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門法律》~ 卷五 (10)
卷五 (10)
1. 關格門
（論二首，律四條）
2. 關格論
喻昌曰：關格之證，自《靈》、《素》以及《難經》，仲景脈法，皆深言之，然無其方也。後世以無成方依傍，其中玄言奧義，總不參研，空存其名久矣。間有以無師之智，臨證處方，傳之於書。眼中金屑，不適於用，可奈之何！謹以《尚論》之懷，暢言其理。《素問》謂人迎一盛，病在少陽；二盛病在太陽；三盛病在陽明；四盛以上為格陽。
白話文：
喻昌說：關於格陽的證候，《靈樞》、《素問》以及《難經》，還有仲景的脈法，都做過詳細的論述，但是都沒有提供具體的方劑。後世因為沒有現成的方劑可以依據，其中玄妙精深的奧義，也始終沒有人去研究，只是空有名稱罷了，已經很長時間了。偶爾有人憑藉自己不成熟的智慧，在臨牀中開出處方，並且把它記載在書中。這些處方就像眼睛裡的金屑，根本不能使用，該怎麼辦呢？現在我謹遵《尚論》的思想，暢談一下格陽的道理。《素問》說人迎脈一個手指寬時，表示病在少陽；兩個手指寬時，則表示病在太陽；三個手指寬時，表示病在陽明；四個手指寬以上，就屬於格陽了。
寸口一盛，病在厥陰；二盛病在少陰；三盛病在太陰；四盛以上為關陰。人迎與寸口，俱盛四倍以上為關格。關格之脈，羸不能極於天地之精氣，則死矣。此以三陽之府，三陰之藏，分診於結喉兩旁人迎之位，兩手寸口大淵之位。蓋隨人迎寸口經脈之行度，而施其刺法也。
白話文：
寸口脈象如果有一部脈象盛，病症是屬於厥陰；如果兩部脈象盛，病症是屬於少陰；如果三部脈象盛，病症是屬於太陰；如果四部脈象以上盛，病症是屬於關陰。人迎脈象和寸口脈象，同兩倍以上的盛，就是關格。有關格脈象的人，身體虛羸，不能達到天地間精氣的極點，那麼就會死亡。這是用三陽之府、三陰之藏，分別診斷咽喉旁的人迎穴位置、兩手寸口大淵穴位置。大概是隨著人迎、寸口經脈的運行度數，來施用針刺法。
《靈樞》言刺之從所分，人迎之盛瀉其陽，補其所合之陰，二瀉一補；從所分寸口之盛瀉其陰，補其所合之陽，二瀉一補，皆以上氣和乃止。而於用藥，則從兩手寸關尺三部之脈，辨其臟腑之陰陽。故《靈樞》復言邪在府，則陽脈不和；陽脈不和，則氣留之；氣留之則陽氣盛矣。
白話文：
《靈樞》中說到針刺治療的方法是根據病變的部位和性質而定的。人迎穴的盛狀是陽氣過盛，治療時瀉其陽氣，補其所合之陰，即瀉兩次、補一次。寸口穴的盛狀是陰氣過盛，治療時瀉其陰氣，補其所合之陽，即瀉兩次、補一次。不論哪種情況，都要等到上部的氣和後才停止針刺。而在用藥時，則根據兩手寸關尺三部的脈象來辨別臟腑的陰陽。因此，《靈樞》中又說邪氣在於府臟，則陽脈不和；陽脈不和，則氣滯留於體內；氣滯留則陽氣盛。
陽氣太盛，則陰脈不和；陰脈不和，則血留之；血留之則陰氣盛矣。陰氣太盛，則陽氣不能榮也，故曰關。陽氣太盛，則陰氣不能榮也，故曰格。陰陽俱盛，不能相榮矣，故曰關格。關格者，不能盡期而死也。此則用藥之權衡，隨其脈之尺陰寸陽，偏盛俱盛而定治耳。越人宗之，發為陰乘陽乘之脈，因推其乘之之極，上魚為溢，入尺為復，形容陰陽偏而不返之象，精矣。
白話文：
陽氣太盛，就會導致陰脈虛損；反之，陰脈虛損，就容易導致血流不暢；血流不暢，就會導致陰氣過於旺盛。陰氣過於旺盛，就會導致陽氣無法發揮作用，這就是所謂的「關」。陽氣過於旺盛，就會導致陰氣無法發揮作用，這就是所謂的「格」。陰陽二氣都過於旺盛，就無法相互協調，這就是所謂的「關格」。「關格」的人，往往會死於非命。
因此，用藥時要權衡陰陽二氣的盛衰，根據脈象的尺陰寸陽來決定治療方法。越人宗承繼了這一理論，發展出了「陰乘陽乘脈」，並進一步推導出「乘之之極」的概念，認為陰陽二氣偏而不返，就會出現魚溢尺復的現象，這非常精妙。
至仲景復開三大法門，謂寸口脈浮而大，浮為虛，大為實，在尺為關，在寸為格，關則不得小便，格則吐逆。從兩手寸口，關陰格陽過盛中，察其或浮或大，定其陽虛陽實，陰虛陰實，以施治療。蓋於《靈樞》陽太盛則陰不能榮，陰太盛則陽不能榮，以及越人陰乘陽乘之法，加以浮大之辨，而虛實始得燎然。不爾，關則定為陰實，格則定為陽實矣，抑何從得其微細耶？此一法也。
白話文：
直到仲景重新開啟的三大法門，他說寸口脈浮而大，浮是虛，大是實，在尺脈部位的名稱是關脈，在寸脈部位的名稱是格脈，關脈實則不得小便，格脈實則嘔吐。從兩手寸口脈，關脈陰氣太盛格脈陽氣過盛中，觀察其浮或大，來確定陽虛、陽實、陰虛、陰實，以便施以治療。這確是《靈樞》所說陽氣太盛則陰氣不能滋潤，陰氣太盛則陽氣不能滋潤，以及越人陰盛陽盛的辨證方法，加上浮脈、大脈的辨別，而虛實證候才開始顯然了。如果不這樣，關脈實證就確定為陰實，格脈實證就確定為陽實了，抑制何從取得它的細微變化呢？這是第一個方法。
謂心脈洪大而長，是心之本脈也，上微頭小者，則汗出；下微本大者，則關格不通，不得尿；頭無汗者可治，有汗者死。此則深明關格之源，由於五志厥陽之火，遏鬱於心胞之內，其心脈上微見頭小，亦陽虛之驗，下微見本大，亦陽實之驗。頭無汗者可治，有汗則心之液外亡，自焚而死矣。
白話文：
原文中的「心脈洪大而長」，是指心臟動脈的脈搏跳動強而有力且緩慢，這是一種正常的脈搏。但是，如果「上微頭小」，也就是脈搏在頭部變弱變細，則會出現汗出；如果「下微本大」，也就是脈搏在根部變弱變大，則會出現關格不通的症狀，無法排尿。如果頭部沒有汗出，那麼這種情況是可以治療的；但如果有汗出，則意味著心臟的液體流失，人體會因自燃而死亡。
這段文字深刻地闡述了阻塞不通的根源，在於五志厥陽之火的影響，導致火氣鬱結在心胞內部，因此心臟動脈的脈搏在頭部變弱變細，這也是陽虛的徵兆；同時，脈搏在根部變弱變大，也是陽實的徵兆。如果頭部沒有汗出，那麼這種情況是可以治療的；但如果有汗出，則意味著心臟的液體流失，人體會因自燃而死亡。
在二陽之病發心脾，且不得隱曲，男子少精，女子不月，傳為風消，索澤而不治。況關格之病，精氣竭絕，形體毀沮，離絕菀結，憂愁恐怒，五臟空虛，氣血離守，厥陽之火獨行，上合心神，同處於方寸之內。存亡之機，間不容髮，可不一辨察之乎？此二法也。謂趺陽脈伏而澀，伏則吐嘔，水穀不化，澀則食不得入，名曰關格。
白話文：
在太陽和陽明經病邪發展到心脾的時候，且得不到隱匿彎曲，男子少精，女子不月經，傳為風消，索澤而失去治療機會。更何況關格之病，精氣竭絕，形體毀壞沮喪，離散鬱結，憂愁恐懼憤怒，五臟空虛，氣血離守，厥陽之火獨行，向上合於心神，同處於方寸之內。生死存亡的關鍵，不容一絲一毫的差錯，豈能不認真辨察嗎？這兩種方法是：趺陽脈浮而澀，浮則吐嘔，水穀不化，澀則飲食不能入口，名曰關格。
診趺陽足脈，或伏或澀，辨胃氣所存幾何，伏則水穀入而不化，胃氣之所存可知矣；澀則並其食亦不得入，胃氣之所存更可知矣。榮衛之行遲，水穀之入少，中樞不運，下關上格，豈待言哉？此三法也。仲景金針暗度，有此三法，大概在顧慮其虛矣。因是上下古今，搜採群言，而諸大老名賢，無一論及此證者。
白話文：
診斷足陽明經脈的脈象，有時沉伏，有時澀滯，以此來判斷胃氣所存留的多少，脈象沉伏，表示水穀進入胃中而不消化，胃氣所存留的多少也就可想而知了；脈象澀滯，表示連食物都進不去，胃氣所存留的多少就更加可想而知了。氣血運行遲緩，水穀進入胃中的數量減少，中樞不運轉，上通下達的通道被阻隔，這還用說嗎？這是三個判斷方法。仲景的《金匱要略》中暗中傳授了這三個方法，大概考慮到了虛證。因此，上下古今，蒐集各種言論，而諸如這些醫道高明的大老和名賢，沒有一位論述及這種情況的。
惟云岐子述其陰陽反背之狀，傳其所試九方，譬如航海萬里，得一聲氣相通之侶，欣慰無似，遑計其短乎？然不欲後人相安其說，又不忍緘口無言也。其謂陰陽易位，病名關格。胸膈上陽氣常在，則熱為主病；身半已下陰氣常在，則寒為主病。胸中有寒，以熱藥治之；丹田有熱，以寒藥治之。
白話文：
只有岐伯的兒子引用其陰陽反背的表徵，流傳他所試驗的九種治療方法，猶如航海萬裏，得到一個志同道合的朋友，欣慰無比，哪計較他的不足之處呢？然而不想讓後人安於這種說法，又不忍心閉口不言。他認為陰陽顛倒，病名叫做「關格」。胸膈以上的陽氣經常存在，那麼熱症是主要病症；身體以下的陰氣經常存在，那麼寒症是主要病症。胸中有寒，用熱藥治療；丹田有熱，用寒藥治療。
若胸中寒熱兼有，以主客之法治之，治主當緩，治客當急。此從傷寒論胸中有寒，丹田有熱立說，實非關格本證。所引《內經》運氣治主客之法，亦屬無據。至於《靈》、《素》、《難經》、《金匱》之文，絕不體會，所定諸方，渾入後人惡劣窠臼，觀之殊不慊耳。方中小疵，雜用二陳、五苓、枳殼、厚朴、檳榔、木香是也。
白話文：
如果患者胸中有寒有熱兩種症狀，就要分別治療，優先治療主要症狀，其次再治療次要症狀。這論述是根據《傷寒論》中「胸中有寒，丹田有熱」的觀點提出的，但並不是針對本症的根本原因。文中引用《內經》關於運氣治療主要症狀和次要症狀的方法，也沒有根據。至於《靈》、《素》、《難經》、《金匱》等著作，作者根本沒有深入理解，所提出的諸多方劑完全是後人膚淺的見解，實在讓人不滿。方劑中的小缺失，就是雜用了二陳、五苓、枳殼、厚朴、檳榔、木香等藥物。
方中大疵，雜用片腦、麝香、附子、皂角、牽牛、大黃、朴硝是也。夫陰陽不交，各造其偏，而謂陰反在上，陽反在下可乎？九死一生之證，而以霸術劫奪其陰陽可乎？仲景之以趺陽為診者，正欲人調其榮衛，不偏陰偏陽，一味沖和無忤，聽胃氣之自為敷布，由一九而二八三七四六，乃始得協於平也。
白話文：
這個方劑的主要缺點在於同時使用片腦、麝香、附子、皁角、牽牛、大黃、朴硝等藥物。陰陽不交合，各自形成一邊倒，怎麼能說陰反在上，陽反在下呢？這是九死一生的證候，怎麼能用霸道的治療方法來劫奪它的陰陽呢？仲景把趺陽作為診斷的依據，目的正是讓人調和榮衛之氣，不偏陰偏陽，保持平和協調，不互相違逆，讓胃氣自動地敷布五臟六腑，從一到九，再從二到八，從三到七，從四到六，最終才能協調平衡。
豈一蹴所能幾耶？故不問其關於何而開，格於何而通，一惟求之於中，握樞而運，以漸透於上下，俟其趺陽脈不伏不澀，榮氣前通，乃加意於榮；衛氣前通，乃加意於衛；因其勢而利導之，庶不與藥扞格耳。若榮氣才通，即求之衛；衛氣才通，即求之榮；且為生事喜功，況躁不能需，亟思一逞乎？夫死裡求生之治，須得死裡求生之人。
白話文：
哪裡能一步登天就達到呢？所以不用管它是因何而開，因何而通，只要向身體裡面去找，緊緊抓住關鍵然後去運轉，漸漸地使上下通暢，等到趺陽脈不伏不澀，榮氣暢通了，再加強榮氣的治療；衛氣暢通了，再加強衛氣的治療；順應其勢頭而引導它，就不會和藥物相抵觸了。如果榮氣剛剛暢通，就急於治療衛氣；衛氣剛暢通，就忙於治療榮氣；並且不能安於現狀，喜歡追求功績，那更急躁得等不及，就急切地想表現出成績了嗎？那些死裡求生的人，必須要找死裡求生的人去醫治。
嗒然若喪，先熄其五志交煽之火，治吐逆之格，由中而漸透於上；治不泄之關，由中而漸透於下；治格而且關，由中而漸透於上下。所謂三年之艾，不蓄則不免死亡，蓄之則免於死亡矣。人亦何為而不蓄之耶？或者病餘不立一方，此終身不靈之人也，寧無見其方而反惑耶？不得已姑立進退黃連湯一方，要未可為中人道也。
白話文：
心意空空，好似喪失了什麼。首先熄滅情緒交煽的火，治療嘔吐逆氣的格，由體內逐漸透出到體外；治療不通暢的症狀，由體內逐漸透出到體外；治療格和關，由體內逐漸透出到體外。所謂三年之艾草，（並不）儲藏就不免死亡，儲藏了就免於死亡了。人為什麼不儲藏它呢？或者疾病痊癒後，不再採取某種方法，這是終身無法靈活變通處理問題的人，難道沒有看到這個方法而反而疑惑嗎？不得已姑且提供進退黃連湯一個方劑，畢竟不一定適用於一般常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