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錫純

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二、藥物 (2)

回本書目錄

二、藥物 (2)

1. 2.人參解

(附:人參形狀考)

人參之種類不一,古所用之人參,方書皆謂出於上黨,即今之黨參是也。考《神農本草經》載,人參味甘,未嘗言苦,今黨參味甘,遼人參則甘而微苦,古之人參其為今之黨參無疑也。

白話文:

人參有多種種類。古代所使用的人參,方書中都記載產自上黨,也就是現在的黨參。根據《神農本草經》記載,人參味道甘甜,沒有提到過味道苦。現在的黨參味道甘甜,遼參味道甘甜但略帶苦味。由此可見,古代的人參應該是現在的黨參。

特是,黨參之性,雖不如遼人參之熱,而其性實溫而不涼,乃因《神農本草經》謂其微寒,後世之篤信《神農本草經》者,亦多以人參之性果然微寒,即釋古方之用人參者,亦本微寒之意以為詮解,其用意可謂尊經矣。然古之篤信《神農本草經》而尊奉之者莫如陶弘景,觀其所著《名醫別錄》,以補《神農本草經》所未備,謂人參能療腸胃中冷,已不遵《神農本草經》以人參為微寒可知。因此,疑年湮代遠,古經字句或有差訛,吾人生今之世,當實事求是,與古為新。

白話文:

特別是黨參的性質,雖然不如遼參那麼熱,但它的性質確實是溫和不涼。這是因為《神農本草經》中說黨參微寒。後世篤信《神農本草經》的人,大多認為人參的性質果然微寒。即使解釋使用人參的古方,也是基於微寒的含義。這樣的用心可以說是尊奉經典了。但是,古時候最篤信和尊奉《神農本草經》的人莫過於陶弘景。從他所著的《名醫別錄》中,可以看到他為了補足《神農本草經》中未備的內容,認為人參可以治療腸胃中寒,這已經不遵循《神農本草經》將人參視為微寒的論述了。因此,我懷疑隨著時間流逝,古代經典中的字句可能有所偏差。我們現在的人應該實事求是,與古為新。

今試即黨參實驗之,若與玄參等分並用,可使藥性無涼熱,即此可以測其熱力矣(此即臺黨參而言,若潞黨參其熱稍差)。然遼東亦有此參,與遼人參之種類迥別,為其形狀性味與黨參無異,故藥行名之為東黨參,其功效亦與黨參同。至於遼人參,其補力、熱力皆倍於黨參,而其性大約與黨參相似,東人謂過服之可使腦有充血之病,其性補而上升可知。方書謂人參,不但補氣,若以補血藥輔之亦善補血。

白話文:

現在嘗試用黨參做實驗,如果與玄參等量一起使用,可以讓藥性既不涼也不熱,由此可以測量出它的熱度(這指的是臺灣黨參,如果是潞黨參,它的熱度則稍差)。然而在遼東地區也有這種參,但它的種類與遼參截然不同,因為外形和味道都與黨參相似,所以藥市把它叫做東黨參,它的功效也與黨參相同。至於遼參,它的補氣和熱力都比黨參強一倍,而它的性質大致與黨參相似,東方的醫師認為服用過量會導致腦部充血,由此可知它的性質溫補而上升。醫書記載人參,不僅能夠補氣,如果配合補血藥物,也能夠補血。

愚則謂,若輔以涼潤之藥即能氣血雙補,蓋平其熱性不使耗陰,氣盛自能生血也。至《神農本草經》謂其主補五臟、安精神、定魂魄、止驚悸、除邪氣、明目、開心、益智,無非因氣血充足,臟腑官骸各得其養,自有種種諸效也。

白話文:

我認為,如果輔佐使用涼潤的藥物,就能同時補氣補血。因為涼潤的藥物可以平衡熱性,避免陰氣耗損,氣血旺盛自然能生出血液。至於《神農本草經》中提到的它能補益五臟、安神定魄、止驚悸、驅邪氣、明目、開心、益智,這些功效都是因為氣血充足,臟腑骨骸得到滋養,自然會產生各種良好的效果。

2. 附:人參形狀考

人參:無論野山、移山、種秧,其色鮮時皆白,曬乾則紅,浸以白冰糖水,曬乾則微紅,若浸之數次,雖曬於亦白矣。野山之參,其蘆頭(生苗之處,亦名露土)長而細,極長者可至二寸,細若韭莛,且多齟齬,有蘆頭短者則稍粗。至秧參之蘆頭,長不過七八分,其粗則過於箸矣。

白話文:

人參:不論是採自野山、移至山上種植的,還是種植在秧苗中的,新鮮時顏色都是白色。曬乾後會變紅。如果將人參浸泡在白冰糖水中,然後曬乾,顏色會變成淡紅色。如果重複浸泡和曬乾的步驟幾次,即使曬乾後也會變成白色。

野山參的蘆頭(人參幼苗生長的地方,也稱為露土)又長又細,最長的可以達到二寸,細如韭菜的莖,而且有很多節,有蘆頭較短的則稍粗一些。至於秧參的蘆頭,長度不會超過七八分,粗細則超過筷子。

人參之鮮者,皆有粗皮,制時用線七八條作一縷為弓弦,用此弦如拉鋸狀,來回將其粗皮磨去,其皮色始光潤,至皮上之橫紋以細密而深者為佳。野山之參一寸有二十餘紋,秧參則一寸不過十餘紋,且其紋形破裂,有似刀劃,野山參之紋則分毫無破裂。然無論野參、秧參,其紋皆系生成,非人力所能為也。

白話文:

新鮮的人參都有粗糙的外皮。加工時,用七八條線綁成弓弦狀,像拉鋸子一樣來回摩擦,去掉粗糙的外皮。等到皮色變得光滑,皮上的橫向紋路細密而深,品質就越好。生長在野外的參,一寸長就有二十多條紋路,而種植的人參,一寸長只有十多條紋路,而且這些紋路破裂,像刀劃過一樣,而野參的紋路則毫無破損。然而,不論是野參還是種植參,這些紋路都是天然形成的,不是人為因素造成的。

人參之須以堅硬者為貴,蓋野參生於堅硬土中,且多歷歲月,其須自然堅硬。若秧參則人工種植,土松年淺,故其須甚軟也。

白話文:

人參須以堅硬者為佳,因為野山參生長在堅硬的土壤中,而且歷經很多年歲,所以它的鬚自然堅硬。而秧參是人工種植的,土壤鬆軟年歲短,所以它的鬚很軟。

至於野參之性溫和,秧參之性燥熱,人所共知,究其所以然之故,非僅在歷年之淺深也。因種秧參者多撒砒石末於畦中,以防蟲蟻之損傷,參得砒石之氣故甚燥熱,是以愚於治寒溫方中當用參者,從不敢投以秧參,恆以野黨參代之,亦能立起沉疴。至於西洋參,多系用秧參偽制,此愚在奉目睹,用者亦當審慎也。

白話文:

山西黨參,人工種植的數量很多,野生的比較少見。野生的黨參橫紋跟遼參相似,而人工種植的沒有橫紋,或者蘆頭上只有幾道橫紋。此外,人工種植的黨參皮潤肉肥,野生的黨參皮粗肉鬆。橫切面中心有類似菊花的紋路。蘆頭越大越珍貴,稱為「獅頭黨參」。這是因為它生長多年,蘆頭多次生長,才形成這種形狀。 山西黨參,種植者多,野生者甚少。凡野生者其橫紋亦如遼人參,種植者則無橫紋,或蘆頭下有橫紋僅數道,且種者皮潤肉肥,野者皮粗肉鬆,橫斷之中心有紋作菊花形。其蘆頭以粗大者為貴,名曰獅頭黨參,為其歷年久遠,屢次自蘆頭髮生,故作此形。其參生於五臺山者名臺黨參,色白而微黃,生於潞州太行紫團山者名潞黨參,亦名紫團參,色微赤而細,以二參較之,臺黨參力稍大,潞黨參則性平不熱,以治氣虛有熱者甚宜。

生長在五臺山的黨參稱為「臺黨參」,顏色偏白微黃。生長在潞州太行紫團山的稱為「潞黨參」,也叫「紫團參」,顏色微赤且較細。比較這兩種黨參,臺黨參藥性略強,而潞黨參性味平和不會上火,很適合治療氣虛有熱的患者。

然潞黨參野生者甚少,多系人種植者,至遼東所出之黨參(為其形若黨參,故俗名東黨參)。狀若臺黨參,皆系野生,其功用與山西之野臺黨參相近。

白話文:

不過,潞州黨參的野生品種很少,大多由人種植。來自遼東的黨參(由於其形狀像黨參,因此俗稱東黨參),外形類似臺黨參,都是野生,其功效與山西野臺黨參相近。

【附案】,邑中高某年四十許,於季春得溫病。屢經醫者調治,大熱已退,精神益憊,醫者諉為不治。病家亦以為氣息奄奄,待時而已。乃遲旬日而病狀如故,始轉念或可挽回。迎愚診視,其兩目清白無火,竟昏憒不省人事,舌乾如磋,卻無舌苔,問之亦不能言,撫其周身皆涼,其五六呼吸之頃,必長出氣一口,其脈左右皆微弱,至數稍遲,知其胸中肉鬆因服開破降下藥太過而下陷也。蓋大氣不達於腦中則神昏,大氣不潮於舌本則舌乾。神昏舌乾,故問之不能言也;其周身皆涼者,大氣陷後不能宣布營衛也;其五六呼吸之頃必長出氣者,大氣陷後胸中必覺短氣,故太息以舒其氣也。遂用野臺參一兩、柴胡二錢,煎湯灌之,一劑見輕,兩劑全愈。

白話文:

[附案] ,縣內一位姓高的患者,四十歲左右,在春天感染了溫熱病。經過多位醫師治療後,高燒已經退了,但精神反而更差,醫師們認為無法醫治。患者家屬也以為他命不久矣,只等時間到來。然而過了幾天後,患者的病情依然如故,家屬才開始動念或許還能挽回。

我前往診視,發現患者雙目清澈,沒有發紅,卻神智昏迷,人事不省。舌頭乾枯,沒有舌苔,問他也無法回答。觸摸其全身皆冷,每五六次呼吸後,就會長出一口氣。脈象左右皆微弱,而且脈數較慢,我知道他的內臟下陷了,應該是服用過多的強瀉藥所致。

因為大氣無法上升到腦部,所以導致神昏;大氣無法滋潤舌根,所以導致舌乾。神昏舌乾,因此問他話都無法回答。全身發冷是因為大氣下陷後,無法運行血液體液。每五六次呼吸後長出一口氣,是因為大氣下陷後,胸中必定覺得呼吸短促,所以必須長嘆氣來緩解氣促。

於是使用野臺參一兩、柴胡二錢,煎成湯藥灌服。一劑下去,病情就減輕了;兩劑後,就完全痊癒了。

外甥王××年二十時,臥病數月不愈,精神昏憒,肢體痠懶,微似短氣,屢次延醫服藥莫審病因,用藥亦無效驗。一日忽然不能喘息,張口呼氣外出而氣不上達,其氣蓄極下迫肛門突出,約二十呼吸之頃,氣息方通,一晝夜間如是者八九次。診其脈關前微弱不起,知其胸中大氣下陷,不能司肺臟呼吸之樞機也。

白話文:

外甥王某年二十,臥病數月未癒,精神恍惚,肢體痠軟,稍有氣短。屢次延請醫師服藥,但未查明病因,用藥也無明顯效果。一天,突然喘不上氣,張口呼氣外出,但氣無法上達,氣鬱結極端往下壓,導致肛門突出。大約二十次呼吸後,氣息才暢通。一天一夜發生了八九次這樣的狀況。診其脈象,關脈微弱不振,得知是胸中大氣下陷,無法主導肺臟呼吸的功能。

遂投以人參一兩,柴胡三錢,知母二錢,一劑而呼吸順,又將柴胡改用二錢,知母改用四錢,再服數劑宿病亦愈。

白話文:

於是給他開了人參一兩、柴胡三錢、知母二錢。服下第一劑,呼吸就順暢了。之後將柴胡改為二錢,知母改為四錢,再服了幾劑,舊病也好了。

愚治大氣下陷多重用生黃耆,取其補氣兼能升氣也。而此案與前案皆重用參者,因一當外感之餘,津液鑠耗,人參兼能滋津液;一當久病之餘,元氣虧損,人參兼能固元氣也。

白話文:

在我治療大氣下陷(元氣下沉)的病人時,常大量使用生黃耆,因為黃耆既能補氣,又能提升元氣。而這個案例和之前的案例都用了大量參(人參),原因有二:一是在外感病痊癒後,津液消耗過多,人參能同時滋補津液;二是在久病之後,元氣受損,人參能同時固護元氣。

吐血過多者,古方恆治以獨參湯,謂血脫者先益其氣也。然吐血以後,多虛熱上升,投以獨參湯恐轉助其虛熱,致血證仍然反復。愚遇此等證,亦恆用人參而以鎮墜涼潤之藥輔之(保元寒降湯一案可參閱)。

白話文:

對於吐血過多的患者,古代醫書經常使用獨參湯來治療,認為這是由於氣虛所致,因此先補氣。然而,吐血後往往會出現虛熱上升的情況,如果使用獨參湯,可能會加重虛熱,導致血證反復發作。遇此類情況,我也經常使用人蔘,但會搭配一些清熱、滋陰的藥物來輔助治療(具體方劑可以參考保元寒降湯)。

人參之性,用之得宜,又善利小便(濟陰湯後一案可參閱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