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本·丹波元堅

《藥治通義》~ 卷十一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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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十一 (2)

1. 氣味

辛甘發散為陽。酸苦湧泄為陰。鹹味湧泄為陰。淡味滲泄為陽。六者。或收或散。或緩或急。或燥或潤。或耎或堅。以所利而行之。調其氣使其平也。(至真要大論。)

按此言陰陽。本之陰陽應象大論。而藥有陰陽配合。出於本草經。藥石者。有陰陽水火之齊。出於史記倉公傳。又六者或收云云。亦本之藏氣法時論。而增或燥或潤。且經文或急二字。太素所無。明是衍文。撰偽經者。蓋不能辨也。

王啟玄曰。辛散。酸收。甘緩。苦堅。咸耎。此五者。皆自然之氣也。然辛味。苦味。匪惟堅散而已。辛亦能潤能散。苦亦能燥能泄。故上文曰。脾苦濕。急食苦以燥之。肺苦氣上逆。急食苦以泄之。則其謂苦之燥泄也。又曰。腎苦燥。急食辛以潤之。則其謂辛之濡潤也。(素問次注。)

寇宗奭曰。夫天地既判。生萬物者。惟五氣爾。五氣定物。則五味生。五味生。則千變萬化。至於不可窮已。故曰。生物者氣也。成之者味也。以奇生。則成而耦。以耦生。則成而奇。寒氣堅。故其味可用以耎。熱氣耎。故其味可用以堅。風氣散。故其味可用以收。燥氣收。

故其味可用以散。土者沖氣之所生。沖氣則無所不和。故其味可用以緩。氣堅則壯。故苦可以養氣。脈耎則和。故咸可以養脈。骨收則強。故酸可以養骨。筋散則不攣。故辛可以養筋。肉緩則不壅。故甘可以養肉。堅之而後可以耎。收之而後可以散。欲緩則用甘。不欲則弗用。

用之不可太過。太過亦病矣。古之養生治疾者。必先通乎此。不通乎此。而能已人之疾者蓋寡矣。(本草衍義。)

李東垣曰。辛能散結潤燥。苦能燥濕堅軟。咸能軟堅。酸能收緩收散。甘能緩急。淡能利竅。(用藥法象。)

王海藏曰。藥味之辛甘酸苦竅。味也。寒熱溫涼。氣也。味則五。氣則四。五味之中。每一味各有四氣。有使氣者。有使味者。有氣味俱使者。有先使氣後使味者。有先使味後使氣者。所用之不一也。有一藥而一味者。或三味者。或一氣者。或二氣者。不可一途而取也。辛散也。

其行之也橫。甘緩也。其行之也上。苦泄也。其行之也下。酸收也。其性縮。咸也。其性舒。上下舒縮橫之不同如此。合而用之。其變用不同。何以然。鼓掌成聲。沃火成沸。二物相合。象在其間也。七情相制。四氣相和。其變可輕用為哉。(伊尹湯液廣為大法○按原文稍繁。

此係節錄。景岳全書。稍加潤色。今拈於後。)

繆仲淳曰。夫物之生也。必稟乎天。其成也。必資乎地。天布令主發生。寒熱溫涼。四時之氣行焉。陽也。地凝質主成物。酸苦甘鹹甘淡。五行之味滋焉。陰也。故知微寒微溫者。春之氣也。大溫熱者。夏之氣也。大熱者。長夏之氣也。涼者。秋之氣也。大寒者。冬之氣也。

凡言微寒者。稟春之氣以生。春氣升而生。言大熱者。感長夏之氣以生。長夏之氣化。言平者。感秋之氣以生。平。即涼也。秋氣降而收。言大寒者。感冬之氣以生。冬氣沉而藏。此物之氣。得乎天者也。天一生水。地六成之。地二生火。天七成之。天三生木。地八成之。地四生金。

天九成之。天五生土。地十成之。水曰潤下。潤下作咸。火曰炎上。炎上作苦。木曰曲直。曲直作酸。金曰從革。從革作辛。土愛稼穡。稼穡作甘。本乎天者親上。本乎地者親下。氣味多少。各言其類也。凡言酸者。得木之氣。言辛者。得金之氣。言咸者。得水之氣。言苦者。

得火之氣。言甘者。得土之氣。惟土也寄旺於四季。生成之數皆五。故其氣平。其味甘而淡。其性和而無毒。土德沖和。感而類之。莫或不然。固萬物之所出。亦萬物之所入乎。此物之味資乎地者也。氣之毒者必熱。味之毒者必辛。炎黃言味。而不加氣性者。何也。蓋古文尚簡。

故秪言味。物有味必有氣。有氣斯有性。自然之道也。氣味生成。原本乎是。知其所自。則思過半矣。(本草經疏。)

又曰。藥有五味。中涵四氣。因氣味而成其性。合氣與味及性而論。其為差別。本自多途。其間厚薄多少。單用互兼。各各不同。良難究竟。是故經曰。五味之變。不可勝窮。此方劑之本也。陰陽二象。實為之綱紀焉。鹹味本水。苦味本火。酸味本木。甘味本土。辛味本金。

此五味之常也。及其變也。有神明之用焉。今姑陳其略以明之。第准經文。同一苦寒也。黃芩則燥。天冬則潤。蘆薈能消。黃蘗能補。黃連止瀉。大黃下通。柴胡苦寒而升。龍膽苦寒而降。同一咸也。澤瀉則瀉。蓯蓉則補。海藻昆布。則消而軟堅。馬莖鹿茸。則補而生齒。同一酸也。

硫黃味酸而熱。空青味酸而寒。甘合辛而發散為陽。甘合酸而收斂為陰。人參黃耆。陽也。甘溫以除大熱。地黃五味。陰也。甘酸以斂陰精。聊採數端。引以為例。如是之類。難可枚舉。良由氣味互兼。性質各異。參合多少。制用全殊。所以窮五味之變。明藥物之能。厥有旨哉。

顧其用紛錯。其道淵微。可以意知。難以言盡。非由妙悟。則物不從心。固將拯烝民於夭枉。宜寤寐乎茲篇。(同上)

張景岳曰。氣味有陰陽。陰者降。陽者升。陰者靜。陽者動。陰者柔。陽者剛。陰者怯。陽者勇。陰主精。陽主氣。其於善惡喜惡。皆有妙用。不可不察。氣味之升降。升者浮而散。降者沉而利。宜升者勿降。宜降者勿升。氣味之動靜。靜者守。而動者走。走者可行。守者可安。

,氣味之剛柔。柔者純而緩。剛者躁而急。純者可和。躁者可劫。非剛不足以去暴。非柔不足以濟剛。氣味之勇怯。勇者直達病所。可賴出奇。怯者用以周全。藉其平安。氣味之主氣者。有能為精之母。主精者。有能為氣之根。或陰中之陽者。能動血中之氣。或陽中之陰者。

能顧氣中之精。氣味有善惡。善者賦性馴良。盡堪擇用。惡者氣味殘狠。何必近之。氣味有喜惡。有素性之喜惡。有一時之喜惡。喜者相宜。取效尤易。惡者見忌。不必強投。(全書)

又曰。辛主散。其行也橫。故能解表。甘主緩。其行也上。故能補中。苦主瀉。其行也下。故可去實。酸生收。其性也斂。故可治泄。淡主滲。其性也利。故可分清。咸主軟。其性也沉。故可導滯。用純氣者。用其動而能行。用純味者。用其靜而能守。有氣味兼用者。和合之妙。貴乎相成。(同上)

按周官瘍醫曰。凡藥以酸養骨。以辛養筋。以咸養脈。以苦養氣。以甘養肉。以滑養竅。此與醫經之旨稍異。又褚氏遺書曰。酸通骨。甘解毒。苦去熱。咸導下。辛發滯。亦自一義。

又按海藏又曰。本草只言辛鹹苦酸。不言淡。如何是味淡。李瀕湖曰。淡附於甘。徐洄溪曰。土本無味也。無味即為淡。淡者。五味之所從出。即土之正味也。故味之淡者。皆屬土。徐說是。考靈樞九針篇曰。淡入甘。楊上善太素注曰。五味各入其藏。甘味二種。甘與淡也。

谷入於胃。變為甘味。未成曰淡。屬其在於胃。已成為甘。走入於脾也。聖濟經。亦論五味生於土。而本於淡。及甘甚則反淡。並可以徵矣。又陳氏別說曰。有諸淡利九竅之理。見藿香條。

又按味又有澀。(何首烏。味苦澀。微溫。羊蹄實。味苦澀平。石衣。澀冷。榼藤子。味澀。金櫻子。味酸澀平。自然銅。食之苦澀者是真之類。是也。又龍膽。味苦寒。政和本。作味苦澀。)有滑。(周官所言。是也。又紫葛。味苦滑冷。苧根。味甘滑冷。)洄溪曰。礬石味澀。

而云酸者。蓋五味中無澀。澀則酸之變味。澀味收澀。亦與酸同。如五色中之紫。即紅之變色也。又曰。藥之味澀者絕少。龍膽之功。皆在於澀。澀者。酸辛之變味。兼金木之性者也。此說並是。又有薟。(芋條。陶隱居曰。生則有毒。簽不可食。注。音杴。政和本草。作薟。

又日華子於半夏日。味㿌辛。於牽牛子曰。味苦㿌。於茜根曰。味酸。㿌。亦薟訛。先兄紹翁曰。源順和名鈔。引掌禹錫食經云。茄子。味甘酸。注。唐韻。力減反。⿰木朮味也。⿰木朮。音初減反。酢味也。俗語云惠久之。蓋俗語於義為妥。)大抵微毒戟人咽喉者也。

又按經不舉氣性字。繆說宜從。王安道溯洄集曰。經於諸藥名下。不著氣性等字。獨以味字冠之者。由藥入口。惟味為先故也。亦是。寇宗奭曰。序例。藥有酸鹹甘苦辛五味。寒熱溫涼四氣。今詳之。凡稱氣者。即是香臭之氣。其寒熱溫涼。則是藥之性。氣字恐後世誤書。當改為性字。

則於義方允。李瀕湖載此說。以為與禮記文合。愚謂寒藥溫涼。四時之氣也。然則藥之寒熱溫涼。指之以氣。固無不可。況經文未曾及氣臭。蓋聖濟經。論氣臭自有已疾之用。寇氏徽宗時人。故遵其說也。

又按海藏又曰。本草。只言溫大溫。熱大熱。寒大寒。微寒。平。小毒大毒。有毒無毒。不言涼。如何是氣涼。瀕湖曰。微寒。即涼也。今考涼字。特日華子陳藏器用之。又有稱冷。蓋亦寒也。平則序例中不言。豈以平即四氣之最緩和者乎。王啟玄五常政大論注曰。上品中品下品無毒藥。

悉謂之平。又唐六典尚藥奉御云。凡合藥宜用一君三臣九佐。方家之大經也。必辨其五味三性七情。然後為和劑之節。又云。三性。謂寒溫平。又元和紀用經曰。五等之口寒次冷。冷。大寒也。寒然後涼。涼然後小溫。小溫然後溫。溫之甚曰和。利甚曰小熱。小熱甚則熱矣。

又有性澀。見側柏葉楓柳皮條。可疑。

又按李念莪醫宗必讀。亦以藥性配四時之氣。頗為約當。宜參閱。考周官食醫曰。凡食齊眡春時。羹齊眡夏時。醬齊眡秋時。飲齊眡冬時。注曰。飯宜溫。羹宜熱。醬宜涼。飲宜寒。疏曰。眡猶比也。然則藥食之理一也。

又按徐洄溪曰。凡味厚之藥主守。氣厚之藥主散。此說似是。然與素問之旨有差。陳氏別說。於桂條曰。厚實氣味重者。宜入治藏及下焦藥。輕薄者。宜入治頭目發散藥。乃與徐意同。徐又曰。凡藥之寒熱溫涼。有歸氣分者。有歸血分者。大抵氣勝者治氣。味勝者治血。即溫之以氣。

補之以味之義。徐又曰。人身有氣中之陽。有血中之陽。氣中之陽。走而不守。血中之陽。守而不走。凡藥之氣勝者。往往補氣中之陽。質勝者。往往補血中之陽。如附子暖血。肉桂暖氣。一定之理也。然氣之陽勝。則能動血。血之陽勝。則能益氣。又相因之理也。桂氣○分藥也。

而其驗則見於血。其義不曉然乎。此說亦佳。

又按洄溪曰。凡有毒之藥。性寒者少。性熱者多。寒性和緩。熱性峻速。入於血氣之中。剛暴駁烈。性發不支。藏府嬌柔之物。豈能無害。故須審慎之。但熱之有毒者。速而易見。而寒之有毒者。緩而難察。尤所當慎也。斯言足補繆氏之未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