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傷寒直指》~ 《傷寒直指》卷十五 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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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傷寒直指》卷十五 (3)

1. 傳經

(海藏:)陽中之陽水,太陽是也。為三陽之首,能循經傳,亦能越經傳。陽中之陽土,陽明是也。陽明為中州之主,主納而不出,如太陽傳至此,名曰循經傳也。陽中之陽木,少陽是也。上傳陽明,下傳太陰,如太陽傳至此,為越經傳也。陰中之陰土,太陰是也。上傳少陽為順,下傳少陰為逆,如傳少陰,為上下傳也。

太陽傳至此,為誤下傳也。陰中之陽水,少陰是也。上傳太陰為順,下傳厥陰為逆,如太陽傳此,乃表傳裡也。陰中之陰木,厥陰是也。上傳少陰為實,再傳太陰為自安也。

太陽巨陽也,為諸陽之首。渴者,自入於膀胱也,名曰傳本。傳陽明胃為循經傳,傳少陽膽為越經傳,傳少陰腎為表傳裡,傳太陰脾為誤下傳,傳厥陰肝為循經得度傳。蓋三陰不至於頭,惟督脈與厥陰上行,與太陽相接於巔,故曰得度,是為太陽六傳也。

(仁齋:)夫傷寒六經為病,陰陽虛實,或冷或熱者,無非客邪之所為也。其陽邪傳者,常也,陰邪傳者,變也。陽邪以日數次第而傳者,如一二日太陽,至五六日厥陰也,七日經盡,當汗出而解。七日不解,謂之再經。二七日不解,謂之過經。過經不解,則為壞病。華佗云:傷寒一日在皮,二日在膚,三日在肌,四日在胸,五日在腹,六日入胃,乃傳裡也。其在皮膚者汗之,在肌肉者和之,在胸者吐之,在腹入里者下之。

又《傷寒賦》曰:一二日可發表而散,三四日可和解而痊,五六日便實方可議下,其治例頗同也。殊不知此皆大約之法,言常而不言變也。蓋寒之中人,初無定體,或中於陰,或中於陽。經言一二日發熱脈沉者,少陰病。又一二日口中和,背惡寒者,少陰病。此皆直中陰經之寒,非常而為變也。

《活人書》曰:凡寒邪自背而入者,或中太陽,或中少陰,自面而入者,則中陽明之類,亦不專主太陽也。又曰:寒邪首尾只在一經,而不傳者有之,有間傳一二經者,有傳過一二經不再傳者,亦有足經冤熱而傳入手經者,有誤服藥而致傳變者多矣。故經曰:太陽經脈浮緊,身疼痛發熱,七八日不解,此表證仍在,當發其汗。

又少陰脈,得之二三日,口燥咽乾者,急下之,此皆不以日數言也。守真曰:誰敢二三日,便以承氣下之。蓋聖人書不盡言,言不盡意,說其大概而已,不幾其言之執也。

太陽諸陽之首,傳變居多,且熱邪乘虛則傳,若經實則不受邪,而不傳。太陽水,傳陽明土,乃妻傳夫,謂之微邪。陽明土,傳少陽木,亦妻傳夫,微邪也。少陽木,傳太陰土,乃夫傳妻,謂之賊邪。太陰土,傳少陰水,亦夫傳妻,賊邪也。少陰水,傳厥陰木,乃母傳子,謂之虛邪。

太陽水,間傳少陽木,亦曰母傳子,虛邪也。太陽水,越經傳太陰土,為微邪。又曰:誤下傳也。太陽水,傳少陰水,乃陰陽雙傳,即兩感也。太陽水,傳厥陰木,亦曰母傳子,虛邪。又曰:首尾傳也。夫傷寒傳至厥陰為尾,厥者,盡也。正氣將復,而邪氣將解,水升火降,寒熱已而大汗解也。

若正氣不復,邪無從解,陰氣勝極,則四脈厥逆,舌卷耳聾,囊縮,不知人而死矣。趙氏曰:傷寒邪在陽經則易治,傳入陰經則危殆。蓋陽微陰盛,正虛而邪實也。況誤下內陷,汗虛別經,則變易傾危,可立而待。凡治之要,須求仲景立法之意,不然則疑信相雜,未免通此而礙彼也。

熟讀揣摩,其例自見,而治無差矣。不得其例,而執論專方,膠柱鼓瑟,其誤不免。許氏曰:讀仲景書,用仲景法,未嘗守仲景方,可謂得其旨矣。

(復庵:)傷寒先犯太陽,以次而傳,此特言其概耳。然其中變證不一,有發於陽,即少陰受之者;有夾食傷寒,食動於脾,脾太陰之經,一得病即腹滿痛者;亦有不循經而入,如初得病,徑犯陽明胃腑之類;不皆始太陽也。亦有首尾止在一經,不傳他經者;(如一月半月後,內無里證,但頭疼發熱,體痛惡寒者。

)亦有止傳一二經而止者,不必盡傳諸經也。至如病之逾越,不可泥於次序,當隨證施治。所以傷寒得外證為多,仲景曰:日數雖多,有表證者,猶宜汗。日數雖少,有里證者,即宜下。(宇泰曰:凡三陽三陰,皆能自受邪。不專自太陽始,如經於三陰內,各有中風中寒之證是也。

)至若感冒時行傳變,雖與傷寒相同,而治法不同。蓋不似傷寒殺厲之邪,無直中陰經之證耳。而夾陰夾食,為病亦皆危險,虛實寒熱之治,須從脈象舌法,循理至當,雖有不救,問心無愧。

(東垣:)傷寒受病之始,皆出熱論一篇,獨傳足而不傳手,何也?蓋傷寒病,冬月得之,惟傷北方與東方。蓋足之六經,皆在東北之方也。仲景云:無奇經則無傷寒,緣奇經皆附足經,不附手經,是以寒邪只傷足經也。然大意如此,至於傷手經者,間亦有之。

(海藏:)傷寒傳至五六日,漸變神昏不語,或睡中獨語一二句,目赤唇黑,口乾不飲水,與稀粥則咽,不與不思,六脈細數不洪大,心下不痞,腹中不滿,大小便如常,或十日以來,形貌如醉,醫見神昏不已,多用承氣下之,誤矣。蓋不知此熱傳手少陰心經也,然未知自何經而來。

曰:本太陽傷風,風力陽邪,陽邪傷衛,陰血自燥,熱歸膀胱,壬病逆傳於丙,丙丁兄妹,由是傳心,心火上熏,熱迫肺金,所以神昏也。肺為清虛之臟,內有火邪,致令神昏,宜梔子黃連黃芩湯。若脈在丙者,導赤散;在丁者,瀉心湯。若右寸沉滑有力,則可用涼膈散,乃氣中之血藥也。

若脈浮沉俱有力,是丙丁俱有熱也。可導赤瀉心,各半服之。此證膀胱傳丙,足傳手,下傳上,表傳裡也。云傷寒不傳手,此言未盡然也。與食則咽者,邪不在胃也。不與不思者,神昏也。邪熱既不在胃,誤與承氣下之,死也必矣。

(損庵:)傷寒本只傳足經,今又例手經之義,可謂發病機之秘矣。蓋只是邪蘊日久,因足經實,手經虛,故冤熱耳。有因汗下差誤而傳,有因七情或勞倦而致,大抵傳手經,必有所因。所以古人有救逆復脈等法,豈但切中病情,實啟後人無窮義例也。

(觀子:)傷寒但傳足經之旨,昔人已各窮其義矣。然有終未洞然者,竊嘗推之,猶有二義焉。一者外在天之陰陽,即內在人之臟腑。經所謂天有五行化寒、暑、燥、濕、風,人有五氣為心、肝、脾、肺、腎,及在天為風,在臟為肝,在天為寒,在臟為腎之類。蓋同出一原,形與氣每相應相通者矣。

一者陰陽之異道,即上下之定位。經言:清邪中上,濁邪中下。(在上之病,多風與熱;在下之病,多寒與濕。)又言:燥熱在上,風寒在下,及身半以上天氣主之,身半以下地氣主之。蓋本乎天者親上,本乎地者親下,各從其類而歸之是矣。故百病之生,風必病肝膽,暑必病心小腸,濕必病脾胃,燥火必病肺大腸,則寒邪所侵,有不病腎與膀胱,而不入在下之經者乎?然其病足之諸經何?肝腎陰也,脾陰中之至陰也。膽之於肝,膀胱之於腎,胃之於脾,表與里、標與本,一氣者也。

其臟象雖不盡在乎下,而其經氣,悉絡於下也。風寒者陰屬,其感必由陰臟,非此六經奚人乎?若心肺,陽臟而處上者也。大、小腸,心、肺之表裡也。三焦、命門,皆火之屬也。匪獨在下之邪上侮不順,諸陽熱自旺之臟,其氣足以勝陰寒,邪之所入既淺,終不至其病。(如風寒傷肺,雖有頭疼發熱,止成咳嗽類。

)則手六經者,焉得而傳之乎?三陰之邪,少陰甚於太陰,而厥陰復甚於少陰者,其位愈下,其寒愈深,則上下之不侔,益可見矣。至病之既久,傳之殆遍,而並見手各經證者,非遞傳至手也。淫邪泮衍,彼經又虛,從而侵入,故見彼經之證,非徑傳其經之謂也。(健曰:此篇論情達理,源源本本,更覺至當,玄妙入神,宜三複之。

嘗觀成氏之釋傳經次第也,曰:傷寒前三日傳遍三陽,後三日傳遍三陰,為傳經盡,當解不解者,傳為再經。至九日又遍三陽,十二日又遍三陰,十三日為再經盡,當解不解者,謂之過經。噫!斯言也,有不能無疑者矣。夫傷寒之邪,由淺入深,從表傳裡,既入於裡,豈能復出之表,再始於皮毛肌腠耶。

況傳至三陰,多屬入腑,入腑則無所復傳,非下不可也。今日曆一經,而至厥陰,傳深勢危,亟下奪之,猶三死一生之候焉。有煩滿囊縮於今日,而復頭疼發熱,項強體痛於明日者乎?既脈已沉細微緩,豈更能作浮緊洪長之診乎?熱極傳盡之厥陰,能無變故,而復返於太陽、陽明、少陽乎?理之所必無,證之所未有也。反復詳繹,再經過經之惑,皆成氏謬解之故,後人不察,所以紛紛其說矣。

蓋一日一經,六日六經者,熱論始之,序例述之,此傳經之常道,亦傳經之一端也。若語其詳,窮其變,財東垣之間經、越經,子母首尾等傳。尚文之不從太陽始,各經皆可始,而可傳一二經而止,不必遍傳六經。是皆必然之勢,無定體之常也。然此猶自後人推求,仲景已明言之,而人未之察耳。

日傳一經之外,七日一經之傳,兩句無遺蘊矣。考之經云:一日太陽受之,煩躁數急者傳,脈靜者不傳。二三日陽明、少陽證不見者,不傳。傷寒三日三陽為盡,是日傳一經之旨,皎然分別矣。況經又云:太陽病頭痛七日,行其經盡者,自愈。欲作再經者,針足陽明,使不傳則愈。

(再經二字,原出太陽病,七日以上行其經盡之下,則與一日一傳者,本無涉。十三日過經不解,如首篇十三日以上,不間之類,是經雖有再經過經之文,非再遍六經之說也。)六七日無大熱躁煩者,陽去入陰也。何耶?曰:太陽七日行其經盡,再經者為陽明,則非二日陽明、三日少陽,可知矣。

曰:六七日陽去入陰,則又非三日三陽為盡,三陰受邪可知矣。何其若同而異有如此哉?惟是日傳一經之外,復有但在一經,不再傳之傷寒也。序例於一二日太陽,二三日陽明之後,別列一章,曰:更不傳經者,七日太陽病衰,八日陽明病衰,以至十二日厥陰病衰,是與六日遍六經者,明屬兩途也。至其皆以七日自愈者,蓋日過一經,則諸經之氣皆病,傳速而陷深,故其候傾危。

七日一經,則一經之氣獨虛,不再侵他經,故病可自己。然此七日經盡之證,或不罷再傳一經者有之,斯則謂之再經。或七日太陽當衰而不衰,八日陽明當愈而不愈者,斯則謂之過經。成氏不達此義,以經盡欲解之餘邪,混之臟腑遞窮之暴診,病可忽里忽表,藥豈當下而復當汗乎?郢書燕說,莫此為甚。然即傳與不即傳,傳一經之與傳六經,其端甚微,而相去霄壤,安得不詳言而辨之哉。

(健曰:傷寒大要,全在據經定證。夫傳經之道,猶進退焉。日傳一經者,進也。至七日遞衰,十二日而愈者,退也。若七日經盡不愈,已見厥陰之危候,安有再傳至表之理乎?所謂再經者,乃七日一傳之證,而太陽當衰不衰,二七日,次傳陽明,是為再經。若陽明又不解,而至三七日者,是為過經。

然皆是進也。觀子深明其理,歷舉前人之異同而詳辨之,言言珠玉,已無遺蘊,學者可無他歧之惑矣。)

(士材:)傷寒傳經,自表入里,由淺入深,故六經以次受之。六經傳盡,無出而再傳之理也。太陽為三陽最在於外,陽明為二陽在太陽內,少陽為一陽在陽明內,此三陽為表也。太陰為三陰在少陽內,少陰為二陰在太陰內,厥陰為一陰在少陰內,此三陰為里也。《內經》一二日始太陽,五六日終厥陰,此語其常耳。

若論其變,或間經,或越經,或始終一經,不以次第拘,不以日數限也。但傳至厥陰,為傳經已盡,不復再傳矣。成氏乃云六日厥陰為傳經盡,七日當愈。不愈者,再自太陽傳至十二日,復至厥陰,為再傳經盡。十三日不愈者,謂之過經。其說謬矣。善夫馬仲化曰:自太陽至厥陰,猶人從戶外,而升堂而入室也。

厥陰復出,而傳太陽,奈有少陰、太陰、少陽、陽明之隔,豈有遽出而傳太陽之理乎?仲景云太陽病,頭痛七日以上自愈者,以行其經盡故也。若欲作再經者,針足陽明,迎而奪之,使經不傳則愈。此言始終只在太陽一經者也。又曰發於陽者七日愈,以陽數七故也。試玩行其經盡,不曰傳其經盡,則仲景之意顯然矣。

成氏誤認行其經盡,為傳遍六經,故有再傳之說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