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易通說》~ 下卷 (3)

1. 人身八卦

以八卦配人身，乾為首，坤為腹，震為足，巽為股，坎為耳，離為目，艮為手，兌為口。《易·繫辭》此章近取諸身，實吾《醫易通說》之根源。能將此章發明，則醫道思過半矣。

白話文：

將八卦與人體相對應：乾代表頭，坤代表腹部，震代表腳，巽代表大腿，坎代表耳朵，離代表眼睛，艮代表手，兌代表嘴巴。

《易經·繫辭》中這段話，是從人體的角度來闡述的，也是我《醫易通說》的基礎。如果能理解這段話，那麼醫學理論就能掌握大半。

乾，天也，陽也。首居上法天，鼻通呼吸以受生氣，人之與天相通，全在於鼻。凡植物之頭皆在下，本地親下也。動物之頭皆在上，本天親上也。三陽經皆聚於頭，故頭面獨不畏寒。頭上之發全屬太陽經，太陽象天，全包人身，而頭上髮際有如天頂。仲景《傷寒論》太陽病，先言脈浮，以見太陽如天，包於身外也。

白話文：

「乾」卦代表天，也代表陽氣。頭的位置在最上方，與天相對應，鼻孔通過呼吸吸入生氣，人與天相通，全靠鼻子。植物的根莖都在地下，因為它們的本性親近下。動物的頭都在上方，因為它們的本性親近上。三條陽經都匯聚在頭部，所以頭部和麪部特別不怕冷。頭上的頭髮全部屬於太陽經，太陽就像天一樣，覆蓋著整個身體，而頭上發際線就像天頂。仲景在《傷寒論》中，提到太陽病時，首先說脈象浮，這是因為太陽就像天一樣，浮於體外。

次言頭痛，以見頭為太陽所總司。用藥升散，皆是乾為首之義。坤為腹，三陰經皆會於腹也。腹非指大小腸，乃指腹中油網，西醫名為腹統膜。在腹內為油網，生連於外，包筋連皮為肌肉，屬於脾土。脾旺則膏油與肌肉無不肥厚。乾為首而統皮毛，坤為腹而主肌肉，二者相連，如地配天。

白話文：

再來討論頭痛，說明頭部由太陽經統領。治療時用升散的藥物，都符合「乾為首」的原理。坤為腹，三條陰經都匯集於腹部。這裡的「腹」不是指大腸和小腸，而是指腹腔內的脂肪網膜，西醫稱為腹膜。在腹腔內形成脂肪網，在外與肌肉相連，屬於脾土。脾氣旺盛，脂肪和肌肉就會豐厚。乾為頭部，統領皮毛；坤為腹部，主導肌肉；兩者相連，就像天配地一樣。

觀仲景桂枝湯解肌，必用大棗、甘草，並食熱粥，填補腹中之膜油，益知肌肉是由腹外達矣。震卦一陽在下，人身陽氣自下而生，故是象震。人生三焦主少陽，乃腎水中之陽，發於命門。命門之膜，下為丹田氣海，又下生筋，直抵足跟。下焦陽旺，其足乃溫。仲景少陰經證，下利清穀，手足厥冷者，用四逆湯、白通湯，皆以附子為主，以生足下之陽。白通加豬膽汁人尿湯，尤合震卦二陰在上一陽在下之旨。

白話文：

張仲景的桂枝湯可以解表祛邪，必須搭配大棗和甘草服用，再配上熱粥，可以補益腹中的油膜，由此可知，肌肉的養分是從腹外來的。震卦中的一陽在下，人體的陽氣也是從下向上生發的，所以震卦是一個恰當的象徵。人體的三焦屬少陽，是腎水中的陽氣，從命門中產生。命門的油膜在下方形成丹田氣海，再向下生成筋，一直延伸到足跟。下焦陽氣充足，足部就會溫暖。仲景所說的少陰經證，患者會出現下利清穀、手足厥冷的症狀，治療時使用四逆湯、白通湯，都以附子為主，目的就是生發足下的陽氣。白通湯中加入豬膽汁和人尿湯，更是符合震卦二陰在上一陽在下的道理。

震陽在人身即魂氣也。黃坤載天魂湯，溫養下焦，亦頗有理。巽卦陰生於下，陽應於上，配厥陰肝經，主血脈。脈中之膜，生出周身之膜。膜生筋，筋之大者下行於股。凡股脛焦削腫痛，皆屬肝經。肝主血脈，股內尤屬血分。坎水配腎，腎開竅於耳，耳之中心有薄翳一層，包裹陽氣，為聽宮。

白話文：

震卦陽氣在人體內就是魂魄之意。黃帝內經記載的坤載天魂湯，溫補下焦，也有道理。巽卦是陰氣生於下方，陽氣應於上方，與足厥陰肝經相配，主掌血脈。血脈中的薄膜，生出全身的薄膜。薄膜生出筋，較大的筋會在下肢延展。凡是股部、小腿瘦削、腫痛，皆屬於肝經。肝主血脈，股部內側更是屬於血分。坎卦水氣與腎相配，腎開竅於耳朵，耳朵中央有一層薄膜，包覆著陽氣，為聽覺器官所在。

耳竅外通，與空氣相接，外邊有聲響，擊動空氣，則耳內薄翳應之，故能辨音。耳外空而內含陽氣，是坎之中滿之象。若耳內薄翳戳破，則一點陽氣外散，坎之中爻見奪，不能辨聲音矣。氣虛耳鳴，則宜補腎，以復坎中之爻。然中爻之陽，又賴兩爻之陰以封蟄之。設陰虛陽動，亦能耳鳴，宜滋腎陰。

白話文：

耳朵的孔道與外界空氣相通，外界有聲音產生，會震動空氣，而耳朵內的耳鼓會對此產生反應，因此我們能夠分辨聲音。耳朵外側是空的，而內部包含著陽氣，這符合坎卦中爻位充滿的卦象。如果耳膜破裂，那麼一點陽氣就會散發到外面，坎卦中爻的卦象就會被奪走，我們就無法分辨聲音了。氣虛導致耳鳴，則應補腎，以恢復坎卦中爻的卦象。不過，中爻的陽氣，又依賴於兩個陰爻來封閉。如果陰虛陽動，也會導致耳鳴，應滋補腎陰。

至於少陽經風火壅塞耳聾鳴者，是火擾其陰，不能成坎卦外陰內陽之象，須清火以還其陰爻，則耳自清澈。離卦配心火，心中之神，晝出於目則醒，夜歸於心則寐。神隨天日以為晝夜，而目隨醒睡以司光暗。眸子內陰而陽光外發，合於離體。眼科多主退火，是抑離陽之太過也。

白話文：

當少陽經受到風熱阻滯，導致耳鳴耳聾時，是因為體內的火邪侵擾了陰分，無法形成坎卦外陰內陽的格局。這時需要清熱瀉火，讓陰爻恢復正常，耳鳴耳聾的症狀自然會消失。

離卦代表心火，心神的活動也受離卦影響。白天，心神外現於眼睛，使人清醒；夜晚，心神歸於心中，使人入睡。心神隨著天日的變化而交替，眼睛則隨著清醒與睡眠而調節光暗。瞳孔內屬陰，陽光從外發出，符合離卦的體性。

在眼科疾病的治療中，多以退火為主，目的是抑制離陽過旺的狀態。

然亦有陽光不足，不能遠視者。目閉則離火內斂不用。若睡中多夢，是目不用於外，而反用於內，皆離火妄動，心神不安之故。艮為手，艮與震對觀，震陽在下故配足，艮陽在上故配手。震陽是地下有雷聲，一陽來復之陽也，故屬下焦而主足。艮陽是春陽出於地以發生萬物，冒土而出之陽也。

白話文：

然而也有陽氣不足，不能看遠的東西。閉上眼睛，內部的離火就會收斂起來，不用。如果睡覺時做很多夢，是因為眼睛沒有向外用，反而向內用，都是離火亂動，心神不安的原因。艮代表手，艮和震相對應，震屬陽，在下，所以配足；艮屬陽，在上，所以配手。震陽是地下的雷聲，是一陽來復的陽氣，所以屬於下焦而主足。艮陽是春天的陽氣從地裡出來生長萬物，冒出土面的陽氣。

故屬胃經，乃膽中清陽上升，入胃外達於手。小兒胃中有食積則手心熱，亦是一驗。兌上缺，象口，兌金屬肺。肺氣出於口。兌為澤，主津液，如天之露澤。口之為用，全在津液。時方甘露飲，治口乾舌燥，是益兌上爻之陰也。霍亂口乾，理中湯加人參、花粉，則合於兌卦之全體。

白話文：

因此歸屬於胃經，是膽中清陽之氣上升，進入胃部並通過手部外達。小兒如果胃中有食物積滯，手心就會發熱，這也是一個驗證。兌卦卦象的上方是缺口，就像嘴巴一樣，兌五行屬金，代表肺。肺氣通過嘴呼出。兌卦還代表沼澤，主津液，就像天上的露水。嘴巴的功能，全在於津液。當今的藥方「甘露飲」，用來治療口乾舌燥，就是滋養兌卦上爻的陰氣。霍亂時口乾，可以用「理中湯」加上人參、花粉，這樣就符合兌卦的整體含義。

雖《內經》、仲景書未嘗及《易》，然《易》通醫，此章即是明文。其餘為心病、為耳痛，勿藥有喜，艮其背，臀無膚，皆通於醫。在聖人借醫明《易》，而余則因《易》知醫。本此意以讀書，或亦一隅之助耳。

白話文：

雖然《黃帝內經》和《傷寒雜病論》沒有提到《易經》，但《易經》和醫學是相通的，這章就是明文。其他像是心病、耳痛，只要心情喜悅就不需要吃藥，用艮卦來按壓背部，臀部沒有皮膚的毛病，這些道理都與醫學有關。聖人運用醫學來明瞭《易經》，而我則是透過《易經》來認識醫學。以此為基礎來讀書，或許也能有所助益。

2. 重卦

問曰：八卦既定，又必重為六十四卦，何也？答曰：造化之氣機，交加參雜，生出事事物物，是以錯綜變互成六十四卦，非聖人強重疊也。《繫辭》云：陰陽相摩，八卦相蕩。有如亢陽遇雨，即坎加於離，重為水火既濟之卦也；有如雷發雨降，雲散天晴，震陽上升，坎水下流，即重為雷水解之卦也；若震在下，坎在上，震氣方騰，雨水未下，陰雲彌布，為水雷屯卦。屯即雲氣上騰之義，必雷發雨降，然後能解。

白話文：

**問題：**八卦已經制定，為什麼還要重複組成六十四卦呢？

回答： 自然界中各種氣機交錯雜糅，產生了世間萬物，所以卦象錯綜變化，組成了六十四卦，並不是聖人強行重複。

《繫辭》中說：陰陽相互摩擦，八卦相互激盪。就像陽氣旺盛時遇到雨水，坎卦（水）就加到離卦（火）上，組成水火既濟卦；或者雷電發作時同時下起雨，烏雲散去天晴，震卦（雷）的陽氣上升，坎卦（水）中的水下降，組成雷水解卦；如果震卦在下，坎卦在上，震卦之氣剛開始升騰，雨水還沒有下，烏雲密佈，就是水雷屯卦。屯卦的意思就是雲氣上騰，必須雷聲發作，降下雨水，才能解除。

觀此氣機，便知陰陽參互，卦體重疊，乃克神其變化。重卦之理，《易》有明文，說易家類能言之，茲不具贅。

問曰：八卦蕩摩，氣化相雜，和合二化，變生萬物，是以重疊，以成六十四卦，理固然矣。至於八卦之本體，三爻已足，乃必復重三交，而並不改名色，仍為本卦，其故何也？答曰：《說卦》云：立天之道，曰陰與陽。立地之道，曰柔與剛。立人之道，曰仁與義。兼三才而兩之，故易六畫而成卦。

白話文：

**問題：**八卦變動交織，氣的變化互相混合，陰陽兩氣相和，萬物由此而生。所以重疊相加，形成六十四卦，這其中的道理是顯而易見的。但是八卦的本體只有三爻就足夠了，為什麼還要重複疊加三爻，而且並不改變卦名和卦象，仍然是本卦呢？

回答： 《說卦》說：確立天的特性，稱為陰和陽。確立地的特性，稱為柔和剛。確立人的特性，稱為仁和義。兼顧天地人三才，合併為兩極，所以《易經》六爻形成一個卦。

是以八卦之本體，亦須重為六爻，然後完全。試舉物象顯證之。乾為天，而天有六合，地球上面之天，乾之上一卦也，地球下面之天，乾之下一卦也。坤為地，而地分六面，地球有東半球、西半球，實則上下二面，合於坤之上下兩卦而已。坎為水，在天為雨，即坎上之一卦，在地為泉，即坎下之一卦。

白話文：

因此，八卦的本體，也必須再分為六爻，才能完整。我們嘗試用具體的事物來證明。乾代表天，而天有六合，地球上方的天，是乾卦的上爻；地球下方的天，是乾卦的下爻。坤代表地，而地分六面，地球有東半球、西半球，實際上上下兩面，只對應坤卦的上下兩爻。坎代表水，在天上的雨，就是坎卦的上爻；在地下的泉水，就是坎卦的下爻。

雨不降則泉不發，上下相資而後水源滾滾也。離為火，在天為日，在地為火，互相資生，故曰重離繼照。震為雷，收聲在地，發聲在天。巽為風，西洋天學有冷帶吹往熱帶之風，有熱帶吹往冷帶之風。艮為山，面曰山陽，背曰山陰。兌為澤，有自下上升之露澤，有自上降下之露澤。

白話文：

沒有下雨，泉水就不會湧出，上下互相資助，才能讓水源源源不絕。離卦代表火，在天上是太陽，在地下是地火，互相生長，所以說「重離繼照」。震卦代表雷，收聲在地上，發聲在天空中。巽卦代表風，西方的天文學中有從冷帶吹向熱帶的風，也有從熱帶吹向冷帶的風。艮卦代表山，朝陽的一面稱陽，背陰的一面稱陰。兌卦代表水澤，有從地下上升的露水，也有從天上降下的露水。

所以八卦必自為重疊，而其義始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