。

前虎氏母子、康華之、朱笠葊、潘國彩,皆言之矣。至於丁赤晨病疫,汗後不愈,舌無胎,微有潤黑影,脈微數無力,不大渴,腹不滿痛,二便如常,予用清法治之,不愈。遠延一醫至,認為虛症,治以香砂六君子湯加炮姜,服下亦不驟劇,數帖後,愈覺不寧,辭去,復延予視。時已半月,細細審問,云腹中如有物狀,小便甚疼。

予思疫症豈可熱補?謬不待言,但下症不明,姑以清涼之藥,加熟軍以解藥毒,因其腹中如有物狀,少加枳、樸,服後遂下血塊,方悟為蓄血症也。但不知本系血症,亦不知誤投溫熱所致,茲後遂用導瘀理氣涼血之品,漸加脾藥下血半月,至末一次,下瘀血半缽,隨暈絕,灌參湯二錢復蘇,茲後並無血下,繼以脾胃藥收功。

蓋蓄血症有譫妄,如狂,喜忘,屎黑,小便利,發黃,腹硬痛,漱水不欲咽,脈沉結等症,此症小便反疼,餘症並無,實難辨也。若不細心體察,能免誤乎?

4. 丁繼寬疫症一案第十六

誤醫赤晨之醫,醫赤晨大郎繼寬,不可沒其功也。繼寬同時染疫,汗後不解,脈較赤晨少健,浮沉著中,腹不硬痛,舌生灰色潤胎。書云:「黑潤胎,屬虛寒。」從未有言灰色潤胎,當用硝、黃者,予不敢下,亦不敢補,惟用清法,俟其變症。彼以大承氣湯下之,下後胎少退,熱少止,仍不思食,兩日不下,灰胎腹生,又下之,所下皆膠滯之物,如此下五六次方愈。此症此脈此治法,彼云亦未經過,乃出心裁。

予始服其才識,後見誤醫赤晨,又竊怪其粗庸。雖然,辨繼寬症易、辨赤晨症難也。繼寬年方二十,未娶,酒量食量皆佳,非實症而何?赤晨年已五十,勞心焦思,八口待食,敢作實症治乎?是知此二症,脈症皆不可憑,惟以意消息得之。醫之為道難矣!

5. 王益貞痰瘧不治一案第十七

重侄益貞,年將五十,患痰瘧,時咳膠痰甚多,有一結氣,上則咳甚,而胸脅無病,下則咳止,胸脅不快,呃逆不時,舌厚灰色潤胎,予治以清痰下氣解表之藥,漸愈。因多食經宿酥油燒餅,遂復,餘隻消導,不敢攻下,終未愈。轉薦朱笠葊治之,亦不效,終斃。須知此亦系下症,與繼寬大同小異,二人之舌無異者,皆善飲酒。

想痰滯之胎,非燥屎之胎?書云:「黑胎屬虛寒。」此症終未遇,縱有此症,必黑而薄,決不灰而厚也。然赤晨蓄血症,舌胎又何得黑影乎?噫,微矣哉!

6. 繆子尚母感寒一案第十八

繆子尚母年七十,夏月感寒。予視時,已過七日矣。微渴,思熱飲,二便如常,舌白胎,厚如積粉,清晨猶惡寒,少陽症也。右脈勝於左,里症重於表也。以大柴胡湯加熟軍微下之。服至三帖,惡寒止,四帖,內熱止,共行稀糞六遍,表裡俱解而愈。感寒白胎,原系少陽症,但未見如此之厚。

《溫疫論》云:「邪在募原,當舌見白胎。邪重者,胎如積粉。」豈重疫而兼感寒者耶?若然,則年老之人,何能延至十數日尚愈乎?若云積滯之胎,則胸膈並不硬痛。噫,此所以難辨矣!

7. 徐芝三舌黑胎一案第十九

傷寒時疫舌胎黃者,胃實可下。燥者,胃將干,急下之。黑者,胃已爛,不可治。姨兄徐芝三,屢食角黍,復感寒舌胎黑而厚,光如京墨,然不燥猶能伸縮,脈滑數有力,人事清楚。論舌則不可治,論脈與人事則可治,遂以白虎湯小承氣湯治之,少頃自汗,繼以大便而愈。胃既不爛,舌何以黑?妙在黑而光,且不燥,故胃未爛耳。

此又舌胎之一奇也。細憶所驗諸舌胎,或白,或黃,或黑,或灰色但厚者,皆系實症。稀而流者,雖實亦虛症也。潤以茶水,雖干而能伸縮者可治,不能伸縮者,不可治也。舌乾下後津液不生者,亦死症也。雖然,於不可把握之中,而實亦有把握之機在焉。若非閱歷深久,何能知此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