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本·丹波元堅

《藥治通義》~ 卷十一 (1)

回本書目錄

卷十一 (1)

1. 藥分三品

陶隱居曰。上品藥性。亦皆能遣疾。但其勢力和厚。不為倉卒之效。然而幾月常服。必獲大益。病既愈矣。命亦兼申。天道仁育。故云應天。中,品藥性。療病之辭漸深。輕身之說稍薄。於服之者。祛患當速。而延齡為緩。故云應人。下品藥性。專主攻擊。毒烈之氣。傾損中和。不可常服。疾愈即止。地體收殺。故云應地。(本草黑字。)

按藥分上中下。所以使人就三品之分。識無毒有毒之辨。在臨處之際。易於擇用。此神農已來本草之制。而唐宋以前。莫敢或易者矣。事物浸繁。三品混糅。至李瀕湖著綱目。懲創太過。物以類從。毅然破三品之例。而每部徒立子目。於是本草之學壞。古制幾乎從祧。今所以表隱居之言。

不厭其贅也。(明李時珍作本草綱目。其名已愚。僅取大觀本。割裂舊文。妄加增駁。迷誤後學。此孫季逑校定神農本草經序中語也。蓋李書肆意改舊。強立條理。故學者眩惑。奉為圭臬。不知援據駁雜。誣妄不一。孫氏之言。切中其病。仍附註於此。)

2. 藥性皆偏

繆仲淳曰。藥石稟天地偏至之氣者也。雖醇和濃懿。號稱上藥。然所稟既偏。所至必獨。脫也用違其性之宜。則偏重之害。勢所必至。故凡有益於陽虛者。必不利乎陰。有益於陰虛者。必不利乎陽。能治燥者。必不宜於濕。能治濕者。必不宜於燥。能破散者。不可以治虛。能收斂者。

不可以治實。升不可以止升。降不可以療降。寒有時而不宜於熱。熱有時而不宜於寒。古人半夏有三禁。謂渴家汗家血家。仲景嘔家忌甘。酒家亦忌甘。王好古論肺熱忌人參之屬。諸如此類。莫可勝數。苟昧斯旨。吉凶貿焉。人命至重。置報難逃。醫為司命。其可不深思詳察也哉。

(神農本草經疏。)

張景岳曰。藥以治病。因毒為能。所謂毒者。以氣味之有偏也。蓋氣味之正者。穀食之屬。是也。所以養人之正氣。氣味之偏者。藥餌之屬。是也。所以去人之邪氣。其為故也。正以人之為病。病在陰陽偏勝耳。欲救其偏。則惟氣味之偏者能之。正者不及也。如五常政大論曰。

大毒治病。十去其六。常毒治病。十去其七。小毒治病。十去其八。無毒治病。十去其九。是凡可辟邪安正者。均可稱為毒藥。故曰毒藥攻邪也。(類經)

按千金。載仲景曰。人體平和。唯須好將養。勿妄服藥。藥勢偏有所助。令人藏氣不平。易受外患。(養生要集引同。見醫心方。又唐書。裴潾傳。載布衣張臯者上疏曰。高宗時處士孫思邈達於養生。其言曰。人無故不應餌藥。藥有以偏助。則藏氣為不平。推此論之。可謂達見至理。

)又王啟玄注五常政大論曰。無毒之藥。性雖平和。久而多之。則氣有偏勝。(至真要大論曰。久而增氣。物化之常也。氣增而久。夭之由也。啟玄注甚詳。有久服黃連苦參而反熱者。此其類也之語。)並二家所據也。又衛生寶鑑。有無病服藥辨。洽引諸說。以徵藥性之偏。

宜並考焉。毒藥二字。古多連稱。見素問及周官。即總括藥餌之詞。(先君子素問識有詳說。茲不繁引。)如張戴人曰。凡藥皆有毒也。非止大毒小毒謂之毒。雖甘草苦參。不可不謂之毒。久服必有偏勝。其言不能無疵矣。

又按程若水醫彀曰。蓋藥有利有害。參耆歸術。補氣補血等藥。利人處極多。亦有受其害者。不中病也。香燥苦寒。損氣損血等藥。害人處極多。亦有受其利者。適中病也。此說為是。蓋醫人能就每藥。如其所以害。則其所以利。必益瞭然。繆氏經疏。於各條下。附有簡誤。其用心切矣。

3. 草石之異

趙敬齋曰。藥字從草。以草為樂也。(按此解殆僻。)玉石之類。乃仙家之藥。至於凡人。豈可輕服。草木之類。以湯煮之則爛。以火炙之則焦。湯液丸散。入於脾胃。可以易消。去疾病而養氣血。若玉石堅硬。非椎則斧。則不可用。脾胃虛軟。豈與之相便哉。又草木之藥。

雖有大毒。可以解之。至於玉石之藥。一發莫救。往時洪文安公。被人投礬石丸。礬石大熱者。竟至精液枯竭而死。可不戒哉。(儒醫精要。)

按巢源曰。有說者云。藥性。草木則速發而易歇。土石則遲發而難歇也。千金曰。草藥氣力易盡。石性沉滯。獨主胃中。(主字似訛。)故令數發。二說俱出其解散論中。而殆一言蔽之者已。又朱丹溪本草衍義補遺曰。藥則氣之偏。可用於暫。而不可久。夫石藥又偏之甚者也。

何柏齋醫學管見。亦論金石之害曰。不得已而用。則煮取其汁可也。末而服之。則鮮不為害。何氏之見。幾於畏葸。然仲景之用石藥。配以米穀。則亦未可謂之無理矣。又沉存中夢溪筆談曰。凡人飲食及服藥。既入腸為真氣所蒸。英精之氣味。以至金石之精者。如細研硫黃硃砂

乳石之類。凡能飛走融結者。皆隨真氣。洞達肌骨。猶如天地之氣。貫穿金石土木。曾無留礙。自余頑石草木。則但氣味洞達耳。云云。沉氏此言極傎。不知金石之所以損人。草木之所以益人。正在於此也。岐伯曰。石藥之氣悍。倉公曰。石之為藥精悍。是可以鑑焉。

又按倪純字本草匯言曰。神農嘗百草而定藥。故其書曰本草。意必先以草為正。嗣後果木金石禽魚等類繼之。故集中先列草部。云云。此與敬齋之意相發矣。蓋輕身延年之妄。漢人蚤有其辨。今本草以玉石為魁者。亦恐漢時方士之所為。而如丹砂之寒涼。消石樸消之駃利。而列之上品。

水銀之險毒。而列之中品之類。實非醫家之旨矣。岐伯論中古之治病。則特舉湯液與草蘇草荄之枝。而仲景之方。草類最多。則醫藥之於玉石。須處之第二流也必矣。(本草蓋為漢方士所汩者也。漢書郊祀志。稱成帝初即位。丞相衡。御史大夫譚。奏言郊祀。明年衡譚復條奏中有云。

候神方士使者副佐。本草待詔。七十餘人。皆歸家。顏師古曰。本草待詔。謂以方藥本草而待詔者。據此則漢之本草。為長生久視。而非養正攻邪之用矣。且平帝之時。政自莽出。莽好神仙事。則所召通知本草者。其為方士。亦可知矣。補註敘。於平帝紀。及樓護傳。檢出本草字。

而反不引郊祀志之最裨考證者。故附註於此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