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懶園醫語》~ 懶園醫語(卷二) 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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懶園醫語(卷二) (3)

1. 五天五運圖圖說

凡墨線所指之處,即五氣所橫之處,故蒼天之氣左右二線,一面指危室二宿,一面指柳鬼二宿,即下臨丁壬之方,蒼屬木,故丁壬化木也。素天之氣左右二線,一面指亢氏二宿,一面指昂畢二宿,即下臨乙庚之方,素屬金,故乙庚化金也。玄天之氣左右二線,一面指張翼二宿,一面指婁胃二宿,即下臨丙辛之方,玄屬水,故丙辛化水也。

丹天之氣左右二線,一面指牛女二宿,一面指壁金二宿,即下臨戊癸之方,丹屬火,故戊癸化火也。齡天之氣左右二線,一面指星尾二宿,一面指角輪二宿,下臨甲己之方,黅屬土,故甲己化土也。

然《五運行大論》,丹天之氣何以不曰牛女壁奎,而曰牛女戊分?黅天之氣何似不曰心尾角軫,而曰心尾己分?蓋以乾居西北為天門,天門者六戊也,戊在壁奎之下,戊分即壁奎也,巽居東南為地戶,地戶者六己也。己在角軫之下,己分即角軫也。故經云所謂戊分已分者,奎壁角軫,則天地之門戶也。

王治華問:讀喻嘉言《醫門法律》先哲格言謂,婦人之於血也,經水蓄則為胞胎,及產後為惡露,則去者自去,生者自生,其醞而為乳,則無復下滿而為月矣。然亦有乳育而月事時下者,是否病?應否服藥?應用何藥?

答曰:經血為水穀之精氣,和調於五藏,灑陳於六腑,營養於經脈,其源源而來,生化於脾,總統於心,藏受於肝,宣布於肺,施泄於腎,灌溉於全身,在男子則化而為精,女子則下歸血海,上通乳竅,受孕之後,氣行血隨,胎乃陽生陰長,此即《五常政大論》所謂根於中者,命曰神機,根於外者,命曰氣立也。

及期而產,濁氣下降,出為惡露,清氣上升,化為乳汁,此即《六微旨大論》所謂「升降出入,無器不有」也。且不特人為,然大而天地,小而萬物,莫不皆然,故經云:「出入廢,則神機化,升降息,則氣立孤危。非出入則無以生長壯老已;非升降則無以生長化收藏也。」至於有乳育而月事仍以時下者,如乳子周歲,而乳母經行,是其常也。

若兒半歲,而母經行,有血盛血熱之分,血盛者不必服藥,血熱者宜涼血,四物湯續斷、條苓可也。若兒二三歲,經不行而無疾,不必眼藥。若肢體倦怠,食少內熱,是血少也,宜服逍遙散加參耆以健脾胃,若以藥通之,則誤矣。若脾胃虛弱,宜服六君子湯當歸;若兼鬱火傷脾,宜服歸脾湯加丹皮、山梔。

若怒火傷血,宜服柴胡四物湯。若氣血俱虛,宜服八珍湯加丹皮。

又問:讀朱丹山《麻症集成》,謂痘先出而瘄後出者為順,如瘄在痘先,後要復出。然則若久不出,至老終當一出乎?〔瘄,麻疹之別稱〕

答曰:《麻症集成》所云,瘄在痘先,後要復出者,蓋以先天后天而言也,故曰痘乃先天之毒,止有水火瘄乃後天之毒,始備五行,但二症雖分先天后天,而其實無非胎毒,不過因輕重而分先後耳,故痘出多在幼時,瘄則有在幼時出者,亦有長大而出者,一時傳染大小相似,未有不由天行癘氣而發也。

曰:瘄即為後天之毒,何以亦屬於胎毒乎?曰:痘為先天之毒者,其毒由胎中蘊於脾肺,故其病發於手足太陰,瘄為後天之毒者,因產後發聲之出為後天之始,當時口中含有一血塊,胎毒皆蘊其中,若有良醫在旁,能幹未發聲前,將口中血塊取出,則瘄可終身不發,若任其嚥下,則歸於陽明,故瘄之毒發於陽明,而上於肺,肺主氣屬皮毛,是以痘毒走血分,而瘄毒走氣分,所走之途雖殊,而所發之原則一也,故曰氣為陽,血為陰,痘乃精血中毒,故應四時之生長化收藏,以合地支之數;瘄乃氣分之毒,是以一日三潮,以應陽九之數也。

惟痘屬先天,故發覺早,瘄屬後天,故發遲早不一:大抵皆由天行癘氣而發,其原雖屬裡,而證多屬表,故其內為胎毒,與痘症同,外有表邪,與傷寒類也,所以丹山《麻症集成》云,痘先出而瘄後出者為順,如瘄在痘先,後要復出,此亦先天后天之義歟。

程民佐問:李東垣《內外傷辨》言人迎主表,氣口主裡。按此二語似覺欠是,蓋以人迎雖在右手,行陽二十五度為陽,卻不能主表,氣口在左手,行陰二十五度為陰,卻不能主裡,蓋人迎為肺、胸中、脾胃、小腸、命門、三焦之脈位,氣口為心、膻中、肝膽、大腸、腎、膀胱之脈位,此十二經中皆有表裡之病,何能決肺無內病,而心無外病乎?

答曰:《脈訣》云:「表脈多見於左,里脈多見於右。左人迎也,右氣口也。左手三部所主溫風寒也,溫風寒病得於外,故主表。右手三部所主燥濕暑也,燥濕暑病生於內,故主裡。得於外者為外邪所感,故曰外感而主表。生於內者為五內自傷,故曰內傷而主裡。」(以上皆《脈訣》言)此即東垣之所以人迎氣口分內外表里也。

至於子所謂行陽二十五度,行陰二十五度者,乃衛氣運行之次,日行於陽而夜行於陰,此指陰陽指日夜而言,非辨病之內外也。

王治華問:醫家嘗曰,「寧治十男子,莫治一婦人;寧治十婦人,莫治一孩子。」由是言之,則男子之病當少,而婦人孩子之病當多也明矣,然婦孩之病不加多,而男子之病未嘗少,何也?

答曰:所謂「寧治十男子,莫治一婦人;寧治十婦人,莫治一孩子」者,非為病之多少也。蓋言男子易治,婦人難治,孩子更難治也。蓋醫須望聞問切,而婦人之病往往秘而不言,即言亦不詳盡。且婦人多鬱悶,病情多夾雜,故較治男子為難;而孩子則言語不通,病情難測,氣血未堅,臟腑柔脆,體質嬌嫩,略受殘傷,立見委謝,故較婦人為尤難也。曰:然則小兒之體,既如此柔弱,治病將無從下手乎?曰:小兒體雖柔弱,病亦較為簡單。

曰:何故?曰:小兒無七情六慾,積痼癡頑之病,其致病之原,無非外感風寒,內傷飲食。外感者,有表證而無里證,為發熱、頭痛、拘急,無汗,或因風搐搦之類是也。內傷者,只有里證而無表證,為吐瀉,為腹痛、脹滿、驚疳、積聚之類是也。熱者必有熱症,如熱、渴、煩躁、秘結、癰瘍之類是也。

寒者必有寒證,如清冷吐瀉,無熱無煩,惡寒喜熱之類是也。所病不外此數種,且其藏府清靈,隨撥隨應,苟辨證精確,一劑可以見效,故曰較為簡單。若審斷不確,妄加攻伐,亦一劑可以送命,故曰較婦人尤難也。

曰:小兒之病惟驚風一症最為危險,時醫多用鎮驚開竅之法,清熱散風之藥,往往愈治愈危,終至不救,其故何歟?曰:驚風有急驚慢驚之別,二症全屬相反,豈可概以鎮驚開竅,清熱散風治之?如急,則喉中多有熱痰,用抱龍、牛黃等丸及清熱消導之藥,一劑可以見功。若慢驚,乃系寒痰虛風,非逐寒補腎不可,如不分急慢虛實,以一方治二症,未有不誤也。

大凡因發熱不退,及吐瀉而成者,總屬陰虛陽越,並非感冒風寒發熱可比,不宜發散,治宜培元救本,引火歸源,必先用辛熱衝開寒氣,再進溫補,方合治法,否則為禍非淺也。

又問:時聞世聚談曰,中醫長於內科,西醫專於外科,患病之人不可不察,此言究可信乎否乎?

答曰:中醫法理精微,西醫手術精良,世人因此而遂有此等之說。不知醫學一道,無論中西有一分學問,即有一分功夫,有一分功夫即有一分效驗,愈研究愈無窮盡,富有學術經驗者,皆優,淺嘗輒止者,皆劣,誠不必以內外分中西,要當皆以學力分優劣耳。曰:中醫謂肝在左,西醫主胃肝居右,又曰居中,孰非孰是?曰:肝實居中而偏於右,氣應在左也。按中醫學說,肝系居脊間第九椎正中,此即居中之明證也。

《素問·六元正紀大論》曰:「民病寒於右下。」通一子注云:「金旺傷肝,肝在右脅之下。」此即肝右之明證也。《禁刺論》曰:「肝生於左。」滑伯仁注曰:「肝之為臟,其治在左,其臟在右脅,右腎之前,並胃著脊之第九椎。」此即居中偏右,氣應在左之明證也。故唐容川《人身陰陽論》篇云:「其系實居脊間正中,至於診脈分部左右者,亦從其氣化而分,非以形而分也。」

又問:西醫云,凡人周身皆有動脈,豈特寸關尺三部,何得只據三部為斷?

答曰:中醫古時本有遍診全身動脈之法,故古之三部九候與今之三部九候不同。《素問·三部九候論》曰:「上部天,兩額之動脈;上部地,兩頰之動脈;上部人,耳前之動脈。中部天,手大陰也;中部地,手陽明也;中部人,手少陰也。下部天,足厥陰也;下部地,足少陰也:下部人,足大陰也。

」故古法上至人迎,下至趺陽,遍身皆診。即如仲景脈法,尚有上取寸口,下取趺陽之說。自《難經·十八難》以寸關尺分三部,三部各有浮中沉分九候,後世宗之,遂為診家捷法,而古之遍診法遂廢。此亦舍繁就簡之意,而理實至細至精,非不知全身有動脈也。

呂漢璋問:或云肝無補法,宜涼伐,其說是否近理?

答曰:所謂肝無補法者,指肝實而言耳,若肝虛之證,何嘗無補法?經云,肝與膽合,故足厥陰之經與足少陽之經為表裡,其象木,其主春,其脈弦,其神魂,其養筋,其候目,其聲呼,其臭臊,其液位,其味酸。氣盛則為血有餘,故目赤,兩脅下痛引少腹,善怒,甚者,氣逆、頭眩、耳聵、頰腫,皆肝實之症也。

氣虛則為血不足,故目昏,兩脅拘急,筋攣,不得太息,爪甲枯,面青,善悲恐,皆肝虛之症也。實則瀉,虛則補。脈耎不可汗,脈弱不可下,要當量其虛實,審其脈象,而因病施治也。

鹿茸丸為治肝元氣虛之藥,黃耆湯為治肝虛氣冷之藥,地黃丸為治水不生木、肝乏生氣之藥,柏子仁丸為治肝元久虛之藥,人參飲為治肝虛筋急之藥,四聖散為治肝臟虛冷之藥,他如阿膠、棗仁、苡仁、木瓜,皆為補肝之品,均當審病用藥耳。

至於肝實之證,其脈見於左手關上,陰實者,乃為足厥陰有餘之候,實則生熱,熱則陽氣盛,固非涼伐不為功,故肝臟窒熱,心膈煩悶,頭目不利者,當用大黃丸;肝火鬱熱,不能安臥者,當用瀉青丸;肝火燥盛,左脅作痛者,當用左金丸;肝臟積熱,氣昏血澀者,當用瀉肝湯

他如青皮青黛黃連、膽草,皆為肝藏涼瀉之藥,然皆系治實熱之症,固非攻伐涼瀉不見效,故曰肝無補法耳。

沈光楫問:日來天氣既熱,患病亦多,梅城時氣甚現,大概皆頭暈,欲嘔而起,然口不渴,苔終白,脈浮軟,治以辛散兼清利,亦有效者,乞指示治法。

答曰:今年癸亥之紀,厥陰風木司天,少陽相火在泉,中運少徵,其運熱,目下時交小滿以後,主氣少陽相火,客氣厥陰風木,客氣因與司天同氣而得助,故經云,三之氣,天政布,風乃時舉,民病泣出、耳鳴、掉眩,言其病皆司天之氣與客氣所致也。今病皆從頭暈欲嘔而起者,夫頭暈與耳鳴掉眩,同為司天與客氣之風木所致。

欲嘔者,木不務德而侮土也,中運少徵歲火不及,故口不渴而苔終白,辛從金化,宜於治木,治以辛散,自應有效。惟歲半以上,天氣主之,身半以上為天之氣,故病先頭暈欲嘔,治以辛散,固甚相宜;惟木亢害土,兼用清利,則不宜也。經云上辛涼,中咸和,下鹹寒,然則此時尚在三氣之中,宜用辛散以治木,兼用鹹和以治不足之火也明矣。

若交到大暑節氣,則客氣為少陰君火用事,不能再用此法,蓋客之君火與在泉之相火,君相二火交熾,時以當歲半以下,地氣主之,則不得不捨辛散而從鹹寒之治矣。然此專指時氣所發之病而言,他證不在此例,或舍時從證,或審證從時,均當隨機應變,因病制宜,又不可執中無權焉。

東垣醫案載有大頭天行一證,泰和間,人多病此,醫者以承氣加〔板〕藍根下之,稍緩,翌日如故,東垣曰,夫人身半以上天,天之氣也,身半以下地,地之氣也,此邪熱客於心肺之間,上攻頭面,以承氣湯瀉胃中之熱,是為誅伐無過,遂處普濟消毒一方,活人無數。目下時症,宜用辛散,雖與熱客心肺者之宜用苦寒大不相同,然不宜下利則一也。

陳五昌問:寒病服熱藥,而寒不去,熱病服寒藥,而熱不退,何也?

答曰:病有在表者,有在裡者,有在標者,有在本者,有表寒裡熱者,有裡寒表熱者,有標寒本熱者,有本寒標熱者,有虛寒虛熱者,有實寒實熱者,有假寒假熱者,有真寒真熱者,有用寒遠寒者,有用熱遠熱者,有舍時從證者,有審證從時者,若不辨表裡、標本、虛實、真假,以及五運六氣,而但知見寒用熱,見熱用寒,不特寒不去,熱不退,且未有不寒者益寒,熱者益熱,卒至不救也,庸醫殺人,可勝嘆哉!

又問:頭為諸陽之會,生聞之久矣,既為諸陽之會,則何以目為肝竅,耳為腎竅,口為脾竅,鼻為肺竅,腦則腎主,而厥陰與督脈又會於巔,其故何也?

答曰:經雲頭為諸陽之會者,言諸陽脈氣皆會於頭,指六陽經脈皆上頭,而出於頭氣之街,此蓋指脈氣而言,與臟氣無涉也。經云目為肝竅,耳為腎竅,口為脾竅,鼻為肺竅者,言肝氣通於目,腎氣通於耳,脾氣通於口,肺氣通於鼻,故曰五臟常內閱於上七竅,五臟不和則七竅不通,言五臟位次於內,氣達於外而上閱於頭,蓋指五藏之氣各有所通而言,與精髓無涉也。

經云腎主腦者,言腎精生髓,髓由脊上行而入於腦,故腦為諸髓之海,此蓋以髓會絕骨而言,與腎氣通耳無涉也。經云厥陰之脈與督脈會於巔者,蓋言督脈由長強夾膂上項,散頭上,厥陰之脈循喉嚨之後,上入頏顙連目系,上出額與督脈會於巔,此蓋指厥陰之脈與督脈之行而言,與目為肝竅無涉也。

《內經》所言,各有所指,各有不同,安可泥一頭字,而以耳目口鼻腦巔頂均在頭之中,遂生疑竇乎。

又問:經云「陰氣太盛,陽氣弗能榮也,故曰關,陽氣太盛,陰氣弗能榮也,故曰格,關格者不得盡期而死也。」思陰氣太盛,則壯陽消陰,使歸於平可也,陽氣太盛,則壯陰制陽,以抵於和可也,何以遽云死耶?而仲景亦無法治之,生不明其致死之故,願夫子明以教之。

答曰:子所謂可使歸於平抵於和者,乃陽盛陰虛、陰盛陽虛一證,非關格一證也。經云弗能榮者,言陰陽乖亂不能營行也,陽氣不能營行則關,六陽之氣在外故曰關,關者,陽之氣不得入也。陰氣不能營行則格,六陰之氣在內,故曰格,格者,陰氣不得出也。

陰陽俱盛,不得相榮者,陰自陰,陽自陽,不相浹洽,彼此格拒不相通,既不相通,則陽自陽,而陽中無陰,陰自陰,而陰中無陽,孤陽不能獨立,孤陰不能自生,不脫於陽,必脫於陰,脫陽死,脫陰亦死,故曰關格者不得盡期而死也。

又問:諸痙項強皆屬於濕,夫諸痙項強,皆筋病也,應藏為肝,應六氣則當以風,而《內經》皆屬於濕,何也?

答曰:《素問·至真要大論》云,諸痙項強皆屬於濕者,非指是厥陰經而言,蓋指足太陽經而言也。夫痙固風邪病,項為足之太陽,濕兼風化而侵寒水之經,濕之極也,太陽所至為屈伸不利,太陽之復,為腰椎反痛,屈伸不便,是又為寒水反勝之虛邪也。《經筋篇》云,足太陽之筋病,反折,項筋急。

《繆刺論》云,邪客於足太陽之絡,令人拘攣背急。《生氣通天論》云,因於濕,首如裹,濕熱不攘,大筋□短,小筋弛長。《經脈篇》云,膀胱足太陽也,是動則病沖,頭痛,目似脫,項似拔。《六元正紀大論》云,太陽所至,為寢汗,痙。《熱病篇》云,風痙,身反折,先取足太陽。

仲景云:「太陽病,發熱無汗,反惡寒者,名曰剛痙。太陽病,發熱,汗出,而不惡寒者,名曰柔痙。太陽病,發熱,脈沉而細者,名曰痙。」按痙之屬太陽者,蓋痙必反張,其病在肩背,肩背之經絡,督脈與太陽也。

徐學敏問:太陰無下症,何故?

答曰:太陰者,脾也。仲景《傷寒論》云:「太陰之為病,腹滿而吐,食不下,自利益甚,時腹自痛,若下之,必胸下結硬。」陳氏注曰:「太陰主地而主腹,故腹滿,然腹之所以滿者,地氣不升也,地氣不升,則天氣不降,不降,故上者不能下而吐食;不升,則下者不能上而自利。

太陰濕土主氣,為陰中之至陰,陰寒在下而濕氣不化,故時腹自痛,若誤以痛為實而下之,則脾土愈虛,不能轉運,必於脾部之胸下結硬,此太陰所以無下症也。」唐氏注曰:「腹字是言腸胃之外,皮膚之內凡是膏油重疊復後,故名曰腹,脾所司也。

飲食入胃,此膏油熏吸之,而水乃化氣走入下焦,食乃化液以奉心血,若太陰病脾之膏油不能熏吸,則食不下行,久而吐出,水穀停於腸中,而寒熱又下注入腸,則自利益甚,寒氣攻阻,則時腹自痛,若用涼藥下之,則腹中膏油得寒而結,有若冰凝,故結硬,此太陰之所以無下症也。

」然此皆以氣而言,若以經而言,足太陰脈入腹屬脾,絡胃,手太陰脈起於中焦,下絡大腸,還循胃口,上膈屬肺,其義亦同。至以藏而言,雖脾也,而肺亦屬焉。曰:《內經》云「攻裡不遠寒。」王太僕注云:「下利故用寒,不遠寒。」又曰「以其不住於中也。

」此是何解?曰:《素問·六元正紀大論》所謂「發表不遠熱,攻裡不遠寒」者,蓋言中於表者多寒邪,鬱於里者多熱邪,中於表者宜發表,鬱於里者宜攻裡,發者逐之於外也,攻者逐之於內也。寒邪在表,非溫熱之氣不能散熱,郁在裡,非沉寒之物不能除。

凡發表邪應用熱藥,雖在盛暑之時,亦應用熱,不能因夏月天氣之熱,而避用熱藥;凡攻裡熱,應用寒藥,雖在嚴冬之時,亦應用寒,不能因冬月天氣之寒,而避用寒藥,此即舍時從症之意也。如非發表攻裡,則不在此例,蓋因發表,則藥氣隨表邪而出,攻裡則藥氣隨裡熱而下,不至留住於中而生他病,故曰以其不住於中也。假如表裡俱熱者,宜用涼解,如用小柴、白虎、益元之類,以取汗愈病是也。

其因陰寒留滯者,宜用溫中,如用理中、四逆、回陽之類,而除痛去積是也。但此皆非發之、攻之謂耳,所謂發者,開其外之固也,所謂攻者,伐其內之實也。倘但見外感發熱等證,不察傷於寒而傳為熱者,有本寒標寒之別,輒用苓連等藥以清其標,則邪寒在表,藥寒在裡,以寒得寒,致使內外合邪,遂不可解,此即用寒住中之害也。

又如內傷喘痛脹滿等證,多有三陰虧損者,如不辨虛實,便用硝黃之屬,則假實真虛之病從而伐之,將病未除而元氣散矣,此即攻熱住中之害也。曰:然則張子和《標本運氣歌》曰:「風從火斷汗之宜,燥與濕兼下之可。」此說非歟?曰:此說早有人非之矣,張介賓曰:「子和發明火濕二字之義,甚得其要,獨惜治法有未盡然此二語者也。

」夫諸病之化,豈盡屬有餘,而必無不及,若不辨有餘不及,而則概以二法盡之,殊失《內經》本旨。夫化而太過者,宜抑;化而不及者,宜培,豈可概指為有餘,而不知有不及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