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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客塵醫話》~ 卷一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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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一 (1)

1. 雜症述略

爛喉發癍疹,近時甚多,在稚年不治者,十有八九。何也?其根由於種痘,近時嬰孩稟質既薄,痘師防其發點繁多,下苗甚輕,多者數十顆,少者不過數顆,而先天臟腑之毒,未經盡透。

白話文:

喉嚨發炎長膿疹,最近特別多,在年紀小的孩子身上沒有治好的,十個中有八九個。這是為什麼呢?根本原因在於種痘。最近的新生兒體質都很虛弱,痘師為了防止他們出很多痘點,種痘時手法很輕,數量多的也就幾十顆,少的只有幾顆,而孩子出生時體內的毒素,並沒有完全排乾淨。

一遇時感傳染,乘機而發,治之以寒涼之劑,則必至下陷;治之以透表之劑,則又邪未達而本先撥,蘊伏咽喉,隨即潰爛而亡,其危可勝言哉!讀《金匱》書,有「陽毒之為病,面赤斑斑如錦紋,咽喉痛,吐膿血,五日可治,七日不可治,升麻鱉甲湯主之」之文,蓋以升麻透厲毒,鱉甲泄熱守神,當歸和血調營,甘草瀉火解毒,即《內經》所云:熱淫於內,治以鹹寒,佐以苦甘之旨。

白話文:

一旦遇到季節性傳染病,趁機爆發,用寒涼的藥方治療,則必然會導致病情下陷;用發散解表的藥方治療,又會使得病邪還沒有到達體表,就被強行驅散,潛伏在咽喉,緊接着就會潰爛致死,它的危險程度難以形容!讀《金匱要略》一書,其中有「陽毒導致的疾病,面部生有斑點如錦紋,咽喉疼痛,嘔吐膿血,五日內可治,七日後不可治,服用升麻鱉甲湯主治」的論述,這是因爲升麻可以發散猛烈的毒氣,鱉甲可以泄熱保神,當歸可以和血調經,甘草可以瀉火解毒,這正是《內經》中所說的:熱邪侵犯於體內,用鹹寒之藥治療,配以苦甘之味。

繹其意,實與此症相類,而方內有蜀椒、雄黃,似當加於陰毒方中,或因傳寫之訛,醫者當息心揣度,用古而不泥於古,轉機則在於臨症活變也。

白話文:

考察其意義,實質上與此證類似,而方劑中有蜀椒、雄黃,似乎應加入陰毒方的藥物中。或許是傳抄之誤。醫師應仔細考量,使用古法但不拘泥於古法,靈活性應用的關鍵就在於根據症狀靈活變化。

李云浦云:爛喉痧一症,風熱者宜清透,濕熱者宜清滲,痰火凝結者宜消降。蓋邪達則痧透,痧透則爛自止,若過用寒涼,勢必內陷,其害不淺。但其證有可治有不可治,口中作臭者,謂之回陽,其色或淡黃,或深黃,此係痰火所致,皆可治也。如爛至小舌,鼻塞閤眼朦朧,是毒氣深伏,元氣日虛,色白如粉皮樣者,皆不可治也。

白話文:

李雲浦說:爛喉痧這個疾病,如果是風熱引起的,宜用清熱解毒的藥物治療;如果是濕熱引起的,宜用清熱利濕的藥物治療;如果是痰火凝結引起的,宜用化痰清火的藥物治療。這樣一來,邪熱到達喉嚨就會發泄出來,發泄出來後爛喉症狀自然會停止。如果過度使用寒涼藥物,必然會導致邪熱內陷,危害很大。但是,這個疾病有的可以治好,有的不能治好。口中發臭的,稱為回陽,其顏色有的淡黃,有的深黃,這是痰火造成的,都可以治好。如果爛到小舌,鼻塞,眼睛模糊,這是毒氣深入,元氣日虛,顏色發白像粉皮一樣的,都無法治好。

爛喉發癍斑,半由於元虛不正,時邪易於感染,重者用紫背浮萍、生石膏等藥,透毒解熱;稍輕者,只宜用大力子、桑葉杏仁連翹桔梗荊芥萆薢、花粉,輕清之品,清邪化熱,不得早用大生地、麥冬等以膩之,亦斷不可用黃連黃芩太苦大寒等品以遏。此等時證,其勢危速,須細心詳慎審脈察色,庶幾不致誤治也。

白話文:

喉嚨疼痛長爛斑,一部分是由於元氣虛弱,身體抵抗力差,此時,邪毒容易入侵。嚴重的,可以使用紫背浮萍、生石膏等藥物,以排除毒素,降溫解熱。稍微輕微的,只適合使用大力子、桑葉、杏仁、連翹、桔梗、荊芥、萆薢、花粉等性質清淡的藥物,以清除邪毒,化解熱氣。不要過早使用大生地、麥冬等滋膩的藥物,也不可以用黃連、黃芩等過於苦寒的藥物來遏制。這種季節性疾病,進展得快且兇險,必須細心詳盡地診脈觀色,這樣才能避免誤診誤治。

南人多溫熱病,而少真正傷寒,不可概從六經論治。蓋傷寒六日傳遍,多有變證,溫熱惟留戀一經,或傳入營分,從風從濕,必潛心細究,於舌色尤為先務。葉天士前輩《溫熱論治》數條,發前人所未發,最為切要,學者宜宗法焉。

白話文:

南方人多患溫熱病,而真正傷寒較少,不可籠統地按照六經來治療。因為傷寒病六天後傳遍全身,常有變化,而溫熱病只停留在一經,或傳入營分,以風或濕為病因,必須仔細審察,其中尤以舌色為首要。葉天士前輩所著《溫熱論治》中的幾條論述,是前人所未提出的,非常重要,學習者應效法。

邪之所湊,其氣必虛。故曰不能治其虛,焉問其餘?然亦不可執也。強壯之人,思慮應酬之間,為淫邪賊風所乘,或自恃脾強,過啖甘肥炙眊,釀成膠痰實火,亦宜發表攻裡,如河間推陳致新之法,有何不可。若因循顧忌,治不中肯,久則反傷正氣,所謂五虛死,五實亦死。

白話文:

邪氣侵入的地方,通常會出現氣虛的現象,所以說如果不能治療氣虛,就不用考慮其他病症了。不過,也不能過於執著。即使是強壯的人,在思慮過度或應酬之間,也可能被邪風入侵。或者,有些人自恃脾胃強壯,過度食用肥甘厚味,導致痰濕內聚,火熱上炎,這種情況也需要發散表邪,攻下裡實,就像河間提出的推陳致新之法一樣,有什麼不可以呢?如果過於謹慎顧忌,治療沒有對症下藥,時間久了反而會損傷正氣。所謂「五虛死,五實亦死」,就是這個道理。

又云:毋實實,毋虛虛是也。若不論虛實,動手便用補益,執扶正化邪之說,與膠柱而鼓者何異耶?

瘧病無汗,要有汗固矣,至於有汗要無汗,亦不可不斟酌也。雖有虛實之不同,其根未有不因暑邪內藏,陰邪外束所致。暑為陽邪,陽邪多汗,故瘧往往有汗,豈可因其汗多,早加固表之藥,以致病情反覆。故古人但言久瘧扶正為主,未嘗言固表也。愚謂:汗少不妨更發汗,汗多不必再發汗,但以輕清和解,治之可也。

白話文:

瘧疾沒有出汗,固然需要發汗。但是對於已經出汗的情況,要不要發汗,也需要仔細斟酌。雖然瘧疾分為虛證和實證,但其根本原因都是暑邪內侵,陰邪外束造成的。暑邪屬陽,陽邪容易出汗,所以瘧疾往往會出汗。難道可以因為它出汗多,就早早使用固表藥物,導致病情反覆嗎?所以古人只說久瘧以扶正為主要治療方法,並沒有提到固表。我認為:出汗少可以再發汗,出汗多不一定再發汗,只要使用輕清和解的藥物治療就可以了。

衛屬陽,其氣慓悍,故行速;營屬陰,其氣靜翕,故行遲。瘧邪之間,一日及連二日發者,邪之著於營也,如周天之數,日行過之,月行不及,亦是陰陽遲速之分耳。

白話文:

衛氣屬於陽,氣性剛烈猛烈,所以運行快速;營血屬於陰,氣性安靜內斂,所以運行緩慢。

瘧疾這種邪氣,如果隔一天或連續兩天發作,表示邪氣侵入的是營血。就像天體運行一樣,太陽一天運行一周天,月亮運行速度慢,趕不上太陽,這也是陰陽遲速差別的體現。

治疫之法,解毒為先務。吳又可專用大黃驅逐毒穢,但近時之人,體氣多薄,攻蕩難施,莫若張路玉用人中黃配蔥、豉等解毒藥,為起首方。葉天士用銀花、金汁涼解之品,最為穩當。喻氏云:上焦如霧,升而逐之,佐以解毒;中焦如漚,疏而逐之,佐以解毒;下焦如瀆,決而逐之,佐以解毒。觀其旨,病有上中下之分,而獨於解毒一言,叮嚀再四,豈非急於解毒之法哉?

白話文:

治療瘟疫的方法,解除毒性是首要任務。吳又可專門使用大黃驅逐毒氣,但是近來的人身體體質大多虛弱,不適合用激烈的攻伐方法。不如採用張路玉的方子,使用人中黃搭配蔥、豉等解毒藥,作為起頭的藥方。葉天士使用銀花、金汁等清涼解毒的藥物,是最穩妥的。喻氏說:上焦 (胸腔以上) 的毒氣像霧氣一樣,要升發驅散它,並輔助解毒;中焦 (胸腔及腹腔之間) 的毒氣像泡沬一樣,要疏導排出它,並輔助解毒;下焦 (腹腔以下) 的毒氣像溝渠一樣,要疏通排出它,並輔助解毒。瞭解他的意圖,疾病分為上、中、下三焦,而他獨獨對於解毒一事再三叮嚀,難道不是急於解除毒性的方法嗎?

疫者,穢惡之氣,互相傳染。吳氏謂:從口鼻而入,即踞膜原,但口鼻吸受,肺為出入之門戶,無有不先犯肺者。疫皆熱毒,肺金所畏,每見此症,身熱先有憎寒,肺先病也:繼而充斥三焦,或有逕走心包絡者,所謂厲氣,無非鬱熱也。至於疫邪漸解而肺蓄餘熱。每多咳嗆肌熱自汗等證,亦所謂肺先病而未愈之明徵也。

白話文:

疫病是受到骯髒有害的空氣感染而傳播的疾病。吳氏說:病氣從口鼻進入,接著就停留並生長在黏膜上。然而,口鼻進行吸入動作時,肺是空氣進出的大門,所以疫病無不首先侵犯肺部。疫病都是熱毒所引起,而肺為金性質,最怕熱毒。每當看到這種病症時,病患身體發熱,緊接著會怕冷,這是肺部先發病的徵兆。接著病氣充滿三焦,有的會直接侵犯心包絡。所謂的「厲氣」,其實就是瘀熱鬱結。至於疫病逐漸好轉,但肺中仍殘留餘熱。通常會出現咳嗽、氣喘、身體發熱、自汗等症狀,也是肺部先發病而沒有痊癒的明顯跡象。

今人每遇房勞遺泄之後,偶感風寒發熱,即謂之陰證,病者怕虛,醫者怕表,不問現症如何,竟用參、地、附、桂溫熱峻補之劑,是則先補實其風寒於腎中矣,邪何由出耶?夫所謂陰證者,寒邪中於三陰經也。即使中於腎經,亦須先散少陰之風寒,如《傷寒論》中少陰發熱,仍用麻黃細辛發表之法是也。

白話文:

現在的人每當房事後虛脫,偶爾感覺到風寒發熱,就說是陰證,病人害怕虛弱,醫生害怕外寒入侵。不管目前的症狀如何,總是使用參、地、附、桂等溫熱峻補的藥物,這就先把風寒之邪補到腎中。邪氣如何能散發出去呢?所謂的陰證,是指寒邪侵入三陰經。即使是侵入腎經,也必須先散除少陰的風寒。就像《傷寒論》中少陰發熱,仍然使用麻黃、細辛等發散的藥物一樣。

若果直中三陰,身不壯熱,有惡寒倦臥,厥冷喜熱等症,亦且先宜溫散,漸進滋補之法,此理不可不細辨也。

大概治膏粱者多滋養,治藜藿者多消散。然膏粱之體,易生痰積,由其多食厚味也,亦宜消散;藜藿之人,易於清減,由其自奉淡薄也,亦宜滋養。所謂人情物理,不可執一以施。

白話文:

一般來說,對富貴人家的人治療多用滋補方法,對貧困人家的人治療多用清熱消散方法。然而,富貴人家的體質容易生痰積,因為他們經常吃豐盛的食物,也需要清熱消散。貧困人家的人體質容易清減,因為他們生活清淡,也需要滋補。所謂「因人而異,因事而變」,不能一概而論。

病有在下者,其見證反在上,如蓄血發狂是矣。在上者反在下,如肺氣壅,大便頻;肺氣虛,小便數是矣;在表者反在裡,如三陽合病下利是矣。在裡者反在表,如熱深厥亦深,及面反戴陽是矣。治宜細察。

白話文:

如果疾病在身體下部,症狀卻出現在上部,例如內出血引發的發狂。如果疾病在上部,症狀卻出現在下部,例如肺氣鬱結,會導致大便頻繁;肺氣不足,會導致小便頻繁。如果疾病在身體表面,症狀卻出現在裡面,例如三陽合病會出現腹瀉。如果疾病在身體裡面,症狀卻出現在外面,例如發高熱時也會手腳冰冷,而且臉色會發紅。治療時需要仔細觀察辨證,才能對症下藥。

衛為陽,風為陽邪,中風者,陽虛不能衛外,以類相從也,故多顯陽熱之症。治宜求受病之本,毋徒事於風藥,以重虛其表。

白話文:

人體正氣的「衛氣」屬陽性,風邪也是陽邪,患上中風,是陽氣虛弱,無法保護身體外在,風邪和陽氣同屬陽性,因此會相互吸引,所以中風患者多會出現陽熱症狀。治療時應針對疾病的根本,不要只顧著用風藥,這樣會加重身體表面的虛弱。

《傷寒論》云:能食者為中風,不能食者為中寒,則傷寒內中風之症,未嘗禁其食也。又云:欲飲水者,稍稍與之。蓋實火煩渴,得水則解,未嘗禁冷水也。乃醫者,凡遇此症,恐其傷胃,禁止勿與,是亦背先賢之在旨矣。

白話文:

《傷寒論》中說:還能進食的屬於中風,不能進食的纔是中寒。因此,傷寒裡面夾著中風的症狀,並沒有禁止進食。又說:如果口渴想喝水,可以少量給予。因為實熱導致口渴,喝了水就會緩解,並沒有禁止喝冷水。但是,醫生凡是遇到這種症狀,擔心傷胃,就禁止不給,這也是違背了前人意旨的。

陰虛則陽無所附,氣有升無降,法當以滋陰藥為君,斂降之藥為佐。苟徒降其氣,則濁未必降,而清且隨虛矣。陽虛則氣中斷,氣有降無升,法當以補中藥為君,升舉之藥為佐,苟徒升其氣,則清未必升,而濁且隨干矣,此治陰陽之偏虛也。外此或七情逆滯,或氣血飲食痰阻,礙於中焦,妨其升降出入之路,其人元氣未虧,不妨升之降之也。

白話文:

當身體陰虛時,陽氣無處依附,氣只會上升而不下降,治療方法應以滋陰藥為主,輔以斂降之藥。若只是單純降氣,濁氣不一定會下降,反而清氣會隨著虛氣逸出。陽虛時,氣機中斷,氣只會下降而不上升,治療方法應以補中藥為主,輔以升舉之藥。若只是單純升氣,清氣不一定會上升,反而濁氣會隨著乾澀鬱積。以上討論的是治療陰陽偏虛的情況。除此之外,如果七情不通暢,或氣血飲食痰液阻滯,影響中焦,阻礙氣機升降出入的通道,但病人的元氣尚未受損,則可以同時升氣降氣治療。

此後天有形之氣血,調治之理,至若先天元陰元陽,則陰虛陽必薄,陽虛陰必乘;但當峻補,陰陽無暇為升降,標計也。

白話文:

至於後天有形的氣血,調整的方法就容易了。但是先天元陰和元陽,一旦陰虛,陽氣就會衰弱;陽虛,陰寒之氣就會增強。這時必須採用強大的補益方法,以此使陰陽沒有空隙可以進行升降,這也是治療的標記。

陽虛而見陽熱之症,是真火無根而脫出也;陰虛而見陽熱之症,是陰虛陽無所附而然也;陽盛而見陰寒之症,是陽盛拒陰也;陰盛而見陽熱之症,是陰盛格陽也。四者用藥不當,生死反掌。

白話文:

如果陽氣虛弱卻出現陽熱症狀,是因為真火失去源頭而脫離了。如果陰氣虛弱卻出現陽熱症狀,是因為陰氣虛弱無法附著陽氣而導致的。如果陽氣過旺卻出現陰寒症狀,是因為陽氣過旺排斥了陰氣。如果陰氣過旺卻出現陽熱症狀,是因為陰氣過旺阻擋了陽氣。如果用藥不當,這四種情況都可能致命。

腎者,胃之關。從陽則開,從陰則闔;陽太勝則開而為消,陰太勝則闔而為水,明矣。仲景治水腫,主之以腎氣丸,而治消渴亦然,寧不與陽盛有乖乎?然而此之消,是腎中陽虛不能收攝也;此之渴,是腎中陰虛,引水自救也。喻氏謂腎水下趨,故消;腎氣不上騰,故渴。均用此丸,蒸動腎氣,恐未必然。

白話文:

腎臟是胃的關卡。順著陽氣的作用就會打開,順著陰氣的作用就會關閉。如果陽氣過於旺盛,關卡就會打開引起消瘦;如果陰氣過於旺盛,關卡就會關閉引起水腫,這是很明顯的。仲景治療水腫,主要使用腎氣丸,而治療消渴也是如此,難道這不與陽氣旺盛相違背嗎?然而,這種消瘦是腎中的陽氣虛弱,不能收攝所致;這種口渴是腎中的陰氣虛弱,調用水液來救助自己所致。喻氏認為腎中的水液向下流注,所以會消瘦;腎氣不能向上運行,所以會口渴。他們都使用這個丸藥,認為能促進腎氣運行,但我認為未必正確。

咳嗽之症,大半由於火來剋金,謂之賊邪,最難速愈。因風寒外襲,而內生實火,急宜瀉之;若失於提解,久之傳變生痰,誤服陰藥,反成癆瘵。如果系虛火,惟有壯水一法;但養陰之藥,又皆阻氣滯痰,是在治之者靈也。如生脈六君湯、金水六君煎之類,最為妥當。

白話文:

咳嗽大部分是由於身體內的火氣剋制肺金,稱為賊邪,最難快速痊癒。因為風寒由體外入侵,而內部產生實熱,需要及時瀉除;如果錯失解除機會,時間久了會轉變產生痰,如果誤服滋陰藥,反會導致癆疾和癆病。如果是虛火,只有滋養腎水的方法;但是滋陰的藥物又會阻礙氣血運行,使痰液停滯,所以這就考驗醫者的靈活性。像生脈六君湯、金水六君煎這類藥方,是最為適當的。

腎虛水泛為痰,有腎中陽虛,腎中陰虛,陽虛津液洋洋泛溢,味淡起沫,治宜補氣以生陰,則上泛可降;陰虛咳唾痰涎,味鹹黏膩,治宜益水以潛陽,則咳唾可平,治不可雜也。

白話文:

腎臟功能虛弱時會導致水液氾濫形成痰液。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有兩種:

  1. **腎陽虛:**腎臟中的陽氣虛弱,導致津液氾濫,形成泡沫狀、味道淡的痰液。治療方法應以補氣來滋養腎陰,這樣就能使上氾的痰液下降。

  2. **腎陰虛:**腎臟中的陰液虛弱,導致咳出帶有黏稠鹹味的痰液。治療方法應以滋陰來抑制腎陽,這樣就能平息咳嗽和痰液。

在治療時,必須針對不同的原因採取不同的方法,不能混淆。

鼓膈為難治之病,然鼓猶可治,膈斷不可治。鼓多實證,或痰或血,或氣或食,或水凝結於中,能先下其滯,繼以補養腸胃,漸能運化矣。《內經》雞矢醴之方,即治法也。至臂細臍凸,青筋繞腹,手心及背平滿,此臟氣已絕,死不治。若膈證始由肝火犯胃,木來侮土,謂之賊邪。

白話文:

鼓脹病難以治療,但鼓脹還能治,膈膜斷裂卻不能治。鼓脹大多為實證,可能是痰液、血液、氣體、食物,或停滯於體內的水液。治療方法是先通下滯留之物,然後調理腸胃,逐漸恢復消化吸收機能。古代醫書《內經》中的「雞矢醴」就是治療此病的方法。

如果病情發展到手臂變細、臍部隆起、腹部青筋凸起、手心和背部平滿,表示臟氣已經衰竭,死亡不可避免。如果是因肝火克犯腸胃,導致木克土(肝木剋制脾土),這種情況稱為「賊邪」。

所以肝陰素虧,津液不足之體,嘔逆不止,久成噎膈,以至胃汁枯槁,痰涎壅塞,食不下達,仍復吐出。此病在賁門,固與反胃之證,朝食暮吐,暮食朝吐,病在幽門者,判然兩途。經云:谷入於胃,以傳於肺,五臟六腑,皆以受氣。今既食不能入,則臟腑之氣皆竭矣。故見此病,少可納穀,不出一年而死;全不納穀,不出半年而死。

白話文:

因此體內肝陰嚴重不足,津液虧虛,導致嘔吐不止,時間久了就會形成噎膈,以至於胃液乾枯,痰液堵塞,食物無法順利進入腸胃,反而會嘔吐出來。這種疾病位於賁門,與反胃的症狀(朝食暮吐,暮食朝吐,疾病位於幽門)明顯不同。根據經典著作記載:食物進入胃後,會傳輸到肺部以及五臟六腑,使它們都能得到氣。現在既然不能進食,那麼臟腑之氣都會耗盡。因此患上此病的人,如果還能進食,通常活不過一年;如果完全不能進食,活不過半年。

春得病死於秋,秋得病死於春,金水相剋之時也。

心腎不足,小便渾濁,中氣不足,溲便為之變色。要知金衰則水涸,水涸則小便短數而渾濁;氣不足則易郁,鬱則生熱,熱生則溺色變為黃赤矣,當求其本而治之。若徒執水液渾濁,皆屬於火,概施利水清熱之品,必致反增其病。

白話文:

如果心臟和腎臟虛弱,小便就會渾濁;如果中氣不足,尿液和排便也會變色。要知道,當金元素衰弱時,水源就會乾涸,水源乾涸後小便就會短少而渾濁;如果氣不足,就容易鬱悶,鬱悶就會產生熱,熱氣產生後尿液的顏色就會變成黃色或紅色。因此,我們應該找出病症的根本原因進行治療。如果僅僅關注水液渾濁,而認定都是火熱引起的,一概使用利水清熱的藥物,反而會加重病情。

腳氣之病,多由濕熱,因濁邪下先受之也。膏粱者,濕熱內生,藜藿者,濕熱外侵,治宜分利滲濕固也。若有陰虛之極,不能吸氣歸元;陽虛之極,不能攝血歸經,陰陽偏勝,升降失司,於是陽獨浮於上,陰獨沉於下,足至暮則腫痛矣。治又宜補陰益氣,不可概施分利滲濕,以重傷其陰陽。是在觀形察脈,以細求之。

白話文:

腳氣病大多是由濕熱引起的,是因為濁氣邪氣先侵犯了下焦部位。富貴人家得腳氣,是因為濕熱從體內產生;貧窮人家得腳氣,是因為濕熱從體外入侵。治療方法應該根據不同的情況採取利水滲濕、固攝精氣的措施。

如果陰氣極度虛弱,無法吸入氣血歸還元氣;陽氣極度虛弱,無法攝取血液迴歸經脈,導致陰陽偏頗,升降失調。這樣一來,陽氣獨自浮在上面,陰氣獨自沉在下面,到了傍晚時分雙腳就會腫痛。治療仍然需要補陰益氣,不能一概採用利水滲濕的方法,以免進一步損傷陰陽。關鍵在於觀察形體,診斷脈象,仔細辨別病症。

有思慮傷脾,脾虛不能統血而失出者;有思慮傷脾,脾衰不能消穀而泄瀉者。失血斷不宜用涼血,泄瀉不宜用消導,以致脾氣愈傷,皆當扶養脾土為本,勿徒治其標。

白話文:

有的人思慮過度,會傷及脾臟,脾虛導致無法控制血液流動,從而導致出血;有的人思慮過度,會導致脾臟衰弱,無法消化食物,從而導致腹瀉。對於出血的情況,不應使用寒涼的藥物止血;對於腹瀉的情況,不應使用消導的藥物止瀉,因為這樣會進一步損傷脾氣。治療這兩種情況,都應該以扶養脾土為根本,不要只治標不治本。

《平脈》云:少陰脈不至,腎氣微少,精血奔,氣迫促,上入胸膈。夫少陰脈不至,是先天元陽元陰受傷。腎者,先天也;脾胃者,後天也。先天既已受傷,則不能生乎後天,故脾胃之陰陽亦傷,不能運化水穀而生濕熱;濕熱下流,則膀胱之氣化不行,濁氣因而上入。濁氣上入,肺氣便壅,脾氣愈滯,於是為痰為飲,而食滯腹脹之症形焉。

白話文:

《平脈》中提到:少陰脈脈搏不到,表示腎氣不足,精血流動不暢,氣息短促,上行至胸膈之間。少陰脈脈搏不到,說明先天元陽元陰受損。腎是先天之源,脾胃是後天之本。先天受損,後天便無法得到滋養,因此脾胃的陰陽也受傷了,無法運化水穀產生濕熱;濕熱下行,導致膀胱氣化功能受阻,濁氣因而上行。濁氣上行,肺氣受阻,脾氣更加停滯,於是形成痰飲,進而出現食積腹脹的症狀。

其少陽生髮之氣,鬱而不得升,為周身刺痛,為嘔逆吞酸;心主之陽為濁陰所乘,則為心悸怔忡。是腎之一臟腑,而五臟六腑,皆為之不寧,故養身莫妙於節欲也。若不知此,而但以利氣行痰消食為治,則燥以傷其陰,利以傷其陽,不坐困乎?此專主腎虛而言也。

白話文:

少陽升發的氣機,鬱積而不能升發,就會造成全身刺痛、嘔吐酸水。心臟主陽氣,被濁陰之氣侵擾,就會出現心悸、怔忡。腎臟是一臟之根本,五臟六腑的運作都會受到影響。所以養生的關鍵在於節制慾望。如果不明白這個道理,一味用通利氣化痰、消食的方法來治療,只會傷及陰液,耗損陽氣,最終會陷入困境。這段話主要針對腎虛的情況而說的。

諸痛無補,言氣逆滯也。然壯者,氣行則愈;怯者,著而成病。真氣虛乏之人,諸邪易於留著,著則逆,逆則痛。疏刷之中,不可無補養之品。徒事攻擊,則正愈虛,邪愈著而痛無休止也。

白話文:

各種疼痛沒有好轉,說明是氣滯不通造成的。年輕力壯的人,氣血通暢了就會好轉;而體虛的人,氣滯就會變成疾病。真氣不足的人,容易被各種邪氣侵襲,邪氣一侵襲就會不通暢,不通暢就會疼痛。在疏通氣滯的同時,不能缺少滋補的藥物。如果只顧著攻擊邪氣,那麼正氣就會更虛,邪氣就會更頑固,疼痛就無法停止。

所以脾胃亡液,焦燥如割,宜用地黃養陰等以潤之;脈陽澀陰弦,腹中急痛,當用小建中湯;肝血不足,兩脅脹滿,筋急不得太息,四肢厥冷,心腹引痛,目不明瞭,爪甲枯面青,宜補肝湯。腎虛羸怯之人,房勞過度,胸膈間多隱隱痛,此腎虛不能約氣,氣虛不能生血之故,往往凝滯而作痛,宜用破故紙、萸肉、枸杞等溫腎,歸、芍等養血。至於頭痛,有氣虛,有血虛,有腎虛,皆不可無補也。

白話文:

因此,脾胃缺乏津液,乾枯灼熱如刀割一樣疼痛,應使用地黃養陰等藥物來滋潤;脈象陽氣澀滯,陰氣緊澀,腹中急劇疼痛,應使用小建中湯;肝血不足,兩脅脹滿,筋脈拘急,無法暢快呼吸,四肢冰涼,心腹隱隱作痛,眼睛看不清楚,指甲乾枯,面色青白,應使用補肝湯。腎虛體弱的人,房事過度,胸膈之間經常隱隱作痛,這是因為腎虛不能收攝氣血,氣虛不能生血,導致氣血凝滯而疼痛,應使用破故紙、萸肉、枸杞等溫補腎陽,當歸、芍藥等養血。至於頭痛,有氣虛、血虛、腎虛等不同原因,都應該適當補養。

風溫溫瘧之病,其根得之於冬令,中於風寒,遇溫而發,其氣自內而達於外,故多汗。不比風邪外束,閉其營衛,當發汗解肌也。治故以發表為逆,亦不可因汗而斂之。致變別病,務以清解得宜。

白話文:

由於冬天受了風寒,導致內部產生了風溫溫熱病的根源。當遭遇溫暖時,風溫便會發作,身體氣血自內向外擴散,所以容易出汗。這和一般的風寒感冒不同,風寒感冒是由於外在的風寒邪氣堵住了經絡,所以需要發汗解表。而風溫溫熱病是由內部產生的,發汗反而會加重病情。因此,治療風溫溫熱病不能使用發汗法,也不能因為出汗而用斂汗法。必須採取清熱解毒的方法,纔能有效治療。

吐血一證,繆氏云:治有三訣。宜行血不宜止血。血不循經絡者,氣逆上壅也,行血則使循經絡,不止自止;若用硬止之劑,血必凝,血凝則發熱惡食,病日痼矣。宜補肝不宜伐肝。肝主藏血,吐者,肝失其職也,養肝則肝氣平而血有所歸;若使伐肝,則肝愈虛,血愈不止矣。宜降氣不宜降火。

白話文:

咳血,繆氏說:治療有三個要訣。

一、行血,不宜止血。

血液不循正常經絡運行,是因為氣逆上沖造成的。行血可以讓血液循經絡運行,止血問題會自然消失;如果使用硬性止血的藥物,血液會凝固,血凝會導致發熱和食慾不振,病情會加重。

二、補肝,不宜伐肝。

肝臟主藏血,吐血是因為肝臟功能失常。養肝可以讓肝氣平穩,血液有歸宿;如果伐肝,肝臟會更加虛弱,出血也會更加嚴重。

三、降氣,不宜降火。

氣逆上沖也是吐血的原因之一。降氣可以平息氣逆,止血問題會自然消失;如果降火,反而會損傷肝氣,加重吐血。

氣有餘便是火,氣降則火降,火降則氣不上升,血隨氣行,無溢出上竅之患矣;若使先降火,必用寒涼之劑,反傷胃氣,胃氣傷,則脾不能統,血愈不歸經矣。吐血入水,浮者肺血,沉者肝血,半沉半浮者心血,色赤如太陽紅者腎血。肺血宜保肺,不宜瀉肺;肝血宜養肝,不宜伐肝;心血宜補心,不宜瀉心;腎血宜滋腎,不宜涼腎。若使久吐不止,血已大虛,當用溫補以健脾胃,使脾和則能裹血也。

白話文:

氣盛就會化為火,氣下行火氣也會下行,火氣下行氣就不會上升,血液跟著氣運行,就不會從上竅溢出造成疾病;如果要先降火,一定會使用寒涼的藥物,但這反而會傷及胃氣,胃氣受傷,脾臟就無法控制,血液更無法歸於經脈。

吐出的血掉進水中,浮在水面上的血是肺血,沉在底部的血是肝血,半浮半沉的血是心血,顏色鮮紅如太陽紅色的血是腎血。肺血宜於保護肺部,不宜發散肺氣;肝血宜於滋養肝臟,不宜克伐肝氣;心血宜於補養心臟,不宜發散心氣;腎血宜於滋養腎臟,不宜寒涼補腎。

如果吐血持續不斷、血液已大量流失,應使用溫補藥物來健脾胃,脾臟調和就能固攝血液。

若暴吐不止,急用大劑參、術,以急固元陽,血脫益氣,陽生陰長之理也。如一味以生地、苓、連、知、柏、黑梔,寒涼陰膩之屬清其火,則脾傷作瀉,發熱咳嗽,勢必至於不救矣。

白話文:

如果出現劇烈嘔吐且無法停止的狀況,必須及時使用大量的參鬚和白術,以迅速固攝元氣,補充血氣,遵循陽氣生長,陰氣消退的原理。如果單純使用生地黃、茯苓、連翹、知母、柏子仁、黑梔子等寒涼陰膩的藥物來清熱,反而會損傷脾胃,導致腹瀉、發熱咳嗽,病情會危急到無法挽救。

幼科驚證,自喻氏以食、痰、風、驚四字立名,大剖從前之訛,原為確論,然亦有未盡者。近多冬令氣暖失藏,入春寒溫間雜;小兒吸受其邪,先傷肺經,起自寒熱,氣粗久延,漸入包絡,雖有微汗,而痰多鼻煽,煩躁神昏,病家惶懼,輒云變為驚風。動用香開,妄投金石重鎮,以致陰液消亡,熱勢愈張,正不敵邪,肝風陡動,漸見肢牽目竄,痙閉發厥,必多傾敗。若能於病未猖獗之時,先以辛涼開肺,繼以甘寒化熱,佐以潤燥降痰,兩候自能平復。

白話文:

嬰兒驚厥的病症,自喻氏以「食」、「痰」、「風」、「驚」四個字命名,徹底揭示了前人的錯誤,這是一個準確的論述。但是,仍有不足之處。近年來,冬季氣候溫暖而失藏,進入春季後寒溫交錯,小兒吸入邪氣,首先損傷肺經,表現為寒熱、呼吸粗重,持久不癒,逐漸侵入包絡,雖然微微出汗,但痰液增多、鼻翼扇動、煩躁不安、神志昏迷,家長恐懼,便說變成了驚風。急忙使用香藥開竅,胡亂服用金石鎮靜藥物,導致陰液耗失,熱勢更加猛烈,正氣不敵邪氣,肝風突然發動,逐漸出現肢體抽搐、兩眼上翻、痙攣昏厥,往往會造成大量死亡。如果能在病情尚未嚴重時,先用辛涼藥物疏通肺氣,再用甘寒藥物化解熱氣,配合潤燥化痰的藥物,兩次治療後病情就能平復。

此蓋溫邪陷入,陰液內耗而動肝風,實非驚恐致病也。若誤以驚藥治之,鮮有不危殆者矣。

《內經》云:臨病問所便。蓋病人之愛惡苦藥,即病情虛實寒熱之徵,醫者之切脈望氣,不若問病人,使自言以推求其理為確。如身大熱而反欲飲熱,則假熱而真寒;身寒戰而反欲飲冷,則假寒而真熱,如此之類是也。所以病人之喜好,不妨從病人之便,即可以治其病。

白話文:

《內經》上說:看病時要詢問病人的喜好和不適。因為病人對苦藥的喜惡,可以反映出病情虛實寒熱。醫生切脈看氣色,不如直接詢問病人,讓病人自己說出感受來推斷病情更準確。比如說,病人發著高燒卻想喝熱水,那可能是假象,實際上是寒證;病人發抖覺得冷卻想喝冷水,那可能是假象,實際上是熱證。如此這般,醫生可以根據病人的喜好,來治療他們的疾病。

病者之性情不同,醫者之意見各異,人有能受溫熱不能受寒涼者,有受補有不受補者,必須順其性,察其情。現症有與平素相反者,有與平素不相遠者,不可執己見誤治其標本也。

白話文:

不同的病患有不同的體質性格,醫師的治療意見也各有不同。有些人能接受溫熱療法而不能接受寒涼療法,有些人能接受補益療法而有些人不能。醫師必須順應病患的體質性格,觀察其病情。現在所見到的症狀,有的與平日不同,有的與平日相近。醫師不能固執己見,錯誤地治療病患的標本。

近時醫家,每用囫圇古方,硬引經語,以自矜淵博。殊不知古賢立方,與人以規矩不能使人巧。蓋規矩做方做圓之呆法,而作器長短大小,時時變通,所以病情古今無印板式樣,即方無一定呆藥,必須加減,寓變通於成法之中,斯神乎技矣!

白話文:

近來一些醫生,經常使用未改良的古方,硬套經書上的說法,來彰顯自己的學識淵博。殊不知古代醫家創立方劑,只是為後人提供一個規範,並不是限制創新的。規範只是製作方圓器物的基本方法,而器物的具體形狀和大小,應根據實際情況隨時調整。所以,不同的時代和病情,沒有固定的方劑模式,即方劑中沒有必須固定不變的藥物,必須根據病情進行加減,將靈活性體現在既定的方劑中,這纔是醫術的精妙之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