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醫病書》~ 吳鞠通傳

1. 吳鞠通傳

吳君諱瑭，字配珩，號鞠通，江蘇淮安府山陽縣人。父守讓，郡庠生，以學教授，里中弟子從者甚眾。君十九歲而孤，家貧，棄舉子業，走京師，時四庫館開，傭書以自給。既於醫有得，見宋元以來諸書，皆疑其未盡。及得《內經》《靈樞》《難經》，乃知其源之所出；《傷寒論》《金匱》，知醫學莫先於此，乃專力焉。以觀諸家之書，合而存，不合者屏，而學大進。

白話文：

吳先生，名瑭，字配珩，號鞠通，是江蘇淮安府山陽縣人。他的父親守讓是郡庠生，以教書為業，在鄉裏收了許多學生。吳先生十九歲時父親去世，家境貧寒，於是放棄了參加科舉考試，前往京師謀生。當時正值四庫全書館藏書豐盈，吳先生就靠抄書來維持生計。在抄書的過程中，他對醫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，研讀了宋元以來的各種醫書，但總覺得它們有所欠缺。直到他讀到了《內經》、《靈樞》、《難經》等經典著作，才真正明白了醫學的源頭。他又鑽研《傷寒論》、《金匱要略》，認為醫學莫過於此，於是專心致志地學習這兩本著作。通過參閱各家醫書，取其精華去其糟粕，吳先生的醫學水平得到了突飛猛進的提升。

六氣為病，今惟存《傷寒論》，後人遂以傷寒之法遍治外感，不效，又謂辛溫不可用，而各立方法，然無能出《傷寒論》之範。元人劉守真，明吳又可，始知其非。我朝喻嘉言論之，而方法亦不備。吳人葉天士出，始有治溫病之方，而溫與寒判。君師其意，又甫求前人之書以明之，為《溫病條辨》。

白話文：

六氣病症的治療方法，現今僅存於《傷寒論》中。後來的人便用治療傷寒的方法來治療所有外感病症，但收效不佳，因此有人認為不能使用辛溫藥物，而另創立其他方法，然而這些方法都無法超越《傷寒論》。元代的劉守真和明代的吳又可才明白其中的道理。我朝的喻嘉言也曾論述過，但治療方法仍不完善。直到清代吳人葉天士，才提出治療溫病的方法，並且區別溫病與寒病的不同。我遵循其論述，又遍讀前人的著作來求證，寫成了《溫病條辨》。

始於傷風，繼言溫，繼言暑、濕、燥，而六氣之病治法始備。道光之初，民多病吐利死者，君曰此燥之正氣也。乃考明人沈目南「燥病論」，復補秋燥勝氣論一卷。其年順天鄉試，監臨檄京尹市霹靂散百餘劑，場中無死者。霹靂散，君所制方也。性狷急，不能容物，遇俗醫處方之謬，輒疵之。

白話文：

從感冒開始，接著是溫熱病，然後是暑症、濕症、燥症，這樣六種病的治療方法就齊全了。道光初年，許多人患上腹瀉嘔吐而死亡，王清任說這是燥邪正盛。於是，他鑽研明朝沈目南的「燥病論」，又增補了「秋燥勝氣論」一卷。那年順天鄉試，王清任監督考試時發給京兆尹一百多劑「霹靂散」，考場上沒有人死亡。「霹靂散」是王清任自創的方劑。他性情耿直激昂，不能容忍別的事物，遇到庸醫的處方不對，就馬上批評他們。

所至輒避去，至病家交口訾君。君據理直言，不徇人意，人皆憚之。同里參知汪文端公，知君最深，未幾卒。既士彥以憂歸，君遂無可語者。長子卒，君遂抑鬱，得衄血疾，道光十六年二月卒。往與士彥言醫書，仲景以下，惟孫真人論八脈，張隱菴《本草崇原》，葉氏《臨證指南》可觀。竇材之書，但許其扶陽抑陰，亦不可過信。

白話文：

他到哪裡，邪氣就避開，到了有病人家的時候，大家都會口口聲聲地嫌棄他。他根據道理直言不諱，不迎合他人的心意，人們都害怕他。同鄉參知汪文端公，最瞭解他，但不久就過世了。士彥回鄉守孝之後，他便再也沒有可以交談的人了。長子去世，他變得鬱鬱寡歡，得了吐血的病，道光十六年二月去世。以前和他一起討論醫書，他認為從仲景以下，只有孫思邈的《千金方》中論述八脈，張介賓的《本草崇原》，葉天士的《臨證指南》值得一讀。竇材的著作，只欣賞他扶陽抑陰的觀點，但也不可過分信賴。

又嘆醫之謬妄，欲為《醫醫病書》，嚐出其稿相示。君既卒，求之則定為七十二則。君居心忠厚，篤於故舊，與人能盡言，處事悉當。聞天下有水旱盜賊，輒有憂色。論某某賢，某某不肖，無阿徇，豈獨精於醫哉！然君之醫，要可以信今而傳後，難為不知者言也。君初娶鮑氏，生子廷蓮，順天增生，既卒，有孫二人：繼祖、念祖。

白話文：

我感嘆醫界謬誤荒唐，曾想寫一本《醫治醫生之病的書》，因此拿手稿給你看。你過世後，我把書稿找出來，發現已定稿為七十二條。你的心地忠厚善良，對老朋友很關心，為人可以直言不諱，做事非常妥當。聽聞天下有水旱盜賊之災，你都會憂心忡忡。評論某人賢良，某人無能，你絕不阿諛奉承。你豈止精通醫術而已！然而你的醫術必將被後人所信服和傳承，很難讓不懂的人明白。你最初娶鮑氏，生下兒子廷蓮，是順天府的增生員。廷蓮過世後，留下了兩個孫子：繼祖、念祖。

繼室崔氏，有子廷芷，國子監生，廷荃，婿周宗信，同里人，庶乎守君之教。

惟病在人，醫司其柄，何圖爾醫，乃先自病。嗟嗟蒸民，又焉託命？君子憫焉，為醫求醫。焫艾砥針，應手而施。醫病其廖，民用熙熙。病繁而變，其數盈千。病醫視之，非可言詮。孰簡而賅，庶幾十全。凡醫之病，或迷不知。肌膚腠理，在淺不治，既入膏肓，盧扁奚為？或者自知，坐而不理，諱疾忌醫，謂疢於美，沉痼而軀，卒以不起。嗟嗟爾醫，盍誦此書？若藥瞑眩，沉疴用祛。

白話文：

病症在於人身，但醫者卻握有生殺大權，哪會想到這些醫生們，竟然會先讓自己生病。唉呀，廣大的百姓，又該把生命託付給誰？有道德修養的人們憐憫百姓，為醫者尋找良醫。燒灼艾草、磨利針具，得心應手地施治。醫好的病人逐漸康復，百姓們因此喜氣洋洋。疾病種類繁多且變化多端，種類繁多，種類繁多，種類繁多，種類繁多，種類繁多。數目超過一千種。病人只有親眼見到症狀，才能判斷病情，無法用言語形容。怎樣的藥物既簡單又全面，才能治癒所有的疾病？所有的醫生都會得病，有的卻迷惑不知。如果疾病只在肌膚表層，卻不治療，等到深入體內後，即使扁鵲或奚仲這樣的神醫也無能為力。有的醫生雖然知道自己生病了，卻坐而不理，諱疾忌醫，認為疾病會損害自己的美名，久拖不治，最終導致無法治癒而死亡。唉呀，這些醫生們，為什麼不仔細研讀這本書？如果藥物產生不良反應，導致昏眩，就要用重藥來去除。

苦口之利，勿謂徐徐。自漢迄今，其書如海。守先待後，體用斯在。嗟嗟爾醫，慎旃無悔。

寶應，朱士彥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