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二集 傳染病案 (13)
二集 傳染病案 (13)
1. 爛喉疫痧案
袁桂生（住鎮江京口）
病者，金平卿哲嗣，年八歲，住本鎮。
病名，爛喉疫痧。
原因，體質素瘦，今年三月出痧，痧後又生泡瘡，至六月初旬，又病喉痧，發熱咽痛。初由西醫蔣某治之，用冷水浸毛巾罨頸項，又用水浴法，及服安知必林，與鹽剝水漱喉等法，均無效。病勢益劇，其岳家童姓薦予治，時六月十五日也。
白話文：
原因：
患者體質瘦弱，三月得了麻疹。麻疹後又起了水痘，到了六月初又得了扁桃腺炎，出現了發熱和咽喉疼痛的症狀。
求醫經過：
一開始，患者在西醫蔣某那裡就診。蔣某使用了冷敷脖子、水浴療法、服用了阿司匹林以及鹽水漱喉等方法，但都沒有效果。病情反而加重了。
轉而求治中醫：
患者的岳父姓童，推薦了我去給他看病。當時是六月十五日。
證候，身熱，咽喉兩旁上下，皆潰爛腐穢，口渴溲黃。
診斷，脈息軟數，舌紅無苔。蓋陰液大虧，熱邪燔灼於上焦也。熱不難解，惟咽喉全部腐爛，而陰液虧耗，斷非實證可比。危險已極，幸神不昏，呼吸不促，不煩躁，尚可挽救。
白話文：
根據診斷，脈搏軟弱，跳動頻率較快，舌頭紅而沒有舌苔。這是陰液嚴重不足，導致熱邪在胸腔部灼傷的結果。熱邪並不難治療，但咽喉全部腐爛，陰液耗損嚴重，絕對不是實熱證可以相比的。病情已經非常危險，但慶幸的是神智清醒，呼吸不急促，沒有煩躁不安，還有挽救的希望。
療法，內服以加味增液湯為主，外以吹喉錫類散頻頻吹之。先用淡鹽湯漱喉，漱後吹藥。金君自以體溫計，置病人口中驗熱度，已有一百零五度之高。予謂體溫計雖能驗熱度之高下，然不能分虛實，萬不可泥以論病。若只准體溫計所驗之熱度以定治法，則當用三黃白虎。然就脈象舌色而論，則不獨三黃白虎不可誤投，即西藥中之退熱劑，亦非所宜。否則危亡立見，噬臍無及矣。金君韙之，遂以予方煎服焉。
白話文：
治療方法：
內服：主要用加味增液湯。
外用：反覆吹入喉嚨的錫類散。先用淡鹽水漱口，漱完再吹入藥粉。
金先生用體溫計測量病人口中的溫度，已高達 105 度。我告訴他，體溫計雖然能測量溫度的高低，但不能區分虛實，不能只依賴它來判斷病情。
如果只根據體溫計測量的溫度來決定治療方法，那就應該使用三黃白虎湯。但是，根據脈象和舌象來看，不僅不能誤用三黃白虎湯，連西藥中的退燒藥也不適合。否則，情況危急，後悔莫及。
金先生採納了我的建議，開始服用我開的藥方。
白話文：
處方：
- 鮮生地：1 兩
- 原麥冬：3 錢
- 元參：3 錢
- 金銀花：3 錢
- 肥知母：1 錢
- 鮮石斛：3 錢
- 天花粉：2 錢
- 黃芩：1 錢
- 青連翹：3 錢
- 生甘草：6 分
白話文：
第二次就診，十六天後複診，四肢不熱了，全身發熱也減輕，舌頭顏色鮮紅光亮，沒有苔垢，大便通暢，小便顏色黃濁，說話很多，不口渴，整夜睡不著，喉嚨仍舊潰爛，脈搏虛弱而跳動較快。原來的藥方中去掉黃芩、花粉、知母、新鮮生地黃，加入西洋參、棗仁、茯苓、百合等藥材。
次方，西洋參（錢半），炒棗仁（三錢），朱拌茯神（三錢），原麥冬（三錢），乾地黃（五錢），鮮石斛（三錢），元參（三錢），青連翹（三錢），生甘草（六分），金銀花（三錢）
白話文：
處方
- 西洋參：半錢
- 炒棗仁：三錢
- 朱拌茯神：三錢
- 原麥冬：三錢
- 乾地黃：五錢
- 鮮石斛：三錢
- 元參：三錢
- 青連翹：三錢
- 生甘草：六分
- 金銀花：三錢
先用百合一枚，煎湯代水煎藥。
三診，十七日復診，舌上紅色轉淡，夜間能睡一二時，譫語亦減，咽喉上部腐爛較退。惟下部及隔簾等處，仍然腐爛，精神疲憊，脈息虛細無神，是氣血大虛之候也。急宜培補，擬方以大補元煎合增液湯法，惟吹藥仍用錫類散，日吹數次。
白話文：
經過三次問診，到第十七天回來複診。舌苔的紅色已減淡，夜裡能睡一兩個小時，胡言亂語也減少了，喉嚨上方的腐爛有所消退。不過，喉嚨下部和隔膜等位置仍然腐爛，精神疲倦，脈象虛弱細小且無力，這是氣血大虛的徵候。急需進行調理補養，擬定的藥方是將大補元煎合增液湯法，不過吹藥仍使用錫類散，每天吹數次。
白話文：
三方藥材：
- 西洋參（兩錢）
- 炒熟地炭（四錢）
- 乾生地黃（四錢）
- 懷山藥（三錢）
- 元參（兩錢）
- 鮮石斛（兩錢）
- 朱染茯神（四錢）
- 麥門冬（兩錢）
- 人中黃（四分）
四診，十八日復診，夜寐甚安，譫語亦止，稍能進粥湯，喉爛減退大半，脈息仍細弱無神。仍用原方加味。
四方，西洋參（二錢），炒熟地（四錢），乾地黃（四錢），朱茯神（四錢），懷山藥（三錢），元參（二錢），鮮石斛（二錢），原麥冬（二錢），人中黃（四分），湘蓮（三錢），女貞子（三錢）
白話文：
四方 方劑：
- 西洋參：二錢
- 炒熟地：四錢
- 乾地黃：四錢
- 朱茯神：四錢
- 懷山藥：三錢
- 元參：二錢
- 鮮石斛：二錢
- 原麥冬：二錢
- 人中黃：四分
- 湘蓮：三錢
- 女貞子：三錢
五診，十九日復診，喉爛全退。用毛筆蘸水拭之，腐物隨筆而出，全部皆現好肉，不比前數日之黏韌難拭矣。脈息亦較有神，而現滑象，舌色仍淡無苔，小便清，能進薄粥。仍用原方加減。
白話文：
經過五次切診，到了第十九天，喉嚨潰爛的症狀已經完全消失。用毛筆沾水輕拭患處，腐爛的組織隨筆而除，露出健康的新肉，不像前幾天那般黏稠難以去除。脈象也較為有力，而且呈現滑潤的現象。舌苔仍淡無苔，小便清澈，可以進食稀粥。繼續使用原先的藥方，並稍作加減。
五方，西洋參（二錢），炒熟地（三錢），乾地黃（四錢），朱茯神（四錢），元參（二錢），湘蓮（三錢），原麥冬（二錢），懷山藥（三錢），人中黃（四分），女貞子（三錢），扁豆（三錢）
白話文：
五方
藥方：
- 西洋參：2錢
- 炒熟地：3錢
- 乾地黃：4錢
- 朱茯神：4錢
- 元參：2錢
- 湘蓮：3錢
- 原麥冬：2錢
- 懷山藥：3錢
- 人中黃：4分
- 女貞子：3錢
- 扁豆：3錢
六診，二十日復診，飲食較多，乃以原方減輕其劑。接服兩日，眠食俱安。但忽又發熱，或輕或重，而熱之時間又不一致。金君復以體溫計驗之，仍在一百零五度及零三四度之間，甚以為憂。予曰：無恐也，此氣血未能復原，營衛未能調和，而邪熱之內伏者，仍不免有餘蘊耳。且現在喉爛痊愈，眠食俱安，種種生機，與七日以前之危險現狀，相去不啻天淵。乃以前方去熟地，酌加青蒿、佩蘭、苡仁、地骨皮等藥。接服兩劑，遍身發出白㾦，如水晶，如粟米，而熱遂退，飲食亦漸多。但仍不能起床行立，囑以飲食培養，如雞鴨湯粥飯之類儘量食之，自是遂不服藥。
白話文：
按照「六診」法，二十天後再次診治。患者食量增加，因此將原來的藥方減輕劑量。服藥兩天後，患者睡眠和飲食都恢復正常。但突然又開始發熱，有時輕有時重，且發熱時間也不固定。金醫生再次用體溫計測量，仍介於105度和104度之間，十分擔憂。我說：「不用擔心，這是氣血尚未恢復，營衛失調所致，體內殘留的邪熱無法完全消除。不過，現在患者的喉嚨炎症已經痊癒，睡眠和飲食都正常，各方面生命跡象良好，與七天前的危險狀況相比，判若雲泥。」於是修改原來的藥方，去掉熟地，酌情增加青蒿、佩蘭、苡仁、地骨皮等藥物。服用兩劑藥後，患者全身發出白色皰疹，像水晶一樣，像粟米一樣，發熱症狀隨即消退，食量也逐漸增加。但患者仍然無法起牀走動，囑咐他在飲食上好好調理，儘量食用雞鴨湯、粥飯等營養品，此後便不再服藥。
效果，越數日，為其祖母診病。此兒猶未能起床，但飲食甚多，每日夜須食六七餐。至半月後，始稍能行動，一月後，始能出臥室。可以想見其病之危，體之虛矣。當其未能出臥室之時，亦間有發熱便秘，面目浮腫諸現狀，皆未以藥治之。此為病後應有之現象，一俟氣血精神恢復原狀，則自痊矣。此病得瘥，固由病家始終堅信，旁無掣肘之人，而夏君子雨贊助之力亦足多焉。予用熟地時，病家不敢服，慮其補也，賴夏君為之解說，蓋夏與金固舊交，而亦精於醫者也。
白話文：
在治療過程中，過了幾天，我為他的祖母診病。這個孩子仍然無法起牀，但是食量很大，每天晚上必須進食六七餐。直到半個月後，他才開始能夠稍微走動，一個月後才開始能夠走出臥室。可以想像他的病情有多麼危險，身體有多麼虛弱。在他還沒有能走出臥室時，也曾出現發熱、便祕、面部浮腫等症狀，但都不用藥物治療。這是病後必然會出現的現象，一旦氣血精神恢復正常，就會自行痊癒。這個病能夠治癒，一方面是因為病人一家始終堅定信念，沒有受到旁人的阻撓，另一方面也得益於夏君子的雨水支援。當時我使用熟地時，病人家不敢服用，擔心會補，多虧夏君為他們解釋，因為夏君和金醫生是老朋友，同時也是醫術高明的醫師。
廉按：疫痧時氣，吸從口鼻，併入肺經氣分者則爛喉，併入胄經血分者則發痧。敵爛喉者色多白，病在肺而屬氣；發痧者色多赤，病在胃而屬血，其疫則一也。一發於咽喉之地，一達於肌表之間，在肺則曰爛喉，在胃則曰發痧，是以名爛喉痧。喉痧氣血同病，內外異形，其病根不外熱毒，熱勝則腫，毒勝則爛，熱非清涼不解，毒非芳香不除，清涼解毒，芳香逐穢，治疫要領，再視其氣質之虛實何如，隨症而變通之。此案為救誤而設，純仿陰虛爛喉例治，故以救陰為主，略參解毒，乃治爛喉疫痧之變法也。
白話文：
廉認為：疫痧是由於時邪經由口鼻入侵，進入肺經氣分，便會腐爛喉嚨；進入胃經血分，就會發出紅疹。爛喉者的症狀多為白色，這是肺熱導致的氣分病；發痧者的症狀多為紅色，這是胃熱導致的血分病，但其傳染病的本質都是一樣的。一種發病於咽喉部位，一種到達皮膚表面，在肺裡發作就叫做爛喉，在胃裡發作就叫做發痧，因此稱為爛喉痧。
爛喉痧同時影響氣血，內外表現不同。其病根離不開熱毒，熱氣過盛會導致腫脹，毒氣過盛會導致腐爛。治療熱毒的方法是清涼解毒，驅除穢氣的方法是芳香避穢。治療疫病的要領就是清涼解毒，芳香逐穢。再根據病人的體質虛實，隨症變通治療。
此治療方案是為了搶救誤治的病人而設計的，完全仿照陰虛爛喉的治療方法，所以以補救陰虛為主，並略微加入解毒藥，是治療爛喉疫痧的變通之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