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杏軒

《醫述》~ 卷六·雜證匯參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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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六·雜證匯參 (1)

1. 中風

經義

風中五臟六腑之俞,亦為臟腑之風;各入其門戶所中,則為偏風。○三陽三陰發病,為偏枯痿易,四肢不舉。○汗出偏沮,使人偏枯。○偏枯、痿厥,肥貴人,高粱之疾也。○內奪而厥,則為喑痱。○胃脈沉鼓澀,胃外鼓大,心脈小堅急,皆鬲偏枯。男子發左,女子發右。不喑舌轉,可治,三十日起。

其從者,喑,三歲起。年不滿二十者,三歲死。○急虛身中卒至,五臟絕閉,脈道不通,氣不往來,譬於墮溺,不可為期。(《素問》)

邪之中於人也,無有常。中於陰,則溜於腑;中於陽,則溜於經。○中於面,則下陽明;中於項,則下太陽;中於頰,則下少陽。其中於膺、背、兩脅,亦中其經。○中於陰者,常從臂胻始,其陰皮薄,其肉淖澤,故俱受於風,獨傷其陰。○虛邪客於身半,其入深,內居營衛,營衛稍衰,則真氣去,邪氣獨留,發為偏枯,其邪氣淺者,脈偏痛。○痱之為病,身無痛者,四肢不收,智亂不甚,其言微知,可治;甚則不能言,不可治也。

○偏枯,身偏不用而痛,言不變,志不亂,病在分腠之間。巨針取之,益其不足,損其有餘,乃可復也。(《靈樞》)

哲言

夫風之為病,當半身不遂,但臂不遂者,此為痹。脈微而數,中風使然。○寸口脈浮而緊,緊則為寒,浮則為虛,寒虛相搏,邪在皮膚。浮者血虛。絡脈空虛,賊邪不瀉,或左或右,邪氣反緩,正氣即急,正氣引邪,喎僻不遂。邪在於絡,肌膚不仁;邪在於經,即重不勝;邪入於腑,即不識人;邪入於臟,舌即難言,口吐涎。○侯氏黑散,治大風四肢煩重,心中惡寒不足者。

(《金匱》)

《內經》曰:風者,百病之長也,至其變化,乃為他病。故有偏風、腦風、目風、漏風、首風、腸風、泄風,又有肺風、心風、肝風、脾風、腎風、胃風、勞風等證。(《醫學正傳》)

風中於人,曰卒中,曰暴僕,曰暴喑,曰矇昧,曰口眼喎僻,曰手足癱瘓,曰不省人事,曰言語謇澀,曰痰涎壅盛。(《古今醫鑑》)

卒然仆倒者,《經》稱為擊僕,世稱為卒中,乃初中之證也。口眼喎斜,半身不遂,《經》稱為偏枯,世稱為癱瘓及腲腿風,乃中倒後之證也。舌強不言,唇吻不收,《經》稱為痱病,世稱為風懿,亦中倒後之證也。(《得效方》)

《寶鑑》云:凡人初覺大指、次指麻木不仁,或不用者,三年內有中風之疾。宜先服愈風湯、天麻丸,此治未病之法也。薛己云:預防之理,當養氣血、節飲食、戒七情、遠幃幕可也。若服前方,以為預防,適所以招風取中也。(《證治準繩》)

自古論中風者,悉主於外感,而劉、李諸子,則主於內傷。今詳此病,蓋因先傷於內,而後感於外,相兼成病者也。但有標本輕重不同耳。百病皆有因有證,因則為本,證則為標。古論中風者,言其證也;諸子論中風者,言其因也。豈可以一證歧而為二哉?故古人所論外感風邪者,未必不由本體虛弱,營衛失調之所致;諸子所論火盛、氣虛、濕痰者,未必絕無風邪外侵之所作。

若無風邪外侵,則因火、因氣、因濕,各為他證,豈有暴僕、暴喑、口服喎斜、手足不遂、昏不識人之候乎?治法,外感重者,宜先祛外邪,而後補正氣;內傷重者,宜先補正氣,而後祛外邪。或以風藥為君,而補藥為佐使;或以補藥為君,而風藥為佐使。全在活法,量標本輕重而治之。

(《赤水玄珠》)

風為陽邪,人身衛外之陽不固,陽邪乘陽,尤為易入。即如偏枯不仁,要皆陽氣虛餒,不能充灌所致。又如中風卒倒,其陽虛更審。設非陽虛,其人必輕矯便捷,何得卒倒耶?仲景之謂脈微而數,微者,指陽之微也;數者,指風之熾也。所出諸脈、諸證,字字皆本陽虛為言。

然非仲景之言,乃《內經》之言也。《內經》謂:天明則日月不明,邪害空竅。可見風性善走,空竅陽虛,則風居空竅,漸入腑臟,此惟離照當空,群邪始得畢散。若胸中之陽不治,風必不出矣。扁鵲謂虢太子屍厥之病曰:上有絕陽之絡,下有破陰之紐。見五絡之絡於頭者,皆為陽絡,而邪阻絕於上,其陽之根於陰,陰陽相紐之處,而正復破散於下,故為是病。古人立言之精若此。

仲景以後,醫脈斬焉中斷,後賢之特起者,如河間則主火為訓,是火召風入,火為本,風為標矣;東垣則主氣為訓,是氣召風入,氣為本,風為標矣;丹溪則主痰為訓,是痰召風入,痰為本,風為標矣。然一人之身,每多兼三者而有之,曷不曰陽虛邪害空竅為本,而風從外入者,必挾身中素有之邪,或火、或氣、或痰而為標耶?仲景所重在驅風之中,兼填空竅,為第一義也。空竅一實,庶風出而不復入,其病瘳矣。

古方有候氏黑散深得此意,仲景取為主方,後人目睹其方,心炫其指,詎知仲景所為心折者,原有所本,乃遵《內經》久塞其空是良工之語耶?○中絡,邪止入衛,猶在經脈之外,故但肌膚不仁;中經,則邪入於營脈之中,骨肉皆失所養,故軀殼為之重著,然猶在軀殼之間;至入腑入臟,則離軀殼而內入,邪中深矣。腑邪必歸於胃者,胃為六腑之總司也。

風入胃中,胃熱必盛,蒸其津液,結為痰涎,壅塞隧道,堵其神氣出入之竅,故不識人。諸臟受邪至盛,必迸入於心,而亂其神明,神明無主,則舌縱難言,廉泉開而流涎沫也。○風邪從外入者,必軀之使從外出。然挾虛者,非補虛則風不出;挾火者,非清熱則風不出;挾氣者,非開鬱則風不出;挾濕者,非導濕則風不出;挾痰者,非豁痰則風不出。

河間、東垣、丹溪各舉一端,以互明其治,後學不知變通,但宗一家為主治,倘一病兼此五者,成方果安在哉?況不治其所有,反治其所無,豈不傷人乎?○治中風,一如治傷寒,不但邪在三陽,引入三陰,為犯大禁,即邪在太陽,引入陽明、少陽,亦為犯禁也。故風初中絡,即不可引之入經;中經,即不可引之入腑;中腑,即不可引之入臟。

引邪深入,釀患無窮。(喻嘉言)

人有卒暴僵仆,或偏枯,或四肢不舉,或不知人,或死,或則不死者,世以中風呼之,方書以中風治之。余考之《內經》,則曰:風之傷人也,或為寒熱,或為寒中,或為熱中,或為癘風,或為偏枯,或為風癇。其卒暴僵仆、不知人、四肢不舉者,並無所論。及觀《千金方》,則引岐伯曰:中風大法有四:一曰偏枯,二曰風痱,三曰風懿,四曰風痹。《金匱》中風篇云云。

由是觀之,知卒暴僵仆、不知人、偏枯、四肢不舉等證,固為因風而致者矣,故用大、小續命諸湯散治之。及河間、東垣、丹溪出,所論始與昔人異矣。河間主乎火,東垣主乎氣,丹溪主乎濕,反以風為虛象。以予觀之,昔人三子之論,皆不可偏廢,但三子以相類中風之病,視為真中風而立論,故使後人狐疑耳。殊不知因於風者,真中風也;因於火、氣、濕者,類中風也。

望、聞、問、切之間,辨之為風,則從昔人以治之;辨之為火、氣、濕,則從三子以治之。如此庶乎析理明而用法當矣。(《趙氏醫貫》)

中風有三:中腑、中臟、中血脈也。中腑者,中在表也。外有六經之形證,治與傷寒同。中臟者,中在裡也。其證眩僕昏迷,痰如曳鋸,治分閉、脫二證。閉證,咬牙握手,治當疏通;脫證,手撒脾絕,眼合肝絕,口張心絕,聲如鼾肺絕,遺尿腎絕,治當溫補。間有寒痰壅塞,介乎閉、脫之間,不便驟補者,用半夏橘紅濃煎,以薑汁對衝,灌之即蘇,然後按證調之。

中血脈者,中在經絡之中,口眼喎斜,半身不遂,方書雖有左右之分,然總皆血氣之虛,計惟補益,不必泥也。(程鍾齡)

《機要》云:中腑宜汗,中臟宜下。此腑、臟二字,實是指經、腑言。腑無汗法,入臟亦豈有下法?五臟者,藏精氣而不瀉,故滿而不能實;六腑者,傳化物而不藏,故實而不能滿。此臟宜補腑宜通之要旨也。考長沙三百九十七法,邪歸中土,乃可議下。其少陰急下三條,指轉入陽明腑者言,仍是土鬱奪之之義。

如已臟真失守,而復瀉之,是虛虛也。古於汗、下之法,禁例綦嚴,豈宜如是之倒行逆施乎?觀其論中腑曰脈浮惡風寒,則明是中經;論中臟曰大便秘結,則明是中腑。辨明正誤,庶於立言之旨有合云。(《吳醫匯講》)

風邪中人,本皆表證,考之《內經》所載諸風,皆指外邪為言,並無神魂昏憒、直視僵仆、口眼喎斜、牙緊言謇、失音煩亂、搖頭吐沫、痰涎壅盛、半身不遂、癱瘓拘攣、抽搐遺尿等說。可見此等證候,原非外感風邪,總由內傷血氣也。夫風自外入者,必有表證,方可治以疏散。

而今之所謂中風者,但見卒倒昏迷,無論有無表邪,有無寒熱,及有無筋骨疼痛等證,便皆謂之中風,誤亦甚矣。雖《熱病篇》有偏枯一證,曰:身偏不用而痛。此以痛痹為言,非今之所謂中風也。《陰陽別論》曰:三陰三陽發病,為偏枯痿易,四肢不舉。此以經病為言,亦非所謂風也。

繼自越人、仲景,亦皆以外感言風,初未嘗以非風言風也。迨至華元化所言五臟之風,稍與《內經》不同,始有吐沫、身直、口噤、筋急、舌強不能言、手足不遂等說。然猶不甚相遠。再自隋唐以來,巢氏《病源》,孫氏《千金》,以至宋元諸家,所列風證日多日詳,是風非風,始混亂莫辨,而愈失其真矣。○風,有真風、類風,不可不辨。

凡風寒之中於外者,乃為風邪,如《九宮八風篇》之風占病候,《歲露論》之虛風實風,《金匱真言論》之四時風證,《風論》之臟腑中風,《玉機真臟論》之風痹、風癉,《痹論》、《賊風篇》之風邪為痹,《瘧論》、《歲露論》之瘧生於風,《評熱病論》之風厥、勞風,《骨空論》之大風,《熱病篇》之風痙,《病能論》之酒風,是皆外感風邪之病也。

其有不由外感,而亦名為風者,如病機所云諸暴強直,皆屬於風:諸風掉眩,皆屬於肝之類,是皆屬風而實非外中之風也。夫既無所中,何謂之屬?此以五運之氣,各有所主,如諸濕腫滿,皆屬於脾;諸寒收引,皆屬於腎。是皆以所屬為言,而風之屬於肝者,即此謂也。蓋肝藏血,其主風,肝病則血病而筋失所養,筋病則掉眩強直之類無所不至。

夫中風者,真風也;屬風者,木邪也。真風者,外感之表證;屬風者,內傷之裡證,即厥逆內奪之屬也。後世不能明辨,遂致方論混傳,表裡誤治,千古之弊,莫此為甚。○歷代相傳治中風之方,皆以續命等湯為主,考其所自,則始於《金匱要略》附方中,然必宋時校正所增,而非仲景本方也。隋唐以來,孫氏《千金》乃有小續命、大續命、西川續命、排風等湯,後世宗之。

續命湯麻黃為君,薑、桂並用,本發散外邪之佳方也;至小續命等湯,則復加黃芩以兼桂、附,雖曰相制,而水火冰炭,道本不同。其他無論,獨怪乎河間、東垣、丹溪三子者,既於中風門皆言此病非風矣,而何於本門皆首列小續命湯,而附以加減之法?何前後之言不相應耶?○非風一證,即時人所謂中風也。

此證多見卒倒昏憒,本皆內傷積損而然,原非外感所致,而古今相傳,咸以中風名之,其誤甚矣。余欲易去中風二字,擬名類風,又擬名屬風,然類風、屬風仍與風字相近,故竟以非風名之,庶乎使人易曉。○今人之所謂中風者,則以《內經》之厥逆悉指為風,延誤至今,未有辨者。

雖丹溪云今世所謂風病,大率與痿證混治。此說固亦有之,然何不云誤以厥逆為風也?惟徐東皋云痙厥類風,言若近之,殊亦未善。使果風、厥相類,則臨是證曰風可也,曰厥亦可也,疑似未決,將從風乎?從厥乎?不知《經》言風自風,厥自厥,風之與厥,一表一里,豈得相類?後人不察《經》義,悉以厥為風而從風治,以風藥而散厥證,所散者非元氣乎?因致真氣愈傷,真陰愈耗,是速其死矣。若知厥非外感,與風無涉,此名之不可不正,而證之不可不辨也。

凡非風等證,其為強直掉眩者,皆肝邪風木之化也;其為四肢不用,痰涎壅盛者,皆胃敗脾虛之候也。然雖曰東方之實,又豈果肝氣之有餘耶?正以肝邪之見,本由脾腎之虛。使脾胃不虛,則肝木雖強,必無乘脾之患;使腎水不虛,則肝木得養,又何強直之虞?所謂胃氣者,即二十五陽也,非獨指陽明為言也;所謂腎水者,即五臟六腑之精也,非獨指少陰為言也。然則真陽敗者,真臟見;真陰敗者,亦真臟見。

所謂真臟者,即肝邪也,即無胃氣也。此即非風、類風病之大本也。○河間曰:此非肝木之風,亦非外中於風。東垣亦曰:此非外來之邪,乃本氣自病。夫既皆曰非風,而又皆曰中腑、中臟,不知所中者為何物,則分明又指為風矣。夫曰將息失宜,又曰氣衰所致,本皆言其虛也,而治法皆用汗下,則分明又作實邪矣。

名目混亂,涇渭不分,曰是曰非,含糊可否,致後學茫然不得其要,反滋千古疑竇,深可慨也!○凡非風卒倒等證,無非氣脫而然。何也?蓋人之死生,全由乎氣,氣聚則生,氣散則死。凡病此者,多以素不知慎,或七情內傷,或酒色過度,先傷五臟之真陰。此致病之本也。

再或內外勞傷,復有所觸,以損一時之元氣;或以年力衰邁,氣血將離,則積損為頹。此發病之因也。蓋其陰虧於前,而陽損於後,陰陷於下,而陽乏於上,以致陰陽相失,精氣不交,所以忽而昏憒,卒然仆倒。

此非陽氣暴脫之候乎?故其為病,或為汗出者,營衛之氣脫也;或為遺尿者,命門之氣脫也;或口開不合者,陽明經氣之脫也;或口角流涎者,太陰臟氣之脫也;或四肢癱軟者,肝脾之氣敗也;或昏倦無知,言語不出者,神敗於心,精敗於腎也。凡此皆衝任氣脫,形神俱敗而然。

故必於中年之後,乃有此證。何今人見此,無不指為風痰,而治從消散?不知風痰實邪為病,何遽暴絕若此?且既暴絕如此,尚堪幾多消散?人猶不悟,良可哀也!凡治此證,若無痰氣阻塞,必須大劑參、附峻補元氣,以先其急;隨用地黃、當歸、枸杞之類,填補真陰,以培其本。蓋精即氣之根,《經》曰精化為氣,舍是他求,無實濟矣。

(張景岳)

竊怪中風一證,古法相傳,皆謂六淫之邪,外風之襲,藥投三化、續命、愈風等湯。後人守定此法,豈料指鹿為馬?何醫學之不明而愚昧如是耶?即有識之士,以類風辨之,以真風目之。然類風者,猶有似於風,真風者,則實指為風,不能捨六淫之外,而又有所謂風也。今中風之證,其果六淫之風乎哉?又謂中風,須分閉、脫兩種,閉則有六經之證,脫則有五絕之險。

夫脫為五絕之險是矣,而閉兼六經之證,亦不外仲景《傷寒》之所謂中風,脈浮緩,自汗出,而發熱也。今中風之證,其果仲景之所謂中風乎哉?蓋外風為陽邪,其中人也,必先皮毛而入,決不比陰邪不從陽經而直中三陰之速。

設中屬外風,則當入《傷寒》一門,何必於傷寒之外而又立中風之條?風邪最輕,從無直中傷人之患,何中風疾發有頃刻垂絕之危?仲景《傷寒》,於中風證脈言之極詳,何未聞將中病同發明於傷寒中風之內?以此辨之,則向之所謂風為真風,謂證兼六經者,其何說之辭。

況《經》謂虛邪偏客身半,未嘗雲實;營衛衰則真氣去,明是云虛;其言微知可治,甚則不能言,不可治,從根本而驗生死。又何嘗言及外風與六經之形證耶?明張景岳直闢前人之誤,斷以非風之名,可謂發千古之未發。奈病家卒不知信,醫家卒不知從,旁人卒不知解,有令人讀是書而不禁三嘆者矣。

風自內生,屬東方之木氣,氣動便是火,火動便是風。分而言之,有三者之名,合而言之,則有一無二之別。且風亦不過氣之逆、火之熾耳,並非氣之外別有火,火之外別有風也。第此火發於腎,虛多而實少;此風根於氣,陰虧而陽弱。是以中證之發,大約精血內虧,元氣內敗者,為此證之旨。

虧在陰,則虛火無制;虧在陽,則真氣無根。若證之輕者,乃一半精氣未敗,尚可挽回於萬一,蘇後必半身不遂,《經》謂偏枯者此也。口眼喎斜者,筋無血養也;舌喑不能言者,脾腎元虧,不能上達舌本也;口流涎沫者,脾虧不能攝津,腎虧不能藏液也;口噤不開者,陽明之筋虛,火灼而勁急,真氣寒而拘攣也。

治法:五絕證見,用參附湯參朮湯大補丸煎之類,以救垂絕;偏中證見,用不識人、八味、生脈湯之類,以扶余生。脾腎大虧,用六君子湯四君子湯歸脾湯之類,以回中焦之穀氣;肝血大虧,用人參養榮湯歸芍地黃湯之類,以生肝木之汁。倘內有燥熱,風火相煽,亦令人暴厥。

蓋火之有餘,水之不足;陽之有餘,陰之不足。中年之後,始有是證;三旬以前,從無是患;形體豐肥,每遭此禍;質弱清癯,僅見此厄。不亦精血虧、真氣衰之明驗乎。(《會心錄》)

類中風者,乃真陰不守,水衰火盛,風從火出,離其故宮,飛揚飄越,卒然仆倒,其人兩腎腰胯及臍下必冰冷如鐵。蓋別病必他臟先病,窮到腎經,惟中風竟是腎經與命門無形之水火自病。當其發病之際,必有一股虛氣,從兩腎中間上夾脊,穿崑崙,過泥丸,直到命門。命門為三陰三陽聚處,此氣一衝,三陰三陽之氣突然而散,遂外不省人事,而在內臟腑之氣亦隨之而去,手撒、眼合、遺尿、聲齁、口開等證,相隨而來矣。○每驗小兒驚證、產後痙證、類中風證,悉屬火燥生風。

風從內出,非自外來,所謂風淫末疾也。醫家不知風從火出,雜用羌、防、辛、芷,劫風燥血,則火得風而轉烈,陰被燥而必亡。(《己任編》)

中風之風,乃內虛暗風,系陰陽兩虛,五臟本氣自病,為內奪暴厥也。與外來風邪迥別。急者,參、耆、朮、附固本為先;緩者,順氣化痰以治其標,補陽養陰以固其本。陰虛甚者偏於陰,陽虛甚者偏於陽,陰陽兩虛甚者,氣血峻補。雖外有風候之假象,不治自愈。○中臟陰寒之證,藥宜純陽,忌用陰藥。

蓋略兼陰藥,則陽藥便難見效,甚有益令陽亡。試思無陰則陽無以化,當此依希之陽,能經陰藥之化乎?所以參、朮、耆、附等湯,不入地黃、當歸者此耳。○有少壯中風不治者,男子乃色欲過多,下元水虧,不能制火;女人乃產後、經後,去血過多,不能配氣,適因忿怒動火,氣無所附,故隨火而發越矣。陰也,血也,豈不為陽氣之根本乎?《經》曰:腎氣內奪,則舌喑足廢。

大概以氣藥治風猶可,以風藥治氣則不可;以血藥治風、以氣藥治痰均可,以風藥治血、以痰藥治氣均不可也。(《馮氏錦囊》)

風為百病之長,證有真中、類中、中經絡、血脈、臟腑之分;治有攻風、劫痰、養血、潤燥、補氣、培元之法。蓋真中之病,南少北多。其類中之證,河間立論:因煩勞則五志過極,動火而卒中。東垣立論:因元氣不足,則邪湊之。丹溪云:東南氣溫多濕,由濕生痰,痰生熱,熱生風。

三者皆辯明類中之由也。類者偽也,近代不分真偽,每用祛風豁痰,虛證實治,不啻枘鑿之殊矣。今葉氏發明內風,乃身中陽氣之變動。肝為風木之臟,因精血衰耗,水不涵木,木少滋榮,故肝陽偏亢,內風時起。治以滋液熄風,濡養營絡,補陰潛陽,如虎潛、固本、復脈之類。

若陰陽並損,無陰則陽無以化,故以溫柔濡潤之通補,如地黃飲子、還少丹之類。更有風木過動,中土受戕,不能御其所勝,如不寐不食,衛疏汗泄,飲食變痰,治以六君、玉屏風、茯苓飲酸棗仁湯之類。或風陽上僭,痰火阻竅,神識不清,則有至寶丹芳香宣竅,或辛涼清上痰火。

至於審證,有體縱不收,耳聾目瞀,口開眼合,撒手遺尿,失音鼾睡,此本實先撥,陰陽樞紐不交,與暴脫無異,並非外中之風,乃純虛證也。故急用大劑參附以回陽,恐純剛難受,必佐陰藥,以挽回萬一。若肢體拘攣,半身不遂,口眼喎斜,舌強言謇,二便不爽,此本體先虛,風陽夾痰火壅塞,以致營衛脈絡失和。

急則先用開關,繼則益氣養血,佐以消痰清火,宣通經隧,氣充血盈,脈絡通利,則病可愈。(《臨證指南》)

風自火出,故熱則風生。試觀天道,每遇伊鬱之極,則發大風,必然之理。故中風之證,多生於內熱。若血涼水足,風自何生?風不必皆由外感,常從內生,不可不知。(《折肱漫錄》)

中風大綱有三:曰氣衰,曰火暴,曰痰逆。河間之地黃飲子,為下虛上盛,陰火暴逆而設;東垣之三生飲,為脾肺氣衰,痰積於中而設;丹溪之星香、二陳,為形盛氣阻,痰盛於外而設。總皆陽虛邪害空竅所致。

肥人多中風者,以其氣盛於外而歉於內也。肺為氣出入之道,人胖氣必急,急則肺氣盛,肺金克肝木,膽為肝之腑,故痰涎壅盛,治法先須理氣。○治風之法,初當順氣,久當活血。若不順氣遽用烏、附,若不活血遽用羌、防,未見其能治也。然順氣則可,破氣、瀉氣則不可。(戴復庵)

中風,大便必然結燥,蓋由痰熱鬱結於中。宜服潤腸丸,使大便常潤,則風亦易愈。此釜底抽薪之法,屢試驗者。(汪雙泉)

中風自汗,小便不利,不可利之。既已自汗,則津液外亡,小便自少。若複利之,使營衛枯竭,無以制火,則煩熱愈甚。當俟熱退汗止,小便自行。○中風多食,其因有二:一由肝木盛,木盛則克脾土,脾受敵,故求助於食,當瀉肝安脾;一因脾氣盛,脾盛則克腎水,水虧不能制火,故食多,宜安土滋水。(張潔古)

中風多養,《經》曰:諸養為虛,血不榮於肌腠故也。當服滋補藥以養陰血,血和肌潤,癢自不作。(薛立齋)

中風之證,成於跌後者居多。○凡中風,不可有呵欠之證,有之多死。(《見聞錄》)

凡治外中於風,不辨內挾何邪,誤執一家方書,冀圖弋獲,其失必多,醫之過也。○凡風初中經絡,不行外散,反從內奪,引邪深入者,醫之過也。○凡治中風,四肢不舉,不辨虛實,妄行補瀉者,醫之過也。(《醫門法律》)

半身不遂

痱,廢也,即偏枯之邪氣深者也。痱與偏枯是二疾:偏枯,身偏痛,言不變,志不亂,邪在分腠之間,即中腑也;痱病,身無痛,手足不遂,言喑志亂,邪入於裡,即中臟也。(《醫學綱目》)

偏枯,與痿異。偏枯者,手足脈道為邪氣阻塞而然;痿則陽明虛,宗筋縱,帶脈不引而然。痱有言變、志亂之證,痿則無之。蓋痱發於擊僕之暴,痿發於怠惰之漸,是兩證也。(婁全善)

《內經》言偏枯者不一,曰汗出偏沮;曰陽盛陰不足;曰胃脈內外大小不一;曰心脈小堅急;曰腎水虛。《靈樞》敘偏枯於《熱病篇》中,皆不言風,皆不言其本於何邪,豈非以七情、飢飽、房室,凡能虛其臟氣,致營衛經脈痹而不通者,皆可以言邪耶?○四肢不舉,有虛有實。

陽明虛,則宗筋失潤,不能束骨而利機關;陽明實,則腠理致密,加以風邪內淫,正氣自不周流也。(喻嘉言)

朱丹溪曰:半身不遂,大率多痰,在左屬死血與無血,在右屬痰與氣虛。其說似乎近理,而不知其有不然也。夫人身氣血,本不相離,焉有以左為血病右為痰氣耶?蓋丹溪之意,以為肝屬木而位左,肺屬金而位右,肺主氣也;脾屬土而寄位西南,故亦在右而脾主濕與痰也。

然此以五行方位之序言其理耳,豈曰西無木,東無金乎?且各經皆有左右,五臟皆有血氣,即如胃之大絡,乃出於左乳之下,則脾胃之氣亦出於左,又豈左非脾,右非肝,左必血病,右必痰氣乎?(張景岳)

按:半身不遂,與四肢不舉大有分別。四肢不舉者,有虛有實;半身不遂,悉作實邪。夫一人之身,豈有半邊虛而半邊不虛者乎?此證當與口眼喎斜同看,非外感六淫之邪,即內傷痰火死血。(《證因脈治》)

人之四肢,如木之枝幹也;人之氣血榮養,如木之漿水灌溉也。人有半身不遂而遷延不死者,如木之根本未壞,而一邊之枝幹先萎耳;人有形容肥壯,忽然倒僕即斃者,如木之根本已絕,枝葉雖榮,猶枯楊生華,遇風摧折矣。(《趙氏醫貫》)

卒僕、偏枯之證,雖有多因,未有不因真氣不周而病者,故黃耆為必用之君藥,防風為必用之臣藥。黃耆,助真氣者也;防風,載黃耆,助真氣以周於身者也,亦有治風之功焉。(戴復庵)

凡偏枯半身不遂之證,雖屬痰滯經絡,然其原大抵本於氣虛。蓋氣不運行,故痰因之而滯也。治宜重用參、耆大補為主,以行痰藥佐之,久服自效。常見此證服參、耆多者,遲以歲月,必然復舊,否則終身不痊。(汪雙泉)

口眼喎斜

口目喎斜者,多屬胃土,然有筋、脈之分焉。《經》云:足之陽明、手之太陽筋急,則口目為僻眥急,不能卒視,此胃土之筋為喎斜也。又云:胃足陽明之脈,挾口環唇,所生病者,口喎唇斜,此胃土之脈為喎斜也。(《證治準繩》)

口眼喎斜,有筋病,有脈病,且形骸之病,有拘處必有緩處,有緩處必有拘處,要見病在緩處與拘處,明白不得混也。而筋病在拘處,脈病在緩處,筋病則左以左治,右以右治;脈病則左以右治,右以左治,失之則千里矣。大都脈病之喎斜,人皆知之,筋病之喎斜,識者鮮矣。(盧不遠)

七竅,惟口目喎斜,而耳鼻獨無此病者,何也?蓋動則風生,靜則風息,天地之常理也。考之易象,有足相符者,震巽主動,坤艮主靜,動者皆屬木,靜者皆屬土。觀卦者,視之理也。視者,目之用也。目之上綱則眨,下綱則不眨,故觀卦上巽而下坤。頤卦者,養之理也。養者,口之用也。

口之下頷則嚼,上頷則不嚼,故頤卦上艮而下震。口目常動,故風生焉;耳鼻常靜,故風息焉。當思目雖斜,而目之眶眥未嘗斜;口雖喎,而口之輔車未嘗喎,此經之受病,非竅之受病明矣。(《儒門事親》)

肝木主風,脾濕為痰,風與痰之中人,原不分於左右,但過損精血,左半先虧,而右半飲食所生之痰,與皮毛所入之風,以漸積於空虛之府,而驟發始覺耳。風脈勁疾,痰脈軟滑。惟勁疾,故病則大筋短縮,即舌筋亦短而謇於言;小筋弛長,故從左而喎於右,從左喎右,即可知左畔之小筋弛而不張也。若左之筋張,則左喎矣。

凡治一偏之病,法宜從陰引陽,從陽引陰,從左引右,從右引左。蓋觀樹木之偏枯者,將溉其枯者乎?抑溉其未枯者使其榮茂,而因以條暢其枯者乎?(喻嘉言)

口噤

口噤者,足陽明之病也,頰車穴主之。蓋陽明經絡,挾口環唇,循頰車。而諸陽筋脈,皆上於頭,三陽之筋,並絡頷頰,夾於口。風寒乘虛而客其經,則筋攣急,牙關緊,因而口噤;又有風熱太甚,風喜傷肝,熱能燥物,是以筋燥勁迫,因而口噤。此皆實邪為病,中風門之閉證也。若在脫證,即諸陽之氣脫去,形骸管束無主,故口開舌縱不收矣(《馮氏錦囊》)

不語

喑者,不能言也。心脈系舌根,脾脈系舌旁,肝脈絡舌本,少陰之脈循喉嚨挾舌本。四經之脈,皆上於舌,邪中其經,則痰涎閉其脈道,舌本不能轉運而為之喑矣。有喉喑者,勞嗽失音,喉中聲嘶,舌本無患也;中風而喑者,舌喉俱病,音聲不能發於會厭也。蓋心為聲音之主,肺為聲音之戶,腎為聲音之根。

《經》云:三焦之氣,通於喉嚨,氣弱則不能上通矣。治者能於根本用力,則丹田之氣自能振作,故古人每以獨參湯、地黃飲子奏效也。然中風不語之證有六:有失音不語者;有舌強不語者;有神昏不語者;有口噤不語者;有舌縱語澀者;有舌麻言謇者;可不詳歟?(《馮氏錦囊》)

太陰所謂入中為喑者,陽盛已衰,故為喑也。內奪而厥,則為喑痱,此腎虛也。少陰不至者厥也。夫腎藏精,主下焦,地道沖、任二脈系焉。二脈與少陰腎之大絡同出腎,下起於胞中,為十二經脈之海。衝脈之上行者,滲諸陽,灌諸經;下行者,滲諸陽,灌諸絡。因腎虛而腎絡與胞絡內絕,不通於上,則喑;腎脈不上循喉嚨挾舌本,則不能言;二絡不通於下,則痱厥矣。(《證治準繩》)

凡中暑、中寒、中濕、痰厥、氣厥、食厥、熱厥、虛暈等證,皆卒倒不語,但中風必有喎斜、搐搦、偏枯之證為異。(《醫學入門》)

凡非風之多痰者,悉由中虛而然。夫痰即水也,其本在腎,其標在脾。在腎以水不歸原,水泛為痰也;在脾以飲食不化,土不制水也。強壯之人,任多飲食,則隨食隨化,未見為痰;不能食者,反能生痰,此脾虛不能化食,而食即化痰也。故凡病虛勞者,其痰必多,病至垂危,其痰益甚,正以脾氣愈虛,則食不能化,而水液盡為痰耳。可見病之實痰無幾,而痰之宜伐者亦無幾。

故治痰者,必當溫脾強腎以治其本,使根本漸充,則痰將不治而自去矣。○俗云:痰在周身,為病莫測。凡癱瘓、瘛瘲、半身不遂等證,皆伏痰留滯而然,不去痰滯,病何由愈?余曰:汝知痰之所自乎?凡經絡之痰,即津血之所化也,使果營衛調和,則津自津,血自血,何痰之有?惟是元陽虧損,神機耗敗,則水中無氣,津凝血敗,皆化為痰耳。

此果痰也,果精血也,豈精血之外而別有所謂痰者耶?若謂痰在經絡,非攻不去,則必並精血而盡去之可乎?否則安有獨攻其痰,而精血不損者乎?精血復傷,元氣愈竭,隨去隨生,痰必愈甚。此治痰者不能盡,而所盡者惟元氣耳。(《景岳全書》)

人參續元氣於垂絕,附子返真火於須臾,力可迴天。方中益以乾薑,所謂霹靂者,形其力之速也。喻子非之,似亦過矣。人之有生,全賴一點真陽,病既急虛暴絕,敢不亟援乎?世之卒中,而以開痰利竅成功者,有幾人哉?幸而有此洶湧之痰,元氣尚未盡絕,必欲令其與命相依之痰去盡,然後始行補救,則不可得之數也。萬無痰去氣存之事也。

請問果由痰而致中乎?由中而致痰乎?因痰為患而致急虛乎?因急虛命絕而致痰上氣盡乎?常見急虛卒中者,二便更迭遺出,然則必將曰中尿矣、中屎矣。是則急虛卒中,及陰寒真中者,非大施溫補,無能為也。但患其勢急驟,煎烹猶恐不及,朮附、姜附、耆附,皆可備急一時。

平素陽虛者,即以肉桂杜仲、故紙繼之;陰虛者,即以熟地、當歸、枸杞、山萸繼之;至於鹿茸、河車、鹿膠、蛤蚧血肉之屬,皆可陰陽雙補,消息迭進。總以溫補大劑,顧其脾腎,自然水到渠成。略有疑畏,則不可與言至德至巧也。(《醫補》)

脈候

寸口脈遲而緩,遲則為寒,緩則為虛。營緩則為亡血,衛緩則為中風。(《金匱》)

非風之脈,遲緩可生,急數弦大者死。(張景岳)

中風之脈,最忌伏澀不調,尤忌堅大急疾。(張路玉)

選案

唐柳太后病風,脈沉欲脫,湯藥無及。以黃耆、防風煮湯數十斛,置床下熏之,得蘇。更藥而愈。(許胤宗)

王守道風噤不語,以熾炭燒地,灑以藥湯,置病者於上,須臾小蘇。(王克明)

王用之卒中昏憒,口眼喎斜,痰湧脈伏。此真氣虛而風邪所乘。以三生飲一兩,加人參一兩,煎服即蘇。若遺尿手撒、口開鼾睡,為不治。用前飲亦有得生者,前飲行經絡,治寒疾,有斬關奪旗之功。然必用人參駕馭其間,補助真氣,否則不為無益,適足取敗。觀先哲耆附、參附等湯,其義可見。(薛立齋)

徽商汪華泉,忽然昏僕,遺尿手撒,汗出如珠。眾皆以絕證既見,決無生理。余曰:手撒脾絕,遺尿腎絕,法在不治,惟大進參附,或冀萬一。遂以人參三兩,熟附五錢,煎濃灌下,至晚汗減。復煎人參二兩,耆、朮、附各五錢,是夜服盡,身體能動。再以參附膏加薑汁、竹瀝,連進三日,神氣漸爽,調養百日而安。(《醫宗必讀》)

附方

治中風口噤方,用蘇合香丸,或南星、冰片末,或烏梅肉擦牙。○皂角、生半夏末,搐鼻。○又用甘草,比中指節數截,油浸火炙,以物斡開牙關,令咬定甘草,可人行十里許時又換一截,灌藥極效。

治中風口眼喎斜方,用酒煮桂,取汁,布浸拓面,左喎拓右,右喎拓左。○又法,先燒皂角煙燻之,逐去外邪;次燒乳香薰之,順其血脈。

又方,用大鱔魚一條,針刺頭上血,右喎塗左,左喎塗右,正即洗去。其鱔取血後放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