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權初編》~ 卷上 (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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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上 (7)

1. 論《石室秘錄》第二十八

夫《石室秘錄》一書,乃從《醫貫》中化出,觀其專於補腎、補脾、舒肝,即《醫貫》之好用地黃湯補中益氣湯枳朮丸逍遙散之意也。彼則補脾腎而不雜,此又好脾腎兼補者也。雖然,此乃讀書多而臨症少,所謂文字之醫是也。惟恐世人不信,托以神道設教,吾懼其十中必殺人二三也。

何則?病之虛者,雖十中七八,而實者豈無二三?彼只有補無瀉,虛者自可取效,實者即可立斃,豈非十中殺人二三者乎?夫產後屬虛,誰不知之?至復感外邪,則火多於寒,胎前諸症亦然,彼皆用附、桂、參、術。類中之症,陰虛多於陽虛,彼動用三生飲。感寒人參難於輕投,彼則恣用無忌。

舌胎黃黑,非下不退,甚有屢下之者,彼惟以甘寒養陰,痘症實火多於虛寒,彼多用溫補。何皆異於予之所驗乎?醫貴切中病情,最忌迂遠牽扯。凡病畢竟直取者多,隔治者少。彼皆用隔治而棄直取,是以伐衛致楚為奇策,而仗義執言為無謀也。何舍近而求遠,尚奇而棄正哉?予業醫之初,亦執補正則邪去之理,與隔治玄妙之法,每多不應,後改為直治病本,但使無虛虛實實之誤,標本緩急之差,則效如桴鼓矣。即作文之直接了當法也。

夫醫人治病,須斟酌再四,使萬無一錯,十中而殺二三可乎?是書論理甚微,辨症辨脈則甚疏,是又不及《醫貫》矣。且《醫貫》若不經呂晚村先生批評,則亦不可用,而況不及《醫貫》者,可善用乎?至於用藥則大膽無忌,蓋治病不難於用藥,而難於辨症辨脈。脈症既明,用藥不遠矣。

若脈症不明,罔識所從,雖有妙理,安能為用?用藥少差,立見殺人,況大膽無忌乎?總之治久病及大虛之症則可,治新病及實多虛少者則不可。治直中陰寒則可,治傳經外感則不可。治內傷勞倦則可,治內傷飲食則不可。種種治法,不過一補而已,何醫道之易易哉?可知是書,終為紙上談兵。

觀之者,明其理而緩其用可也。

2. 論沈虛明費建中治痘迥異第二十九

沈虛明治痘,好用升麻,有用至三錢者。虛症固用,實症亦用之。謂毒為本,火為標,升則痘毒外出,而火自息也。孰知虛症多用,必重虛其表,實症用之,是以火濟火矣。費建中好用大黃,有首尾不禁者。謂痘系火毒,今又行之火運,火毒未有不上升者。不上升者,皆毒火壅之也。

故下奪其壅,則痘必上升。孰知痘雖火毒,必賴元氣鼓盪。若屢下而元氣下陷,何能送毒外出?並噓血成漿哉?二理須渾化胸中,方為治痘良醫。

3. 論費建中「頻頻欲解仍艱澀」之句第三十

瀉痢後重努責,有虛有實,書載紛紛,茲不復贅。以此推之,是知痘瀉後重努責,亦有虛實也。費建中雲:「熱毒沖腸便自頻,喜腸傳送毒難侵,頻頻欲解仍艱澀,誤認脾虛終內攻。」今醫凡讀費氏書者,見痘兒後重努責不止,悉認為火,仍用涼瀉,予不得不為一辨之。蓋兒發熱時即瀉者火也。

若瀉久不止,與痘初未瀉,醫用大黃行之不止者,皆當與久痢不止,元氣下墜,後重努責者同一治也。蓋火瀉者,糞必焦黃,黏滯惡臭,內必煩躁攪亂,痘必深紅紫滯,根窠壅硬,舌或黃,甚至乾燥,大渴飲冷,此其辨也。虛瀉者,糞必青稀,不惡臭,痘色淡而根窠軟,氣勢餒弱,舌縱干而無胎,為瀉久亡陰故也。喜熱飲,縱飲不多,此其辨也。

若以「頻頻欲解仍艱澀」悉認為火,則虛墜努責者,百無一生矣。其有痘初未瀉,至灌漿,或結痂時而忽瀉者,仍系火毒,不可溫補。此費氏言之最詳,予不復贅。

4. 論治病當以脾胃為先第三十一

先飲食先入於胃,俟脾胃運化,其精微上輸於肺,肺氣傳布各所當入之臟,濁氣下入大小腸,是脾胃為分金爐也。若脾胃有病,或虛或實,一切飲食藥餌,皆不運化,安望精微輸肺而布各臟耶?是知治病當以脾胃為先,若脾胃他臟兼而有病,舍脾胃而治他臟,無益也。又一切虛症,不問在氣在血,在何臟腑,而只專補脾胃,脾胃一強,則飲食自倍,精血日旺,陽生而陰亦長矣。試看「精氣」二字,皆從於米。

噫,微矣哉!是知脾胃實,諸病皆實,脾胃虛,諸病皆虛,此醫家之大關也。

5. 論治脾胃之法第三十二

補脾胃之法,可一言而盡,至於治脾胃之法,則非一言可盡者,有先瀉而後補者,有先補而後瀉者,有補瀉兼施者,有屢補屢下者,有消導攻下之不一者,有單瀉不補者,有單補不瀉者,有補胃陽者,有補脾陰者,有陰陽兼補者,有用苦寒者,有用辛熱者,有寒熱並用者,有升舉者,有導下者,有湧吐者,有自大便而出者,有自小便而出者,有經年累月而始愈者,有一朝一夕而頓除者,當博覽諸書,自然得之矣。