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二、藥物 (9)
二、藥物 (9)
1. 17．當歸解
當歸：味甘微辛，氣香，液濃，性溫。為生血、活血之主藥，而又能宣通氣分，使氣血各有所歸，故名當歸。其力能升（因其氣厚而溫）能降（因其味厚而辛），內潤臟腑（因其液濃而甘），外達肌表（因其味辛而溫）。
白話文：
當歸：味道甘甜微辣，香氣濃鬱，液體稠密，性質溫和。是生血、活血的主要藥物，還能疏通氣血，使氣血各歸其所，因此得名當歸。它既能升（因為它的氣厚而溫），又能降（因為它的味道厚而辛），內部滋潤臟腑（因為它的液體濃鬱而甘甜），外部到達皮膚表層（因為它的味道辛辣而溫和）。
能潤肺金之燥，故《神農本草經》謂其主咳逆上氣；能緩肝木之急，故《金匱》當歸芍藥散，治婦人腹中諸疼痛；能補益脾血，使人肌膚華澤；生新兼能化瘀，故能治周身麻痹、肢體疼痛、瘡瘍腫疼；活血兼能止血，故能治吐血、衄血（須用醋炒取其能降也），二便下血（須用酒炒取其能升也）；潤大便兼能利小便，舉凡血虛血枯、陰分虧損之證，皆宜用之。惟虛勞多汗、大便滑瀉者，皆禁用。
白話文：
它能滋潤肺金的燥熱，因此《神農本草經》說它能治療咳嗽和氣喘。它能舒緩肝木的氣急，因此《金匱》中的當歸芍藥散，可以治療婦女腹中的各種疼痛。它能補益脾血，讓人皮膚光澤紅潤。它既能生新血，也能化瘀血，因此能治療全身麻痺、肢體疼痛、瘡瘍腫痛。它既能活血，又能止血，因此能治療吐血、衄血（需要用醋炒，才能降火氣），小便和大便出血（需要用酒炒，才能昇火氣）。它既能潤大便，又能利小便。凡是血虛血枯、陰分不足的症狀，都適合使用它。但是對於虛勞多汗、大便滑泄的人，都禁止使用。
當歸之性雖溫，而血虛有熱者，亦可用之，因其能生血即能滋陰，能滋陰即能退熱也。其表散之力雖微，而頗善祛風，因風著人體恆致血痹，血活痹開，而風自去也。至於女子產後受風發搐，尤宜重用當歸，因產後之發搐，半由於受風，半由於血虛（血虛不能榮筋），當歸既能活血以祛風，又能生血以補虛，是以愚治此等證，恆重用當歸一兩，少加散風之品以佐之，即能隨手奏效。
白話文：
當歸性質溫和，即使是有熱症的血虛者，也可以使用。這是因為能生血就能滋陰，能滋陰就能退熱。當歸的表散之力雖然微弱，但很能祛風。因為風寒入侵人體後，常常會導致血脈不通，血脈通暢後，血痹就會消除，風寒自然也就散了。
對於婦女產後受風而導致抽搐的症狀，更適合大量使用當歸。因為產後抽搐，一半是因為受風，一半是因為血虛（血虛不能濡養筋脈）。當歸既能活血祛風，又能生血補虛。因此，我治療這種症狀，常常大量使用當歸一兩（約3克），輔以少量的散風藥，就可以手到病除。
【附案】，一少婦，身體羸弱，月信一次少於一次，浸至只來少許，詢問治法。時愚初習醫未敢疏方，俾每日單用當歸八錢煮汁飲之，至期所來經水遂如常，由此可知當歸生血之效也。
白話文：
我在治療中遇到一位年輕婦女，身體虛弱，月經一次比一次少，後來幾乎沒有。她來詢問治療方法。當時我剛開始學醫，不敢隨便開藥方。於是我讓她每天只用 8 錢當歸煮汁喝。到了月經來潮的日子，她的月經量恢復正常。由此可見，當歸有生血的作用。
一人年四十餘，得溺血證，自用當歸一兩酒煮飲之而愈。後病又反復，再用原方不效，求為診治，愚俾單用去皮鴉膽子五十粒，冰糖化水送下而愈。後其病又反復，再服鴉膽子方兩次無效，仍用酒煮當歸飲之而愈。夫人猶其人，證猶其證，從前治愈之方，後用之有效有不效者，或因血證之前後涼熱不同也，然即此亦可知當歸之能止下血矣。
白話文：
有一位四十多歲的人，得了拉血的症狀。他自行服用了一兩的當歸煮酒喝後治好了。後來，病情又復發了，再用原來的方劑卻沒有效果。他來求我診治，我給他單獨開了去皮鴉膽子五十粒，讓他用冰糖化水送服。吃完後，他的病就好了。後來，他的病又復發了，再服用鴉膽子方劑兩次都沒有效果。他還是又服用了當歸煮酒，病情纔好轉。這個人還是同一個人，病情也還是同一個病情。以前能治好他的方劑，後續再使用時，有時有效，有時無效，可能是因為血證之前後寒熱不同造成的。但從這一點也能知道當歸具有止血的作用。
2. 18．芍藥解
芍藥：味苦微酸，性涼多液（單煮之其汁甚濃）。善滋陰養血，退熱除煩，能收斂上焦浮越之熱下行自小便瀉出，為陰虛有熱小便不利者之要藥。為其味酸，故能入肝以生肝血；為其味苦，故能入膽而益膽汁；為其味酸而兼苦，且又性涼，又善瀉肝膽之熱，以除痢疾後重（痢後重者，皆因肝膽之火下迫），療目疾腫疼（肝開竅於目）。
白話文：
芍藥：味道微苦略帶酸味，性寒且多汁（單獨熬煮其汁液非常濃稠）。具有滋養陰血、退熱除煩的功效，能收斂上半身浮浮躁躁的熱氣，讓其往下走從小便排出，是陰虛火旺、小便不暢的必備藥材。因為它味道酸，所以能進入肝臟生髮肝血；因為它味道苦，所以能進入膽囊增進膽汁分泌；因為它又酸又苦，而且性寒，所以能清除肝膽的熱氣，用來治療痢疾後的腹脹（痢疾後腹脹都是因為肝膽之火下行造成的），還能治療眼睛腫痛（肝臟通過眼睛連通外部）。
白話文：
當歸和地黃一起用，可以生長新血；和桃仁、紅花一起用，可以消散瘀血；和甘草一起用，可以調和氣血，擅長治療腹痛；和竹茹一起用，可以有效止血和止鼻血；和附子一起用，可以讓體內元陽聚集，回到它原本的位置。但是當歸的力量比較溫和緩慢，所以必須用量大才能發揮功效。
芍藥原有白、赤二種，以白者為良，故方書多用白芍。至於化瘀血，赤者較優，故治瘡瘍者多用之，為其能化毒熱之瘀血不使潰膿也。白芍出於南方，杭州產者最佳，其色白而微紅，其皮則紅色又微重。為其色紅白相兼，故調和氣血之力獨優。赤芍出於北方關東三省，各山皆有，肉紅皮赤，其質甚粗，若野草之根，故張隱菴、陳修園皆疑其非芍藥花根。
白話文：
芍藥原本有白芍和赤芍兩種，其中白芍效果較好，因此醫書常用的都是白芍。至於化解瘀血，赤芍則效果較佳，因此治療瘡瘍時多使用赤芍，因為它可以化解毒熱瘀血，防止化膿。白芍產於南方，其中以杭州產的品質最佳，色白略帶粉紅，表皮呈紅色略厚。由於它兼具紅色和白色，因此調和氣血的功效特別好。赤芍產於北方的東三省，各個山區都有，果肉和表皮都呈紅色，質地較粗糙，像野草的根一樣，因此張隱菴和陳修園都懷疑它並不是芍藥花的根。
愚向亦疑之，至奉後因得目睹，疑團方釋，特其花葉皆小，且花皆單瓣，其花或粉紅或紫色，然無論何色，其根之色皆相同。
白話文：
我原本也懷疑，直到恭奉過後才親眼看到，心中的疑團才得以解除。它特別的是花朵和葉子都很小，而且花朵都是單瓣的。花朵可能呈粉紅色或紫色，但無論是哪種顏色，它的根色都是相同的。
【附案】，一童子年十五六歲，於季春得溫病，經醫調治，八九日間大熱已退，而心猶發熱，怔忡莫支，小便不利，大便滑瀉，脈象虛數，仍似外邪未淨，為疏方，用生杭芍二兩，炙甘草一兩半，煎湯一大碗徐徐溫飲下，盡劑而愈。夫《神農本草經》謂芍藥益氣，元素謂其止瀉利，即此案觀之洵不誤也。然必以炙草輔之，其功效乃益顯。
白話文：
在附錄的案例中，有一位十五六歲的男孩，在春天得了溫病。經過醫生的治療，八九天後高熱已經退了，但他的心仍然發熱，心煩意亂，小便不利，大便溏泄。脈象虛弱而跳動快，仍然像是外邪沒有完全清除。
醫生給他開了一張疏邪的方子，用生杭芍二兩，炙甘草一兩半，煎湯一大碗，讓他徐徐溫熱地喝下。喝完這劑藥後，他的病情就痊癒了。
《神農本草經》中說芍藥能補氣，《素問》中說芍藥能止瀉。從這個案例來看，這些說法並沒錯。然而，如果配合炙甘草一起使用，它的療效會更加顯著。
按：，此證原宜用拙擬滋陰清燥湯，原有芍藥六錢，甘草三錢，又加生懷山藥、滑石各一兩，而當時其方猶未擬出，但投以芍藥、甘草幸亦隨手奏效。二方之中，其甘草一生用一炙用者，因一則少用之以為輔佐品，藉以調和藥之性味，是以生用；一則多用之至兩半，借其補益之力以止滑瀉，是以炙用，且《傷寒論》原有芍藥甘草湯為育陰之妙品，方中芍藥、甘草各四兩，其甘草亦系炙用也。
白話文：
註：這類證狀原本適合用拙者擬定的「滋陰清燥湯」，原方有芍藥六錢、甘草三錢，再加生懷山藥、滑石各一兩，不過當時方子還沒擬定出來，先用芍藥、甘草試用，也幸運地見效。
這兩個方子中，甘草的使用有生和炙兩種，因為少用時它是一種輔助材料，用來調和藥物的性味，所以用生甘草；如果大劑量使用，用量達到兩半，則借用甘草的滋補之力來止滑瀉，所以用炙甘草。而且《傷寒論》中原本就有「芍藥甘草湯」，作為滋養陰氣的良藥，方中芍藥、甘草各四兩，其中的甘草也是用炙的。
鄰村周××，年二十餘，得溫病，醫者用藥清解之，旬日其熱不退。診其脈左大於右者一倍，按之且有力。夫寒溫之熱傳入陽明，其脈皆右大於左，以陽明之脈在右也。即傳入少陽厥陰，其脈亦右大於左，因既挾有外感實熱，縱兼他經，仍以陽明為主也。此證獨左大於右，乃溫病之變證，遂投以小劑白虎湯（方中生石膏止用五錢），重加生杭芍兩半，煎湯兩茶杯頓飲之，須臾小便一次甚多，病若失。
白話文：
鄰村的周××，二十多歲，得了溫病。醫生給他開了清熱解毒的藥，但是十天過去了，他的熱度還是不退。診脈發現他的左脈比右脈大了一倍，而且按壓下去很有力。通常來說，寒溫之熱傳入陽明經，脈象應該是右脈比左脈大，因為陽明經脈在右邊。即使傳入少陽經或厥陰經，脈象也應該是右脈比左脈大，因為這些經脈同時夾雜有外邪實熱，即使兼夾其他經脈，還是以陽明經為主。但是這個病人的脈象卻是左脈比右脈大，這是不符合規律的，應當是溫病的變證。於是，醫生給他服用了小劑量的白虎湯（處方中的生石膏只用了五錢），加重劑量的生杭芍兩半，煎成兩杯湯藥，讓他一次喝完。沒過多久，病人小便了一次，尿量很多，病情就好像消失了一樣。
鄰村霍氏婦，周身漫腫，腹脹小便不利，醫者治以五皮飲不效。其脈數而有力，心中常覺發熱，知其陰分虧損，陽分又偏盛也。為疏方，用生杭芍兩半，玄參、滑石、地膚子、甘草各三錢，煎服一劑即見效驗，後即方略為加減，連服數劑全愈。
白話文：
鄰村的霍姓婦人，全身浮腫，腹部脹大，小便不通。醫生用五皮飲治療，但無效。她的脈搏又快又有力，經常覺得心中發熱，我知道這是因為她的陰液不足，而陽氣又過盛。我為她制定了疏通的藥方，用了生杭芍兩錢半，玄參、滑石、地膚子、甘草各三錢煎服。一劑藥下去就見效了。後續略微調整了藥方，連續服用幾劑藥後就痊癒了。
奉天陳某，年四十餘，自正月中旬，覺心中發熱懶食，延至暮春，其熱益甚，常常腹疼，時或泄瀉，其脈右部弦硬異常，按之甚實，舌苔微黃。知系外感伏邪，因春萌動，傳入胃府，久而化熱，而肝木復乘時令之旺以侮克胃土，是以腹疼且泄瀉也。其脈象不為洪實而現弦硬之象者，因胃土受侮，亦從肝木之化也。
白話文：
來自奉天的陳先生，40多歲，從正月中旬開始，覺得胸口發熱、食慾不振，到了暮春，發熱更加嚴重，經常肚子痛，偶爾還會拉肚子，他的脈象右側特別弦硬，按壓下去很結實，舌苔微黃。
我知道這是外邪入侵身體，因為春天植物萌動，邪氣傳入胃裡，時間久了就化為熱症，再加上肝屬木，趁著春天的旺盛時期來欺負胃屬土，所以才會肚子痛和拉肚子。他的脈象雖然不像一般熱症那樣洪大有力，而是呈現弦硬，是因為胃屬土受到肝屬木欺負，脈象也跟著發生變化。
為疏方，用生杭芍、生懷山藥、滑石、玄參各一兩，甘草、連翹各三錢，煎服一劑，熱與腹疼皆愈強半，可以進食，自服藥後大便猶下兩次。診其脈象已近和平，遂將方中芍藥、滑石、玄參各減半，又服一劑全愈。
白話文：
作為治療方案，使用了生杭白芍、生懷山藥、滑石、玄參各一兩，甘草、連翹各三錢，煎服一劑，熱症和腹痛都大大好轉，可以進食，服藥後大便又排便兩次。診斷脈象已經接近平和，於是將方子中的白芍、滑石、玄參各減半，再服一劑就完全痊癒了。
陳姓婦，年二十餘，於季春得溫病，四五日間延為診治。其證表裡俱熱，脈象左右皆洪實，腹中時時切疼，大便日下兩三次、舌苔厚而微黃，知外感邪熱已入陽明之府，而肝膽乘時令木氣之旺，又挾實熱以侮克中土，故腹疼而又大便勤也。亦投以前方，加鮮茅根三錢，一劑腹疼便瀉即止，又服一劑全愈。
白話文：
一位姓陳的年輕婦女，二十多歲，在春季得了熱病，四、五天後請我去診治。她的症狀是表裡都有熱，脈象左右都洪實有力，肚子時不時地絞痛，每天大便兩到三次，舌苔厚而微黃。我知道外來邪熱已經侵入陽明胃腑，而肝膽乘著木氣旺盛的季節，又挾帶實熱侵犯中土，所以肚子疼痛還有大便頻繁。我也給她開了前面的方子，加了三錢鮮茅根。服了一劑後，腹痛和腹瀉就停止了。再服一劑，就完全好了。
觀此二案，《傷寒論》諸方，腹痛皆加芍藥，不待疏解而自明也。至於茅根入藥必須鮮者方效，若無鮮者可不用。
白話文：
從這兩個案例中觀察，《傷寒論》中治療腹痛的方劑，都加入了芍藥，不需要做詳細的解釋也能夠明白。至於茅根入藥，一定要使用新鮮的纔有效，如果沒有新鮮的，那就不要用了。
一婦人年三十許，因陰虛小便不利，積成水腫甚劇，大便亦旬日不通。一老醫投以八正散不效，友人高××為出方，用生白芍六兩，煎湯兩大碗，再用生阿膠二兩融化其中，俾病人儘量飲之，老醫甚為駭疑，高××力主服之，盡劑而二便皆通，腫亦頓消。
白話文：
一位三十多歲的婦女，由於身體虛弱導致小便排泄困難，累積成嚴重的水腫，而且好幾天沒有大便。一位老中醫給她開了八正散，但沒有效果。她的朋友高××開了個處方，使用六兩生白芍，煎成兩大碗湯，然後加入融化的二兩生阿膠，讓病人儘量喝。老中醫大吃一驚，滿懷疑慮。高××堅持讓病人服用，結果喝完藥後，小便和大便都暢通了，水腫也消退了。
後老醫與愚睹面為述其事，且問此等藥何以能治此等病？答曰：「此必陰虛不能化陽，以致二便閉塞，白芍善利小便，阿膠能滑大便，二藥並用又大能滋補真陰，使陰分充足以化其下焦偏盛之陽，則二便自能利也。」
白話文：
後老醫和我在會面時敘述了他所見的案例，還問這種藥為什麼能治療這類病症？我回答說：「這是因為陰氣虛弱，無法化解陽氣，導致大小便不通暢。白芍擅長利尿，阿膠可以潤腸通便。這兩種藥物合用，又能滋補真陰，讓陰氣充盈，化解下焦過盛的陽氣，這樣大小便就會自然通暢了。」
白話文：
一位名叫×××的醫師，治療一位水腫病患。病患年約60歲，大便小便都不通暢，胸口悶塞，偶爾煩躁不安。醫師診斷患者陰虛火熱，同時氣機不暢。於是開了以下藥方：生白芍三兩、橘紅三錢、柴胡三錢。服用一劑後，患者的大便小便都通暢了。之後，醫師繼續開了滋陰理氣，並稍加利尿的藥方，患者最終痊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