潘楫

《醫燈續焰》~ 卷十三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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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十三 (2)

1. 癰疽雜述

《鬼遺方》云:癰之痛,只在皮膚之上。其發如火焚茅。初如黍米,三兩日如掌大,五七日如碗大。即易治。如腫冷,(熱不外發。)發渴,(邪熱在內。)發逆,(邪攻裡而嘔。)治之難愈。又云:疽發如小癤,觸則徹心痛,四邊微起如橘皮孔,色紅赤,不全變,膿水不甚出。

至七八日,疼悶喘急。若始腫高,五七日忽平陷,此內攻之候也。又云:癰疽有三等。毒氣浮淺,屬腑。毒氣沉深,屬臟。毒氣猛烈而行經絡,或淺或深無定,五臟六腑,皆受五毒,難為調理。惟宜於癰疽諸處,不問虛實,高腫起盛,光澤疼痛,只在皮膚之上,熱急脹滿,或有癢疼,別無惡候。初用溫藥平氣,次用排膿發穴。

(治癰所謂平氣者,乃犀角飲之類。其方用犀角連翹漏蘆甘草當歸肉桂,皆發表之藥也。所謂發穴者,乃棘針之類,用皂角刺為君,甘草、川芎乳香為佐使,亦托裡之藥也。然不若潔古、東垣諸方發表托裡為穩當。)疽發諸處,不拘大小,唯起在背。廣一尺、二尺、三尺,皮厚紫黑,高腫不常,內疼如錐刺攻擊,滿悶應四肢重疼,前心亦痛,余處發猶可。惟虛處及近筋骨處,若膿毒未潰,即傷爛筋骨肉。

損為疽者,屬五臟毒氣深沉,氣伏堅實。不宜緩治之,須內實五臟,外透皮膚,令軟勻和。即膿透,宜用內托實臟氣之藥,排膿勻氣乃可,不比癰之毒氣淺也。毋一類治之。

凡一切瘡腫,見有內攻之候,急以內托散內補湯藥,補填臟腑令實,最怕透膜,膜穿十無一生矣。婁全善云:癰之邪淺。其稽留壅遏,獨在經脈之中,而專攻於外。故初發時,自表便發熱,患處便如碗如盆,高腫而痛甚者。縱欲下陷,緣正氣內固,不肯受,故或便秘,或發渴、發逆以拒之。

是以骨髓終不焦枯,五臟終不傷也。疽之邪深,其稽留壅遏,內連五臟而不專攻於外,故身體或無熱,患處或不腫。毒甚者,聲嘶氣脫,眼黑眼小,十指腫黑如墨,多死也。治之之法,癰之初發,當以潔古法為主。表者散之,里者下之,火以灸之,藥以敷之。膿未成者,必消膿。

已成者,速潰。又當以《鬼遺方》為主,補填臟腑令實,勿令下陷之邪蔓延。外以火灸,引邪透出,使有穴歸著而不亂,則可轉死為生。今外科不分癰疽,一例宣熱拔毒。外以五香耗其氣,內以大黃竭其血。終不能自悟其藥之非。惜哉!《集驗》云:癰疽之名雖多,而其要則二,陰陽而已。

發於陽者,為癰,為熱,為實;發於陰者,為疽,為冷,為虛。故陽發,則皮薄色赤腫高,多有椒眼數十而痛;陰發,則皮厚色淡腫硬,狀如牛頸之皮而不痛。又有陽中之陰,似熱而非熱,雖腫而實虛。若赤而不燥,欲痛而無膿,既浮而復消,外盛而肉腐。陰中之陽,似冷而非冷,不腫而實,赤微而燥,有膿而痛,外雖不盛而內實煩悶。

陽中之陰,其人多肥,肉緊而內虛。陰中之陽,其人多瘦,肉緩而內實。而又有陽變而為陰者,草醫涼劑之過也;陰變而為陽者,大方熱藥之驟也。然陽變陰者,其證多,猶可返於陽,故多生。陰變為陽者,其證少,不能復為陰矣,故多死。然間有生者,此醫偶合於法,百中得一耳。

觀此,則癰與疽但有陰陽深淺內外虛實之分,而無大小之別。精要乃謂二寸至五寸為癰,五寸至一尺為疽者,謬矣。凡癰疽之脈沉實,發熱煩躁,外無焮赤痛,其邪深在裡,宜先疏通以絕其源。浮大數,焮腫在外,當先托裡,恐邪入內。不沉不浮,內外證無,知其在經,當和榮衛。

身無熱而脈數者,內有癰膿。數脈不時見,當生惡瘡。

諸癰腫,欲知有膿無膿,以手掩腫上熱者為有膿,不熱者為無膿。

人身之有經絡,猶地理之有界分。治病不知經絡,猶捕賊不知界分,其能無誅伐無過之咎乎?況手足十二經絡,有血氣多少之分。如手少陽三焦、足少陰腎、太陰脾,多氣少血。手厥陰心包絡、手太陽小腸、足太陽膀胱,多血少氣。手陽明大腸、足陽明胃,多氣多血。此其大較也。

多血少氣者易愈,多氣少血者難療。氣多之經,可行其氣。血多之經,可破其血,不可執一也。

瘡瘍有五善七惡。動息自寧,飲食知味,一善也。便利調勻,二善也。膿清腫消,不臭,三善也。神采精明,語聲清爽,四善也。體氣和平,五善也。煩躁時嗽,腹痛渴甚,或泄利無度,小便如淋,一惡也。膿血大泄,腫焮尤甚,膿色臭敗,痛不可近,二惡也。喘粗短氣,恍惚嗜臥,三惡也。

目視不正,黑睛緊小,白睛青赤,瞳子上看,四惡也。肩背不便,四肢沉重,五惡也。飲食不下,服藥而嘔,食不知味,六惡也。聲嘶色敗,鼻青赤,面目四肢浮腫,七惡也。五善見三則瘥,七惡見四則危。《元戎》云:瘡瘍自外而入者,不宜灸。自內而出者,宜灸。外入者,托之而不內。

內出者,接之而令外。故經云:陷者灸之。灸而不痛,痛而後止其灸。灸而不痛者,先及其潰,所以不痛。而後及良肉,所以痛也。灸而痛,不痛而後止其灸。灸而痛者,先及其未潰,所以痛。而次及將潰,所以不痛也。凡人初覺發背,欲結未結,赤熱腫痛,先以濕紙覆其上,立視候之。

其紙先干處,即是結癰頭也。取大蒜切成片,如當三錢厚薄,安於頭上,用大艾炷灸之。三壯即換一蒜片。痛者,灸至不痛。不痛者,灸至痛時方住。最要早覺早灸為上。一日、二日,十灸十活。三日、四日,六七活。五、六日,三四活。過七日,則不可救矣。若有十數頭作一處生者,即用大蒜研成膏,作薄餅鋪頭上,聚艾於蒜餅上燒之,亦能活也。

若背上初發赤腫一片,中間有一片黃粟米頭子,便用獨蒜,切去兩頭,取中間半寸厚薄,正安於瘡上,著艾灸十四壯,多至四十九壯。又頭為諸陽所聚,艾炷宜少而小。若少陽分野,尤不可灸。灸之多致不救。亦有因灸而死者,蓋虛甚孤陽將絕,其脈必浮數而大,且鼓,精神必短而昏,無以抵當火氣,宜其危也。

方書治癰疽,用針烙者,乃用圓針如箸,如緯鋌大,頭圓平,長六七寸,一樣二枚,蘸香油於炭火中燒紅,於瘡頭近下烙之。宜斜入向軟處,一烙不透,再烙必得膿也,總要用得其宜。若毒深針淺,膿不得出。毒淺烙深,損傷良肉。不當其所,他處作頭。此皆不能愈疾,反增痛苦,又有用砭鐮者,此血實者宜決之。

砭鐮者,瓷鋒之類。未熟而決,以泄其毒,不可太深。所謂刺皮無傷肉,不可輕用。又有敷貼之法。初生之瘡,腫似有頭而未起,即當貼溫熱藥,引出熱毒。火就燥之義。若瘡腫初生即高起,四畔焮赤,宜搗生寒藥貼之,折伏其熱勢,驅逐其邪惡,撲火之義。大抵敷貼之法,欲消散腫毒,疏通血脈。

寒熱錯綜,皆期於不成膿也。又有用淋洗法。瘡腫初生,一二日不退,須用湯水淋射之。其在四肢者,瀉漬之。其在腰腹及背者,淋射之。其在下部委曲者,淹漬之。無非疏導腠理,通調血脈,使無凝滯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