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冠仙醫案》~ 十九、李曜西子瘧疾誤藥幾危治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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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九、李曜西子瘧疾誤藥幾危治效

1. 十九、李曜西子瘧疾誤藥幾危治效

李曜西,吾長子之襟兄也。其子於初秋患瘧,醫者為徐醫,延至八月中忽請予診。據云瘧本寒少熱多,多汗而熱難退。徐醫連投白虎湯石膏每用一兩,熱較減而寒較多。現則寒後不能轉熱,有氣自少腹上衝,疼痛異常至不能受,然後漸漸轉熱,痛隨熱減,熱壯而後痛止,胸次飽悶,飲食不進,神情疲敗。徐醫屢用順氣止痛等法,全然不應,故請斟酌。

余問:「何以用白虎湯?」據云:因病者熱多渴飲。予問:「渴飲幾何?」曰:「熱時約飲廿次,每次一茶碗蓋。」予笑曰:「次數雖多,茶碗蓋貯茶無幾,雖廿次不足兩碗,不算大渴。」再問病人慾冷飲熱飲,則專用熱飲。予曰:「據此則大錯矣。書載白虎湯症必大渴欲冷飲而後可投。

足見雖渴欲飲而不欲冷服,尚不可投也。況並非大渴,且欲熱飲乎。且夫治瘧之法必寒能化熱而後可愈,豈有寒本少而欲其寒多者乎。夫白虎湯在瘧門未嘗不用,然必熱瘧而後可。今症汗多熱難解,明系暑瘧,暑中兼濕故也。暑乃陰邪,熱乃陽邪,豈可徒見其熱,遂以陰邪而用陽邪之藥耶?此必誤用白虎致寒轉增而將暑邪逼入肝腎,以致肝氣夾腎氣上衝也。

」曜西問:「瘧乃少陽症,何以轉入肝腎?」予曰:「五臟皆令人瘧而不離乎少陽膽經,膽在肝葉之下,肝膽相為表裡,膽經邪熱為寒所逼不得外達,則內傳於肝,乙癸同源則又內傳於腎。予向診令郎脈象,肝腎本虧,所謂諸病以虛而入也。當其瘧來,寒固因寒藥而加甚矣。

至熱邪為所遏,欲達不達,轉將肝腎之氣逼令上衝,以致疼痛異常,神昏氣逆,久之而熱漸透,疼亦漸止。久之又久,而熱大透,疼乃全止,邪氣透而肝腎之氣乃寧也。至始尚能食,今則全不能食,皆因石膏誅伐無過,大傷胃陽之故。」曜西聞予議論,以為透闢,遂請入診,診得脈來沉象,按之弦數,左關(肝)尺(腎)尤為不靜,右關(胃)沉而不數,按之無力。

予閂:「症本暑瘧,無服熱藥之理,奈遇服寒涼,邪陷肝腎,非附子理陰煎不可,雖然其法過火,諸公未免疑慮,權以當歸建中改生薑為煨姜投之,以觀進退。」一劑後痛較減而熱較平,漸欲飲食。二劑後痛又減而熱又易,然腎氣仍沖而瘧不能止。予竟用附子理陰煎,曜西尚在遊移。

予告之曰:「桂枝,附子之先聲也;煨姜,炮姜之先聲也;歸芍,熟地之先聲也。建中既已有效,又何疑焉,建中雖能溫中,不能納腎氣補腎陰以托邪也。今用附子理陰,以熟地一兩納氣歸腎兼以平肝,即以托邪,加以附子五分、炮姜五分,溫中散寒,領邪外透,當歸三錢和陰化瘧,斯方也,瘧可以已。奈何不用而任瘧之纏綿耶?」再三開導而後肯用。

如方一服,不獨肝腎安寧而瘧竟止矣。知者無不以為神奇,適云汀宮保招赴清江,未能一手調理。半月後,予自清回,復請往診,蓋其瘧已反,他醫不敢用原方,雖輕不愈。予仍以原方投之,一劑而愈。愈後連服七劑,瘧不復發而飲食香甜,精神如舊。古人稱有是病即有是藥,不我欺也。

庸庸不知,伐人性命,如同兒戲,可不痛恨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