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本·秋吉質

《溫疫論私評》~ 卷下 (1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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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下 (10)

1. 諸家溫疫正誤

云岐子。(張壁)傷寒汗下不愈。過經。其病尚在而不除者。亦為溫疫病也。如太陽證汗下。過經不愈。診得尺寸俱浮者。太陽溫病也。如身熱目痛不眠。汗下過經不愈。診得尺寸俱長者。陽明溫病也。如胸脅脹滿。汗下過經不愈。診得尺寸俱弦者。少陽溫病也。如腹滿咽乾。

診得尺寸俱沉細。過經不愈者。太陰溫病也。如口燥舌乾而渴。診得尺寸俱沉細。過經不愈者。少陰溫病也。如煩滿囊縮。診得尺寸俱微緩。過經不愈者。厥陰溫病也。是故隨其經而取之。隨其經而治之。如發斑乃溫毒也。

按傷寒敘。一日太陽。二日陽明。三日少陽。四日太陰。五日少陰。六日厥陰。為傳經盡。七日後。傳太陽為過經。云岐子所言。傷寒過經不愈者。便指為溫病。竟不知傷寒溫病。自是兩途。未有始傷寒而過經。變為溫病者。若果溫病。自內達外。何有傳經。若能傳經。即是傷寒。而非溫病明矣。

汪云。(名機。字省之。號石山。)愚謂溫與熱。有輕重之分。故仲景云。若遇溫氣。則為溫病。(此叔和之言。非仲景本論。)更遇溫熱氣。即為溫毒。熱比溫尤重故也。但冬傷於寒。至春而發。不感異氣。名曰溫病。此病之稍輕者也。溫病未已。更遇溫氣。變為溫病。

此病之稍重者也。傷寒例。以再遇溫氣。名曰溫疫。又有不因冬傷於寒。至春而病溫者。此特感春溫之氣。可名春溫。如冬之傷寒。秋之傷濕。夏之中暑。相同也。(按陰陽大論。四時正氣之序。春溫夏暑。秋涼冬寒。今特感春溫之氣。可名春溫。若感秋涼之氣。亦可名秋涼病矣。

春溫可以為溫病。秋涼獨不可為涼病乎。但以涼病似覺難言。勉以濕證搪塞。既知秋涼有礙口。反而思之。則知春溫名。殊為謬妄矣。)以此觀之。是春之溫病。有四種不同。有冬傷於寒。至春變為溫病者。有溫病未已。再遇溫氣。而為溫病者。有重感溫氣。相雜而為溫病者。

有不因冬傷於寒。不因更遇溫氣。只於春時感春溫之氣而病者。若此四者。皆可名為溫病。不必各立名色。只要知其病原之不同也。

凡病各有病因。如傷寒。自覺觸冒風寒。如傷食。自覺飲食過度。各有所責。至於溫病。乃伏邪所發。多有安居靜養。別無他故。倏焉而發。詢其所以然之故。無處尋思。況求感受之由。且自不覺。故立論者。或言冬時非節之暖。或言春之溫氣。或言傷寒過經不解。或言冬時伏寒。

至春夏乃發。(按冬傷於寒。春必病溫。出自素問。此漢人所撰。晉時王叔和。又以述傷寒例。蓋順文之誤。)或指冬不藏精。春必病溫。(此亦漢人所撰。但言斫喪致病。不言因邪致病。然則童男室女。無感溫者乎。)又見冬時之溫病。與春夏之溫疫。脈證相同。治法無異。

據云冬時即病為傷寒。今溫病亦發於冬時。思之至此。不能無疑。乃覺前人所論難憑。務求其所以然之故。既不可言傷寒。又不可言伏寒。因以冬時非節之暖。牽合而為病原。不思嚴寒酷暑。因其鋒利。人所易犯。故為病最重。至於溫暖。乃天地中和之氣。萬物得之而發育。

氣血得之而融和。當其肅殺之令。權施仁政。未有因其仁政而反蒙其害者。切嘗考之。冬時未嘗溫暖。亦有溫病。或遇隆冬暫時溫暖。雖有溫病。感溫之由。亦無確據。既不過猜疑之說。焉足以為定論耶。或言感三春當令之溫氣。為溫病。夫春時自應溫暖。責之尤其無謂。或言溫病後。

感溫氣而為溫病。正如頭上安頭。或言傷寒汗下。過經不愈者。為溫病。則又指鹿為馬。活人書曰。又以夏應暑。而寒氣折之。責邪在心。為夏溫。秋應涼。而大熱折之。責邪在肺。為秋溫。轉屬支離。(莊子人間世。有支離疏。廢人也。)陶氏又以秋感溫氣。而為秋溫。明是雜證。

敘溫者絡繹。議論者各別言。枝節愈繁雜。而本源愈失。使學者反增盳洋之惑。於醫道何補。

活人書云。夏月發熱惡寒。頭疼。身體肢節痛重。其脈洪盛者。熱也。冬傷於寒。因暑氣而發。為熱病。治熱病。與傷寒同。有汗宜桂枝。無汗宜麻黃。如煩躁。宜大青龍湯。然夏月藥性須帶涼。不可太溫。桂枝麻黃大青龍。須用加減。夏至前。桂枝加黃芩。夏至後。

桂枝。麻黃。大青龍。加知母石膏。或加升麻。蓋桂枝麻黃。性熱。地暖處。非西北之比。夏月服之。必有發黃出斑之失。熱病三日處。與前湯不瘥。脈勢仍數。邪氣猶在經絡。未入臟腑者。桂枝石膏湯主之。此方夏至後。可代桂枝證。若加麻黃。可代麻黃。青龍湯證也。若三月至夏。

為晚發傷寒。梔子升麻湯。亦暫用之。(王宇泰述。萬曆癸卯。李氏一婿。應舉南下。時方盛暑。病傷寒。一太學生。新讀仲景書。自謂知醫。投以桂枝湯。入腹即斃。大抵麻黃桂枝二湯。隆冬正傷寒之藥。施之於溫病。尚且不可。況於熱病乎。)

按活人書。以溫熱病。用桂枝麻黃。雖加涼藥。終未免發散之誤。豈止三日外。與前湯不瘥。脈勢仍數而已哉。不死幸矣。至此尚然不悟為半里之證。且言邪氣猶在經絡。仍用桂枝石膏湯。至死無悔。究竟不識溫熱之源。是以不知用藥耳。王宇泰非之甚當。是以不用麻黃桂枝。賢於活人書遠矣。

春溫,活人書曰。春應溫而清氣折之。責邪在肝。或身熱頭疼。目眩嘔吐。長幼率相似。升麻葛根湯解肌湯。四時通用。敗毒散。陶氏曰。交春後。至夏至前。不惡寒而渴者。為溫病。用辛涼之藥。微解肌。不可大發汗。急證現者。用寒涼之藥。急攻之。不可誤汗誤下。當須識此。表證不與正傷寒同法。里證治法同。

夏溫,活人書曰。夏應暑而寒氣折之。責邪在心。或身熱頭疼。腹滿自利。長幼率相似。理中湯射干湯。半夏桂枝湯。陶氏曰。交夏至。有頭疼發熱。不惡寒而渴。此名溫病。愈加熱者。為熱病。止用辛涼之藥解肌。不宜大汗。里證現者。急攻下。表證不與正傷寒同法。里證治法同。

秋溫,活人書曰。秋應涼而大熱折之。責邪在肺。濕熱相搏。民病咳嗽。金沸草散白虎加蒼朮湯。病癉發黃。茵陳五苓散。陶氏曰。交秋至霜降前。有頭疼發熱。不惡寒身體痛。小便短者。名濕病。亦用辛涼之藥。加疏利以解肌。亦不宜汗。里證見者。宜攻下。表證不與正傷寒同法。

冬溫,活人書曰。冬應寒而反大溫折之。責邪在腎。宜萎蕤湯。丹溪曰。冬溫為病。非其時有其氣者。冬時嚴寒。君子當閉藏。而反發泄於外。專用補藥。帶表藥。

按西北高原之地。風高氣燥。濕證希有。南方卑濕之地。更遇久雨淋漓。時有感濕者。天地或時久雨。或時亢旱。蓋非時令所拘。故傷濕之證。隨時有之。不待交秋而後能也。推節庵之意。以至春為溫病。至夏為熱病。至秋似不可復言溫熱。然至秋冬。又未免溫病。只得勉以濕證抵搪。

且濕為雜證。更不可藉此混淆。惟其不知溫病四時皆有。故說到冬時。遂付之不言。王宇泰氏。因見陶氏不言。乃引丹溪。述非其時有其氣。以補冬溫之缺。然則冬時交錯之氣。又不可以為冬溫也。俗人但言四時之溫。蓋不知溫之源。故春責清氣。夏責寒氣。秋責熱氣。冬責溫氣。

殊不知清溫寒熱。總非溫病之源。復以四時專令之藏而受傷。不但膠柱鼓瑟。(楊子法言。先知篇。言拘束於常規也。)且又罪及無辜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