鄒澍

《本經疏證》~ 本經續疏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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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經續疏 (1)

1. 本經續疏目錄

武進鄒澍學

第一卷

第二卷

第三卷

右上品,石一味,草三十四味,木十四味,獸三味,蟲六味,果四味,穀二味,菜三味。

第四卷

第五卷

右中品,石三味,草二十七味,木五味,獸五味,蟲三味,果三味,穀五味,菜四味。

第六卷

右下品,草十三味,木三味,獸一味,蟲二味,菜一味。

三總,石四味,草七十四味,木二十二味,獸九味,蟲十一味,果七味,穀七味,菜八味,凡一百四十二味。

序曰「蓍婆學醫七年,師見其勤且敏也。一日與劚藥、盛藥具,令徧察國中。凡草木不中藥用者,悉為取來。蓍婆求之不獲,空器以復其師,師大稱賞焉」,佛氏主宏悟,予以為非是。《本經》為神農親定,設如彼所云,則凡典章法度,經世大則,在黃帝時,規模略具,何以歷唐虞三代,其制乃備。孔子猶欲兼收節取,如虞樂、夏時、殷輅、周冕也。

夫肖物刻範,因弊設防,究之未事已前,證之成驗已後。經制固應如是,藥物豈獨不然。蓋一人效技,必備數十百藥而用始周;一藥意旨,必歷數十百人而情乃確。如果學七年所見,竟無非藥,一日嘗藥,至遇七十毒,則今所傳《本經》者,蓋可旦募明之,而旬日間得期於通矣。

曾謂其易如是哉?陰陽紓斂,期之以時日,終不能無愆;高下燥溼,限之以方罫,猶恐其有忒。何況取以研覈物之形色氣味,用以衡量人之強弱疾厄,自宜積歲月,乃得要領。以故,歷數十年,始增一物;更千百年,得一會歸。

不然,周秦以上,三百六十五味,固託始神農,漢魏以下,迄於齊梁,藥物已倍,何不聞又有神農耶?自是以降,增至三百餘種者,有《拾遺》、《綱目》;增百餘種者,有《唐本》、《開寶》。其嘉祐《圖經》,皆至七十餘種。不及五十種者,指不勝屈。善夫!宇文虛中稱唐慎微為士人治病,概不受酬,但以名方祕錄為請。

以故,士人於經史書中得一藥名一方論,必錄以告,遂積成卷軸為《證類本草》。噫!古人之勤乃爾。訂《本經疏證》訖,豫春復以常用之藥為請,續疏如右,自知詒誚。然固有所本,與憑空增藥,異矣。

鄒澍識

2. 本經續疏第一卷

武進鄒澍學

上品,石一味,草十七味。

**石鍾乳:味甘,溫,**無毒。**主欬逆,上氣,明目,益精,安五藏,通百節,利九竅,下乳汁,**益氣,補虛損,療腳弱疼冷、下焦傷竭,強陰。久服,延年益壽,好顏色,不老,令人有子。不鍊,服之令人淋。一名公乳,一名蘆石,一名夏石。生少室山谷及泰山,採無時。蛇牀為之使,惡牡丹、玄石、牡蒙,畏紫石英、蘘草

鍾乳,係山洞石穴中陰處,溜汁所成。凡仰視石衇湧起處,即有乳狀下垂,如倒生山峯。峯端漸銳,且長如冰柱。柱端輕薄中空,如鵝翎。係石液滴瀝,且滴且凝而成。以色潔白微紅,碎之如爪甲,中如雁齒,光明者為善。參《桂海志》、《吳氏本草》、《圖經》

乳與泉,皆山石中潤澤之氣所結,而性體不同,為用迥殊者。以乳得其陰而化於陽,泉得其陽而化於陰耳。惟得其陽,故專行流動旋轉空隙之地;惟化於陰,故仰出而性寒。惟得其陰,故專行嶄巖犖确艱阻之所;惟化於陽,故俯出而性溫。其在人身,一則似溺似津,行陽道而質清冽;一則似液似精,行陰道而質稠黏也。

質稠黏而性溫,形中空而有竅,體潔白而通明,何能不「明目,益精,通百節,利九竅,下乳汁」。石屬金而性下行,何能不主欬逆上氣。五臟主藏精而不瀉,精旣充盈,且能彼此輸灌,五臟又何能不安。特味甘氣溫,其用在補,則祇有合於肺虛且寒,氣餒不降,絕無與於風寒熱溼之客為欬逆上氣者矣。故《千金》於肺虛冷,有補肺湯第二方、第四方、第五方。

於氣極,有鍾乳散。於欬嗽,有鍾乳七星散。又七星散,大都合溫補藥用之是明目,為明精氣不充,神光昏暗之目;益精,為益陰寒痠削,氣化清冷之精;安五臟,為安氣失聯絡,不相裒益之五臟;通百節,為通骨屬乏澤,屈伸不利之百節;利九竅,為利氣道窘濇,開闔不便之九竅;下乳汁,為下衝衇旣上,無陽以化之乳汁。其與一切外感及他內傷,均無涉也。

夫補之為補,於無形易,有形難。精乃五臟液之至粹,其成尤不易。乃觀鍾乳功力,多在補精,且若不甚難者。《千金》治陰痿精薄而冷方,云「欲多精,倍鍾乳」,是鍾乳之益精甚速也殊不知有形之生長消歇,皆視無形為指使。〈陰陽應象大論〉所謂「精食氣,精化為氣」,則氣為精母,古訓甚明。

即以泰西所謂「質具之德,傳生之用」,而論其義,亦為氣聚生火,火盛迫液,儘可頃刻而成,初非難事。即鍾乳之所以生,原石中潤澤之氣,被陽氣蒸逼而流。旣已液中有氣,氣中具陽,其蒸騰變化,亦又何難?況觀於《別錄》之義,尤有遞相補綴之妙。譬如調兵剿狄,則令禁兵守要害,腹裏之兵防邊,以易邊兵出塞,為其風土合宜,人情不甚相遠耳。鍾乳之用,具有此義。

調在上未虛之陽,和在下失偶之陰。而恃其甘溫氣味,踞守於肺,使源源繼進,務令火下歸而水上濟,成不偏不倚,平治之功。此益氣之下,所以復贅「補虛損」一言,而「腳弱疼冷,下焦傷竭,強陰」,均一以貫之矣。乃世俗所謂補精,動以質膩性寒者當之,名曰「以類相求」。

豈知無陽,則陰何由生,是以不阻於中,即滯於下。初為胃減,續為便溏,馴至心之化物無權,肺之治節失職而斃,宜乎視補精為甚難之事也。孰知以陽生陰,推近及遠,為易易耶?

黃精:味甘,平,無毒。主補中益氣,除風溼,安五臟。久服,輕身,延年,不饑。一名重樓,一名菟竹,一名雞格,一名救窮,一名鹿竹。生山谷。二月采根,陰乾。

黃精,三月生苗,高一、二尺。葉如竹葉,不尖而短,兩兩對生。莖梗柔脆,頗似桃枝,本黃未赤。四月,開青白花,狀如小豆花。結子,白如黍粒,亦有無子者。根橫行如嫩生薑,亦如萎蕤,黃色,蒸熟則黑。參《圖經》、《綱目》

黃精,根旣黃,幹復本黃末赤,是其歸根復命,在火土之化。以為補中益氣,確鑿無疑。或謂「其獻技效能在青白之花,青以勝土而除溼,白以勝木而除風」,予則以為牽強附會。謂青屬木,獨不可以助風乎?謂白屬金,獨不可以凝溼乎?安在其能除風溼也。且黃精之補中益氣,本為除風溼耳。

非「補中益氣」、「除風溼」,兩分功效也。蓋黃精之寬緩猶夷,決非治外受風溼之物。所謂「風必淫於外而不反之陽」,所謂「溼必滯於內而不化之氣」,惟氣滯於內而不化津化血,斯陽淫於外而不反本還原。此風溼是一氣之不諧,非兩氣之互合矣。不然,烏得以補中益氣之物治之耳。

且氣血陰陽,皆綱維於中焦。惟其脾輸心化,方足供一身運動。然脾輸,賴肝之疏;心化,藉肺之布。倘肺不布,則心所化之陽,淫於外而為風;肝不疏,則脾所輸之精,滯於中而為溼。青者,風氣;白者,燥氣。風溼之病,得風燥之化行,溼遂不能拒風於外,風遂不能旋溼於中。

風則仍為陽氣而內歸,溼則化為津血而外布。此青白之用,所以密托於本黃末赤之體。而脾之力,尤在行氣於四末,此其兩兩相對之葉,又確然象人之手與足。黃精功用,在四支痠疼遲重,不為風雨而增,不因晴明而減。又復中氣虛餒者,即輕身不饑,亦一以貫之矣。

**菖蒲:味辛,溫,**無毒。**主風寒溼痹,欬逆,上氣,開心孔,補五藏,通九竅,明耳目,出音聲,**主耳聾,癰瘡,溫腸胃,止小便利,四支溼痹,不得屈伸,小兒溫瘧,身積熱不解,可作俗湯。**久服,輕身,**聰耳明目,**不忘,不迷惑,延年,**益心智,高志,不老。**一名昌陽。**生上洛池澤及蜀郡嚴道。一寸九節者,良。露根不可用,五月、十二月采根,陰乾。秦皮為之使,惡地膽麻黃

菖蒲,生水石間,葉如韭,中心有脊,無花實,經冬不彫。根盤屈有節,一根旁引三、四根,旁根節尤密。釆之,初虛輭,乾方堅實;折之,中心色微赤;嚼之,辛香少滓。《圖經》

火媾於土,變而為金。其已趨於金,未離於土者,為石。石之異於金,以擊之能碎而有火也。石之異於土,以堅剛而不化於水也。惟然,則設有石者,清於水,而水不能入;含夫火,而火不能出。陰與陽相拒,而不相謀;水與火相守,而不相化。下之氣,不能交乎天;上之氣,不能交乎地。

又何自沾生趣,而為物賴以發育耶?人身靈明,猶火蓄石中;人身軀體,猶石能蓄火。假使軀體為寒水所蒙,靈明為痰涎所壅,則運動不周,視聽不協,可謂「非因內不能出,而外遂不化」乎?菖蒲者,不藉纖毫土氣,生於水底碎石之間。隔水能通,以無竅為有竅;自地接天,以不聯為聯。

且其氣芳烈味辛溫,有陽畢達,有陰悉布,劉潛江所謂「非至陰之貞,不能發至陽之光;發至陽之光,乃益暢至陰之用者」,信矣。否則外有風寒溼痹,內為欬逆上氣者,何以不治痹,亦不治欬,而用此。況補五臟者,非一開心孔可了事,而明耳目、出音聲,又豈通九竅所堪致也。

蓋視聽言動,皆靈明之用。然靈明猶燈,藉膏乃燃。火者,氣之靈;氣者,火之使。而氣曳水以行,水由氣而阻。行氣,即所以行水;行水,即所以濬靈明。靈明暢而氣條達,氣條達而水流通,水流通而靈明遂有所依。

曰「開心孔,補五臟,利九竅,明耳目,出音聲」,一而已,更何憂乎風寒溼痹中之欬逆上氣哉?至《別錄》所增,主「癰瘡,溫腸胃,小兒溫瘧,身積熱不解」,皆火為水遏,欲出不得,與前旨不異。惟於痹,則專及四支不得屈伸;於九竅,則偏止小便過利,又獨重耳聾。

何也?夫固因其節數耳。津液之流,不為節礙,倘使無節,不將傾瀉淨盡乎?是故,菖蒲需促節者,一有取於節宣,一有取於節制。宣則不壅,所以「主四肢溼痹不得屈伸」也;制則不濫,所以「止小便利」也。不壅則濁去,不濫則清澄。澄澈清瑩,映物所以能明,而耳遂不聾。

要之,菖蒲不可徒視為開邪,亦不可徒視為崇正。邪開而正自崇者,有之;正崇而邪自開者,有之。故凡水液渾濁為神明之翳者,咸有取於是也。

**菟絲子:味辛、**甘,**平,**無毒。**主續絕傷,補不足,益氣力,肥健,汁去面䵟,**養肌,強陰,堅筋骨。主莖中寒,精自出,溺有餘瀝,口苦、燥、渴,寒血為積。**久服,明目,輕身,延年。一名菟蘆,**一名菟縷,一名蓎蒙,一名玉女,一名赤網,一名菟纍。生朝鮮川澤田野,蔓延草木之上,色黃而細為赤網,色淺而大為菟纍,九月采實,暴乾。得酒良,薯蕷、松脂為之使,惡雚菌

菟絲子,初夏生苗,亦有根。苗如絲綜,及長,延著草木,其根自斷,無葉有花,白色微紅,香亦襲人。六、七月,結實極細,如蠶子,土黃色,九月收采。參《圖經》、《綱目》

兔無雄,陰獸也。然狡獪若猿,竄疾若蛇,則其用皆陽矣。兔,微物也。故諸獸與遇,皆欲得為餐。兔或無可遁,則聳尻伏地,他獸近而搏焉。則環後足以蹏之,他獸多反傷,兔已乘蹏遁。是其絕有力處,深伏於踵,所用之陽皆在是。菟絲之根,猶其踵也。為四月盛陽所迫,屈蠖之陰,竝從陽化。

如絲如縷,宣布無方,則猶其狡獪竄疾也。迨至七月,感受初陰,遂結為實。實中無他,不過稠黏絲縷,屈曲蟠繞於中,則猶其抵穴伏處也。陰者,陽之種,乃遇陽,輒化而宣布;陽者,陰之用,乃遇陰,輒屈而歸根。是其能聯屬浮越無根之氣,化為生陽,以媾於陰,而返本還元,歸於窟宅,為不動之陽。

故其治,可分為四端,曰不激則不化,是《別錄》「療口苦燥渴」之義也。不空則不布,是《本經》主「續絕傷,補不足」之義也。不媾則不結,是《本經》主「明目,益氣力,肥健」,《別錄》主「養肌,強陰,堅筋骨」之義也。不遇窟則不伏,是《別錄》主「莖寒,精自出,溺有餘瀝,寒血為積」之義也。

遇陽斯布,即以布為歸;遇陰斯屈,便用屈為發。如環無端,正似其絲上結實,實中藏絲,所以為上品要藥。雖然《傷寒》通衇四逆證之面赤戴陽,茯苓四逆證之身有微熱,皆浮越之陽。何不用是物,化為生陽而使之歸也?夫太和之元氣,固有陰有陽,以相播蕩而為生化。

與駁戾之邪氣,亦有寒有熱,以相激逐而為患害者,烏可同日語?則菟絲者,焉能以優柔溫潤之氣,折暴戾嚴肅之陰,而令陽得歸耶?

**䒜𧀬:味苦、**酸,平,無毒。**主寒溼痿痹,四支拘攣,膝痛不可屈伸,逐血氣,傷熱,火爛,墮胎,**療傷中少氣、男子陰消、老人失溺,補中續絕,填骨髓,除腦中痛及腰脊痛,婦人月水不通、血結,益精,利陰氣,止髮白。**久服,輕身,耐老。一名百倍。**生河內川谷及臨朐。二月、八月、十月采根,陰乾。惡螢火陸英、龜甲,畏白前

牛膝,秋收子,至春種之。其苗,方莖暴節,高二、三尺,青紫色。節如鶴膝,又如牛膝。葉皆對生,頗似莧而長且尖⿰韋備。秋月,於節上生花作穗,結子如鼠婦,有濇毛,皆帖莖倒生。九月采根,以極長、大至三尺而柔潤者,佳。中有白汁。《圖經》參《綱目》

寒溼能成痹,不能成痿。痹能為「四支拘攣,膝痛不可屈伸」,痿則不能。曰「寒溼痿痹,四支拘攣,膝痛,不可屈伸」,將痿痹,遂可無別耶?且《素問》於二者,各自為論,皆辨之明且晰,不言其因有同焉者。何也?蓋痿與痹,皆筋節間病,而寒溼有已化、有未化。未化,則浸淫筋節為病;已化,則薰灼筋節為病。

《素問》論痹,多病於浸淫;論痿,多起於薰灼。〈痹論〉曰「其畱連筋骨間者,疼久」,曰「在於筋,則屈不伸」,〈痿論〉曰「肝氣熱則膽洩,口苦,筋膜乾。筋膜乾,則筋急而攣」,以是知「四支拘攣,膝痛不可屈伸」,細體之,原有分別;概目之,則固有因同者在矣。牛膝之治此,妙在不必問其已化、未化。

但執定其病在筋節間,痛而不可屈伸者,皆能已之。蓋其體柔韌似筋,而一綫直下。上生之莖有節,下達之根無節,不用其莖,但用其根。是可知筋節間病,凡自下而上者,則以此自上而下。長於下,短於上者,因其上行,轉而下達,且柔則可屈,直則可伸,安在其有不合也。

然則曰「逐血氣,傷熱,火爛」,何也?夫熱火,爍烙肌肉,血氣沸騰。其應自上而下者,必為之阻,反逆而上出;其應自下而上者,遂為之吸引,以入於其中。上出者,遇筋節亦能停畱;上引者,在下遂由是乾涸。停畱者,可致四肢拘攣;乾涸者,能得膝痛不可屈伸。以是知「血氣,傷熱,火爛」,亦四肢拘攣、膝痛不可屈伸之源,與因寒溼為痿痹者,所傷雖殊,然推類至盡,原有不異者在矣。牛膝之治此,妙在其味苦,本係火化。

其體柔潤,中有白汁,上短下長,又協水形。是為納火氣於水中,化炎上為潤下。火者,受傷之本;水者,制火之資。能使火隨水而下,水抑火而平,則血氣被熱火傷爛,又安有不除也。況胎者,原係火養水中,水澄而不流,火定而不搖者也。驅其水使流,引其火使隨,水又焉有不墮者哉?然則《別錄》續增所主,皆融會《本經》之旨而擴充者也。

大率,強者使柔,槁者使潤,上者使下,斷者使連,阻者使通,盡「抑火,令就水;助水,令充行」之治。獨「老人失溺」一語正相背,此無他,不過火不入水,而氣不攝溺,仍是苗短根長,凝陽於陰之治耳詳見秦艽下。惟莖色青紫,葉皆對出,開花節間,又有濇毛帖莖倒生。

當明其賴水火之交混,始不閡於關節。就關節之阻撓,為收成之所自。即欣榮以向長,覩逆折已具形。於是牛膝之功能性味,盡在隱約中,呈露其天真矣。

**充蔚子:味辛、**甘,**微溫、**微寒,無毒。**主明目,益精,除水氣,**療血逆,大熱頭痛,心煩。**久服,輕身。莖主癮疹癢,可作浴湯。一名益母,一名益明,一名大札,**一名貞蔚。生海濱池澤。五月采。

茺蔚,喜生近水溼處。春初,生苗如嫩蒿。入夏,長三、四尺。莖方如黃麻,莖葉如艾而背青,一梗三葉。葉有尖歧,寸許一節,節節生穗,叢簇抱莖。四、五月間,穗內開小花,紅紫色,亦有微白色者。每萼內有細子四粒,粒大如同蒿子,有三稜,褐色。其草,生時有臭氣,夏至後即枯。其根白也。《綱目》

火是氣之靈,水是氣之粹。氣和,則火麗於水為精明;氣乖,則水拂於火為水氣。水氣盛而精明衰,益精明,正以除水氣。除水氣,即以益精明。茺蔚子,得水之餘也,而能會神聚精於火也。子是氣之精,莖是氣之道。氣盛,則血順而流行;氣衰,則血違而畱滯。畱滯於節,而癮疹癢。

去癮疹,正以行氣血。行氣血,即以除癮疹。茺蔚之莖,得木之條達,而偏開花結實於節也。蓋嘗讀《易》而玩夫「節」焉。節者,陰陽適均之分限,而在下者整,在上者微,此其取象也。節者,陽上出以化陰。而下者猶麤,上者愈精,此其義旨也。乃茺蔚者,開花結實,不上不下,適當其節。

是子為遇陰陽之相值,以翕其和;莖為就陰陽之相續,以致其通。彼陰陽欲相續而不通,為癮疹作癢;陰陽旣相值而不和,為水泛目暗。得此,何能不和且通耶?雖然世之視茺蔚也,美厥名曰「益母」,任以職曰「行瘀」。

行瘀是已,血行不止者,又復資之,婦孺咸知,村野廣用,而實堪取效,乃《本經》絕無一言道及,豈古人之智不若今耶?曷不究夫《別錄》乎?試觀盛夏蘊隆,日近如炙,土焦如渴,而水反盛漲。在人,則津液消耗而百衇反憤盈,是何故哉?以諸陰盡為陽所劫持也。不然,血旣逆矣,烏得更為大熱。

而心煩、頭痛,絕似外感之所為耶?婦人當胎產時,血亦已傷矣。而種種患害,復皆本於血。血旣為逆,則一身所聚之水氣及津液、涕唾、便溺,何者不可從血以為患。益母者,不及盛暑,已告收成,明明不與浮陽為伍。且當夏氣初動,隨即處處會精聚神於陰陽交屆之節。是益母行瘀,非行瘀也。

取其未及盛滿,先畱餘地也。益母止血,非止血也。取其不劫持陰氣,盡化為血也。由是言之,則莖葉所主,仍是其子除水之功。特通暢條達,令其行所當行,止所當止,奏效更長耳。

**車前子:味甘、**鹹,**寒,**無毒。**主氣癃,止痛,利水道、小便,除溼痹,**男子傷中,女子淋瀝,不欲食,養肺,強陰,益精,令人有子,明目,療赤痛。**久服,輕身,耐老。**葉及根,味甘,寒,主金瘡,止血,衄鼻,瘀血,血瘕,下血,小便赤,止煩,下氣,除小蟲。**一名當道,**一名芣苜,一名蝦蟇衣,一名牛遺,一名勝畱。生正定平澤邱陵坂道中。五月五日采,陰乾。

車前子,春初生苗。葉布地,如匙面,中抽數莖,作長穗,如鼠尾。花甚細密,色青微赤。五月結實,如葶藶,赤黑色。《綱目》

或問「車前之子治氣,根葉治血,同一本也,而二其德。且顯然有彼此之殊,其故安在」?夫車前,疏利水道之物也。氣水相阻而結濇,血水相隨而流蕩。得此,則行者行,順者順,恰似治氣治血。若究其實,子亦何嘗治氣,根亦何嘗治血。善夫!徐洄溪之言,曰「凡多子之物皆應屬腎」。

腎者,人之子宮也。車前多子,自當隸腎。特質滑氣薄,則不能補而為輸洩。人身賴腎以輸洩者,非水道而何?且葉又先莖而生,莖又先葉而槁。然葉終不如莖之高,莖終不如葉之廣。一則透空而出,一則帖地而生,正似氣呼吸於中,血盤旋於外。氣易成易傷,血難長難竭也。

又其物,不生於耕撥空鬆之土,亦不生於築治堅實之土,獨於道旁,人畜所踐而不常踐處則出。根雖不長,入土甚固。欲拔其莖,一撮即起;欲拔其根,必全引其葉,用力拔之,方得離土。苟一葉不在引中,則餘葉皆脫,根仍在土,兀然不動。

而根色白,葉深青,莖青白,子黑,不又似生於金土膠固之中,適被四月正陽火化,乃各分道揚鑣,歸於色青、色黑之肝腎耶?是可知,其功能所由,在虛處之土與火;其作用境界,在實處之肝與腎。而上則發始於胷膈,下則直竟於前陰矣。雖然《千金》、《外臺》,子多入於補劑,葉僅恃之疏洩,何也?夫其味甘,固近於補;氣寒,則終歸於洩,兩者本無異。特水流氣順,則下益於精;血蕩水隨,係上釀有火。

故子之治,非特氣癃而痛,水道不利而溺濇,因溼而痹者可除,即目赤痛而不明者,亦可已。蓋水與氣,相阻則火生。火在水中,於是一身宜得水之益者,反遭火之累。氣順水流,斯火清。火清,斯還受益而不受累。故充類之極功,曰「養肺,強陰,益精」也。根葉之治,非特血行之金瘡、衄鼻可除,即血停之瘀血、血瘕、下血,亦可已。

蓋惟血之流蕩忘反,必緣火迫。火旣迫血,血無以繼,則水隨之。於是,水亦竭而小便為之赤。能去血中之火,正以其能去水中之火,故充類之極,曰「止煩,下氣」也。反而觀之,則水道不利證,任是「溺濇,氣癃,溼痹,目赤」,凡不痛者,則非車前子可治。其「金瘡,血不止,衄鼻,瘀血,血瘕,下血」,凡小便不赤、不煩、不氣逆者,皆不得用車前根葉矣。

**木香:味辛,溫,**無毒。**主邪氣,辟毒疫、溫鬼,強志,主淋露,**療氣劣、肌中偏寒,主氣不足,消毒,殺鬼精物、溫瘧、蠱毒,行藥之精。**久服,不夢寤魘寐,**輕身,致神仙。一名蜜香。生永昌山谷。

木香,形如枯骨,味苦黏牙者,良。《圖經》

強志之義,具見遠志。木香,氣溫味辛苦,其氣芳郁,宜乎性剛而散發者。豈亦能凝神於精,攝陽於陰耶?夫燈燭之譬,在於遠志,原喻以芯。剔翳沁膏,厥功懋矣。然膏中有故,獨不能使燈不明乎?即膏中有故,係滓厚而沉濁者,猶非木香能為力也。燈旣張矣,飛蛾青蟲集焉。

漬於膏而難出,將死未死,宛轉蠕動,膏蕩搖,燈亦為之不明,非剛者挑而去之不可,此木香所為強志也。夫木香之首功為主邪氣,則明非膏中所自有矣。曰「毒」、曰「鬼」,皆陰也,必麗於陰。然毒而曰「疫」,鬼而曰「溫」,不猶么麼之類。雖屬夜出,然能飛揚者乎?是木香之治,治陰厲之氣,反受質於陽。

善飛揚而著人身之陰者,則導而出之於陽。以成其神,不搖於精。陽自攝於陽,而不耗夫陰之功。能入於陰,以其似枯骨也。能去陰中之客陽為累,以其氣溫味辛也。能不耗降,以其質粘牙也。故夫淋露者,火在水中,致水流濇;夢寤魘寐者,神歸陰分,為熱所擾。皆陰中不靖,棲陽不穩之病。

與遠志之使陽歸陰,而陽不受翳累者,原大相逕庭。至於《別錄》所增治療,若主氣不足,致毒鬼溫邪之伏於陰;氣劣不行,致陽之不得徧於外,皆注《本經》而推廣之詞。獨「行藥之精」一語,他味不常有。夫藥物行陽行陰者,多矣。若陰中行陽、陽中行陰者,則較寡。而此非特於陰中行陽,且能於陰中行陰。

藥之精微,使合於陽而成化育,則亦以其味辛在苦中。而其質粘牙而不粘舌,比之龍骨粘舌而不粘牙者為不侔。以彼之攝火於土,則知此為攝火於水,仍能使交於火矣。

**遠志:味苦,溫,**無毒。**主欬逆,傷中,補不足,除邪氣,利九竅,益智慧,耳目聰明,不忘,強志,倍力,**利丈夫,定心氣,止驚悸,益精,去心下膈氣、皮膚中熱、面目黃。**久服,輕身,不老,**好顏色,延年。**葉名小草,**主益精,補陰氣,止虛損、夢洩。**一名棘菀,一名葽堯,一名細草。**生泰山及冤句川谷。四月采根葉,陰乾。得茯苓、冬葵子、龍骨良,殺天雄烏頭附子毒,畏珍珠藜蘆、蜚蠊、齊蛤

遠志,有大葉、小葉二種。大葉者,似大青而小;小葉者,似麻黃而青,亦似畢豆葉。三月開花,亦有紅白二色。紅者,屬大葉也。根長及一尺,色黃黑,去心用。參《圖經》、《綱目》

或問「劉潛江於遠志,自詡『陰中醒本作發陽,陽中宅陰』兩語為中肯,不知當否」?予謂「譬之燈膏盈而火闇者,必挑其芯,此陰中醒陽之意也。譬之燭必芯具而膏始得附,必火燃而膏始得融,此陽中宅陰之意也。兩語者,誠為扼要。且人之智慧、聰明、記憶、志力、運動,皆火;其精血、津液、涕唾、泗洟、便溺,皆膏。

火以化膏為用,膏以資火為用。而火之餘燼,不可使畱,以翳夫火。故隨其所翳,挑而剪之」。遠志者,苗短根長苗名小草,根長尺餘。根之長,有以見其入膏之深;苗之短,有以見其剪翳之淨。此「益智慧,耳目聰明,不忘,強志,倍力」之說也。陽之所在,即陰之所隨;陰之所資,即陽之所運。

兩者必膠黏融液,竝無乖隔。斯得運動靈,開闔利。苟有纖塵干於其間,即機關窒強矣。遠志者,根似牛膝,葉似麻黃。惟其入陰者深,出陽者淺。外出之力為入下之性所掣,是以不能如麻黃之大發其陽,隨竅皆透,而僅能去九竅之翳累,此「除邪氣,利九竅」之說也。震動於上,能使陽離於陰;洩澼於下,能使陰離於陽。

離之甚者,上傷及下,下傷及上;離之淺者,則僅傷中。若上久震動,在中津液遂漓,而有陰不攝陽之兆。惟使陽能入陰,陰從陽化,乃得兩氣復相聯聚。遠志者,從上下下,最為有力,猶不能及泉;從下上上,終不能及其根之分寸,故僅能使由上病而傷中者復,此「欬逆、傷中、補不足」之說也。三項之中,最精微者,置之極後;極籠統者,反著最前。

何也?是蓋順病之高下以為言,且以明遠志之用雖廣,而其實,在由陽病以累及陰。其於由陰病而累及陽者,猶隔膜也。至若《別錄》所著,皆《本經》注腳,曰「去心膈氣、皮膚中熱、面目黃」,即所謂「欬逆、傷中、補不足」也。曰「定心氣,止驚悸」,即所謂「益智慧、耳目聰明、不忘、強志」也。

古今注本草家,類以遠志《本經》有「不忘強志」之文,《別錄》有「益精」之文,遂互相牽合,謂「惟能益精,故有不忘強志之效」。不知味苦、氣溫、性燥之物,豈是益精之品。必也精本不虧,而運精之神有翳累,故撥去其翳累而神自清,神清而精自融液,謂為益精,可也。〈本神篇〉曰「腎藏精,精舍志」,又曰「腎盛怒而不止,則傷志。

志傷,則喜忘其前言」,明明因暴怒,引火上浮,致神離於精耳,精亦何從驟虧。惟引其火,使歸於精。精與神相合而自復,又何必益精。《千金》〈雜補門〉治陰痿精薄而冷方,後注「欲多房室,倍蛇牀。欲堅,倍遠志。欲大,倍鹿茸。欲多精,倍鍾乳」,亦可見用遠志者,為堅志意,非益其精之謂也。

遠志何以能堅其志?蓋房室之事,源發於心。心有所憶,謂之意;意之所存,謂之志。其志不回,則其火不散,而陰不洩,此即與「不忘、強志、倍力」之經文一貫矣。於此,見善忘,即志不堅。志之不堅,即神之注於精不純。一其取義,仍在遠志之苗短根長,自上下下,苦溫以醒發其火耳,益精云乎哉?

**龍膽:味苦,寒、**大寒,無毒。**主骨間寒熱,驚癎,邪氣,續絕傷,定五臟,殺蠱毒,**除胃中伏熱、時氣溫熱,熱洩下利,去腸中小蟲,益肝膽氣,止驚惕。**久服,益智不忘,輕身,耐老。一名陵游。**生齊朐山谷及冤句。二月、八月、十二月采根,陰乾。貫眾為之使,惡防葵、地黃

龍膽,宿根黃白色,下抽根十餘本,大類牛膝,直上生苗,高尺餘。四月生葉,似柳葉而細,亦如嫩蒜。莖如小竹枝。七月開花,如牽牛花,作鈴鐸形,青碧色。冬後結子,苗便枯。《圖經》

龍膽,至苦極寒。論其性體,定能逢熱則清,遇火則折,宜乎降洩無餘,堪與大黃鬪技爭捷矣。乃其功效,不曰「蕩滌」,不曰「推逐」,而曰「主骨間寒熱,驚癇,邪氣,續絕傷,安五臟」,一若自內達外者何?夫無平不陂,無往不復。惟其苦寒屆至極,斯不洩不降,已寓其間。

蓋苦本主發,龍膽苦之至而兼濇。濇者,至苦之中有至酸也。酸稟春之發育,苦稟夏之暢達,乃相聯屬焉,則其寒,非極洩而為極入矣。味陰而氣陽,陽唱則陰隨,故味之暢發,不能違氣之深入。然進銳者,退必速。

氣寒旣引味苦以深入,而寒力先退,苦力方優,能不謂其功為「暢發極內之火邪」耶?極內者何?在軀體為骨,在五志為神,則龍膽之用,在驅體,為除骨間寒熱;在五臟,為除驚癇邪氣。又何疑焉?極內所藏,自極精微。其行止動作,皆暗相輸灌,默相交會,而有邪氣干於其間,則有形者為斷絕,無形者為不安,曰「續絕傷,安五臟」者,即「骨間寒熱,除驚癇,邪氣散」之效驗也。雖然深中有淺,淺中亦有深。

皮毛血衇,固不得為深矣。在軀體之內,豈無捨五臟間神志外,亦有深焉者乎?《別錄》緣其如此,故又補出「驅六腑間邪熱」一層。六腑中,氣之極深者,第一則膽中清淨之氣,其次則腸胃三焦中水穀運行之氣。熱邪干膽中清淨之氣,則為熱洩下利;干腸胃三焦中水穀運行之氣,則為胃中伏熱,腸中小蟲。「熱洩下利」之上,又冠以「時氣溫熱」者,明下利非由時氣溫熱。

其故,則在水穀不得為熱洩也。龍膽之功,由淺及深。在淺,則去著物之熱;在深,則除不著物之熱。〈陰陽應象大論〉曰「陽化氣,陰成形」,此天地之規模,以生人生物者也。惟此,能於陽分,和化氣之樞;於陰分,去成形之累。猶不可謂「鍾生氣於病中,化病氣為生氣」耶?《本經》列之上品,治非無由,而後人視為苦寒峻利,殊失厥旨。故其續增主治如「黃疸,狂煩,疥瘡,癰腫,喉痛」等證,盡是有形間病。

然能於水中求火之所在,則亦不能不服其苦思深得也。

**石斛:味甘,平,**無毒。**主傷中,除痹,下氣,補五藏虛勞羸瘦,強陰,**益精,補內絕不足,平胃氣,長肌肉,逐皮膚邪熱、疿氣,腳膝疼冷痹弱。**久服,厚腸胃,輕身,延年,**定志,除驚。**一名林蘭,**一名禁生,一名杜蘭,一名石遂。生六安山谷水傍石上。七月、八月采莖,陰乾。陸英為之使,惡凝水石、巴豆,畏殭蠶、雷丸

石斛,叢生石上。其根,斜結甚繁,乾則白輭。五月生莖,似小竹節,節間出碎葉,生皆青色,乾則黃。七月開花紅色,十月結實。節上自生根鬚,人亦折下,以沙石栽之,或以物盛挂屋下,頻澆以水,經年不死。參《圖經》、《綱目》

凡水土媾乃生木。草,木類也。未有草藉水石而生,不資纖土者。有之,則石斛是。凡水石相漬,縱千百年,水不爛石,石不耗水。惟旣生斛,則若石挹水以灌斛,斛因石以引水。石屬金,內應乎肺,水則內應乎腎。是石斛者,引腎陰以供肺,通調下降者也。斛以五月生,其時,則陰姤於下,而勢浸長;陽拔隊,而浮於土。

以十月實,其時,則陽復於下,而力頗厚;陰連引,而際於天。是其功用,究竟為助肺降而洩陽使下,引腎升而交陰於天。夫陰沉於下而不動,陽痹於中而不散,氣結於上而不降。其中之傷,為何如?但使陰濟於上,相和而下交;陽歸於下,成化而上濟,斯可謂「主傷中、除痹、下氣」否耶?脾肺腎旣受益,則心與肝自不能不受益。五臟皆受益,斯虛勞羸瘦,何能不復,而其歸著,則盡由於強陰。

蓋斛,固得金水之專精,而莖生青乾黃,花紅,原具五藏之全也。「益精,補內絕不足,除腳膝冷疼痹弱」,此其故皆在肺腎不連。「平胃氣,長肌肉,逐皮膚邪熱,疿氣,定志,除驚」,此其故,皆在熱氣中痹。得《別錄》一證,《本經》益明,而用者,遂有可遵循,此古人用意深處,所宜細繹者也。

要之,石斛自是補劑,然其調處陰陽,交聯上下,有扶危定傾之概,遂不得但目為補劑。故施之於外感,凡火痹於中,氣結於上,陰伏於下者,尤見收功莫測。以意消息而用之,也可。

**巴𦺩天:味辛、**甘,**微溫,**無毒。**主大風邪氣,陰痿不起,強筋骨,安五臟,補中,增志,益氣,**療頭面遊風、小腹及陰中相引痛,下氣,補五勞,益精,利男子。生巴郡及下邳山谷。二月、八月采根,陰乾。覆盆子為之使,惡朝生、雷丸、丹薓

巴𦺩天,生山林者,葉似茗;生內地者,葉似麥虋冬而厚大。至秋結實,經冬不枯。根如連珠,宿根青,新根白紫,用之皆同。以連珠多肉厚者為勝。《唐本》參《圖經》

夫風邪之於人,其始,能令人毫毛畢直;其繼,能令人多汗惡風已耳。陰痿不起,豈大風邪氣所能致耶?不知陰痿不起,非外中之風。猶口燥舌乾,非外受之燥也。然內涸之燥,有口燥舌乾可憑。

陰痿不起,非風所能致,何以知其由大風邪氣?此則有說焉,三百六十五日分為七十二候,凡羽毛、鱗介、草木,生壯、老死於其間者,何限?而獨著為生殺之表率者,在立春第一候,曰「東風解凍」;在立秋第一候,曰「涼風至」,是風為生殺統領。物當生壯,設遇涼風,必遭抑遏;物垂老死,設遇東風,亦緩顦顇《玉篇》「顦顇,憂貌」。惟物,有屆時難挽之期;故風,無久違氣候之異。

此夏令風從西北,冬令風自東南,胥有之。特終未見積月累旬,不能休止也。人自生至病,原不得常以陰痿不起為病。適當二八已後,八八已前,不因精血之虧,不緣元氣之損,而肢體疲罷,筋骨懈弛,志氣虺頹。觀其狀,似蒲柳之易衰;究其歸,實樞機之完密。豈不似物當生壯,忽值涼飆,惟旋轉其風,則以厲階為榮資。

譬之行舟,適纔「石尤打頭」,極費縴挽;忽而「揚帆鼓枻」,不由人力。是巴𦺩天之主「陰痿不起,強筋骨,安五臟,補中,增志,益氣」,不必謂之治風,直謂之「轉風」可也。雖然巴𦺩天能轉蕭索為溫茂,其故安在?蓋惟其色紫。紫者,陽入陰中,陰隨陽唱之驗也。而紫中間白,白則符於蕭索。

然間歲則變青,青非鼓動陽風之色乎?紫之多,不能泯白;白之少,非特不化於紫,且能轉而為青。是蕭索,實溫茂之所由;溫茂,乃蕭索之所發。有紫色為根柢,而此則發其機耳。鍾陽氣於陰中,而陰賴以化;布陽氣於一身,而陰隨以生。此小腹陰中相引作痛,及頭面遊風,所以竝能療也。

設使火原偏旺,水原偏衰,縱有陰痿不起,少腹引痛,雖昧者,亦不恃此為救援矣。

**赤箭:味辛、溫。主殺鬼、精物、蠱毒、惡氣,**消癰腫,下支滿、疝,下血。**久服,益氣力,長陰,肥健,輕身,增年。一名離母,一名鬼督郵。**生陳倉川谷、雍州及泰山少室。二月、四月、八月采根,暴乾。

赤箭,春生苗,初出如芍藥,獨抽一莖,挺然直上,高三、四尺。莖中空,色正赤。帖莖杪之半,微有尖小紅葉。四月,梢頭成穗作花,灰白色,宛如箭簳且有羽。有風不動,無風自搖,結實如楝子,核有六稜,中仁如麵,至秋不落。卻透空入莖中,還筒而下,下潛生土內。

根如芋,去根三、五寸,有游子十二枚,環列如衛,皆有細根白鬚。雖相須而實不相連,但以氣相屬耳。根大者,重半斤,或五、六兩,皮色黃白,即天麻也。赤箭是其苗。《乘雅》

或曰「陽極變陰,發轉為斂,天麻之莖實有焉。宜乎能出陽入陰,為功甚鉅。今觀《本經》、《別錄》所著,一若殊狹,何哉」?曰「循環之數,天地僅足自主,不能制物也。火燃而難離,水流而莫返,能使不淨盡無餘,其用已不小。何況水火之相遭,火金之相鑠,餘燼遺鏐,珍藏什襲,不令同腐敗者均為棄物,其功詎不大哉?肌肉以火而豐,陰以火而強;力以火而大,氣以火而盛。然皆具往而不返之機。

其取義,猶赤莖之直上,支節不生。而孰知竟其所至,轉陽為陰。遂生六稜之實,且不墮他所,仍入莖中而歸根復命。是其往而能返,謂之『益氣力、長陰、肥健』,不亦可乎」?然則有游子十二,圍環其根,又何義?夫以環於中而言,則脾胃也。以十二而言,則臟腑之數也,經衇之數也。

臟腑經衇,以氣血而環周一身。氣之所歸,氣海也。血之所歸,血海也。氣旋繞於上,則支滿;旋繞於下,則為疝。氣血離而旋繞他所,則下血;氣血竝而旋繞他所,則癰腫,皆「瘦削、陰痿、無力、少氣」之根。得歸其所當歸,不旋繞其不當旋繞,則不特「益氣力、長陰、肥健」,且「消癰腫、支滿、疝、下血」焉。是《本經》述其正面,《別錄》抉其底蘊矣。

主蠱毒、惡氣者,俾正氣不助為虐,是取其功用。殺鬼、精物者,彤矢為陰類所畏,是取其形象也。

劉潛江云「天麻,在方書云『療風』,惟羅氏謂其『治風』,《大明》謂其『助陽氣』」,兩說不相謀,果孰是耶?夫人身,惟陰陽合和以為氣,而風木由陰以達陽,故陰虛則風實,陽虛則風虛。助陽氣者,正所以補風虛也。是故,虛風為病,有緣於清陽不升,濁陰不降,致肝木生發之氣,不得暢而生者;有因脾胃有病,致土敗木侮而生者。天麻為物,根則抽苗直上,有自內達外之理。

苗則結子下歸,有自表入裏之象。即其有風不動,無風自搖,乃暢其風之鬱,而不使濫;靜鎮其風之變,而不使羣動。暢風鬱,乃自內達外之功;鎮風變,乃自表入裏之效,就其一往一來而已。能使靜作動,返動為靜,是其功用斷在根,而不在苗。風為六氣之首,人身元氣,通天之本也。

元氣出於地,風化即與之竝育竝行,故其治小兒驚氣風癇《開寶》,眩暈頭痛元素,皆風虛之不能達於陽也。可謂自內達外,然亦不外乎自表入裏之體。其治諸風溼痹《開寶》,冷氣𢂽痹,癱緩不隨甄權,可謂自表入裏,然即具有自內達外之用。是則,天麻之用,殆亦侈乎?所云木乘土虛,是木居其實矣。

何以亦曰風虛?蓋胃者,五臟六腑之本。食氣入胃,首即散精於肝中。土虛,則風木之化源傷,可不謂風虛乎?就風氣之能達,是為宣陰;挽風氣之能回,是為和陽。和陽,則所謂自表入裏者也。宣陰,則所謂自內達外者也。

**卷柏:味辛、**甘,**溫、**平、微寒,無毒。**主五藏邪氣,女子陰中寒熱痛、癥瘕、血閉、絕子,**止欬逆,治脫肛,散淋結,頭中風眩,痿蹷,強陰,益精。**久服,輕身,和顏色,**令人好容顏。**一名萬歲,**一名豹足,一名求股,一名交時。生常山山谷石間。五月、七月采,陰乾。

卷柏,宿根紫色,多鬚,春生苗,似柏葉而細碎,拳攣如雞足,青黃色,高三、五寸,無花子,多生石上。去下近石有沙土處用之。《圖經》

味辛氣溫之物,性秉於陽。計其狀,當魁梧奇偉,而胡為其攣拳曲跽也。攣拳曲跽之物,即使治攣拳曲跽之病,且何故哉?說者謂「春分之時,陰方離於陽。是物以發,故能使陰與陽交合,而主至陰之地為邪所薄者」,予謂不然。友人陸君子全,幼時畜此為戲,具言其乾時,黃萎拳曲,絕無可愛。

但漬之水中,則挺發森秀之概,扶搖動蕩之致。蒨翠蒼碧之色,片晌間,炫目驚人。及去水令乾,黃萎拳曲猶故。屢漬屢乾,不為敗壞。且徐氏《藥對》謂其「生於立冬,為桑螵蛸陽起石使」,是其能於至陰中,熨帖以醒陽;於至陽中,委曲以和陰。試觀《本經》、《別錄》所主,何莫非陰中之陽不達,陽中之陰不順耶?則是物為體陽而就陰,用陰以起陽,無疑矣。

**藍實:味苦,寒,**無毒。**主解諸毒,殺蠱蚑、疰鬼、螫毒。久服,頭不白,輕身。**其葉汁,殺百藥毒,解狼毒射罔毒。其莖葉,可以染青。生河內平澤。

藍,種頗多,然不離乎生甚晚而長最速,以夏茂而饒汁。盧子繇謂「肝主色,自入為青。青出於藍,而深於藍,則以色用為入肝矣。其多汁而氣寒,則為及腎。味苦而性通徹,則為及心」,劉潛江謂「其取精於水,長養於火,以達其木之用。木用達,則水火合和之氣畢達舉,五臟之鬱為火者,皆由此而達。

正氣流行,邪氣渙釋,故曰解毒。毒,固熱入人身,而脅人正氣為附從者。正氣不為所脅,而自行所當行,毒又焉能為患,有不解散者哉」?予謂「如此疏藍,亦旣明徹矣」,第其所以內理痰火,外療盛熱者。謂何?夫木盛遇熱則津生,天地之軌則也。人身則有壯熱而陰反耗,陰耗而熱益猖者,投以寒涼,正患其拒而相搏。

改與滋養,又恐其壅而不化。惟此津隨熱極而生,熱以津濟而解者,豈不適相當耶?此其療盛熱也。至如痰火,則上之陽不入陰而與之化,反灼陰而使之消。若增陰,則徒能隨陰以消,暫延一時之涸竭;若散火,則并陰使盡,且不與陰濟之火,又焉能化而得散。此其充熱以津,化津入熱,為至理所注矣。

然急難稍延者,用藍汁;緩能及濟者,用藍實;微而未猖者,用青黛,各擇其宜焉,可矣。

**絡石:味苦,溫、**微寒,無毒。主風熱,死肌,癰傷,口乾,舌焦,癰腫不消,喉舌腫不通,**水漿不下,**大驚入腹,除邪氣,養腎。主腰臗痛,堅筋骨,利關節。**久服,輕身,明目,潤澤,好顏色,不老,延年,**通神。**一名石鯪,**一名石磋,一名略石,一名明石,一名領石,一名懸石。生泰山川谷,或石山之陰,或高山巖石上,或生人間。正月采。杜仲、牡丹為之使,惡鐵落,畏𦮷母、菖蒲

絡石,生陰溼處,冬夏常青。其蔓,折之有白汁。葉圓如橘,正青色。其莖蔓延,莖節著處,即生根鬚,包絡石上,花白子黑。參《唐本》、《圖經》

石者,土欲化金而未成也。於藏氣,為帖緊相承之脾肺。絡石者,木水土相參之化也。於藏氣,為間於脾腎之肝。肝,主疏洩暢達者也。乃絡石疏洩暢達,獨於帖緊相承之脾肺,依附甚固。則凡脾肺所主肌肉、皮毛間,倘有邪氣附著,生氣不榮,吸攝津液,以資啟溉,致津液乾涸,仍無濟於生氣者,得此,疏洩暢達焉。不特枯竭轉而榮茂,且乾涸轉而潤澤矣。

何則?以脾肺本主津液相輸灌也。惟然,則於「死肌、癰傷、口乾、舌焦、癰腫不消、喉舌腫、水漿不下」,固有會矣。特謂其主於風熱,何也?夫不因風熱,則「死肌、癰傷、口乾舌焦、癰腫不消、喉舌腫、水漿不下」,又何自而來?但其味苦溫。苦溫,非治風熱者,茲則所宜闡明者矣。

蓋諸證者,火結非假,津涸非真。乃陽劫陰以自資,陰被劫而不得化,故惟陽能入之,陰則不能入也。設使用寒,必被陽格;用熱,又屬耗陰。惟苦以發之,溫以散之,相比成功。仍是冬夏不彫,寒暑皆榮之物,生乎陰而長於陽,絡於陰而伸夫陽者。〈至真要大論〉所謂「微者逆之,甚者從之」是矣。

雖然《別錄》所係「大驚入腹,除邪氣」,則氣亂而邪從以入也。其所謂「養腎,主腰臗痛,堅筋骨,利關節」,不與他主治大相逕庭耶?蓋人氣升降,如環無端。第下者,必化於腎而後能升;上者,必化於肺而後能降。絡石之於肺,雖邪阻氣撓,顛連如石,亦能化而通之,行而降之。

若是假使在上已無病,而下之機關猶未轉,則儘利其上,其在下者,能常自窒乎?矧絡石原生於陰溼處,則其機關,本自下而上;其奏功,則自上而下耳。逕庭云乎哉?

**蒺藜子:味苦、**辛,**溫、**微寒,無毒。**主惡血,破癥結積聚,喉痹,乳難,**身體風癢,頭痛,欬逆傷肺,肺痿,止煩,下氣,小兒頭瘡、癰腫、陰㿉,可作摩粉。其葉,主風癢,可煮以浴。**久服,長肌肉,明目,輕身。一名旁通,一名屈人,一名止行,一名豺羽,一名升推,**一名即藜,一名茨。生馮翊平澤或道傍。七月、八月采實,暴乾。烏頭為之使

蒺藜,葉如初生皂角葉,齊整可愛。刺蒺藜,狀如菠稜子及細菱,三角四刺,實有仁。白蒺藜,結莢長寸許,內子大如芝麻,狀如羊腎而帶綠色。《綱目》

蒺藜子鋒穎四出,堅銳銛利,謂非象金不可。而其味苦,其氣溫,則又皆屬乎火。是之謂金與火遇,火在金中。夫金與火之接也,始則相守,繼則就鎔,終則交流。相守,則金之蕪雜難消者消;就鎔,則金之凝重不動者動;交流,則火之炎上不下者下。凝重者動,謂之形隨性化;炎上者下,謂之性隨形化。

其在人身,性本於氣,形充於血,兩者不咸,則有性與形違而為積聚、喉痹者;有形與性違而為惡血、癥結、乳難者。得此交相化而適相成之物,又烏能不已耶?而《別錄》又恐後人誤會《本經》用蒺藜泛治腹中惡血、癥結、積聚也,故其命意措辭,若謂就金言金,在上治上焉者。夫曰身體風癢,則疾必不在分肉筋骨,而在肌膚。

皮毛,固肺之合也。又況「頭痛、欬逆傷肺、肺痿」,皆火守於金之病。火與金本相仇,因相仇而致病,則以相守而生長之物,化病氣為生氣,猶不可謂極允帖之治乎?而後人識透此關,莫妙於《大明》,以此益精,療水藏冷、小便多,止遺瀝、洩精、溺血。夫火金相仇為病於上,但得其就鎔下流,則併化為水,且非冷水而為煖水,又何水藏精溺二道之不受益也。夫然,故沙苑蒺藜之刺在莖而不在實。

實形正似腎者,則金火之交鎔向下,竝在莖中,而實遂大擅益下之功於精溺二道,更著良猷矣。

**肉蓯蓉:味甘、**酸、**鹹,微溫,**無毒。**主五勞七傷,補中,除莖中寒熱痛,養五臟,強陰,益精氣,多子,婦人癥瘕,**除膀胱邪氣、腰痛,止痢。**久服,輕身。**生河西山谷及代郡、雁門。五月五日采,陰乾。

肉蓯蓉,二月叢生大木間及土塹垣中。生時似肉,皮如松子,有鱗甲。苗下有根,廣扁柔潤,長尺餘。色紫黑,浸挼去黑水、鹹酸味《六書故》「挼,按揉也」,宛如殷紙,摺疊成卷殷,赤黑色。參《圖經》

陽翳於陰,其氣終伸;陽蠱於陰,其氣則撓。何也?翳陽之陰冽而易摧;蠱陽之陰,柔而難破也。然蠱於陰而不必於陰,則其性常欲伸。惟伸者自伸,蠱者自蠱,故推其源,為陰蠱陽;究其實,已陰隨陽矣。於此,而有物似焉。其入於人身,能不伸陰中之陽,而撓陽以毓陰耶?河西今甘肅最寒沍,八月已冰,二月未泮。大木間及土塹垣中,又日光所不屆。

適當其時,在地之陽,奮然欲出。上無所引,旁有所撓,於是生蓯蓉。質柔而屬陽,氣溫而主降,乃火為水制,故色紫黑而味甘酸鹹。陽不遂其升,陰方幸其固,乃不直伸而橫溢,故形廣扁而皮有鱗甲。須陰乾者,炙之以火,恐陰消於陽也。必浸去酸鹹味者,欲全陽之用也。

夫然,故味酸可去,鹹可去,而甘不可去;色紫可去,黑可去,而殷不可去。遂可知其義,取於陰蠱;其用,惟在陽伸。去其陰之蠱,正以佐其陽之伸。五勞七傷者,或因用力而劫陽於外,或因用心而耗陰於內。俾陽就陰範,陽供陰使,是為補中,因其「衰而彰之」之治也。

莖中陽盛而陰為所迫,則熱且遺;陰盛而陽不相下,則寒且痛。助其陽,即以和其陰,而痛自除,因其「重而減之」之治也。陰陽相浹,精氣相抱,斯藏精而不瀉之五臟自安。五臟旣安,而精何能不充,陰何能不強,而施化遂非浪舉矣。婦人癥瘕,亦陰不柔而陽遭困者,方宜。

黃帝問五勞七傷於高陽負,負曰「一曰陰衰,二曰精清,三曰精少,四曰陰消,五曰囊下溼,六曰腰一作胷脅苦痛,七曰膝厥痛冷,不欲行,骨蒸,遠視淚出,口乾,腹中鳴,時有熱,小便淋瀝,莖中痛或精自出,有病如此,所謂七傷。一曰志勞,二曰思勞,三曰心勞,四曰憂勞,五曰疲勞,此為五勞」。

見《千金》石韋丸下孫真人曰「五勞者,一曰志勞,二曰想勞,三曰憂勞,四曰心勞,五曰疲勞。七傷者,一曰肝傷善夢,二曰心傷善忘,三曰脾傷善飲,四曰肺傷善痿,五曰腎傷善唾,六曰骨傷善饑,七曰衇傷善嗽。凡遠思強慮傷人,憂恚悲哀傷人,喜樂過度傷人,忿怒不解傷人,汲汲所願傷人,慼慼所患傷人,寒暄失節傷人,故曰『五勞七傷』也」。《千金》〈腎臟門〉補腎論其述五勞略同,七傷則有異。

即孫真人之論,亦有兩端。蓯蓉所主,究以何者為是?夫此,固不必深求其合,第別其用力、用心,可矣。且蓯蓉,須補中者乃可用,設中氣自旺而不必補,則非所宜。如善飲、善饑等候,何嘗不蒸騰有力,運化有權,猶可以味甘性溫之物與之乎?與之,是使渴者益渴,饑者益饑也。然則宜補中者,果安在?夫蓯蓉之生精固優,故能撓夫氣。

氣固旺,故不致汨於精。五勞七傷,名目雖多,約其歸,不越傷氣、傷精二種。傷氣者,如燭之燃,芯盡而膏亦竭也;傷精者,如舟之行,水涸而棹難鼓也。是故,或精枯於下,而火浮於上;或火熾於上,而引精自資。中央者,須火下畜,其氣乃生,生乃固。火旣違順,容納自拙,得此「以氣致精,藉精行氣」之蓯蓉,使火回精聚,則在中之生氣,又何能不受益耶?就使善飲、善饑,亦難保無精竭火離,仍須補中者。是故,謂補中於五勞七傷,僅得治法之一節,則可;謂蓯蓉於補中,猶有所隔閡,則不可。

謂蓯蓉之補中,僅得施於五勞七傷,則可;謂凡補中者,皆得用蓯蓉,則不可。以《本經》固云「主五勞七傷補中」,不云「補中主五勞七傷」也。

蓯蓉之用,以陰涵陽,則陽不僭;以陽聚陰,則陰不離。是其旨,一近乎滑潤,一近乎固攝。《別錄》所謂「止利」者,為取其滑潤耶?抑取其固攝耶?夫《別錄》,固不但云「止利」,而云「除膀胱邪氣、腰痛、止利」,是亦可識其故矣。誠分而言之,則利有洩瀉、腸澼;腰痛有氣血痹阻;膀胱邪氣有淋濁、畜血。

為寒、為濕、為熱,均無不可。若遽與蓯蓉,是使陽錮而終難伸,陰敝而終難化。可治之疾,不反致難治歟?惟合而言之,則因其氣之本相連屬,欲就陰而陰不容,遂轉隸於陽,而還攻夫陰。陰復不受,則或乘勢,累墜下迫,或痛甚不止,故曰「除膀胱邪氣、腰痛,止利」,不曰「除膀胱邪氣、腰痛,下利」也。此痛不常有,惟久病、久利始見之。

《千金方》冷利增損健脾丸,治丈夫虛勞,五臟六腑傷敗受冷。初作滯下,久則變五色,赤黑如爛腸,極腥穢者,中用蓯蓉,可證矣。其不利者,亦必腰痛而小便有故,方與之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