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世澄

《瘍醫大全》~ 卷三十二 (9)

1. 論時日氣血循行略

人身血氣，晝行陽，夜行陰，自平旦寅時從中焦注手太陰肺經，卯時注手陽明大腸經，辰時注足陽明胃經，巳時注足太陰脾經，午時注手少陰心經，未時注手太陽小腸經，申時注足太陽膀胱經，酉時注足少陰腎經，戌時注手厥陰心胞經，亥時注手少陽三焦經，子時注足少陽膽經，丑時注足厥陰肝經。血氣循行，不可太過，不可不及，候氣失時，炎眚立見。

白話文：

人體的氣血運行，白天運行於陽經，晚上運行於陰經。從清晨寅時開始，氣血從中焦注入手太陰肺經；卯時注入手陽明大腸經；辰時注入足陽明胃經；巳時注入足太陰脾經；午時注入手少陰心經；未時注入手太陽小腸經；申時注入足太陽膀胱經；酉時注入足少陰腎經；戌時注入手厥陰心胞經；亥時注入手少陽三焦經；子時注入足少陽膽經；醜時注入足厥陰肝經。氣血運行有一定的規律，不可過多，也不可過少。如果氣血運行不規律，就會出現疾病。

且人之手足，各有三陰三陽，手之三陰，從臟走至手，手之三陽，從手走至頭；足之三陽，從頭下走至足，足之三陰，從足上走入腹，共合十二經絡。更有曰：凡子、午、卯、酉日，陰交於陽，氣不足，其痘多攻；寅、申、巳、亥日，陽會於陰，血不足，其痘多剝。辰日陽氣行下，血留不進，其痘補血，戌日陰氣行上，氣留不足，其痘補氣；丑未日氣血均行，其痘多吉；此以陰陽立說也。然人身氣血虛實，一覽可知，且性稟陰陽各異，豈可拘一定之時候，以概不一之性稟哉。

白話文：

人的手足，各有三個陰經、三個陽經。手的三個陰經，從臟腑走至手；手的三個陽經，從手走至頭。足的三個陽經，從頭下走至足；足的三個陰經，從足上走入腹，共合為十二經絡。

還有人說：凡是子日、午日、卯日、酉日，陰陽交會，氣不足，痘瘡會很嚴重。寅日、申日、巳日、亥日，陽氣會於陰，血不足，痘瘡會脫落。辰日陽氣行於下，血流滯不通，痘瘡會補血。戌日陰氣行於上，氣滯不足，痘瘡會補氣。丑日、未日氣血均行，痘瘡多吉利。這是以陰陽之理來解釋痘瘡的。

但是，人的氣血虛實，一眼就可以看出來；而且，人的天性陰陽各異，怎麼能拘泥於某個時間，而概括不一致的天性呢？

2. 七日五傳

一日、二日，胎毒自腎而發，至骨髓之分。二日、三日，傳心血脈之分。三日、四日，傳脾胃肌肉之分。四日、五日，傳至肝筋之分。五日、六日、傳肺皮毛之表。七日、八日，膿厚漸干而愈，否則為倒靨，或成癰腫矣。

白話文：

懷孕期間，胎毒會從腎臟開始發作，然後傳到骨髓。懷孕兩到三天後，會傳到心血脈；三到四天後，會傳到脾胃肌肉；四到五天後，會傳到肝筋；五到六天後，會傳到肺皮毛表層。懷孕七到八天後，膿液逐漸變幹而痊癒。否則，就會形成膿腫或腫脹。

3. 五臟胎毒所發

肝為水泡，其色青小，是即俗謂水痘也。肺為膿泡，稠濁色白而大，是即俗謂痘子也。心為癍而主血，其色赤而小次於水泡，是即俗謂瘄子也。脾為疹，其色淺黃而次於癍，是即俗謂麻子也。

白話文：

肝臟會形成水泡，水泡通常是淺青色，體積較小，這就是俗稱的水痘。肺臟會形成膿泡，膿泡通常是濃濁的白色，體積較大，這就是俗稱的痘子。心臟會形成癍而主血，癍通常是紅色，體積較小，介於水泡和麻疹之間，這就是俗稱的疹子。脾臟會形成疹子，疹子通常是淺黃色，體積介於癍和麻疹之間，這就是俗稱的麻疹。

4. 五善七惡

痘有五善七惡，治者宜熟諳也。何謂五善？一飲食如常，二大小便調，三色澤紅活堅實，四脈靜身涼，手足和暖，五聲音響亮，動止安寧，五者不能華具，若得二三，自然清吉。其七惡者何？躁煩悶亂，譫妄恍惚，一也；嘔噦泄瀉，不能飲食，二也；青乾黑陷，癢塌破爛，三也；頭面預腫，鼻塞目閉，唇裂四也；寒戰咬牙，聲啞色黯，五也；喉舌潰爛，食入則嘔，飲水則嗆，六也；腹脹喘促，四肢逆冷，七也；七惡之中，但見一證，即勢不可為，七惡之外，復有渾身血泡，心腹刺痛，伏陷不出，癍疔肉硬，便溺皆血，尋衣捏空，是又速亡之侯矣。

白話文：

痘疹有五種好現象和七種壞現象，治療的人應熟知。什麼叫五種好現象？一、飲食正常，二、大小便通暢，三、痘疹顏色紅活而堅實，四、脈搏沉靜，身體清涼，手足溫暖，五、聲音洪亮，動作安寧。這五種現象不能全部都有，但如果能具備其中兩三種，痘疹自然會痊癒。七種壞現象是什麼？一、煩躁不安，精神錯亂，胡言亂語，神志恍惚；二、嘔吐腹瀉，飲食不下；三、痘疹青乾黑陷，瘙癢潰爛，破損不堪；四、頭面腫脹，鼻塞眼閉，嘴脣乾裂；五、寒戰咬牙，聲音嘶啞，面色灰暗；六、喉嚨舌頭潰爛，食物入口即吐，飲水則嗆；七、腹脹氣喘，四肢冰冷。在七種壞現象中，只要出現一種，病情就非常嚴重，難以挽救。在七種壞現象之外，如果還伴有渾身上下起血泡，心腹刺痛，痘疹伏陷不出，瘡疔肉硬，大小便都帶血，尋找衣服，四肢都呈現空洞現象，這是迅速死亡的徵兆。

5. 論痘不可妄汗、妄下及宜微汗、微下證

夫汗下二舉，乃不得已於之所投也，如少誤焉，貽毒不淺。如痘證本稀，原無閉塞表熱不快之證，而妄用重藥以發之，則在後必成斑爛音啞，皮薄癢塌，或為虛脫者有矣。如氣血本和，原無便閉熱毒紫黑之證，而妄用重藥以下之，則在後必成陷伏不起，胃弱灰白，或變虛羸腹脹者有矣。此皆妄汗妄下之過也，可不慎歟！然痘亦有當微汗微下者，言微者，恐其過也。

白話文：

使用汗法和下法這兩種方法，是不得已才使用的。如果稍微有誤，就會造成嚴重的後果。例如，如果痘疹原本不嚴重，並沒有閉塞皮膚、表熱、不暢快的症狀，卻錯誤地使用重藥來發汗，那麼在以後的過程中，痘疹就會變成斑爛、聲音沙啞、皮膚薄弱、瘙癢和塌陷，甚至會出現虛脫的症狀。再者，如果氣血原本就和諧一致，並沒有便祕、熱毒、紫黑等症狀，卻錯誤地使用重藥來下瀉，那麼在以後的過程中，病情就會變得越來越嚴重，胃部虛弱，臉色灰白，甚至會變成虛弱、腹脹。這些都是錯誤使用汗法和下法造成的，不可不慎重啊！然而，在某些情況下，痘疹也需要稍微發汗和下瀉，但要注意「稍微」兩個字，以免過度發汗和下瀉。

如方熱方熾，紅點未見之先，影色不出，煩躁腮紅，起不活動者，則用輕揚之劑微開腠理，使痘易出，況火鬱則升之，以減其盛勢也。其劑如升麻葛根湯、參蘇飲之類。若既見紅點，則忌葛根，恐疏表太過，遂致成虛，根窠易塌，表實者用亦無妨。更有當下之證而不下，則在後必成紫黑而壅毒熱結血枯者，又為失下之患矣。

白話文：

如果痘瘡的熱勢正在旺盛，紅點還沒有出現之前，痘瘡的影子也沒有出現，煩躁不安，臉頰發紅，起不來也無法活動，那麼就要使用輕揚的藥劑來微微打開腠理，讓痘瘡容易發出來。況且火氣鬱積就要提升它，以減少它的盛勢。這種藥劑如升麻葛根湯、參蘇飲之類。如果已經看到紅點，那麼就要忌用葛根，恐怕疏表（發汗）太過，以致於體虛，痘瘡的根部容易塌陷，如果是表實的人使用也沒有關係。還有當下的症狀如果不消退，那麼在之後一定會變成紫黑色而壅塞，熱毒結聚，血枯竭，那又是因為失於下膿瘡的災禍了。

是以痘未出時，脈數洪大，小便赤澀，大便閉結，氣粗腹脹，唇燥煩渴者，此是熱毒壅盛而不得泄，宜微下之，使內無阻滯，榮衛升降，則痘自順矣。然痘瘡首尾無急證，慎勿輕為汗下，恐元氣一耗，則漿無自而成，後必為患矣。

白話文：

因此痘瘡還沒有發出來的時候，脈象數而洪大，小便赤澀，大便閉結，氣粗腹脹，嘴脣乾燥煩渴的人，這是熱毒壅盛而不能發泄的緣故，應該稍微通泄大便，讓體內沒有阻滯，榮氣和衛氣升降，這樣痘瘡自己就會順利地長出來。但是，痘瘡前後沒有十分危急的證狀，一定不要輕易發汗和攻下，恐怕元氣一耗傷，膿汁就沒法形成，後後必成大患。

6. 論元氣不可形質拘

世有一等孩童，生得體質魁肥，似血氣有餘也，何患痘瘡，則囊房空虛，不至灌漿成膿，八九日而死者，何歟？蓋天元不可以形拘，氣血寧堪以質定，彼形體雖瘦小，而元氣充溢，則痘自然起灌成功。如形體魁大而元氣薄劣，則痘必至枯澀難長，故治痘看人元氣，不可擬以形體。

白話文：

世界上有一種兒童，生來體格魁梧肥胖，好像血氣很充足，怎麼會得痘瘡呢？因為他們的囊房空虛，不至於灌漿成膿，八九天就死了，為什麼呢？天元不可以形體來拘束，氣血豈能以體質來決定，那些體形瘦小的人，而元氣充沛，則痘瘡自然會起灌成功。像體形魁梧而元氣薄弱的人，則痘瘡必定乾澀難長，所以治療痘瘡要看人的元氣，不能以體形來推測。

況痘有經絡部位之不同，多寡大小之不一，氣運時令之不齊，調攝愛養之得失，豈可以形體論哉！故痘之經絡既正，顆粒稀朗，氣運淑順，調攝合宜，梟毒原淺，則瘦小而元氣實者，固不為害，即瘦小而原氣弱者，亦有生矣。如痘之經絡錯犯，點數密，且時令乖逆，調理戾常，梟毒稟盛，則肥胖而氣血衰者，固罹其厄，即肥胖而氣血盛者，亦有死者矣。

白話文：

痘瘡的發病與經絡、痘瘡的多少大小、氣候時節、飲食起居的得失有關，不能只憑外表的胖瘦來判斷病情。如果痘瘡的經絡沒有出錯，痘瘡顆粒稀疏，氣候溫和順利，飲食起居恰到好處，痘瘡毒素原本就不深，那麼即使是瘦弱而元氣充足的人，也不會有危險；即使是瘦弱而元氣虛弱的人，也有可能存活下來。如果痘瘡的經絡出錯，痘點密集，而且氣候時節不利，飲食起居背離常理，痘瘡毒素來源旺盛，那麼即使是肥胖而氣血衰弱的人，也會遭遇危險；即使是肥胖而氣血旺盛的人，也可能死亡。

況瘠黑者骨堅肉硬，且氣固於中，骨勝肉也，出痘多吉，肥白者骨脆肉鬆，且氣居於表，肉勝骨也，出痘多凶，蓋腎主骨，痘為腎毒耳。

白話文：

況且瘦黑的人骨頭堅硬、肉質結實，而且氣息凝聚在體內，骨頭比肉強壯，出痘多吉利。肥白的人骨頭脆軟、肉質鬆散，而且氣息佈於體表，肉比骨頭強壯，出痘多兇險。這是因為腎臟主導骨骼，痘瘡是腎臟毒素所致。

7. 論虛實

夫不知虛實者，不可以為工。經曰：毋實實，毋虛虛。故虛實之分，不可不知也。經曰：必先度其形之肥瘦，以調其氣之虛實。此以形體別虛實也。又曰：谷盛氣盛，谷虛氣虛。此以飲食別虛實也。又曰：脈實血實，脈虛血虛。此以脈別虛實也。又曰：邪氣盛則實，精氣奪則虛。

白話文：

不瞭解虛實的人，就不能成為好醫生。《黃帝內經》中說：「不要把實證當成虛證，也不要把虛證當成實證。」所以，虛實的區分，是不可以不知道的。《黃帝內經》中說：「一定要先評估病人的形體是胖還是瘦，來調整其氣血的虛實。」這是根據形體來區分虛實的。又說：「飲食充足，氣血就充足；飲食不足，氣血就虛弱。」這是根據飲食來區分虛實的。又說：「脈搏實，血就實；脈搏虛，血就虛。」這是根據脈象來區分虛實的。又說：「邪氣盛行，則為實證；精氣被奪，則為虛證。」

此以邪正別虛實也。大抵實者邪氣實，虛者正氣虛。經曰：邪之所湊，其氣必虛。留而不去，其病則實是也。又云：五實死者，謂邪氣之實也。五虛死者。謂正氣之虛也。凡痘瘡之證，其人形體肥健，飲食能多，六脈洪實，素無疾病，大便如常，瘡色紅潤者，此表裡正氣俱實也，不須服藥；若形體羸瘦，素多疾病，飲食減少，六脈微弱，吐利頻頻，瘡色淡嫩者，此表裡正氣俱虛也，治宜溫補之法。

白話文：

這是根據邪正來區別虛實。總的來說，實證是指邪氣實，虛證是指正氣虛。《黃帝內經》說：「邪氣所聚集的地方，那裡的正氣必定虛弱。」邪氣停留而不散去，那麼病症就成為實證了。又說：「五實死，是指邪氣的實證；五虛死，是指正氣的虛證。」凡是痘瘡的案例中，患者體格肥健，飲食量大，六脈洪實，平素沒有疾病，大便如常，瘡色紅潤者，這是表裡正氣都實的表現，不需要服藥；若是體格羸瘦，平素多病，飲食減少，六脈微弱，吐利頻繁，瘡色淡嫩者，這是表裡正氣都虛的表現，治療方法宜用溫補的方法。

如瘡勢太盛，焮腫痛脹，大熱不退，煩渴昏睡，大小便秘者，此表裡邪氣俱實也，治宜涼瀉之法。如瘡本稠密，焮發紅活而吐利不食者，此表實裡虛也，宜於補湯中而加解毒之藥。如瘡色淡白，發不透滿，大小便秘，浩飲大嚼者，此裡實表虛也，宜於解利中而加升發之藥。如諸痛為實，然瘡痛者邪氣實也，當活血以開其鬱，至若痛如刀割，悶亂大叫者勿治。

白話文：

如果瘡勢太過嚴重，腫脹疼痛，高燒不退，煩渴昏睡，大小便不通暢，說明表裡邪氣都很盛，宜用涼瀉的方法治療。

如果瘡本來稠密，腫脹發紅活潑，但吐瀉腹瀉食慾不振，說明表實裡虛，宜在補湯中加入解毒的藥物。

如果瘡色淡白，腫脹不透徹，大小便不通暢，喝水吃飯都很香，說明裡實表虛，宜在瀉藥中加入升發的藥物。

如果各種疼痛都是實證，但瘡痛是邪氣實證，應活血以疏散鬱結，如果疼痛像刀割一樣，悶亂大叫，則不要治療。

諸癢為虛，然瘡癢者正氣虛也，當補氣以燥其濕，至若爬搔不定，破爛皮脫者，勿治。灰白者，氣虛也，參耆之功為大；乾燥者血虛也，歸芎之功宜多；虛則補之，實則瀉之，中病則已，無過其制，此治之權衡也。若本實而反補之，是皆補之過也。如本虛而反瀉之，則正氣益虛，或為吐利，或為厥逆，是皆瀉之過也。

白話文：

所有的癢都是虛證，但是瘡癢則為正氣不足，應當補益正氣以除去濕氣，如果抓撓不停，皮破肉脫的，不要治療。如果皮膚灰白，是氣虛，參耆的功用很大；乾燥的是血虛，歸芎的功用應該多用；虛證就補益，實證就瀉除，恰到好處即可，不要超過一定的限度，這是治療的權衡。如果本來是實證卻反而用補法，這都是補益的過度。如果本來是虛證卻反而用瀉法，正氣會更加虛弱，可能發生嘔吐泄瀉，或者出現厥逆，這都是瀉法的過度。

經曰：毋致邪，毋失正，絕人長命，此之謂歟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