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瘍科綱要》~ 卷上 (4)
卷上 (4)
1. 第八節·論膿之色澤形質
瘍患成膿，汙穢之質，惡臭之氣，好潔者望望然去之，惟恐或浼，似不必形諸楮墨，辨其色相矣。雖然察色辨證，四診之要，惟膿與水，皆血肉所蘊釀，可以驗體質之盛衰，決病情之夷險。閱歷有得，一望可知，又安能置之弗談，顢頇從事。故以膿之形質言之，則宜稠不宜清。
白話文：
當患處化膿時，膿液的穢質和惡臭，喜歡潔淨的人聞到後，立刻掩鼻遠離，深怕會沾染，好像不需要記載在醫書上，辨別膿液的顏色和狀態。雖然觀察顏色以辨別病情，是診斷疾病的重要方法，但膿液和水液，都是血肉所蘊釀出來的，可以藉此判斷體質的盛衰，斷定病情的輕重。有經驗的醫生，一看膿液便可知道病情，怎麼能夠置之不談，糊裡糊塗地診治呢？所以以膿液的狀態來說，應該稠厚而不應該稀清。
稠厚者，其人之元氣必充；淡薄者，其人之本真必弱。惟膿成於內，日久不泄，攻孔深巨，蘊釀多時，則其質多不稠厚。決而去之，如水直流，色澤不晦，氣臭不惡，尚是正宗，未為敗象。其孔深膿多者，中必間以腐肉，累累如豬脂之筋膜，如腐渣之成團，則即其肌肉間之血絡筋膜，腐化不盡，隨流而去也。
白話文：
膿液濃稠的人，其元氣一定充足；膿液稀薄的人，其本來的元氣一定不足。只有膿症形成於體內，長久沒有破裂，瘻孔又深又大，蘊積了很多天，那麼膿液的質地一般都不濃稠。一經切開引流，膿液像水一樣直流而出，顏色不發暗，氣味也不難聞，這還屬於正常情況，不能說敗象已現。那些瘻孔很深膿液很多的人，膿液中必定夾雜著腐肉，像豬脂的筋膜那樣成塊成團，像腐爛的渣滓那樣結成團塊，那就是它肌肉間的血脈、筋膜等腐爛不盡，隨著膿液流出來了。
凡大證潰決之後，二三日間，必常流清淡之膿，甚者亦間有腐肉自出（如腐肉形巨，塞住決口，則膿水不暢，而腫不消，痛不減，必當設法鉗出，其膿自暢。）更三、四日，膿盡而滋水自流，則四圍堅腫隨以漸消。再閱數日而水亦盡，潰口又見稠膿，則腫勢全消，內孔已滿，新肌已充，而全功就緒矣（此為調治得法之順證言之，攻孔雖巨，成膿雖多，決潰之餘，痛除毒泄。胃旺能食者，往往不旬日而收全績。
白話文：
- 凡是大的病症潰爛決裂之後，在兩三天的時間裡，一定會一直流出清淡的膿液，嚴重的情況下還間或有腐肉自行流出（如果腐肉形狀巨大，堵住了決裂的口子，那麼膿水就不會暢通，而腫脹就不會消退，疼痛也不會減輕，必須設法用鉗子將腐肉夾出，膿水自然就會暢通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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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過三四天，膿液流盡而滋水自行流出，那麼周圍的堅腫也會隨之逐漸消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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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過幾天，滋水也流盡了，潰爛的口子又見稠膿，那麼腫勢就完全消退了，內部的空洞已經填滿，新的肌肉已經長滿，而治療也已經完全結束了（這是指治療方法得當的順利情況而言，攻破的孔洞雖然很大，膿液雖然很多，但是決潰之後，疼痛消除，毒邪排出，胃口旺盛能吃東西的人，往往不到十天就能完全康復）。
其經旬累日而不愈者，多是失治之壞證，未必皆其證之不易治也。）如其乍潰之時，膿本無多，而竟清澈如水，或濁膩晦黯，如黑豆汁，如汙泥漿，則必氣血久衰，正氣不敵，無力化膿。參之其人形色，無不形容枯槁，色脫肉消，脈細而微。如其胃氣尚佳，可投滋補，或能冀其轉敗為功。
白話文：
那些經過十天半個月還沒有治好的病人，大多是治療失當造成的病情惡化，並不一定是病情本身難以治療。就像膿包剛潰爛的時候，膿液本不多，卻變得很清澈像水一樣，或變得很渾濁、黯淡，像黑豆汁，像污泥一樣，那麼肯定氣血已經衰弱很久了，正氣不敵，沒有力量化膿。結合病人的外形和麪色來看，無一不是形容枯槁，面色晦暗、肌肉消瘦，脈搏細微。如果病人的胃氣還不錯，可以服用滋補藥物，或許可以挽救病情，轉危為安。
抑或有邪未清，或胃納亦憊，礙難補益，則雖有盧扁，亦難挽回元氣於無何有之鄉矣。以膿之色澤言之，宜明淨不宜汙濁。色白質稠而清華朗潤者，正氣之充，最是佳境；黃濁稠厚，而色澤鮮明者，氣火有餘，宜投清理。即或膿質不稠，色白或黃，純淨瑩潔者，亦必順證。若膿色如青如綠，稀薄不濃者，則蘊之多日，蒸釀而質薄者也。
白話文：
或者還有邪氣沒有清除乾淨，或者胃口非常虛弱，難以接受補益，那麼即使有華佗和扁鵲也難以將元氣從死亡的邊緣拯救回來。從膿液的顏色來說，應該是清澈明亮，而不是濁暗。顏色發白，質地粘稠，清麗光潤的，表明正氣充足，是最好的情況。黃濁粘稠，但顏色鮮明的，表明氣火有餘，應當服用清熱解毒的藥物。即使膿液不粘稠，顏色發白或發黃，但純淨明亮的也是好的。如果膿液的顏色發青發綠，稀薄不濃的，那麼是因為膿液積聚了許多天，因蒸發而品質變差造成的。
其有膿中兼以瘀血，色紫成塊，則血絡亦腐，血自絡出。積而成瘀也。有膿中雜見鮮血者，即絡中之血與膿俱泄也。若膿血不分，形色不純者，已有正虛邪盛之慮。若膿血不稠，色雜不一，或淡白如粉漿，或汙濁如穢水，則正氣不充，不能托毒透泄之象。日久遷延，多有變幻。
白話文：
膿中兼有瘀血，顏色呈紫色並結成塊狀，那麼血液的管道也已經腐爛，血液自動從管道中流出來。積累後形成瘀血。有膿中混雜著鮮血的，是血管中的血液與膿一起流出來了。膿血不分，形色不純的，已經有正氣虛弱、邪氣盛行的徵兆。如果膿血不稠，顏色雜而不同，或者淡白色如漿糊，或者汙濁如汙水，那麼正氣不充沛，不能將毒氣排出體外的徵兆。時間久了，拖延下去，多有變化。
而甚者則紫黯晦滯，如降香之磨汁，雜以汙泥；如腐敗之豬肝，捶為爛醬；或且氣則腥穢惡臭，色則黑白難名，如井底之淤泥，如溝中之積汙，是膿是血，是水是漿，不可方物者，則正氣不存，血肉之質，已為異物，皆不治之證也。
白話文：
非常嚴重的則顏色紫黑晦暗，就像降香磨成的汁液，混雜著污泥；就像腐爛變壞的豬肝，被搗爛成醬；有些人氣味腥臭難聞，顏色黑白難以形容，就像井底的淤泥，就像溝渠裡的污垢。至於膿是血還是水是漿，都難以辨認；這個時候正氣已經不存在了，血肉已經變成異物，都是不治之症。
2. 第九節·論潰瘍之水
潰瘍流水，凡皮膚之病，皆濕盛也。如疥瘡、天泡瘡、黃水瘡之屬，奇癢異常，皆有水無膿，皆濕熱之淫溢於肌腠者也。其水黃濁而黏，其毒甚熾，最易浸淫四竄，不獨一人之身沾染此水，隨即發粒癢搔，即他人沾之，亦易傳染。而濕盛之人，感觸其氣，亦即同病，此濕疥、天泡瘡等證，所以為流行病之一類。
白話文：
潰瘍流膿，凡是皮膚的疾病，都是因為濕氣過盛造成的。例如疥瘡、天泡瘡、黃水瘡之類的，奇癢無比，所有的瘡口都有水沒有膿，都是濕熱之氣淫溢在肌肉和皮膚之間造成的。其水黃濁而黏稠，毒性非常猛烈，最容易浸蝕和四處蔓延。不只一個人感染了這種水，隨即就會發出小豆粒樣的丘疹並癢搔。就算他人沾染，也容易被傳染。而濕氣過盛的人，感染了這種氣息，也會得同樣的疾病。這就是濕疥、天泡瘡等病症成為流行病的一種原因。
世俗之人，望而卻步，誠非無因，是為瘍瘡水毒之滋蔓者。此外如遊風濕注，濕臁濕癬，旋耳瘡、燕窩瘡、陰䘌瘡、腎囊風、坐板瘡諸證，雖不致傳染他人，而濕癢腐化，為患略等。此瘍科流水之一大類也。若尋常癰疽既潰之後，膿毒已泄，余腫未消，亦必化水外溢，而後腫勢漸退，則其水不黏，或作淡黃色，或竟清沏如泉，漸漸從瘡口溢出。必俟水盡復見稠膿，而始痊愈。
白話文：
世俗之人，畏懼退避，確實是有原因的，因為傷口會滋生毒水。此外，像遊風濕注、濕臁濕癬、旋耳瘡、燕窩瘡、陰䘌瘡、腎囊風、坐板瘡等等，雖然不會傳染他人，但會濕癢腐爛，為患也不小。這些都屬於膿瘡流水的一大類別。如果一般的癰疽潰爛之後，膿毒已經排出了，剩下的腫塊還未消退，也一定會化水溢出，之後腫勢才逐漸消退。這些水不粘稠，有的呈淡黃色，有的完全清澈如泉水，逐漸從瘡口溢出。一定要等到水完全消失後，再見到膿液，才能痊癒。
則凡形勢較巨，內攻較深者，無不有此一候。然為日無幾，至多不過四、五日，而新肌漸滿。是潰瘍順境，流水之必不為害者。若潰已有日，其膿清澈不稠，或僅見黃水，或竟流清水，綿延漸久，是其人正氣不充，滋養力薄，必以養胃健脾，助其生化之源，庶乎水盡見膿，肌肉漸能填滿。否則水愈多而正愈傷，殊非佳境。
白話文：
凡是形勢較大，內部疾患較深的，無一沒有這個症狀。但這個症狀不會持續很多天，最多不過四五天，然後新的肌肉就逐漸長滿了。這是潰瘍順利恢復，流水是肯定不會有害的。如果潰瘍已經有一段時間了，膿液清澈不稠，或者只見黃水，或者竟流清水，時間越來越久，說明這個人的正氣不足，滋養力微弱，必須以養胃健脾的方法，幫助生化之源，才能使水盡膿現，肌肉逐漸填滿。否則，水越多，正氣越傷，十分不利。
凡普通瘍患，恆以潰膿為順，流水為逆，職是故也。別有足部之瘍，積濕蘊熱，忽發紅腫，形勢堅巨，浮紅光亮，按之隨指陷下，一時不能即起。此證濕火若盛，化腐最易，即是陽發大毒，俗名水疔。宜於未腐之先，以鈹針於光亮之處，刺八、九針或十數針（針入一二分，不可太深，亦不可太淺，形巨腫盛者即二三十針，亦不為害。
白話文：
凡是一般的瘡瘍患處，依循的規律是先潰爛再化膿，然後就會流出液體痊癒，反之則相反。另有一種腳部的瘡瘍，積聚濕氣蘊含熱毒，忽然發紅腫脹，腫塊堅挺巨大，表面浮現紅潤光亮，用手按壓陷入指頭，一時不能立即恢復原狀。這種症狀，如果濕火旺盛，最容易化腐，也就是陽毒發作，俗稱「水疔瘡」。應該在化膿之前，用鈹針刺在光亮處，刺以八、九針，有時甚至十幾針（針刺約一二分深，不可太深或太淺，若是腫脹較大，刺二三十針亦無妨。
）必有淡黃水自針孔直流，甚者盈杯盈盆，則熱毒濕邪俱泄，可免化膿大腐，最是避重就輕之捷訣。此濕盛熱盛之證，臂臑手背，亦間有之，惟發於足跗兩脛者最多，故俗有手發背、腳發背之名。而素有濕腳氣者，又不時頻發，皆宜針之（此病吾吳俗名流火，濕熱俱盛，每易腐爛，即所謂流水結毒也。）此則有水未泄，而針以泄之之一法也。
白話文：
如果有淺黃色的液體從針孔直接流出，嚴重的話可以盈滿杯子和盆子，這表示體內的熱毒濕邪都被排泄出來，可以防止化膿和大面積的腐爛，這是避免嚴重後果的最快捷的方法。這種濕盛熱盛的症狀，手臂和小腿部位也有出現，但最多的是發生在腳背和小腿部位，因此民間有手發背、腳發背的說法。而一向有濕腳氣的人，也會經常反覆發作，都應該針灸治療（這種病在我們吳地俗稱流火，濕熱都很盛，很容易腐爛，也就是所謂的流水結毒）。這就有一種方法是，水沒有排泄出來，而用針灸讓它排泄出來。
又有鶴膝一證，多屬寒濕，治之不早，必為痼疾，綿延數月，其膝獨腫，按之甚軟，知其有水，亦以鈹針之較大者，針而決之。為日未久，水色淡黃，日久則為深黃，為青綠，黏稠異常，有如雞卵之白。此水流盡，調治較易。此內潰成水之又一種也。若夫疔毒不聚，有水無膿，及腦疽、背疽，化膿不成，僅有黃水隱隱，則腫必大堅，毒易內陷，是為險證。苟非調治有方，使大毒化膿透達，頗有大命之厄。
白話文：
還有一種疾病叫「鶴膝」，多半是寒濕引起的，如果不及早治療，就會變成頑疾，拖延數月，膝蓋獨自腫脹，按壓時非常柔軟，知道裡面有水，也可用較大的鈹針刺破它。刺破後不久，水是淡黃色的，時間久了就變成深黃色，然後變成青綠色，粘稠異常，就像雞蛋清一樣。這種水流盡後，就比較容易治療了。這也是內潰成水的一種。如果疔毒不聚集，有水無膿，以及腦疽、背疽，化膿不成，僅有黃水隱隱，那麼腫脹一定很大很硬，毒素容易內陷，這是一種危險的症狀。如果不對症下藥，讓大毒化膿透達，就會有很大的生命危險。
余如瘰癧頑瘡，時而有膿，時而流水，則亦以見膿為順，見水為逆。流膿可冀成功，流水必難收效。而石疽、失榮、乳癖、乳岩脹裂之後，時而有水，時而有血，以及壞證之敗漿，血水汙濁，色晦臭腥者，則皆百無一治。此又瘍患流水者之最惡候也。
白話文：
如果像是瘰癧、頑固的瘡癤，有時有膿，有時流出水來，那麼就可以認為見膿是順利的，而見水為逆轉。流膿或是可以期待成功的，而流出水來必定是難以收到效果的。如果像石疽、失榮、乳癖、乳巖這些在脹裂之後，有時有水，有時有血，以及壞證的敗壞膿汁，血水污濁，顏色晦暗、氣味腥臭的，則都是沒有一百次也有一次治不好的。這些還可以說是瘡患中流水的最壞的情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