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余無言醫案》~ 溫病 (3)
溫病 (3)
1. 婦人春溫狐惑病證
婦人冬令進補，春節時，寒熱喉痛，經醫注射白喉血清，喉痛減而腹痛又作。醫謂傷寒兼腹膜炎，治之久而不效。漸至手足發冷，時靜時躁，唇青齒燥，口有惡臭，陰道有惡液流出，醫辭不治。余承其乏，姑擬瀉心合增液承氣湯法，冀作萬一之望，一劑大效。終以氣忿，而絕食傷生，殊可惜也。
白話文：
冬天進補後，在春節時，喉嚨疼痛發燒，醫生注射了白喉血清，喉嚨痛減輕了，但又開始腹痛。醫生診斷為傷寒合併腹膜炎，長時間治療都沒有效果。逐漸地，病人手腳發冷，時而安靜時而煩躁，嘴脣發青、牙齒乾燥，口中有惡臭，陰道有惡液流出，醫生拒絕再治療。我接手後，暫時採用瀉心合增液承氣湯的方法，希望可以有一線生機，一劑藥便見效。但可惜的是，病人因生氣而絕食，傷了身體而離世。
有顧盛氏者，於冬季常進補品。以桂圓肉及大棗肉，共蒸成膏服之，所服甚多。至次年正月初四日，忽發寒熱，喉痛大作，求治於西醫。醫謂白喉也，注射白喉血清，而喉痛頓減。一二日後，又變為腹痛，寒熱頗甚，大便多日未解。乃進前同孚路某醫院求治，醫斷為傷寒而兼腹膜炎。
白話文：
有一位姓顧的人，在冬天經常服用補品。他把桂圓肉和大棗肉蒸成膏狀後服用，服用量很大。到了第二年的正月初四，他突然發燒，喉嚨極度疼痛，於是向西醫求診。醫生診斷為白喉，並注射白喉血清，喉嚨疼痛隨即減輕。一兩天後，他的症狀轉變為腹痛，發燒加重，好幾天都沒有大便。於是，他到同孚路某醫院求診，醫生診斷為傷寒併發腹膜炎。
蓋此時腹痛之甚，手不可近，硬固如板，小溲黃赤，思食冷物，但熱不寒，熱度頗高，以腹痛之故，呼號煩亂，不可終日。病家又拒絕開刀，醫除用退熱劑外，兼以冰囊罨敷於腹部（按此法不可用），以冀消炎止痛，別無他法。日復一日，病者愈形疲憊，絕口不食，欲眠而不得片刻安枕，如此一星期。
白話文：
在這種情況下，病人腹痛劇烈，不能觸摸腹部，腹部像木板一樣僵硬。小便黃赤，想吃冷的東西，但卻不冷只發熱，體溫很高。由於腹痛，病人呼天喊地，煩躁不安，連續幾天都無法入睡。病人家屬拒絕動手術。醫生除了使用退燒藥外，還用冰袋敷在病人的腹部（這種方法不適合使用），希望能消炎止痛，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辦法。隨著時間的推移，病人越來越虛弱，一口飯都不吃，想睡覺但無法安穩入睡，這種情況持續了一個星期。
最終手足發冷，時靜時躁，唇青齒燥，口有惡臭，陰道有似帶之惡液流出。醫者辭以不治，病家徵得該院之同意，延余診之。
白話文：
我也知道她無法治癒，只好見證她用藥。因為她服用過多補益藥物，大便十多天沒有排解，導致熱氣蒸騰於體內，灼傷內臟，才導致如此。所以我寫了一張「心合增液承氣法」的藥方，希望她能服用，試試看能不能挽回性命。當時她一直想喝冷水，我讓她買一個大的生梨吃。
余亦知其不治，只好見證用藥。以其補益太過，大便旬餘未解，熱蒸於裏，灼爛內腑，乃至如此，因書瀉心合增液承氣法，促令與服，作萬一之希望。是時索飲冷水，余令購生梨之大者一枚與之食。
無何食盡，呼快不已，一家皆喜。又約二十分鐘，又呼胃中難過，格格欲吐。吐出之物，夾有咖啡色之腐敗物，此確為胃爛之徵。但吐後則又覺舒適矣。進藥之後，一夜大便未解，腹中有時更痛。直至次日上午10時左右，大便始通，解下黑色如醬之糞，夾有結硬實之糞球甚多。一解之後，病者神恬氣靜，而安臥矣。腹部亦較為柔和，不似前此之板硬。
白話文：
沒多久就吃完了，大口呼吸不喘了，一家人都很開心。又過了大約 20 分鐘，又喊肚子不舒服，喀喀作響想嘔吐。嘔吐出來的東西，夾雜著咖啡色的腐敗物，這是胃潰爛的明確徵兆。但嘔吐後又覺得舒服了。吃藥後，一整晚都沒有大便，腹痛有時加劇。直到第二天上午 10 點左右，才開始排便，解出像醬油一樣黑色的糞便，還夾雜著許多硬而實的糞球。排便一次後，病人神清氣爽，安穩地睡著了。腹部也比之前柔軟，不像以前那麼僵硬了。
其夫以妻病大轉，乘其熟睡而返家，一則清理積務，再則稍事休養。蓋旬日以來，病者常常呼號，其夫伴之，亦不得安枕也。後病者恨其夫不告而返，以為寡情，而盼其速死也。乃痛哭流淚，絕藥絕食。次日夜間，病又轉劇。伴者促其夫來，勸其服藥，絕不啟齒。又隔一日，終於昏糊。
白話文：
他的丈夫因為妻子的病情惡化，趁妻子睡著的時候回家了，一方面處理積壓的事務，另一方面也稍作休息。因為最近幾天，病人常常呼叫，丈夫在身旁照顧，也無法好好睡覺。後來，病人恨丈夫不告而別，認為他薄情寡義，希望自己趕快死去。於是痛哭流涕，不吃藥，也不進食。第二天的晚上，病情又加重了。陪伴的人催促丈夫回來，勸妻子服藥，但病人就是不說話。又過了一天，病人終於昏迷不醒了。
陰道及肛門內，流出惡臭之水，如黑豆汁，如屋漏水，此即《金匱·狐惑病篇》所謂蝕陰蝕肛之狐惑病也。不二日而亡。嗣余聞之，甚恨此病之未竟全功，而又悲夫此婦，以補益致病，以氣忿而傷生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